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她睜開雙眼，側過頭，看見手機就在自己身旁不遠的地方，抬起手想要拿過手機，告訴他自己沒事。

未料全身突然莫名竄過一記冷顫，她用雙手吃力地支起身體，視線慢慢往下看過去一

一小灘血液，正慢慢從她兩腿之間擴散開來。

有兩秒鐘時間，她渾身無法動彈也沒辦法思考，等到回過神，她雙手一軟，重新倒回冰冷的地面，只盡剩餘的力氣喊着，「我在辦公室旁的樓梯間，快、快來救我！我、我好像流產了……」

當歐雙傅趕到時，看見她癱在地上，兩腿間的鮮血觸目驚心，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幾個大步沖向她，將她緊緊抱入懷裏，抓狂大吼。

「佳恩！佳恩！」

聽見他的聲音，林佳恩努力睜開雙眼，正想對他說點什麼，下一秒，立即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裏。

歐雙傅趕緊抱起她，以跑百米速度坐進車裏，將她送往醫院。

十幾分鐘后，看着她被緊急推入手術室，他抿緊唇線，拿出手機……

歐雙傅坐在病床旁，伸手摸摸她蒼白的臉頰，緊緊握住她的左手，眉心緊蹙，內心懊惱不已，如果他到辦公室她下班，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醫生說她已經懷孕六到八周，雖然出血癥狀頗為嚴重，但孩子的生命力很旺盛，暫時保住了，可是接下來這段時間才是真正的關鍵期。

他痛苦地低頭，腦子裏不斷重複出現她倒在樓梯下的模樣，每想一次，他心裏就泛起一股寒意。

「雙傅……」

虛弱的聲音，輕輕飄進他耳里。

「你終於醒了。」歐雙傅霍然抬頭，見她終於睜開雙眼，站起身，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愛憐地摸摸她額頭，滿臉欣喜。

林佳恩想起陷入昏迷前看到的血液，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恐懼感像蟲子般鑽進她血液里，四處流竄。

「我是不是懷孕了，我的寶寶呢？」她眼眶一紅，幾乎無法把話說完。「是不是……」

見她眼角滑出一滴眼淚，他俯身在她蒼白唇上落下輕輕一吻，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

「孩子沒事，是有點出血，目前沒事。」他盡量輕描淡寫帶過，不想讓她的情緒變得更糟。

聽見「孩子沒事」這四個字，她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收住眼淚，努力想要弄懂在自己昏迷前後到底發生了哪些事？

「我怎麼了？」她的聲音慢慢穩定下來。

「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右手破皮流血，身上有些淤青，醫生已經都處理過了，過一陣子就會好，別擔心。」歐雙傅比較擅長下命令，安慰這種事很少做，但面對脆弱的她，一串話很自然就能說出口。

聽着他的話，林佳恩明顯放心不少，可是腦袋一轉，想起他剛剛話里的漏洞，倏地瞠大圓眸。

「你剛剛說『目前沒事』是什麼意思？」她看着他似乎想閃避的神情，情緒又激動起來。

「你摔下樓梯時緊緊抓住扶手，擋住了一些衝力，可是孩子現在還很小、很脆弱，醫生說——」他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喉結緊張上下滾動。「若再不仔細，有可能會保不住。」

有可絕會保不住？林佳恩一顆心急速下沉！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小心一點就不會這樣了。」她雙眼一熱，眼淚又開始不斷滑落。「都是我……」

最近她老覺得自己很容易餓跟累，本來以為是工作跟準備婚禮兩頭忙造成的，再加上之前壓力一大，經期延後也是常有的事，就沒注意。

沒想到居然是懷了寶寶……

「不是你的錯，不是！」見她痛苦自責，歐雙傅雙掌溫柔地捧着她的臉，逼她看着自己。「記不記你跌下樓梯前，曾說過什麼？」

「跌下樓梯前？」林佳恩怔住。她有說什麼嗎？

「你先喊了一聲『誰』，然後才發出尖叫聲。」他永遠記得聽見她的尖叫聲時，體內那股血液瞬間凝結的刺痛感。

「是嗎？」模糊的記憶慢慢回歸，她憶起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嗯，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故意推你，害你掉下樓梯。從昨晚開詒，我已經請人調查，而且這個兇手很可能是你們公司里的人。」他看着她有些失神的表情，眼底閃過一抹怒意。

