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預言現世
沒想到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樓閣,進到了裏邊卻是讓人驚嘆不已。強大的靈力光暈浸染着整個樓層,讓人恍若置身無盡銀河,上看一層,下伸一層,閣內中空,旋梯連接,每層架起圓形走廊,內壁雕刻各種魚蟲鳥獸,圖案之精美,讓人嘖嘖稱奇。
向下層看去,最為吸睛的是處於正中的一座四方玉台,台上的石書頁縫中正迸出耀眼光芒。
凌肅芒領着眾人走下旋梯,竇扣這才發現鍾離阜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嗜鬯走到她面前道:“此靈力不容小覷,你凡軀肉身還是遠離一些的好。”
沒人能預估石書蘊含的威力,為了保險起見,眾人亦都退至一旁。
“爹,讓孩兒去吧。”凌央倒是不懼,走到凌肅芒身側毛遂自薦。
凌肅芒神情凝重擺手讓他退下,猶記得二十年前,一道人自恃道法精湛,絲毫沒把石書放在眼裏,當他貿然上前打開石書,只見萬千光錐穿身而過,那人當場昏迷,差點沒能挺過去,後來在庄中調養了半年之久才得以痊癒。
窺看天機,豈是如此容易?若非那人尚有道法護體,恐怕挨不過天罰,如今身處同樣場景,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辜子淮心知凌肅芒所憂,他朝眾人問道:“可有人懂移魂術?”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面面相覷,議論紛紛,這可是邪術啊!凌莊主邀請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有人偷練,也定不會承認,更何況邪術乃仙門大忌,忘塵真人會如此發問着實令人不解。
他人所想辜子淮自是明了,只見他從袖中拿出一片紙人,托於掌中道:“各位多為凡軀,即便有仙骨,有強功護體,也難以承受這天罰,用移魂之術,以紙人為傀儡塑造人軀,我再附入靈力於紙人中,既能上前打開神書,又能確保眾人的安全。”
如此一說,眾人都點頭表示此法甚好,只是在場有誰會此術呢。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之時,人群中傳出柔媚女聲:“反正世人都說我苗疆之人邪乎,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如若事成,還望凌莊主多贈予幾壇瓊玉釀讓我帶回去給姐妹們嘗嘗。”
一身蠻夷異族打扮的女子從人群中走上前來,身形挺拔健壯不似中原女子般嬌小,甚至高過好些在場的男子,滿頭烏黑髮辮又細又長,配以銀制花飾點綴,左臂綁帶,右臂裸露,從手腕到手臂皆箍有銀環,腳踩刺繡翹頭鞋,踝處系有鈴鐺,每踏出一步,伶仃作響,清脆悅耳。
“承蒙聖女阿依波出手相助,只盼我青漠庄的酒不會讓夜郎國的子民失望便好。”凌肅芒笑着應允,說完退至一旁。
只見那苗疆女子從腰間取下骨笛,緩緩吹起音律,她身後隨行的女僕則是從辜子淮手中接過紙人,然後雙手托至頭頂屈膝一跪,口中跟着那詭異的音律輕吟着沒人能懂的咒語。
隨着阿依波跳起的舞步,笛聲中混入了銀鈴聲,聽着更讓人心底發寒,那跪在地上的僕人突然噗通一聲往前栽倒,失去了意識,而後手中的紙人飛起,在眾人的注視下化身成了倒地僕人的模樣。
辜子淮上前迎合,念訣結印給紙人傀儡附入靈力和指令,再朝人群的地方設了防護結界避免意外。
紙人跟着指令走到石書前,把辜子淮輸進體內的靈力全數施加於其上,然後用雙手極為艱難地掰開了那厚重的書頁,頓時光華迸裂射出,直衝藻井,籠罩了整個方台,而紙人在隨後的一陣火焰包圍之下被焚成灰燼。
凌肅芒倒抽一口涼氣,如果方台前是真的人,恐怕不死也燒殘了。
見天罰已過,辜子淮揮手隱去防護結界道了句:“可以過去了。”
而此時已回客苑在樹下閉目養氣的鐘離阜緩緩睜眼,伸手接過被風吹落的樹葉,凝眉自問:“這數萬年間,我可曾遺忘了什麼......”
