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關係不一樣了
輪換各種姿勢,被覃煬瘋狂帶上巔峰,又急速下墜,體力好的讓人吃不消,溫婉蓉甚至懷疑他真受傷了嗎?
只清醒片刻,重新淪陷進去。
直到第二次雞鳴,兩人才精疲力竭地睡過去。
當然春宵一夜,身心愉悅,總得付出代價。
第二天覃煬像癩蛤蟆被牛踩了,渾身疼炸,傷口不但裂開又開始流血,把大夫忙壞了。
結果這個帽子又扣到溫婉蓉頭上。
她喂他喝葯時,他疼得氣急敗壞,都怪溫婉蓉勾引他。
溫婉蓉一開始不吭聲,心想他是傷患,又救了她,就忍忍他的壞脾氣。
但覃煬完全把她當盤菜,想吼就吼,吼還不說,也不管有沒有外人,想起來就在她身上摸一把。
溫婉蓉說幾次都不聽。
後來她發現,覃煬疼痛發作時最老實,然後只要他鬼吼鬼叫或者不老實,她就用食指點他傷口。
一點一個準。
雖然管不了很長時間,起碼當下覃煬立馬老實。
這事被宋執知道,大笑覃煬活該,硬把好好的兔子養出尖牙,學會反擊。
覃煬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放眼整個燕都,長獠牙的兔子,只有他養得出來。
宋執跟他閑扯幾句,提起正事,說已經派人跟杜廢材稟明結果,朝廷還算滿意,至於溫婉蓉被抓橫生事端完全是意外,不過塞翁失馬,最後官兵跟蹤他們被押的地方一路地毯式搜索,抓獲三十餘人,問覃煬是殺是留。
覃煬說都殺了,留給朝廷也是死,取頭顱掛城牆三天,對存歪心思的流民以示警戒。
至此汴州一事了結。
流民也安分不少。剩餘的收尾安排就由官府出面,跟軍隊無關。
宋執先回燕都報告,覃煬因禍得福偷閑幾日。
他傷不輕,不適合舟車勞頓,和溫婉蓉兩人就在汴州城內的客棧住下。
溫婉蓉每天負責給他換藥、煎藥以及喂葯,對於喂葯這點,她一直沒弄明白,傷的是背又不是手,怎麼連碗都不拿?
混世魔王就是不拿,理由是之前他餵過她,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溫婉蓉心思跟歪理邪說的人計較不完,就順着他性子,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然覃煬正常的時候,她很願意跟他說話。
她問他,當時怎麼發現她被擄走,還那麼快找到她?
覃煬那股嘚瑟,自誇軍事偵察技能強,尾巴快翹到天上。
轉而他還嫌棄溫婉蓉,說她心理素質不夠硬,表現可圈可點,但敵方沒怎樣,就嚇得手抖,回燕都得多練練。
溫婉蓉白他一眼,真心沒法交流。
覃煬越說越來勁,根本不在意對方想不想聽,順道推薦幾本兵書,要溫婉蓉回燕都看看,說書房都有。
溫婉蓉聽煩了,乾脆起身出去。
覃煬開始鬼吼鬼叫:“你去哪?老子是傷患,需要人照顧!”
