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

螳螂捕蟬

楚一諾帶着昕悅大搖大擺的進了齊家客棧,那冷傲的神情顯然不把齊雲庭放在眼裏。

這裏本就離宛州不遠,掌柜的也是有些見識的,作為齊家商業帝國的二線領導,他不可能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楚莊主,大少奶奶,樓上雅間有請。”掌柜的親自相迎。

昕悅心裏一緊,莫非雲庭早就等在這裏了?

“我就喜歡坐這大廳。”楚一諾冷冷的坐到中間最顯眼的位置,昕悅只好坐他對面。

她詢問的眼神看向掌柜的,又瞄了一眼樓梯,期盼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你別找了,他來不了這麼快。”楚一諾面無表情。

“哦,”昕悅轉回頭,極力掩飾自己的失落:“上菜吧,我餓了。”

走了一天的山路,都是荒無人煙的野外,齊雲庭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會來潯州呢。不過既然今天公開露面,想必幾天之內他必會追來的。

旁邊一桌有人小聲嘰咕:“那不是齊家大少奶奶么,聽說齊大少受傷很重,一個月沒露面了。”

“是啊,這大少奶奶怎麼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呢。”

楚一諾不經意的拿起一根筷子甩過去,桌子應聲而裂,二人抱頭逃走。

他的傷很重么?心裏糾成一團,不等她開口詢問,四道菜很快擺在昕悅面前,一盤爆炒雞心,一盤涼拌蓮藕,一盤糖醋裏脊,一盆當歸燉雞。

掌柜的在一旁陪立:“大少爺吩咐,這幾樣都是少奶奶愛吃的,四個菜的菜名分別是:痴心不改、千里相思、往昔甜蜜、幼子盼母。”

“哇”一聲,昕悅撲倒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楚一諾冷眼旁觀,在她哭到無聲抽噎時,指着那盆當歸燉雞道:“回去告訴你家大少爺,菜名起錯了。順序應該從這邊開始:這叫做背靠大樹、這個……”他看向糖醋裏脊:“是富可敵國,剩下兩個分別是自斷情絲、悔之晚矣。”

昕悅不解,莫名抬頭。

楚一諾愛憐的看一眼梨花帶雨的小臉,清冷的安慰:“吃飯吧,你答應我的事休想反悔。”

昕悅盯着桌子發愁,連筷子都不曾拿起。

“你是想讓我喂你吃?”楚一諾挑眉。

昕悅無奈,拿起筷子胡亂吃了幾口。

晚上睡覺,還好楚一諾沒有故意為難要一間房,而是睡在了隔壁。昕悅仔細插好門閂,關嚴窗戶。她本想問問雲庭的情況,可是楚一諾根本不給她機會。走了一天山路,疲累之極,和衣躺倒床上,不大會兒便進入夢鄉。

朦朧中覺得身子晃動,勉強把眼皮扯開一條縫,剛好看到楚一諾把她抱到馬車上。

明月高懸,“你幹嘛?”

“我改變主意了,我們半夜出發去另一個地方,你先走,我隨後就來。”替她蓋好薄被,命車夫快走。

馬車顛簸中,睡意被趕跑。這傢伙幹嘛大半夜就要出發?明天一早不行么。

我知道了。

昕悅猛然坐起:一定是齊雲庭得到消息連夜趕來,他才急於把我送走,一個人留下對付他。

想到這,不禁喜上眉梢。

“車夫,停車。”昕悅撩開車簾,跳下車去。

“夫人有何吩咐?”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回去一趟。你先趕着車往前走,一會兒自然有人帶我追上你。”

車夫面露難色:“可是剛才那位公子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回去,也不讓夫人下車。”

“你放心吧,他都聽我的,你只要照我的話做,就行了。”

車夫猶豫着似乎還是不肯。

“你還不走?一會兒他來了,我就說你非禮我,他會殺了你的。”

車夫嚇懵了,甩過一個不可理喻的眼神,揮鞭走了。

好在出來的不算遠,昕悅沿着牆根在陰影中往前摸索,客棧門口的大燈籠照亮了那一方天地,楚一諾迎風立於牆頭上。

昕悅暗笑:耍大牌的臭毛病還沒改。你在明,我在暗,一會兒雲庭來了我就撲上去。

忽然覺得胸口熱乎乎的,雙手捂上,才發覺是那平安扣的熱度。取出一看,上面一條條紅色的暗紋在涌動。

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昕悅的心越跳越快。

猛然發現:這平安扣戴久了通靈性,能讓二人心意相通。

難怪他出事的前幾天自己總是心緒不寧,寢食不安。當時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這紅色確實曾詭異的翻湧。

是他,果然是他。面目滄桑了不少,疲憊的神情可見他是快馬加鞭趕來的。

齊雲庭勒住韁繩,焦急的看向楚一諾:“悅悅呢,你讓我見她一面。”

“你真夠慢的,我久候多時了。”他所答非所問。

“我要見她。”

“你配么?”