眾人站在方台前,皆是大惑,只見石書上‘前世債,今世劫,神山隕,上古蝶’十二字赫然在目,卻無人能參透是何玄機。
而後大夥回到堂中繼續討論。
“也許此次的預言根本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會威脅到大家。”賓客中有人說道。
“非也。”凌肅芒道:“預言神石非大事不顯,大家記不記得二十年前的預言是‘魔門破損,神石補之’,之後不久魔君祭晝便開始大量捕*魂用以修鍊魔功,各仙門,仙山的弟子和獸靈慘遭殺害的不計其數,待魔功練成,便打算攻入天門搶奪女媧石。”
“四海九州的神山少說也有上千座,從字面上的意思看還涉及因果輪迴,豈是我等凡軀俗眼能參透的。”又有人說道。
辜子淮道:“如果我沒猜錯,預言中的上古蝶應是混沌時期眾多神族中的一支,傳聞因不善征戰,逐漸被異族吞滅,此後銷聲匿跡,再無人見過。既是出現了這樣的預言,也就說明了神蝶即將再現,而且是禍端,至於禍及哪座神山或是哪些神山,便不得而知了。”
“崑崙,太白,崆峒,女床,陰山......”堂下一男子猛地拍案而起,“一旦動搖這些山,便等於動搖了整個天界,到時候人間定會戰亂不斷,災荒瘟疫肆虐,魔界再乘虛而入,受苦的可就是天下人。”
凌肅芒點頭認同。
“那我們就殺了妖蝶以避劫難!”那千鶻國君王厲聲說道。
但見一個手托金缽,佛珠纏身的大和尚走了出來,不慍不火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若無過,怎殺之?老衲倒有一兩全其美方法。”
凌肅芒道:“慧燈大師有何妙法直說無妨。”
“可將她囚禁於萬佛寺永寧塔的封元池中,待下次預言現世,若已與她無關,便可還她自由之身。”
人群中有人冷哼一聲:“看似佛心,要是我被無限期的囚禁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那大和尚有些尷尬地又道:“出家人不得開殺戒,若此後再無新的預言,那便只能永世囚禁了。”
一直在旁邊神遊忘我的竇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是她想多了嗎?為什麼一說到蝴蝶她就聯想到自己,不會那麼巧吧?可她現在連法器都控制不了,又怎會有另‘神山隕’的能耐?更何況體內還有封印,也許是她想多了,她壓根和這預言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竇扣扯了扯嗜鬯的衣袖道:“好累,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嗜鬯點點頭,反正他聽得甚是乏味,瞌睡都來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從不擔心未發生的事,凡人啊!總喜歡庸人自擾。他朝旁邊的侍女招了招手,那侍女俯下身來聽他在耳邊細語一陣,然後點頭退下了。
嗜鬯不想擾了眾人的‘高談闊論’,便讓侍女向凌肅芒代為轉達,而後他拉着竇扣悄悄離了席。
總算是把該做的做完了,該弄清楚的也弄明白了,一年多前欠凌央的解釋也解釋了,竇扣坐在床沿想着那日藍姨說幽谷可作為相聚之地,她體內有藍姨的血,聚神凝氣便可傳喚。只是……那麼危險的地方大叔定是不會讓她去的,可真是個傷腦筋的難題。
“你明日一走,凌央可就傷心咯!”
竇扣驚魂未定地看着房樑上那個晃着腿的少女。
“小五?”
“嗯,是我。”少女從房梁飛下,走到竇扣身旁坐下。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齒,膚如凝脂,一身雪白絨裙,貂毛圍腰裹肩,濃密黑絲梳着小髻,插着毛球做的髮髻。
好一個俏皮的小妖精,殷伯珩居然相不中她。
“我走了凌央有什麼好傷心的。”竇扣道。
“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啊?”小五一翻白眼,雙手為枕倒在床上。
竇扣不是沒有察覺,不過一直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畢竟她和凌央算不上深交,見面的次數用手指頭也都數得過來。
“即便真如你說那又如何,我終是得離開。”
“其實我覺得凌央還算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男子,道法精湛,一身正氣,尊老愛幼也沒什麼不好的嗜好,不如……”小五翻身而起趴在竇扣的肩上道:“你換個人喜歡好了。”
竇扣拍掉肩上的下巴,起身寬衣,“等你什麼時候把殷伯珩忘了,再說這句話吧,我要睡了,你自便。”
此時傳來敲門聲,“竇扣,你睡了嗎?”
是凌尋的聲音,竇扣看了一眼小五,“找你的。”
小五聳拉下臉,“我怕我見了她就捨不得走了,你幫我回了吧。”說完隱身不見了。
倒是個蠻重情義的善良小妖,竇扣輕嘆,合著衣服去開了門。
凌尋並沒有進屋,只是把手中的宣紙和籃子遞給竇扣道:“這是小五最愛吃的蓮子糕,做法我都寫在紙上了,如果她肯出來見你,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順便幫我帶句話,‘你喜歡的那盒胭脂是我娘留給我的,所以上次你拿來用,我才會發脾氣,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再為伯珩哥哥傷心了,此去一切保重’。”
凌尋眼角含淚,說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