溫婉蓉就不過去:“你中氣這麼足,哪像傷患,外面流民老人孩子都比你需要照顧。”
說完,她真的出門。
覃煬在後面哎一聲,她也不理。
反正他傷口撕裂,一時半會不準起床,她才不怕他。
不過溫婉蓉出去溜達一圈,看見客棧的小廝正在掃地上的枯葉,適才發現初秋過了。
難怪連風裏都帶着一股涼意。
她搓了搓手臂,想到覃煬夜裏發燒出汗嫌被子厚了,換成薄被,現在也沒換過來,不知道會不會涼。
想想,心裏那點怨氣散了。
溫婉蓉轉頭回去,進屋時,覃煬被子沒蓋就睡着。
她悶悶嘆氣,跟他把被子掖好,發現他又在發燒,趕緊叫人打盆水來。
覃煬睡了一個時辰,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要喝水,等喝完水,趴下去繼續睡。
這一覺再醒來,已經夜裏三更。
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再看溫婉蓉,她大概照顧他累了,直接趴在床邊合衣睡着,呼吸均勻,面容安詳,似乎睡得很熟。
覃煬細細端詳她一會,發現小妞變漂亮了,忍不住親一口。
結果親一下,溫婉蓉沒醒,他膽子就大起來,不但親,還上下其手,直到她蹙起眉頭,覃煬就躺下裝睡。
“你受傷不好好休息,也不讓別人好好休息。”溫婉蓉已經被吵醒,起身揉着壓麻的手臂,小聲抱怨。
“你這樣睡不舒服,不如到床上來,躺着舒坦。”混世魔王做壞事被發現就發現了,沒有任何負罪感,拍拍身側的空位,要溫婉蓉上來。
溫婉蓉不肯:“擠到你傷口怎麼辦?”
覃煬想歪心思,非拉她躺下:“擠不到,快上來。”
等溫婉蓉一躺下,他的手就往衣襟里伸,要摸圓滾滾的肉尖尖。
“覃煬,別鬧,睡覺好不好。”溫婉蓉又困又累,按住他的手,聲音噥噥。
“我睡夠了。”覃煬把她摟過來,對着脖子吹氣。
溫婉蓉怕癢,躲了躲,就知道覃煬要她同床不幹好事。
“你再這樣,我就去別地兒睡。”溫婉蓉被撩得醒了大半,瞪他一眼,“你上次傷口怎麼撕裂的忘了,還來?沒聽大夫怎麼說,再裂開,命要不要了?”
“不要了。”覃煬笑得邪魅,攏上去要親。
溫婉蓉推開他,趁不注意,一下子坐起來:“覃煬,你好討厭啊,不好好養傷,不想回燕都了?”
“不想回。”混世魔王擺明脫離老太太的管束就開始耍無賴。
溫婉蓉覺得說不通,乾脆下榻換個地方睡覺。
覃煬一把拉住她,理由一堆:“你不跟我一起,下半夜再發燒,誰照顧我?我是傷患,你不準走。”
“我是傷患”和“你不準走”有什麼邏輯關係,她還必須照顧他?
溫婉蓉真心覺得覃煬有時討厭,自己睡飽。也不管別人睡不睡。
覃煬看出她不樂意,做出讓步,往裏面挪了挪:“好,好,老子不碰你,躺下說話總可以吧。”
溫婉蓉一賭氣,躺下:“說吧,我聽着。”
真要他說,覃煬又不說了,側過頭閉眼睡覺。
溫婉蓉覺得他受傷事小,磋磨人一個頂兩:“不說我睡了。”
覃煬依舊不吭聲。
溫婉蓉就真不管他了,裹緊被子,背對他,睡自己的。
“哎,我真不想回燕都,乾脆在汴州買套四合小院,搬到這來住,你覺得怎麼樣?”半晌覃煬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一隻手順便搭到她腰上。
溫婉蓉把他手趕下去,當真問:“我們搬到汴州來,祖母會同意嗎?你每天不用去樞密院?”
覃煬不接下話。
溫婉蓉猜他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翻身摟着他胳膊問:“怎麼了?你喜歡汴州?”
