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桃花輕輕的撫摸耳朵上方約一公分處,有個一元硬幣大小的突起腫塊,輕摸不疼,但重重按壓有點輕痛,可不影響日常作息。
因為不碰不痛,她也就直接忽視它的存在,只着重看得見的外傷治療,一些檫傷、撕裂傷的傷口好得結痂了,等痂皮脫落再抹上一瓶上萬的祛疤乳膏,她的皮膚又能光滑如初,如新生嬰孩一般嬌嫩。
年輕真好。周桃花不禁感嘆,華芊芊的肌膚細細滑滑的,有如在牛奶中泡過,細白得幾乎看不見毛細孔,散發著乳白色瓷光,不像她那具看來嬌艷,實則已慢慢老化的軀體,相差十五歲的老膚與嫩肌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
不可否認,她在華芊芊的身體重生,是她賺了,華芊芊的肌膚是那麼光澤,那麼充滿彈性,Q彈軟嫩,有股風來我自揺曳的脫俗靈氣。
「芊芊妹妹,你今兒個的精神很不錯,眼神清澈,目中有神,兩頰散發粉色蘋果光,看來你離完全復原的日子不遠了。」瞧她在窗邊靜坐也是一幅圖畫,美不勝收。
蕭朔青凝望着眼前女人,有點移不開回到華家后,周桃花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只覺得腦子裏有千絲萬縷解不開的線,她越理越亂。靜靜地望着窗外的梧桐花,她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才不會誤入地雷區。
是把周桃花的才智展露出來,收抬一干惡親戚,還是繼續保持華芊芊的小白花形象,讓眾人把她當軟柿子捏。
頭一回,在職場叱吒風雲的她也有舉棋不定的時候,她是周桃花,也是華芊芊,兩人天差地別,要如何自然的讓熟悉華芊芊的人接受她,不對她起疑,這真是一大考驗,且她還在考慮強勢登場,或是示弱擒凶,真正的華芊芊不能白死。
她正想着想着,件冰涼的器具碰了她下,她猛地一驚回過神,這才瞧清楚貼着胸口聽心跳的東西是聽診器。
而她見過最帥氣的醫生正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似笑非笑的啾着她,眼中透着抹戲詭。
「咦!蕭醫生,你來了。」真養眼,耐看又下飯。
周桃花忽然想吃椒麻酸甜魚片,又酸又辣的糖醋口味,鱸魚去鱗、去腮后,洗凈並瀝干水分,頭尾切開,魚身肉取下切斜薄片,去除魚的龍骨,放入蔥姜水中腌十五至二十分鐘……
她想下廚做料理,雙手獲得控制不住,切薄片的魚肉,下鍋去油炸,滋滋作響的炸魚聲……
可她不能做,因為華芊芊是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別說做菜了,她連燒開水要開瓦斯都不會。
人可以突然開竅,變得聰明,明辨事理,但是沒有教過的事,不懂還是不懂,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料理高手。
想當好華芊芊,她就必須放棄某些嗜好,但不是就此不碰了,她還能「學習」,找個理由學做菜。
蕭朔青好笑的挑眉。「芊芊妹妹,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喊我,怎麼幾日沒見就變生疏了。」
「我失憶了。」這小毛頭調戲她。
他笑着點頭。「很好的借口。」
「你在吃我豆腐。」周桃花在心中不停扣分,對他的印象越來越差。
他一臉正經。「我在聽診,聽你心臟有沒有雜音。」
「可你剛剛手指碰到我胸口。」他擺明了性騷擾。
若她不用扮演華芊芊,肯定過肩一摔,管他人帥不帥,老娘長得美可不是來取悅你,讓你辣手摧花。
一聽,他又笑了。「我本來想追你,你長得美又有錢,能讓我少奮鬥三十年,你出錢我就能開醫院當院長,不過醫病之間嚴禁男女感情,我只好忍痛放棄你。」
如果是華芊芊,此時已被他逗笑了,捧着肚子大喊朔青哥哥,可她是見過世面,人生歷練豐富的周桃花,所以她不僅不笑,還一副「你拉完屎了嗎?」的表情。「我跟你不熟,你追我我也沒興趣。」
蕭朔青很感慨的嘆口氣。「果然是失憶了,你沒以往好玩了,女孩子要多笑才不會長皺紋。」
