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是側過頭的關承澤沒機會看見，緩緩說道：「這些年來，爸媽已經習慣了你在身邊，如果你突然離開的話，他們會不習慣，反正我也不懂得照顧別人，留在這裏，只會讓大家都不好過罷了，所以我離開才是最好的。」

「不要！」好似他馬上就會消失不見一般，關詩羽心急地拉住他的手，沙啞地說：「不要走……」

聽見她哽咽的聲音，關承澤回過頭來，當他的視線對上她淚濕的雙眼時，心口猛然一震，她為什麼哭，是捨不得他嗎？

這時心裏又有了另一道聲音在說，別傻了，就算她捨不得，也是因為你是她「弟弟」而已，並不是因為捨不得你這個人。

想到這，關承澤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正要抽回手，卻被她緊緊地拉住了，哽咽道：「小澤，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為什麼不走，這裏並沒有人需要我，不是嗎？」他幾乎是苦澀地吐出這句話。

「不、不是這樣的，爸媽需要你，我、我也需要你……」她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但一個人心陷某種情緒中，便聽不進任何的話語，所以此時的關承澤並沒有留意關詩羽的這句話代表着什麼意思。他苦笑，「爸媽有你照顧我很放心。」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嗎？」她抬起濕漉漉的雙眼望着關承澤，強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關承澤閉了閉眼，幾乎沒有勇氣面對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她擁入懷裏好生安慰。

但他已經不能那麼做了，她的話都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愛他，如果他繼續糾纏的話，只會讓她為難罷了，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以後……我會努力扮演好弟弟的角色。」他不是不要她，只是認清了自己的角色罷了。

可是想到以後自己只能當一個弟弟，看她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那畫面讓他覺得難受，彷佛是想逃離什麼一般，關承澤拉開她的手，掀開薄被從床上下去。

只是關承澤才剛在地板上站穩，一副柔軟的身子從身後貼了上來，是關詩羽從身後抱住了他，「小澤，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關承澤身子一僵，連續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穩住自己的情緒，冷靜道：「我走了，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煩你了，你會遇到你喜歡的人，你會跟他結婚、生孩子，這些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不是……」關詩羽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奔流而出，「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愛我，所以才不想讓我離開嗎？」說到最後，連關承澤自己都有點鄙視自己了，為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心存妄想呢，為什麼他就是放不開她呢？

像是跟自己賭氣一般，關承澤一把拉下關詩羽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想再留在這裏被她折磨。可關詩羽卻存心不讓他好過一般，再次伸手抱住他的腰，小臉貼上他的後背，淚水越落越凶，溫熱的淚液透過薄薄的襯衫，浸濕他的身體，一路滴入他的心底。

關承澤的喉結上下快速滾動了好幾下，雙唇緊抿，像在壓抑着某種情緒，好一會，他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沉聲道：「放開我。」

「不放。」她在他身後搖了搖頭。

關承澤挑了挑眉，難以置信這麼耍賴的話竟是出自於他」向溫順、大方的姐姐的嘴裏，如果不是現在狀況不同，他真的很想笑，但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因為她這麼抱着他，他擔心自己最後會改變主意，再也不想離開她。

於是關承澤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自己紊亂的情緒，再度沉聲命令道：「關詩羽，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

「不放、我不放，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聞言，關承澤身體一僵，下一秒，他倏地轉身，伸手握住她的雙肩，直直地瞪着她的雙眼帶着怒氣，「關詩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算是為了留下他，她也不致於說出這麼令人誤會的話來吧。

「我知道，我不想你離開我，我不想失去你。」

「你不會失去我。」就算她不愛他，他也不會和她斷絕關係，反而會用弟弟的身分守護她。

「那就不要走，就在我身邊，好不好？」她哀求。

「關詩羽，你忘了，想要離開的人是你，我只是在成全你而已。」反正她的目的就是離他遠遠的，既然這樣的話，不如他主動走開，他始終是捨不得她難過。

「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說那種話的……小澤，我再也不說離開了，你也不要離開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關詩羽反反覆覆地說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她只知道，她不想失去他，她不能失去他。

一直以來，關承澤在她心裏都是最重視的家人、是她疼愛的弟弟，所以當他對她說愛她的時候，她簡直難以置信，可是直到這一刻聽見他要走、要離開她，她才驚覺，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感情早已不只是單純的姐弟之情了。

她愛關承澤，不想失去他，也正是因為愛着他，所以才不忍心他承受流言蜚語的打擊，可是，比起失去他，她發覺那些都已經不算什麼了。所以她再也不顧任何阻礙，她只要此刻能擁抱他就夠了。

「小澤，我不會再推開你了，愛我吧，我什麼都不想管了，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了……」

聽了她的話，關承澤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關詩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要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以什麼身分？」關承澤問。

「以男人的身分。」深怕再不說他就會離開一樣，這一次，她終於不再退縮。

聽了她的話，關承澤枯竭的心在剎那間又活了過來，他忽然捧起她的臉，凝視着她哭花的小臉，明明是那麼狼狽，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教他移不開目光，「關詩羽，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我以男人的身分留下來嗎？」

「我……」

她正要回答，卻被他沉聲打斷，「考慮清楚再回答，因為你不會有第二次反悔的機會。」就算她還沒有想清楚，只要她點頭了，他就不會再放手，一生一世都不再放手！

「我確定。」關詩羽的聲音堅定無比。

「不會再想着離開我？」

「不會。」

「還要嫁給其他男人嗎？」

「不要。」

「那以後要跟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好。」

「不準跟其他男人糾纏不清。」

「好。」

「以後挑我愛聽的話說，我不愛聽的一句也別說。」

「好。」

關承澤緊緊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邊，看來她真的嚇傻了，連這樣的不平等條約都答應，他心中既歡喜又憐惜。

其實他又何嘗捨得離開她，是她不顧一切地要走，他沒有辦法，才在不得已之下選擇自己離開，結果出乎意料的讓人驚喜，她居然心裏是在乎他的。

自從那天表白了心意后，關詩羽不再逃避關承澤的感情，只是在爸媽的面前，她還是很不習慣身分從女兒變成兒子的女朋友，心裏一度擔心爸媽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然而，某一天關母卻主動找她聊天，問起她和關承澤是不是在一起了，關詩羽這才知道，原來關承澤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訴爸媽了，但令她驚訴的是關母的態度，關母非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反而非常贊成兩人在一起。

原來，某人早在幾年前就將她訂了下來，難怪這麼多年都沒人追她，原來不是沒有，而且通通被關父給擋住了。

想到就連一向嚴謹的關父也被關承澤收服了，她不得不感嘆關承澤的手段，真是太厲害了。

「在想什麼？」忽然，一雙結實的壯臂纏上她的腰身，旋即男人溫熱的氣息將她緊緊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