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散盡

千金散盡

昕悅重重的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她傾盡半身血液救你,如今還躺在寒冰床上,你當真不惦記么。日照國還陷於一片混亂之中,裴堅還等着你去幫他呢。一諾,我的兩個孩子還在苦苦的盼着娘親回去。我們兩個註定沒有結果的,不如儘早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他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昕悅知道他需要想一想。

今天宛州城不知有什麼大事,喧天的鑼鼓鞭炮聲連密林深處的一諾山莊都聽得很清楚。昕悅不安,悄悄在莊裏亂轉,果然聽到了兩個庄丁的談話。

“這下齊家可就完了。”她心裏一緊,側耳細聽。

“可不是么,太子這次專程來齊家,誰看不出來是找茬來的,只怕稍微找個由頭就會治了齊家的罪,抄家滅門。”她的心抖作一團。

“滅門是不可能的,齊家向來不參與政事,抄家還差不多。不過,若齊大少捨命不舍財就說不定了。”

北方戰事吃緊,國庫空虛,軍備不足。目前正是用錢用人之際,前些日子聽說太子有意帶兵親征,若是臨行徵得大筆資財,自然大壯軍心。

雲庭不會傻到捨命不舍財的,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寫下一張字條,帶着嬋娟去找楚一諾。

“你讓嬋娟幫我送封信給他行么,就一句話我可以給你看。”她展開字條送到他眼前。

楚一諾高傲的把頭一偏,偷窺別人信件非大俠所為:“不行。”

早料到你不會答應,今天你不答應我誓不罷休:“這輩子我只在求你這一次,一諾,你就幫我這一次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什麼死不瞑目,亂七八糟的,楚一諾受不了這戲碼,冷冷的一擺手:“去。”

嬋娟回來的時候,昕悅正等在庄口左顧右盼:“怎樣?”

“他說:正合我意。還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心意永不改。”嬋娟這次算是開了眼,從前只見莊主對她百般呵護,如今卻驚詫於另一個男人的深情。

她到齊家門口的時候,齊雲庭正伸手做出請的手勢,迎太子進門。

一諾山莊的人個個冷硬,嬋娟自然不把太子放在眼裏,不像老百姓出城去迎又前呼後擁的跟到齊家門口。冷聲道:“一諾山莊婢女嬋娟有書信帶給齊公子。”

齊雲庭猛然回頭,三步並作兩步奔至跟前,“她怎麼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竟把個太子生生的凉在大門口了。

嬋娟也吃了一驚,其實她動了個小小的心眼,以為齊雲庭必然不理她,陪太子要緊。而後他再來要信的時候,就刁難他一下。

齊雲庭一把搶過信紙,展開一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他微微點頭:“你回去告訴她,正合我意。還有……不管發生什麼事,心意永不改。她還有別的話么?”

嬋娟搖搖頭,轉身就走。

昕悅聽了這段話,心裏卻糾結的很,這個傻瓜,怎麼能慢待太子呢,不是剛好給他抓到把柄么。於是她央求嬋娟去幫她打聽結果如何,嬋娟經不住她軟磨硬泡只得幫忙。

聽說是這樣:齊雲庭主動提出萬貫家財充公,支援國家戰爭。太子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假意推辭了一番,寫了一塊“忠義良民”的牌匾算回禮,就帶着大車小輛的金銀財寶走了。據說車隊從宛州直排到蹟城,綿延百里,可見齊家真的是傾囊而出。

太子臨走前發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講,忽悠力超強。號召大家國難當頭之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齊雲海、郭沖帶頭參軍入伍,追隨太子殿下北上抗敵,於是大批的宛州熱血青年擄胳膊,挽袖子保家衛國去了。

昕悅思家之心更切,每天絞盡腦汁想辦法。趁楚一諾出庄去了,她硬着頭皮找到鬼醫:“您一定有辦法的,就幫幫忙吧,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能否讓他的心轉到姽嫿身上。”

鬼醫嘴角斜挑,似哭似笑:“天意不可違。”

昕悅抓耳撓牆:“天意是何意呢?”

他專心搗鼓着一個小藥罐:“今晚見分曉。”

nnd,我就等到今晚看看天意長什麼樣。

楚一諾專註的盯着她,似乎要盯進心裏去一樣。“齊家敗了,你還要回去么?”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回去。”

“明天齊雲庭要進京為縉王辦事,只怕沒命回來了。”

昕悅驚得站起:“你說什麼?”

他不疼不癢:“我是說也許。”

“你讓我去見他一面吧。”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你確定要回去?”