“談不上喜歡。”夜深人靜時,人容易打開心扉,“就想找個地方躲懶。”
“你這段時間不都在養傷嗎?也沒人找,挺清凈的。”溫婉蓉也放下防備,靠近道,“再說快到中秋,祖母肯定還等着我們回去過節。”
覃煬毫不掩飾:“最煩過年過節。”
溫婉蓉不解:“府上應該會很熱鬧吧,總比我以前在溫府冷冷清清強。”
覃煬嘖一聲:“也架不住熱鬧過頭。”
人就這樣,得不到的拚命想得到,得到太多的就一心想往外跑。
“這次中秋,你喜歡熱鬧,就多陪陪祖母,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他提前給她預防,“府上過節一向由玳瑁安排,你回去看到不樂意,別算老子頭上。”
提及玳瑁,溫婉蓉忍不住問:“玳瑁喜歡你,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麼意義?”覃煬打開天窗說亮話,“要娶,早娶了,輪得到你來跟我說。”
“但我看你平時對她很好啊。”
“好嗎?”覃煬沒感覺,跟她交底,“玳瑁當初進府是祖母一眼相中的,就因為她長得像我小姑姑,對外,祖母總說我跟小姑姑感情好,所以留下她,其實不是,我小姑姑走得早,祖母對她一直心懷愧疚,就當玳瑁半個家人養。”
一番話,溫婉蓉心裏大致明白玳瑁為什麼在府里和普通下人不一樣。
她心領神會問:“我以後是不是最好跟她和平相處?”
覃煬把她摟過來:“不至於討好,面上過得去就行,我有時煩她煩得要命,想想祖母,就懶得跟她計較。”
原來這樣。
溫婉蓉忽而笑起來:“我一直以為你對她……”
“對她怎樣?”覃煬打斷,“跟她有一腿?”
溫婉蓉對他的直白過頭簡直無語。
轉念,她想到剛才他說想搬離燕都:“你要嫌府里鬧,去小宅住就好,沒必要來汴州啊。”
“不完全是府里的事。”
“還有什麼事?”
覃煬想想,突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回答一句不知道,要溫婉蓉睡吧。
反正離開不可能燕都,一切想法既然只能停留在想想的階段,說出來也沒意義。
末了,他還是問溫婉蓉,怨不怨他帶她來汴州?
溫婉蓉搖搖頭。
覃煬笑笑,說以後盡量不帶她涉險。
回想姦細打她的一幕,當下的反應就是保護她。
刀,本能投出去。
壓根沒想過接下來的危險。
至於以前對溫婉蓉的想法,覃煬想就當是個屁,人總是不停變化。
當然除了人變化,天氣也在變,一場秋雨一場涼。
兩人當初以為出來幾天就回去,誰都沒帶厚衣服,沒想到在汴州滯留這麼多天,隨行衣物不夠。
溫婉蓉要覃煬在客棧歇着,她一人去布莊加急做幾件厚衣裳。
回來時,經過城門,看見不遠處的流民擠在一堆,生火取暖,大多老弱婦孺。她想到以前在溫府天冷的時候跟小娘擠在一起取暖,那種滋味她有體會,再看這些流民有些於心不忍。
因為覃煬身份的關係,溫婉蓉旁敲側擊向官府打聽,流民的安置情況,問有什麼可幫忙。
官府正缺人手,一看覃將軍夫人人美心慈,立刻大吐苦水,很樂意多個幫手。
溫婉蓉沒有馬上答覆,回客棧問覃煬意見,免得傷患不高興,又鬼吼鬼叫。
其實覃煬傷好大半,下地走路都不是問題,他就是懶,不想回燕都,心知肚明杜廢材那邊還有一堆公務等他處理。
他想處理個屁,這次來汴州命都差點沒了,杜廢材當他鐵打的,乾脆借養傷,裝作不知道,能耗幾天是幾天。杜廢材拖不過去總會有辦法解決。
所以當溫婉蓉跟他說,想去給官府幫忙,發救民物質,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又多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多待幾天。
“你不用我照顧了嗎?”溫婉蓉以為他會不同意,意外道。
覃煬不以為意:“你每天就去一上午,正好我可以睡懶覺。”
說得好像她不讓他睡懶覺一樣。
溫婉蓉覺得自己無辜:“你每天想睡就睡,我什麼時候吵過你。”
覃煬根本就沒和她想到一個點上,立馬換衣服,說和她一起去官府坐坐,還說幫忙不能白幫,功勞一碼歸一碼。
官府見覃將軍親自來訪,好茶好吃的供着,再聽他提及溫婉蓉幫忙一事立刻會意,說呈上去的摺子該怎麼寫就怎麼寫,不會遺漏任何細節。
覃煬就等這句話,目的達到,帶溫婉蓉走了。
路上,他教她,以後不要傻乎乎當免費勞力,吃力不討好。別人也不會感激你。
溫婉蓉點點頭,說知道。