始作俑者必須為此付也代價！

「不可能。」林佳恩搖搖頭，不敢相信這種事是同事所為。「你為什麼猜可能是我們公司里的人？》

「兇手很聰明，避開了樓梯間的監視攝影機，如果不是對那棟大樓夠熟悉的人，要怎麼避開？」見她聽得一愣一愣，雙眼裏徐徐冒出淚霧，他話鋒一轉，果斷做出決定，「目前我手邊已經掌握幾條線索，但事情還沒完全確定前，我不會再告訴你這些事。」

「可是這是我的事。」她呼吸急促，拚命消化聽來的每一件事，心裏頭七上八下，腦袋裏像被人塞了一塊硬鐵，疼痛又無法思考。

「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伸出一掌，動作輕柔覆上她的肚子。「乖乖睡一覺，等會兒有人會給你送好吃的過來，從現在起，你只能專心吃專心睡，把肚子裏的小傢伙照顧好，其餘的事全都不要管。」

經他提醒，林佳恩點點頭，明白他說得沒錯，比起知道這些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應該要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對，我現在不應該煩別的事，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把自己養成一個大胖子，孩子才能平安健康長大。」她點點頭，說完當真閉上雙眼，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

聽着她的話，歐雙傅眼睚忍不住紅了。

他一定會把兇手揪出來，讓對方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林佳恩坐在病床上，看着VIP病房內的超大電視，裏頭正播放如何照顧寶寶的影片。

她微微張嘴，馬上就有人喂來一口精緻餐點。

這陣子，只要她醒着，一張嘴幾乎沒停過，總是使勁的猛吃，身體像吹氣球似的漲大，醫生表示胎象已經慢慢穩固，再仔細觀察一陣子，應該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你最近都沒去飯店跟餐廳，會不會倒啊？」林佳恩嘴裏咀嚼着香噴噴的北京烤鴨，雙眼離開影片，往旁瞅他一眼。

「少烏鴉嘴，還不至於。」歐雙傅聽了只覺得好笑，索性跟她窮極無聊地說笑起來。「倒了也沒關係，我正好退休，從此都在你身邊陪着。」

「真不敢相信，你才幾歲啊，居然現在就吵着要退休？，

「知不知道賈伯斯過世前說過什麼？」他笑笑，沒回應她的話，反而另開一個話題。

「什麼？」她問。

「他很遺憾自己沒多花一點時間跟家人相處。」他夾起一塊烤得正好的鴨肉，放到她嘴邊。「我可不想犯下相同的錯誤。」

「雙傅，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林佳恩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心裏竄過一陣暖流，張嘴把食物含進嘴裏，慢慢咀嚼起來。

「嗯？」

「婚禮的事情，可不可以延到寶寶出生后再說？」見他忙着動手去拿補湯，她伸出左手，輕抓着他衣袖，要他先專心聽自己說話。「在寶寶出生前，我不想再出任何差錯。」

聞言，歐雙傅半斂雙眼，眼底閃過一抹陰狠。

事情真相已經查明，那晚有人看見劉經理慌慌張張從安全門裏走出來，因為他平常絕不走樓梯上下樓，因此看到的人心裏還覺得很困惑，便一直將這件事記在心裏面。

照理說劉經理的犯案動機充足，可不知怎麼地，他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因此又暗中調查劉經理的通聯紀錄，果真查出在林佳恩發生意外前，劉經理一直跟溫詩婷通電話。

為此他問過律師，律師表明這些對案情幫助不大，畢竟沒有直接證據，例如串通犯罪的通話錄音之類，這樣子提告不一定有利。

於是歐雙傅冷冷地想，既然有人喜歡在暗地裏搞小動作，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請方利軒先在公司內部放出消息，在眾人指指點點之下，逼得劉經理無法繼續待在公司里。

不出他所料，劉經理下一步果然催溫詩婷把先前答應要給的五百萬匯過去，他再透露消急給警方，讓警方把這筆款項攔下，將劉經理和溫詩婷帶回警局偵訊，只可惜最後仍舊證據不足，只能交保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