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始修道法

第二十七章 始修道法

心明殿一處居室內,鍾離阜端坐於蒲團,運氣調養。

自那日從南華仙翁處歸來后,他對竇扣多了些留意。

若不是恰巧神觀察她的狀況,才得以發覺她元神離體,看似一個普通的錦囊,但那上邊附着的靈力卻不似陰山修行的生靈,扣兒來的時候,身上並無此物,可見是近日才得到的,只是玄雲宮前來了客人他竟察覺不到。

好在來人並無害人之心,不過為何要給扣兒錦囊,是想帶她去哪裏?若從扣兒口中得不到答案,只得看這孩子之後有何異動再來探究了。

鍾離阜眉頭微蹙,氣壓丹田,收了功力,緩緩張開眼道:“進來吧。”

桓翁已在門外候了許久,得到回應才推門而入,他走到鍾離阜對面跪坐下,把一個方形盒子放在案上說道:“自上次和祭晝一戰後,你身子一直不好,此次又耗損仙力救那孩子,這是沐良以前煉製的補氣養生丹藥,你服下好好靜養一段時日吧。”

鍾離阜頷首。

“你向來不插手凡間生死之事,如果竇扣回不來也是她的氣數,此番做法倒是讓老朽頗感意外。”桓翁捋了捋垂地鬍鬚,“不過……偶爾背離原則,體會世間人情冷暖也未嘗不可。”

“她在玄雲宮內有何閃失即是我的疏忽,既然決定留在山中修行,不管有無成效,都已不是凡世之人了,陰山萬物皆為我子孫,皆受我庇護。”

“老朽在想,如果你想破除她身上的禁滅封印也並非難事,既已把她視為山中生靈,何不……”

“她心有牽絆,只怕修行不能潛心,我想讓她在長心智的年歲多學學筆墨文規,若將來有一天行錯路,總歸是有個思想約束。”鍾離阜垂瞼,心中暗嘆:總不能讓她變成第二個戚沐良。

“仙尊既然已有打算,那老朽便不多說什麼了,只是老朽心中有個想法不知仙尊覺得是否可行。”

“說來無妨。”

“老朽曾是仙門中人,可教她一些基本的道家法術,那孩子近日來在修習《衍息心法》,我看她資質不錯,不如讓老朽引她修道。一來她肉體凡軀,修道可強身健體,若是再有慧根一點,說不定過個十幾年就可修得仙身。二來,你也看到了,有些意外並不是全然在你掌控,學點防身之術總是好些。”

見鍾離阜沉默不語,桓翁又繼續說道:“雖說破除封印不是難事,可你如今身子尚在修養中,若勉強為之,怕會傷及真元。”

“也好。”

——————

錦囊如舊香濃,不過荼青是真的再也沒有來過了,竇扣昨日去心明殿磨墨抄書的時候,鍾離阜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見她有意隱瞞,也不究根問底,只是輕描淡寫的叫她以後要有所警惕,然後從掌中變出一枚青銅戒指,箍在了她的小指上,並未告知是何用意。

今日桓翁見竇扣從鍾離阜那回來后,把她叫到了一處比較空曠的園子裏,讓她打坐吐息。

竇扣正估摸這幾天耽誤了些時候,《巫經》第一卷都還沒抄完,大叔給的作業也都沒開始着手,還有《萬魔錄》沒看……每天這麼多事情做,她怎能靜下心來聽桓翁說什麼神不離氣,氣不離神......

以為桓翁是在教她調養身體,竇扣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自那日元神回來后,她的身子並沒有哪裏不舒服。

鬆開打坐手印,竇扣略微急躁地說道:“大叔要我這幾日把作業交予他,我得去太慧殿習字了。”

“你隱瞞給你錦囊之人的來歷,是有何顧慮嗎?”桓翁抬手示意她繼續坐好。

竇扣頓了頓,支支吾吾道:“那個錦囊是前幾日在宮前撿到的,我看它又香又精緻,就帶了回來,並沒有見到什麼人……”

如果讓大叔知道她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只怕以後要被禁足了,更何況要是荼青所述都是事實,她又何必翻出陳年往事來引人傷懷,既然鮮少有人知道幽谷的隱世族群,也沒有必要道出擾他人清靜。

“玄雲宮前來了客人,怎的一聲不吭就走了?還掉了東西,不知是否會回來尋。”桓翁故作疑問。且不論竇扣說的是不是真話,光看這毫無防人之心的個性就讓他覺得這孩子心智單純得緊,雖腦袋瓜里藏了不少事,總歸還是處於涉世未深容易被人左右的年紀。

“你可有興趣跟我修習道法?只要努力勤奮,來日方長或許能修得不老之身,即便無慧根,學點防身之術總是有好處的,沒準亦能助你自破封印。”

這建議挺不錯!不過竇扣一直以為桓翁和紅鶴一樣是某一類走獸飛禽幻化來的人形,可他提到的道法仙術,不是仙門中修道之人才會的嗎?