覃煬後面還說了什麼,她沒太認真聽,但心裏知道他擔心她吃虧,護着她,不免泛起一絲甜。
她想,他這輩子也做不到她想要的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但覃煬有覃煬的方式,知道他待她好就行,不應該要求更多。
因為官府人手緊缺得厲害,溫婉蓉隔天就被通知去發放冬衣。
她走時,覃煬還在睡。
秋雨淅瀝瀝下了一夜,外面又涼了不少。
溫婉蓉緊了緊新外衣的衣領,找到官府的人,跟着大家去城郊發放物質。
領頭知道她是將軍夫人,自然不敢派重活累活,範圍也不敢太大,所以溫婉蓉很快做完手頭的事情。
她看別人還在忙,自己離回去的時間還早,閑着也是閑着,就主動過去幫忙。加上她話少人勤快,看事做事,官府對她印象很好。
臨近午時,領頭見事情落實七七八八,主動請纓護送溫婉蓉回客棧。
倒把溫婉蓉給嚇到了,她不好意思笑起來,說不用了,反正不遠自己走回去就行。
而且她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前呼後擁的感覺。
溫婉蓉知道,這些人對她好,更多是看在覃煬身份的緣故。
對方見她一再推託,沒勉強,千叮萬囑離流民遠一點。
溫婉蓉點頭應聲,然後自己一個人慢慢往回走。
地上有水有泥,她倏爾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新衣裙,趕緊提起裙子,怕弄髒,走得更慢。
“蓉妹!”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溫婉蓉本能回頭。
一個約莫十七歲的瘦弱少年,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跑到她面前,欣喜道:“蓉妹真是你?!”
溫婉蓉被突如其來的認親搞懵了。她退後一步,帶着幾分謹慎問:“你是?”
“你不認識我了?”少年撥開擋在額前的臟頭髮,“我啊!還沒認出來?”
溫婉蓉打量他一會,確定不認識,又不好潑人家冷水,輕聲提醒:“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對方咦了一聲,反應過來:“你不是蓉妹?”
溫婉蓉聽這話有點哭笑不得,叫她蓉妹也行,問題此蓉妹非彼蓉妹吧。
不過流民失散親人的多,她建議他:“公子若尋親,可以找官府的人登記。”
“你真不是蓉妹?”少年似乎認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但看溫婉蓉一點反應都沒有,忽而紅了眼眶,邊哭邊說,“蓉妹,你不認識我了?我們分開幾年,你就不認識我了。”
一個半大小夥子哭鼻子,叫人始料未及,溫婉蓉連忙安慰:“這位公子,你別哭呀,我知道你尋親心切,可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要不我帶你去找官府,你先登個記,雖不能馬上找到,但總有個希望。”
“不用了。”少年用袖子擦擦眼睛,失落道,“許是我認錯了,但姑娘長得太像我要找的人。”
說著,他像不死心,從懷裏掏出一串手珠鏈,放在手掌遞到溫婉蓉面前:“姑娘認得這個?”
溫婉蓉掃了眼平淡無奇的珠鏈,搖搖頭。
“看來真認錯了。”少年吸了吸鼻子,悵然若失收起珠鏈,轉身要走,被溫婉蓉叫住。
她想起在疆戎,那個想救不敢救的姑娘,良心上總想彌補:“我叫溫婉蓉,公子叫什麼?”
少年嘆氣:“賤名不值一提,姑娘叫我阿肆就行。”
溫婉蓉點點頭,看這個少年瘦得皮包骨,臉色也不好,着實可憐,本想給點銀錢,轉念在流民里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就問:“阿肆,你渴不渴,餓不餓,我可以給你拿些水和食物。”
阿肆搖搖頭,說謝謝她的好意。
他神色黯然的什麼都不要,叫溫婉蓉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叫他一定原地等,轉身跑回城門邊,從臨時搭建的廚房灶台里拿了三個白饅頭,跑回去塞到阿肆手上,氣喘吁吁道:“饅頭都計數,我只能拿三個,你先吃。”
許是太久沒吃飽,又或許太久沒人這般關心。
阿肆愣怔半晌,突然放聲大哭:“你要是我的蓉妹多好!好久沒人對我這麼好過了!”
