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葉梓亮沒正面回應他的話,賀鈞棠了解這個意思。「我沒有說謊,她不是人而是鬼,她長得很漂亮,眼睛大、鼻子高,嘴巴微翹,她的頭髮很長,綁着馬尾,她說她叫做明明……」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葉梓亮跳起來,弓起背!
他踩到她的線了,葉梓亮瞥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照片,那是她和姊姊的合照,照片上面有她們的簽名,明明、亮亮。
姊說:等她變成名醫後,要把照片放大掛在診所牆面上。
所以……他在阿燦那裏聽過些什麽嗎?
她的脾氣一向溫和良善,從不與人爭執更不會說刻薄話,但賀鈞棠惹毛她了,她板起臉孔,似笑非笑,口氣充滿不友善。
她抽出第二張排班表,啪地貼上他胸口。
「你覺得我很像精神病患嗎?你弄錯了,我是精神科醫生,有執照的,而你,有嚴重的妄想症,確實需要我的協助幫忙。回去好好研究我的班表!」丟下話,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她是個很Nice的女生,她是好醫生、好搭檔,任何人可以跟她開任何玩笑,唯獨——不可以說她的姊姊。
賀鈞棠錯愕地看着葉梓亮的背影,轉身重新望向女孩,年輕女孩的笑容里有一抹苦澀,她微微地朝他點了點頭,下一瞬,在空氣中蒸發……
【第二章】
侯一燦看着兩隻放在大門口的行李箱,視線往上調,滿頭大汗的葉梓亮正衝著他眉開眼笑,一臉的巴結討好。
「我渴了。」她吐吐舌頭,若再搖幾下尾巴裝萌,就可以改名叫做旺旺。
「樓下有便利商店。」侯一燦背靠在門框上,一手架在另一邊門框,做出人體防火線,把企圖進門的葉梓亮隔在外面,今天請喊他秦叔寶或尉遲恭。
「我累了。」葉梓亮彎腰,企圖從他腋下偷渡。
「下樓左轉兩百公尺有飯店。」
「我想投靠你!」葉梓亮巴上他,環住男性的窄腰,頭在他胸前磨來磨去。
這招超有效,每次使出侯一燦都會無條件投降。果然,他的手鬆開、腳鬆開,人肉防火線退到門後,葉梓亮輕輕鬆鬆進門來。
她一進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用力吐掉卡在胸腹間的濁氣,呼……累死了!
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喝過的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就要嘴對嘴,侯一燦搶先一步把水抽走,從冰箱門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遞給她。
知道侯一燦處女座的,性格龜毛,她沒多話,仰頭咕嚕咕嚕把五百CC的水一口氣喝光光,然後,咻——一個完美拋物線把空瓶子丟進回收箱裏,三分球正中,唉,不是她喜歡自誇,實在是寶刀未老!
「我不習慣和別人同住。」侯一燦在做最後的掙扎。
轉過身,葉梓亮又打算抱住他,但是侯一燦有了防備,一個完美轉身避開她的魔爪。
葉梓亮抬起頭,眨眨漂亮的雙眼對上他的視線,用偶像劇女主角的撒嬌口吻說:「除了你,我還能投靠誰?這個世間,我只剩下你了……」
「去找阿玫。」他開出口袋名單。
「她交男朋友了,正打得火熱。」
「芬多精。」他再開新名單。
「她和男朋友正處於冷淡期,萬一她男朋友看上我、勾引我,肯定會破壞我們五人小組多年的堅強友誼。」
「小謝。」
「呵、嘿、哈,你以為我沒有嗎?那個見色忘友的傢伙,你知不知道他怎麽說的?他把我擋在門口,笑得一臉色胚,說:『亮亮,你的美色會讓我女朋友產生危機意識,我好不容易要定下來……』然後,砰!門就關起來了!」幸好沒撞上她完美的鼻樑,否則她得去掛李瑄瑄的門診了。
「小謝真的要定下來?」侯一燦不相信,小謝一年至少要換五十個女朋友,定下來……在他的字典里,意思應該和天方夜譚差不多。
「是啊,從今天晚上定到明天早上九點,如果感覺滿意的話,小謝應該會為她做一份早餐,給對方充足的熱量後再次大戰。」葉梓亮嘆,現代男女之間的關係,怎會變得這麽紊亂?