「錯,笑多了才有細紋,你學藝不精,不夠全面。」現在還有人用這麼拙劣的方式騙女人?他大概很少哄人,人長得帥只要往人群一站,便有三千佳麗任君挑選。
他再次發笑,好像她的犀利反擊令他發噱。「代貞小姐,我發現她不只傷了腦子連人都換了。」
周代貞面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家大小姐以前是不太懂事,可是人會變的,遇到了些事總會長大。」
「你是指車禍嗎?」他得好好為她做次檢查。
人有可能因腦部的狀況而產生性格上的變化,但華芊芊差異實在有點大。
周代貞點點頭,「大小姐的外傷並不多但她足足昏迷了兩天,腦的構造太微妙,再精妙的儀器也不見得檢測得出來。」
「你說的有道理,找個時間再帶她上醫院做個徹底檢查,我親自來做,不假手檢驗師。」他們有時太散漫了。
「嗯!我來安排。」再做一次檢查也比較安心。
兩人旁若無人的討論,將正主兒冷落芳。
「喂!兩位,我以為醫生是來看我的手傷。」周桃花手腕一舉高,露出變成深紫色的可怕掐痕。
「啊!怎麼不早說,傷得挺嚴重的。」
蕭朔青小心翼翼捧高雪嫩細腕,仔細檢查有無傷到骨頭。
周桃花嘴角一勾,略帶譏誚。「我怕打擾到兩位的打情罵俏,代貞姊姊跟蕭醫生在交往嗎?對不起我失憶了,沒發現你們的關係,請多多體諒,我想不起來不是我的錯,而是醫生的醫術太差……」
被說醫術不精,絕對是一種羞辱,可是朔青微微一窘后還是好脾氣的笑笑,坦言醫生不是神,也有能力未逮的地方,救人不救命。
他太鎮定了,再想到剛剛他吃自己豆腐,甚至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擅自作主,周桃花就覺得怎麼看蕭朔青怎麼不順眼。
她也不隱藏自己的毒舌實力,一句句攻擊人家,說什麼沒本事就別畫大餅,又說她有的是錢,可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給他蓋醫院、當院長,讓他少奮鬥三十年,他說反話的激將法對她起不了作用,她寧可把錢拿去給清貧人家,積功德布施。
她一張口把一長串的話不喘氣的說完,把蕭朔青、周代貞兩人嚇得目瞪口呆,不曉得她的口才幾時變得這麼好,會用話損人,不見血的把人損得體無完膚,渾身是傷。
蕭朔青也不是生氣,而是無言以對,臉色泛青的丟下一句「伶牙俐齒」就轉身離開,修補他受驚嚇的心。
周代貞不能走,她只能用審慎的目光打量失憶后的大小姐,覺得她今非昔比,判若兩人。但是她認為這是好的發展,大小姐是總裁唯一的孩子,等將來總裁老了,管不動公司了,大小姐可以跳出來接手,不讓環伺的虎狼豺豹有一絲染指公司的機會。
周桃花也不介意對方打量的目光,接着讓她去拿冰敷袋來,正在冰敷時,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敲門進房。
「芊芊呀!剛剛是不是朔青來了,我好像看見他的車子開出去了。」馬莎拉蒂最新型跑車。
「嗯,蕭醫生剛走。」走得有些狼狽,他的確是看上她的錢,想人財兩得,卻被她說破了,醫生的醫德是跑去哪了,道德淪喪。
「怎麼不留他下來吃飯呢?二嬸還想和他好好聊聊。」
不就是一個養廢的大小姐,朔青居然拿不下她?蕭紅玉怨起侄子的沒用。
「留不住,他有急事。」周桃花肩一聳拿出一本書假意在看,擺明不想理會,識相的話就從哪來,回哪去。
偏偏有人不識相的往她身邊一靠,涎着笑看她,害她全身的寒毛都立正站好了。
「芊芊……」
「二嬸,還有事?」看她那神情,必是有所求。
「是這樣的,我在‘晶華珠寶行’看中了一條鑽石項鏈,打八折才五百萬,便以你的名義定下,你知道二嬸戴起鑽石項鏈會很好看的。」她試探着想貪點小便宜,看看失憶后的侄女是不是和從則一樣好騙。
周桃花眼睛不眨的點頭。「二嬸算我帳上好了,一點小錢花了就花了,斤斤計較反而窮酸,我看中了一艘游輪才兩億多,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買,不過對方缺錢,我就當作幫人家一個忙。」
「喔……真的……呃,很好呀!是、是很實惠的價格,你真會精打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