同樣的話,溫婉蓉也曾說過,她想人脆弱的時候和相互依偎取暖的小動物沒什麼區別,不過求一點點溫暖,好點燃繼續活過明天的希望。
溫婉蓉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就默默陪在一邊聽他哭完,對他說,明天這個時候她還給他送饅頭,就走了。
主要她看時辰不早,客棧里的混世魔王等她吃飯等久了,鬼吼鬼叫是其次,肯定要問東問西,她不想跟他提起阿肆,免得又多聽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果然她到客棧時,菜已上齊,覃煬一臉不爽盯着她進來換衣洗臉,盯得她發毛。
覃煬先動筷子:“不是最多一上午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想餓死老子?”
溫婉蓉擦乾淨手,給他夾菜,平和道:“第一天,我不熟,難免慢點。”
覃煬顯然不信:“分發物質這麼簡單的事,還要熟悉?老子看你頂嘴學得挺溜,這點小事就變笨了?”
溫婉蓉看他一眼,不吭聲,吃自己的。
混世魔王來勁。把腳踩她椅邊,勾她裙子:“老子問你話,沒聽見?”
“聽見了,不想說,免得又說我頂嘴。”溫婉蓉扯過裙子,一邊目無斜視吃自己的飯,一邊起身挪到旁邊的旁邊的椅子上坐,看混世魔王的腿有多長。
“溫婉蓉,你有事瞞着老子。”覃煬微微眯眼,一副審犯人的神色打量她。
溫婉蓉打死不承認:“沒有。”
混世魔王單眉一挑“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老子等會上刑,求饒也沒用。”
溫婉蓉知道他又開葷腔:“無恥。”
覃煬根本不在乎:“老子就無恥,無恥還不是替你擋三箭,你不用肉償,怎樣?想飛天?”
溫婉蓉發現混世魔王邪話特別多。
她問他,以前沒看出他話多。
混世魔王瞥她一眼,來句,以前沒身心交流,不熟。
噎得溫婉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她想算了,真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隔天一早,她起個大早。趁覃煬還在睡就出了門。
她前腳出門,覃煬後腳就睜眼起來。
他昨天就覺得小妞不對勁,跟他玩偵察與反偵察,還嫩點。
溫婉蓉確實沒發現自己被跟蹤。
等到午時,她和昨天一樣,在臨時廚房拿了三個饅頭。
她猜阿肆肯定長期吃不飽,才瘦得不成人形,跟行走的骨架子似的,也不知家裏遭遇變故還是太窮,顛沛流離淪為流民。
想想,特意挑了三個大的,又包了幾兩碎銀子,能幫一點是一點。
然後踩着點,去昨天的地方找阿肆。
她到時,阿肆沒來,她沒多想,就站在原地等。
孤零零一個人,等的有點久,百無聊賴提着裙子用鞋子玩地上的小石子,也沒有走的意思。
她想再等一下下,也許對方有事。耽擱了,總歸填飽肚子是大事,她不信他不來。
又等了好一會,聽有人喊了聲:“溫姑娘。”
溫婉蓉一抬眼,果然是阿肆,他朝她咧嘴笑。
“你怎麼被人打了?”溫婉蓉上前給了饅頭和錢,看着發烏的眼圈,擔憂道。
阿肆捂着眼圈,笑說摔的,又說要她明天不用送饅頭來了,太麻煩過意不去。
溫婉蓉心思她遲早要回燕都,到時想吃也沒人送,就笑笑,說舉手之勞,不麻煩,又問三個饅頭夠不夠,明天她給他帶點別的吃食,問他有沒有忌口的。
阿肆狼吞虎咽吃掉一個饅頭,準備吃第二個,說有吃的就行,不挑嘴。
他問她。聽口音不像汴州本地的。
溫婉蓉沒隱晦,直接說自己是燕都來的。
阿肆哦一聲,低頭繼續吃饅頭,沒再說話。
溫婉蓉不大會找話題,見對方不吭聲,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看饅頭太干,說給他找點水來。
阿肆沒拒絕。
溫婉蓉要他等,一轉身就愣住了。
覃煬黑着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阿肆也發覺不對勁,放下手中的饅頭,看過去,問怎麼回事。
溫婉蓉心思不好,低聲要阿肆快走。
阿肆雖沒明白什麼事,但看覃煬一邊走一邊開始捲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下意識轉身就跑。
覃煬要追,被溫婉蓉攔下來。
“他不過一個流民,你氣勢洶洶做什麼?”