“你不是升仙的妖嗎?怎會道法?”

桓翁呵呵笑道:“敢情你把陰山中的人都認為是妖煉化來的了?不過你會這樣想也不奇怪,數百年前我因犯錯,被師傅罰永世看守藏書閣,后遇仙尊來尋書,見我把藏書閣整理得井井有條,有意讓我來照看他的太慧殿,師傅對我心灰意冷,乾脆眼不見為凈地應允了。”

“大叔也是人嗎?”

“仙尊是定清上神座下弟子,自上古時期就被派來守護陰山至今。”

竇扣偷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大叔不是妖怪變的,真好!她暗笑。忽的又想到萬一封印沒了,她會不會就變成什麼飛禽走獸之類的,那就不是人了啊,那就和大叔不一樣了啊!頓時臉又揪成一團。

先不管那麼多,能學到法術就能救人了不是嗎?

“你剛說的口訣是什麼?神不離氣,氣不離神然後呢?”竇扣重新擺好姿勢,一副認真聽講的好學生樣。

—————

泠河另一頭,山巒起伏,曲折延伸隱於濃稠墨霧中,寒鴉陣陣飛過,使得一片枯林更顯死寂,林中瀰漫著嗆鼻的腐臭味,兩隻長相兇惡,體型龐大的妖獸互相扭打,爭鬥搶食,在漫天魔氣的熏染下更加兇殘暴虐。

似乎察覺到有動靜,扭打中的妖獸都停下了動作,同時警覺地看向一個方向,接着猛地放開對方朝不同的方向跑得無影無蹤,留下被撕扯得面目全非的爛肉,觸目驚心地躺在泥窪水坑裏。

一道黑影射來,黑風立在腐肉前,寬大的斗篷顯得他身材格外矮小,身後長杖卻格外駭人,他口中念訣,長杖飛出被他握於手中,指向地上那團腐肉吸出妖靈,待完成收回武器后,他不滿地朝地上猛啐一口:“如果魔君能有他父親當年一半的本事,我犯得着來這種地方吸取死靈練毒?!”

印月不知何時站在了旁邊樹枝上,手裏提着剛才那兩隻妖獸其中一隻的腦袋,臉上的表情停留在死前那無比驚駭的瞬間,慘綠的血還不停地往下滴。

“如今新任的魔君只靠這林中妖獸的妖靈練功,成效定是不大,更何況有藍淵阻攔,他始終狠不下心吸食人的精魂,當初我對藍淵狠下殺手,就是怕魔君有婦人之仁,此番也是證實了。”

印月從妖獸頭顱中吸出妖靈,收入掌中,閃身隱去。黑風又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爛肉,用手憤怒震碎,繼而也消失在林中。

噴火石林間,一座讓人毛骨悚然的宏偉大殿坐落於血池上方,凌空懸浮,天水一色,皆是腥紅。池邊環繞四尊巨大石像,人身蝠翼牛角,姿勢各不同,雖是石像,可感覺似乎隨時都能活過來。

大殿的石門高數丈,上邊嵌滿數不清的眼睛,或睜或閉。正中一雙凸眼約莫一成人大小,極為驚悚,再向上看去,一隻巨大獸頭掛於建築頂端,張着血盆大口,齒如刀劍,鼓睛暴眼,凶神惡煞。

凌空開了一道口子,印月飛出,落於血池邊上,隨手把妖獸頭顱扔了進去,只見血浪瞬間將其淹沒,池內傳出一聲響徹天際的嘶吼,一條鋸齒大尾騰出水面又迅速隱了去。

黑風緊隨其後,提醒道:“魔獸皆兇殘無情,你可別養了只白眼狼。”

印月不搭話。

察覺到下方有人,正中凸眼瞬間張開,血絲暴漲,看向來人之後又重新閉上,接着石門緩緩打開,從里伸出一座鐵鏈寬橋直至印月腳邊。

魔宮內磷火通明,冰冷玄鐵壁,詭異石妖象,大小不一的符文結界門分散於四周,門上或為鐵鏈,或為水紋,或為光束。

兩人穿過長廊,見木菁跪在殿中,於書嫻被幾個魔兵牢牢架住,手腳腕上都鎖上了鐵鏈,正要押下去。

“魔君,是木菁讓妹妹做的,不關她的事。”