“我一直很確定。”

“好,你答應我一件事,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鷹眉緊皺。

“什麼事,你快說。”她雀躍。

他黯然神傷,離開我你這麼開心?

“來生你一定要先遇到我,愛上我,嫁給我為妻,廝守終生。”

來生的事,是我說了算的么?

昕悅惆悵的摸摸鼻尖,不知怎麼開口。

“你不答應?”他抿唇,幾分委屈,幾分慍怒。

“答應,我怎麼會不答應呢。”昕悅嚇得趕忙點頭生怕他反悔。

“一言為定。”他很認真。來生,一定要幸福。

“一言為定。”她很期待。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昕悅就早早起來梳妝了。特意穿上那套來時的衣裙,現在是秋天,穿着它有點熱,不過早晨露重也還算正好。轉眼將近一年,意兒和風兒按虛歲都三歲多了,不知道見了娘會不會生疏呢?

楚一諾把她帶到中街,不遠處就是齊家大門,看着那個深深刻在心底的身影遠去,他想:只要你回一下頭,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搶回來。

可是,她快步向前,絲毫沒有猶豫。

齊雲庭一行幾人出來,身邊是穿着宮裝的幾個太監。

“雲庭……”她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裏。

齊雲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悅悅,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回來了么?”

“唔……雲庭……”她哭得淚人一般,緊緊偎在他胸前。

“悅悅,回來就好,別哭了。”雖勸她不要哭,卻也禁不住自己眼裏含了水霧。

他收緊雙臂,抱緊她,再抱緊,彷彿要揉進自己的身體。

“咳……”一聲尖細的咳嗽打斷相擁的一對人兒。

“馬公公,我夫妻久別重逢,可否暫緩半日上京?”齊雲庭轉過頭去,誠心懇求。

老太監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本來昨日就該出發的,你拖了一天也就算了,如今再往後托,雜家只怕縉王怪罪下來,無人承擔的起呀。”

雲庭無奈,左臂牢牢圈住她,右手捧住淚水連連的俏臉,目光細細研磨。這一年,她竟瘦成這樣,去年離家時,還帶着幾分生產後的臃腫,如今竟比初識之際還要單薄。

拇指摩挲在她臉上,一點點擦去淚痕:“悅悅,在家好好照顧孩子們,等我回來。”

“恩。”她堅定的點了點頭,“你處處小心,一定要好好的回來。”

他點頭,眼裏滿是不舍。

“悅悅這一年總算實現了笑傲江湖的夢想,以後就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如何。”他心裏還不踏實。

“什麼夢想啊,沒有你那有笑呢。雲庭,”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現在才知道,離開你一刻也不開心。”

他輕笑:“我也是,悅悅不在身邊,我便像行屍走肉一樣。”

他神色微涼,緊張的注視着她的雙眸:“如果我犯了錯,悅悅能原諒我么?”

她抬起頭,溫婉的一笑:“我知道雲庭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

他們相視而笑,看進彼此心裏。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我的錯今後還會犯。”

朝她眨眼曖昧一笑,昕悅打他一拳,撅起嘴佯怒。

馬公公再也看不下去,騎到馬上。

齊雲庭不舍的放開手,殷殷叮囑她多吃些東西,別委屈了自己。又滿臉驕傲的說這一年自己把意兒和風兒養的很好呢,就盼着她早日回來。

絮絮叨叨的樣子讓馬公公皺起眉,這種男人能有大用處么?不知縉王怎麼想的。

他不耐煩的揮動馬鞭,齊雲庭只得跟上。

雲樹和秋霜本來送大哥出門,如今卻變成了迎大嫂進門。

本來昨晚大哥找到他們,說要進京去,讓雲樹料理鋪子裏的事,讓秋霜管家,把他們夫妻愁得夠嗆。

雲樹硬着頭皮還能做點事,秋霜天生是個軟脾氣,也沒有威信,如今齊家又敗了,那一般老刁奴哪是容易對付的?

還好,大嫂回來了,她心裏踏實不少。

大嫂雖善良,凌厲起來卻也不怒自威,獎懲分明。

最重要的是,大哥對意兒和風兒牽腸掛肚,做叔叔嬸嬸的自是怕怠慢了他們。

只是,在疼愛也比不上父母在身邊啊。

如今,兩個小娃總算能見到娘了,等大哥在回來就可以一家團聚了。

昕悅進門終於見到了那兩個朝思暮想的孩子。

他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娘……”

顛顛兒的撲到昕悅懷裏,差點把她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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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不上媳婦的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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