“流民?”覃煬冷哼,“老子看你們剛才有說有笑。挺開心啊!”
“你跟蹤我?”溫婉蓉反應過來。
“老子跟蹤你又怎樣!”覃煬發火,推開溫婉蓉,一副找人算賬的兇相。
溫婉蓉見他動真格,馬上服軟,追上去,抱住他胳膊,好聲好氣道:“我們回去說話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覃煬停下腳步,冷言冷語:“老子想的哪樣?”
溫婉蓉就知道混世魔王不會往好的方面想,把昨天的事情說了遍:“我看他可憐才送饅頭,也算行善積德。”
覃煬不為所動:“你當老子傻?官府每天都發口糧,憑什麼他多吃一份?”
溫婉蓉儘力解釋:“不是,我真看他可憐,瘦得跟人干一樣,一看就是吃不飽。”
頓了頓,她聲音透出悲涼:“我以前在溫府被罰,餓過三天,那種滋味不好受,我才可憐他。覃煬,你別生氣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別在外面吵,回去說話好嗎。”
覃煬沒吭聲,瞥她一眼,轉身就走。
她跟在後面,兩人一路無話。
覃煬心裏有氣,一進門,抬腳就把門口的凳子踹飛。
凳子砸在八寶閣上,反彈回來,動靜不小。
溫婉蓉站在一旁,嚇得眨了眨眼,不敢吭聲。
覃煬不管她,自顧自倒杯茶,灌下去,指着溫婉蓉的鼻子說:“這次老子原諒你,但那小子別想活過今晚。”
溫婉蓉看出他神情是認真的,忙過來勸:“覃煬,一條命也不止三個饅頭,你跟一個流民置什麼氣,大不了我明天不去了,你別亂來,行不行?”
“不行。”覃煬直接拒絕。
溫婉蓉把錯都攔在自己身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但我不想好心辦壞事,難道我可憐誰,你就要殺誰?”
她越說,覃煬氣越大,直接開吼:“老子想殺誰就殺誰!”
溫婉蓉心裏委屈:“就為三個饅頭至於嗎?”
覃煬繼續吼:“這是三個饅頭的問題?!”
“不是三個饅頭是什麼?”溫婉蓉就覺得他不講理,“我跟人家什麼都沒有,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受傷都比別人氣性大,身體好。”
“你還知道老子受傷!老子要不管你,至於傷成這樣!”覃煬發飆,髒話連篇,“才他媽幾天,學會護短是吧?!護就護個好東西!什麼狗逼玩意!”
“我護什麼短?”溫婉蓉被罵得紅了眼眶,“你傷幾天,我照顧你幾天,你要怎樣就怎樣,勸你別亂來,你非要,結果傷勢嚴重,害我們多待好幾天。你要好好養傷,我們早就回燕都,哪有現在這些事?”
覃煬怒極反笑:“照你的意思,都怪老子?!改明兒老子成萬年青,也是老子的錯!”
“我說了,就是送別人三個饅頭,怎麼就變成我不守婦道?”溫婉蓉也來氣,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繩子,丟到桌上,“你要覺得我對不起你,現在就捆了我,沉水塘,免得污了覃家門楣。”
覃煬瞥了一眼繩子又瞥向她,哼一聲:“你以為老子不敢?”
