第三百八十章 心裏如同長了草
為了今日的及笄禮，寧國公府特地還在花園裏搭了戲台，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只等隆重的及笄禮並一場熱鬧的宴席之後，花園裏的戲班子就將開鑼。
老寧國公夫人身子不好並沒有出慈養苑，而長寧伯府老夫人到底身子骨已經不行，只在席上只稍稍坐了會，就由張氏和方氏扶着起身告辭。
儘管沈氏很想留下來多與王秀英說說話，看着臉色有些發青的老夫人，最終還是隨着長寧伯府的馬車回府，這也是一個做媳婦的孝道。
女賓沒有人會在別人家的宴席里斗酒，個個都吃得矜持得很，自然散得就早。
這樣的宴會，既是女人們聯絡感情，相看兒女親事的好機會，宴罷倒沒什麼人着急告辭，於是轉去花園聽戲的十之七八。
因是大冬天，為了讓大家既能聽戲又不會受凍，寧國公府今日的戲台就搭在聽風樓前面。
聽風樓內燒了不少炭盆，進了樓比花廳里還要暖和些許，大家在裏面說說話聽聽戲，倒也其樂融融。
男賓直到花園子裏唱罷，女賓們紛紛告辭，斗酒還在繼續。
女賓告辭王秀英自然得親自送客，等到人走得個七七八八，王秀英覺得自個兒的臉都快笑僵了，人也覺得乏得不行。
只不過這時還不到她回蒹葭苑休息的時候，威武堂還有何氏的娘家人需要她去應酬。
看着前方的威武堂，聽着外院喧鬧的聲音，王秀英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臉提起精神來，面帶微笑走進威武堂正廳。
威武堂正廳里除了何氏及其親娘徐氏，還有何媛媛和方何婕。
何家的兩個舅母今日人倒都是來了的，只不過何家兩房各有媳婦兒快生產了，做婆婆的自然不放心，於是用過席就匆匆回府去了，留下徐老太太和何媛媛要在寧國公府住上兩日。
何媛媛留下來有什麼目的，王秀英心裏多少有些猜測，徐老太太卻是想就何媛媛的親事問何氏拿個主意，畢竟何媛媛也是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總不能繼續這樣拖下去。
只不過此刻何媛退卻膩在徐老太太懷裏，倒讓徐老太太無法與何氏說她的親事。
好在老太太也不着急，何氏留她在寧國公府住上兩日，總能找到機會談這事。
王秀英進來的時候，何氏正陪着徐家老太太說著閑話，見王秀英進來，連忙招手道：“老二媳婦今日累着了吧！快坐下喝杯熱茶。”
原本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何氏與徐氏說話的方何婕，連忙站起來給王秀英倒了杯熱茶。
比王秀英略小個把月卻比方何婕大兩個月的何緩緩，聽何氏這般說話，則撇了撇嘴道：“今日辦這麼大個宴會，我看最累的是姑母才是！二表嫂不過只是送送客罷了，又能累到哪裏去？！”
王秀英只淡淡地看了何媛媛一眼，三年過去了，女學的先生們還是沒能改了何媛媛這尖酸刻薄的性子，難怪比她還小兩個月的方何婕都訂親了，媛媛到現在還高不成低不就的連個親事都沒着落！
王秀英先給徐老太太行過禮，笑着謝過何氏，又謝過方何婕，這才接過方何婕遞過來的熱茶，就在方何婕身邊坐下，姑嫂兩人相視一笑。
“媛姐兒，你說什麼呢？！向你二表嫂道歉！”徐老太太見何氏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許多，連忙對着膩在她懷裏的何媛媛斥道。
要說三年前何媛媛最恨的人是誰，自然非王秀英莫屬。
王秀英隨方何以去了南疆以後，何媛媛倒是沉下心來讀了一段時間的書，也學了一段時間的規矩，對方何以的心淡了，對王秀英的怨恨淡了些。
方何敏成親那日發生何琳琳落水事件，讓何媛媛心裏怨恨的對象發生了轉移。
從王秀英身上轉到了“搶”了她目標的何琳琳身上。
可是當王秀英與方何以回到京城，再次見到玉樹臨風的方何以，何媛媛覺得陳平軒與方何以比起來真不算什麼。
再說陳平軒半年前已經帶着何琳琳去了嘉凌關，於是何媛媛又將怨恨的目光轉向王秀英。
這半個多月來，她看着方何以對王秀英照顧有加，看着方何以的目光總是粘在王秀英身上，心裏如同長了草，想盡一切辦法要落王秀英的面子。
徐老太太雖說遺憾孫女兒與外孫無緣，卻明白寧國公府的男兒不可能納妾，就算寧國公府的男丁允許納妾，老太太的心裏也不願意讓嫡親的孫女給人當妾。
那日方何以帶着王秀英去何家，老太太發現何媛媛的目光直往方何以身上瞟，心裏就起了警惕，盡量將何媛媛拘在身邊。
只不過她年齡大了，二媳婦又是個拎不清的。
那日倒是讓何媛媛得了空子溜去外院想找方何以說話，好在方何以並給何媛媛單獨找他說話的機會。
雖說何媛媛沒有鬧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不過這事兒也讓徐老太太心裏更急切地想替何媛媛找個婆家。
要替何媛媛找個像樣的婆家，自然離不開何氏的幫忙，在這樣的情況下，徐老太太自然不允許何媛媛再鬧出蛾子來。
這會子見何媛媛似乎還欲針對王秀英，老太太是真的生氣了，將何媛媛推離自個兒的懷抱，沉着臉道：“還不向你二表嫂道歉？！”
何媛媛臉漲得通紅，眼睛中含淚，怨懟的目光盯着王秀英，一付王秀英欺負了她的模樣，讓王秀英實在也是無語了。
就算今日何家不是上門來慶賀她及笄，只看到何氏的面子上，王秀英也不好讓老太太沒了面子，故而淡淡一笑道：“外祖母快別責怪表妹，表妹說的沒錯，母親為了我的及笄禮的確是受累了！”
說罷站起來，對着何氏行了個極為標準的福禮：“媳婦謝過母親！”
徐老太太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看看王秀英進退有據，儀態從容。
再看看與王秀英年齡相仿的何媛媛卻坐沒坐相，說話學着她那親娘最喜尖酸刻薄，如今看來為人處事卻是樣樣不如王秀英，難怪親事上總是不順，眼高手低，好高騖遠。
就這麼一會功夫，徐老太太算是看清了自個兒孫女的短板，心裏真正比喝了杯苦酒更為酸澀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