季忘端坐於王座上,橫眉冷視,“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父君的能力,所以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

“木菁不敢,木菁只是希望魔君能早日練成滅世神功,才會對您使用幻術,妹妹亦迷了心智,所以並不知情。”

“我倒要聽聽,你讓這個曾經試圖殺害聖后的女人如何助我練神功。”

“妹妹當初也是被情勢所逼,如今歸我魔族,誓死效忠魔君,還望魔君不計前嫌給她將功補過的機會。”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好意,送個軟玉溫香來我的寢宮,讓我這個未經人事的魔君識得翻雲覆雨之樂?!”

“修鍊滅世神功第一步要疏解男子陽剛之氣,木菁看您一直未有想法,才斗膽冒犯。”

“此事我自有打算,輪不到你多事!”

印月聽出了事情的原由,見季忘沒有消氣的意思,他上前俯身道:“魔君請息怒,木菁此番冒犯也是希望您能早日重振魔宮,為您父親報仇,而且……”他看向於書嫻,“此女心性剛烈,以後定是個不錯的勇士。”

黑風走上前,陰陽怪氣地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冒犯了魔君,必是要受罰的。”他又俯身朝季忘道:“魔君把此女交予我懲處吧。”

於書嫻至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她能活到如今全憑姐姐,即便姐姐利用她做了什麼,她也毫無怨言。從姐姐把帶她回魔宮的那刻起,她就知道這裏的日子如履薄冰,誰會容忍一個曾想要殺害自己母親的人。

時過境遷,轉眼她已是家破人亡,又成了這副半人半魔的樣子。以前父親雖對她嚴苛了些,可那種膝下承歡的日子卻是再也回不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竇扣,若不是她阻攔,於家又怎會因血咒落至此境,也怪她自己當時仁慈沒有讓下人一棒子打死她。

此時一個魔兵行色匆匆來報:“啟稟魔君,聖后又在強行運功,守在門外的兄弟們已被震傷。”

季忘眉一皺起身說道:“看在你對魔宮一片忠心的份上,此次我不再計較,但必須懲戒此女以儆效尤,黑風,她就交予你處置。”說完看向印月又道:“你跟我一同去母后寢宮。”

“是。”陰月俯身應道,隨着季忘一同走入後殿。

待兩人離去,跪在地上的木菁站起來,抬手示意魔兵鬆開於書嫻。

雖說這木菁護法不是好惹的主,但畢竟魔君有令,魔兵們十分為難地看了看黑風。

“魔君的命令你也聽到了,此女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不然怪罪下來,我可擔不了責。”黑風讓魔兵先解開於書嫻身上的鐵鎖,也算是給了木菁一分面子。

身體得到解放的於書嫻一臉視死如歸道:“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姐姐無需為我觸怒魔君大人,只怪書嫻無能,完成不了姐姐的計劃。”

“你倒是挺護主,不過你再有忠心也免不了我冰骨漿的懲罰。”

於書嫻不知為何物,倒是她身後的魔兵聽了都瑟瑟發抖,細細嘀咕道:“我聽說黑風護法的冰骨漿是一種會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喝下去的人全身皮膚如火烤般熾痛,但骨頭連肉卻是極為冰寒,兩種極端夾雜在一起,那感覺……無法形容,聽說以前黑風護法用來懲罰了好些犯過錯的兄弟,都沒能挺過去。”

木菁一個閃身把於書嫻護在身後,冷道:“你這是要置她於死地?細細想來,我木菁和你黑風雖談不上交好,但也從未有過過節,今日能否看在同僚的份上,賣我一個薄面?”

黑風心下暗喜,等的就是這句話。

“這可叫我好生為難,不過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又怎好拒絕,我輕點下手便是,定不會要了她性命。”

木菁豈會不知黑風打的什麼主意,可現下也只能無奈道:“那株屍香魔芋你命人來取便是,不過我可警告你,此花聚集了眾多怨靈之氣,你練毒的時候別把自己給獻祭進去了。”

黑風得逞地大笑道:“既然你肯割愛,那我就不推辭了,這世間還沒有我黑風搞不定的毒物,歸還令妹之日,我便命人來取。”接着偏過頭對那幾個愣在一旁的魔兵喝道:“把於姑娘帶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動她一根汗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幽谷仙蹤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幽谷仙蹤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七章 始修道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