昕悅悄悄向前移動,以目前的方位楚一諾在兩人中間,她不能保證自己現在出去就能撲進他懷裏,所以要在靠他足夠近之後再現身。

齊雲庭愣:“你什麼意思。”

楚一諾冷笑:“還用我挑明么,你騙得了她還能騙得了我?齊家富可敵國,背靠大樹,如今你為了榮華富貴把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讓,還假惺惺的追來做什麼。”

齊雲庭面色一寒,轉瞬波瀾不驚:“你不要斷章取義,我何曾拱手相讓。”

楚一諾眯起狹長的鳳目:“你敢說那五鬼與你只是私仇?若不是為了你的主子,你肯以身犯險?你敢說沒有利用她?我明知是局,還甘心往裏跳,如今你還好意思來找我要人。”

齊雲庭臉上聚起幾重寒冰:“你休要胡言亂語,悅悅在哪,我親自和她解釋。”

“齊雲庭,你保護不了她,只要你那主子招招手,你就得唯命是從。北方風雲要起你我都清楚,馬上你就在風口浪尖了,怎麼給她溫馨的生活。只有我才能給她幸福,以後你要再追來,別怪我當面拆穿你的後台。”

齊雲庭凝眉:“我是利用了她,那也是迫於無奈。今後……”

楚一諾狂笑:“今後你迫於無奈的情況會更多,我不會再讓你傷她了。”他俯衝下去,掠過陰影里呆愣的嬌小身影在懷,運輕功飛於屋頂上。

齊雲庭大驚:“悅悅,等我。”雖知道她在不遠處,卻沒想到這麼近,竟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他縱馬狂奔,卻追不上那漸去漸遠的一雙身影,只好運足內力狂呼:“悅悅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愛你,等你回來!”

昕悅倚在一棵大樹上,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發。

“你現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他不是你可以依賴一輩子的良人。”楚一諾打破沉默。

昕悅不買賬:“我要去問他說清楚,你為何把我擄到這來。”

“問他?還有什麼可問的。你親耳聽到他承認利用你,還不死心,還想讓他騙的你團團轉?”楚一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我不信曾經的恩愛都是假的,若是他不可信,這世上也就沒有可信的人了。”

這句話嚴重傷了小楚的自尊心,“你簡直無可救藥。”

“你說他多麼不好,今天還不是你設局,讓我自己跳進去。”

他憋着氣點頭:“是,我什麼都不好,我為了你一句話拼了命去救他。我怕你傷心提前送你離開,既然你偷偷跑回來了,索性就讓你明白一下。你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嗎,背後沒有人撐腰他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那復仇五鬼捉的目標本不是他,他可以逃開卻甘願做替罪羊,然後等着你來求我去剷除他們。你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味的相信他。”

若是從前她聽到二人對話,只怕早就氣個半死,拂袖而去了。只是她現在很冷靜:“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他也必定有苦衷,也是為了這個家。”

“自古江山美人不能兩全,他選得是榮華富貴你明白么。”

昕悅很堅定:“我的丈夫我了解,雲庭不是貪財的人。”

楚一諾抬頭望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娘說過,做女人要麼聰明絕頂,洞察一切;要麼傻的可愛,天天開心,最怕的就是兩頭夠不上,白鬱悶。”其實他娘還有一句話他沒說:我就是一個白鬱悶的女人。

“是,我就是一個白鬱悶的人。”昕悅梗着脖子和他較勁。

楚一諾不再和她爭執,帶她到潯城派休息、補覺。昕悅才知道,他不必像齊家到處置房產,各地的幫派都是他的落腳處。

從那之後,他們再沒有住過齊家的客棧。想必這唯一的一次是他故意引齊雲庭出來,讓他知難而退。

除了裝酷,昕悅也挑不出楚一諾別的毛病,他正直、勇敢、一身好武藝,又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當初和齊雲庭一路南下時被他佔盡了便宜,如今楚一諾這個江湖人反倒恭謹有禮,除了拉她上坡或帶她飛行,便不再有肢體接觸。於是昕悅放心的和他一路去了日照國。

邊境上矗立着幾塊大石,其中最顯眼的一塊上刻着一個“緣”字,楚一諾攬住她的腰飛至石壁前,“我們來描畫一下這個字。”握起她的右手,用自己的食指壓住她的食指一筆一劃的描摹了一遍。

昕悅不解,楚一諾笑道:“娘說緣分是很奇妙的,有些人緣分來的晚卻長久,我想我們就是這種。”

昕悅覺得好笑:“楚一諾……”

他不悅:“你就不能把那個楚字去掉么?”

“呃,好吧。一諾,為什麼我十歲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而你卻記得這麼清楚?”

他轉頭認真的盯着她的眼睛:“那是因為你十歲以後發生了很多事,你不再去回憶從前。而我從十歲以後就活在記憶里,總在想,在回憶,自然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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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不上媳婦的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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