溫婉蓉覺得他神經起來一點不講情面:“你有什麼不敢,你不就覺得我是個軟柿子,怎麼對我都隨便,你在府里跟玳瑁有說有笑,我看見不舒服,說你什麼了?我就送三個饅頭,就變成不要臉,不守婦道的女人。”
說著,說著,她開始哭:“你總是吼我,是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怎麼沒見你吼玳瑁?就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溫婉蓉一哭,就把覃煬的火澆熄一半。
嘴上還不服輸:“鬼叫你長一張勾引人的臉。”
這話徹底激怒溫婉蓉:“好!好!好!都怪我長得勾引人!我不要臉!你滿意嗎!”
說著,她拔下簪子,要划臉。
覃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
溫婉蓉跟他較勁,非要划。
“吵就吵,動什麼手?”覃煬見識過她逼急的狠勁,心裏有氣也壓着,先哄她,“我昨天問過你什麼事,你告訴我不就完了,搞得神神秘秘。”
溫婉蓉放下拿簪子的手,邊哭邊說:“告訴你,就沒事了?你什麼氣性我還不知道。”
他什麼氣性?覃煬想,說得好像他十惡不赦。
念頭一轉,他想這筆賬先記着,繼續哄溫婉蓉:“這麼漂亮的臉蛋,划傷了,你疼,我也疼。”
話音未落,他怕她胡來,乾脆拿走手裏簪子,把整個人抱在懷裏。
溫婉蓉不給他抱,一開始還掙扎,掙扎兩下掙不開,就不動了,任由他抱,哀怨道:“我划傷自己的臉,你疼什麼?”
“心疼。”覃煬拿出對付鶯鶯燕燕的本領,厚臉皮丟出兩個字。
“真的嗎?”溫婉蓉極認真看着他。
當下不管真假,哪怕說假話是王八蛋,這個王八蛋也當定了。
果然溫婉蓉不鬧了,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抹眼淚,也不說話。
覃煬看她溫順又委屈的小樣子,挺招人疼,一把摟進懷裏,說吃完飯帶她出去逛逛,補她一個項墜。
溫婉蓉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覃煬不勉強,看她悶悶不樂,決定過兩天就回燕都,反正快到中秋,也拖不了幾天。
溫婉蓉聽要回燕都,心心念念關心他的傷勢:“你的傷在路上過三天沒問題嗎?”
覃煬活動下手臂,疼得皺眉,嘴上卻說:“再養兩天問題不大,反正你也想回去,正好府里置辦中秋,你跟着學,祖母年紀大了,內宅的事遲早都要交到你手裏。”
溫婉蓉知道,這是覃煬肯定她在覃府的地位。
“我知道,我會好好學的。”溫婉蓉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覃煬見她心情好轉,也不提送饅頭的事,免得沒事找事。
兩人老老實實在客棧待了兩天,他好好養傷,溫婉蓉負責收拾行李細軟,剩下的事交給覃煬。
一切準備妥當,便啟程。
第一天白天天氣湊合,兩人不想在路上耽擱。索性沒住客棧,晚上就在馬車裏湊合一晚,沒想到半夜開始下雨,雨勢綿綿密密砸在車棚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攪得人無法安睡。
溫婉蓉蹙了蹙眉,翻個身,往溫暖的懷裏鑽了鑽,就覺得哪裏進來一絲寒涼的風。
“覃煬,”她迷迷糊糊喚了聲,“我好冷。”
覃煬睡得不熟,聽她聲音,醒過來,也覺得夜裏明顯冷許多,就起身拿件大外套壓在被子上,又把溫婉蓉往懷裏摟了摟,兩人緊貼在一起。
不貼還好,一貼把覃煬徹底貼醒了。
軟香軟玉的身體喚醒他勃勃慾望,加上溫婉蓉身上散發若有似無的體香像致命誘惑,一發不可收拾。
等溫婉蓉被弄醒,覃煬已經進入正題。
“疼……”人處於半睡醒狀態。聲音軟糯,下意識吐出一個字。
“又不是第一次,還疼?”覃煬動作放緩,抱起她,兩人面對面。
溫婉蓉很快進入狀態,在理智尚存的一瞬,突然清醒過來,他們在馬車裏。