兩個國小男麻吉,一個是Gay,潔癖自律到像機械人;一個是楚留香,夜夜暗留香、日日嚐新歡,就是見不得白天的太陽。
兩個女麻吉,一個守着十年的初戀,男人已經從雞排變雞肋,還捨不得放手;一個玩男人像在玩大家樂,先買先說,這期沒中,下期再繼續努力,對於愛情,她的賭性堅強。
「小謝早晚會生病。」侯一燦感嘆,當時年輕無知、交友不慎,才會和這幾個傢伙混在一起。
「小謝深信現代醫學,世上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有玩不起的女人。」葉梓亮更加無奈,勉強稱得上交情的兩個男人沒有一個正常。
「那你也不能跑到我這邊。」他非常注重個人私隱。
「不然呢?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葉梓亮趁他不注意,直接沖向卧房往床上一撲,然後滾來滾去,滾出一張小紅臉,也滾皺侯一燦的大床單。
翻過身,她帶着痞笑說:「你的床又大又軟,我睡在你旁邊,只會佔一咪咪的小位置。當然,如果你帶男伴回來,我很有眼色的——會自動滾到沙發上。」
嘻笑兩聲,把侯一燦拉到自己身邊躺下,葉梓亮的手指在他胸肌上輕划。
可惜的是……胸肌沒有、腹肌失蹤,連肉雞都稱不上,他只是只發育不良的弱雞,要不是這張臉的品質太好,他在愛情市場上肯定不叫座、不叫好。
「想都別想。」侯一燦問:「賀鈞棠沒有找你?」
提到賀鈞棠,葉梓亮橫他一眼。「他是你親密友人?」交那種裝神弄鬼的朋友?品味越來越差!
「什麽親密友人,他是我老闆。」
聽到答案,她掩住大張的嘴巴不敢置信。「老闆?你是說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
侯一燦送她一個栗爆,接話說:「對,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就把自己賣進台灣前十大富豪的男人。」
她點點頭,阿燦講過幾百次了,老闆是他最崇拜的對象,是神級人物,比起比爾蓋茲更了不起的偉大男人,可是……想起他的飛鼠褲……不像啊,明明就是個小屁孩。
難怪他要求私下協助,若當老闆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股東們應該不會讓他穩坐領頭羊位置。
翻過身,她趴在侯一燦胸口問:「你知道那位富豪是什麽毛病嗎?」
她的口氣曖昧,眼神更曖昧,目光在侯一燦完美的五官上上下下打量,怎麽看怎麽般配,兩人果然是日間部好友兼夜間部同窗。
「他正常得很,有毛病的是……等等,你不知道?你根本沒聽我老闆把話說完就跑掉?」侯一燦驚呼,死了,如果老闆覺得自己言過其實……這種事會不會是降薪的理由之一?
「有啊,他說他外甥有病,鬼才相信!這是我聽過最破爛的藉口。」同性戀就同性戀,反正賣化妝品嘛,有什麽關係?
從賀鈞棠提到姊姊那刻起,她就把他列為幻想症患者、不受歡迎的A級變態狂。
「誰說是藉口?他姊姊上個月在醫院病逝,外甥受到刺激,從那之後再也不肯開口說話,辦喪事期間他還沒發覺不對勁,之後才察覺有問題。」
侯一燦快被她氣死,是誰說精神科醫生最有同理心?給他站出來!
「那孩子的父親呢?」
「老闆的姊夫是做房地產仲介的,成天到晚在外面跑,無法照顧孩子,現在房市低迷,聽說要轉行,可能是工作太辛苦就把小孩丟給父母親帶。
「但他的父母親年紀太大,體力不支,就打電話給我老闆的母親求助,可是她在加拿大定居,老闆只好先接手。」
「你老闆那麽有錢,為什麽不直接給姊夫一個工作?」
這種事在窮人家是困擾,但在十大富豪眼裏應該是舉手之勞的小問題。
「我老闆和他姊夫關係不好。」
「哦。」葉梓亮點頭認錯,好啦,是她的問題、她的偏見,沒辦法啊,誰叫他把姊姊拉出來說事,他在阿燦心裏是神,姊姊在她心裏也是神啊。「知道了啦,我已經把班表給他,有需要的話,讓他帶孩子到醫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