她說什麼都不願意,拚命扭動身體,小聲焦急道:“你放開我,車夫就在外面,會聽到的。”
覃煬壞笑:“你不出聲就沒事。”
說著,他把她翻過身,一隻手捂住溫婉蓉的嘴巴,從後面侵入。
一切在無聲無息中進行,激情在害怕、擔心下變得異常興奮,瘋狂近乎達到頂點。
直到兩人再也不想動。
覃煬趴在溫婉蓉身上喘息,忽然厭倦煙花柳巷,他發現跟身下的女人在一起更刺激,任何地方,只要他想。她都配合,不止配合,意外的和諧。
溫婉蓉累得不想說話,很快睡過去。
結果,跟之前一樣,恣意的春宵快活要付出代價。
兩人沒蓋被子睡覺,換平時沒事,但有傷受風邪,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溫婉蓉窩他懷裏,沒凍着。
覃煬傷口沒事,改染風寒。
從這天開始,到燕都,混世魔王都老老實實躺在軟塌上,打死不能再栽到溫婉蓉手裏。
進府時,覃煬不想讓老太太操心,跟溫婉蓉說別提起受傷的事,回屋再說。
溫婉蓉明白他的心思,很配合點點頭。
兩人從垂花門進去,抄手游廊走到一半,覃煬的傷口毫無徵兆火燒火燎疼起來。
他疼得不想走,坐在游廊下:“溫婉蓉。你去我屋裏拿止疼葯來,快去快回。”
溫婉蓉看他臉色不好,趕緊提着裙子去拿了葯和水來。
“要不我一會找大夫來看看吧?”她喂他吃過葯,擔心道,“你明天要去樞密院還是進宮?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覃煬疼得心浮氣躁,擺擺手:“明天再說明天的話,你別叫大夫來,現在陪我一起去醫館抓藥。”
又問,會煎藥嗎?
溫婉蓉點頭,說會。
覃煬等不太疼了,和溫婉蓉一起回屋換衣服,打算出門。
兩人還沒走到垂花門,被玳瑁撞見。
她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笑盈盈道:“二爺,夫人回來怎麼也不找人通稟一聲?老太太正念叨二位。”
覃煬不想跟她廢話,說聲有事,就帶溫婉蓉離開。
玳瑁注意到兩人十指相扣,心裏發酸:“二爺,您有事先去,好歹夫人過去先陪老太太坐坐。不然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覃煬心情不好,不想顧及誰情緒,話裏帶刺,“玳瑁,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溫婉蓉什麼身份?懂不懂尊卑有別?!她沒說話,輪得到你們插嘴!”
一席話,把玳瑁聽愣了。
溫婉蓉聽出來覃煬在護她,說不感動是假話,但想起覃煬在汴州說的那些話,覺得自己不能一輩子躲他身後。
宅邸之事,有些話本該她說:“玳瑁,你先去幫二爺把馬車上的東西拿下來,然後再去跟祖母說一聲,二爺有些汴州的事沒處理完,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她同覃煬一起離開。
玳瑁看着兩人背影,愣怔好一會。
旁邊的小丫頭小聲提醒:“玳瑁姐姐,夫人這次從汴州回來,好像變了不少。”
“不用你多嘴!”玳瑁反手一耳光,打得小丫頭半天不敢說話。
她怎會看不出來溫婉蓉變了,連帶覃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終於怕的事還是來了。
路上,覃煬對溫婉蓉笑起來,誇她表現不錯。
溫婉蓉被誇得不好意思:“我怕你說我做不好。”
覃煬捏捏她的手:“不會,對自己有點自信。”
溫婉蓉嗯一聲。
覃煬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神使鬼差想起溫婉蓉在汴州被人認錯的事,不由生疑。
那個少年不像一般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