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無數蟲族源源不斷地從空間裂隙里飛出，然後在半空化成兩股，一股駐守，另一股飛往威徹斯特的方向。
這對於他們目前的情況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他們孤立無援。
沒有了澤莫男爵，洛基似乎完全忘了還有這二十個阻礙着他們計劃的倖存者，整整十三個小時他甚至沒想過尋找他們在哪,這讓戴澤產生了一種他是不是在計劃一件更可怕的事的錯覺。
這種錯覺在第十四小時的時候應驗了。
凌晨三點，在一片黑暗的夜色中,羅森橋那頭伸出了一個灰白色,橢圓形並且還在蠕動的節狀物體。
“那是什麼？”蜘蛛俠看着屏幕,“一個像一棟建築樓那麼大的雞蛋？”
戴澤收回目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蟲后。”
另外兩名變種人同時扭過頭來：“什麼？”
戴澤拖出光屏,上面是他剛剛在賈維斯龐大的本地資料庫里找到的信息。
“約利吉安蟲族,在上一代超英們盛行的時代大舉入侵地球，超級英雄們聯合起來把他趕回了銀河系,代價是所有超英的隕落，之後一段時間被稱為無神時代，一直到第一名超級英雄海王子納摩再次出現,這是地球目前已知對他們的全部記載。”
戴澤極力抑制着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比較鎮靜：“他們是母系氏族，蟲后是他們的族群核心，只要擁有足夠的能量，她每分鐘成產下上億顆蟲卵，蟲卵從孵化到長成成蟲的過程只需要一個小時。她的體積以——”
“星球為單位計算。”
小蜘蛛俠又看了看屏幕：“那麼，那個是她的腹部？看起來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大。”
戴澤：“那是她腹部下的一根尾針。”
小蜘蛛咽了口唾沫。
死侍坐在椅子上轉了個身，嘖了一聲：“所以說，如果她完全降臨到地球，我們每小時將需要對付——上億個敵人？”
戴澤垂下眼帘，淡淡道：“而且她會以地球為寄生體，一直吸收到這顆星球不再能供給她產卵所需的能量。真的等到那時候，也別談什麼拯救世界了。因為我們都死了。”
周圍陷入沉默，氣氛凝重得幾乎化為實質。
不知過去多久后，戴澤才重新開口：“我有一個辦法。”
“看，是的，你有一個辦法，每當這種時候你總會有一個辦法。”死侍雙手無意識地比劃了兩下，然後上前搭住了蜘蛛俠和戴澤的肩膀，“儘管每次你的辦法都給我一種‘什麼？你竟然要我們這個擁有三個未成年的臨時小隊去執行那樣的任務’的感覺。”
在聽到“擁有三個未成年”的時候，戴澤的眼帘更低垂了。
捲曲的睫毛掩蓋了眼底流露出的罪惡感，他道：“但是每次我們都成功了。”
“這次我們也肯定會成功的。”
天還是黑的。
不同於大部分蟲族，約利吉安由於環境原因晚上只有短短的三個小時，所以族群夜視能力在環境的影響下逐漸退化，現在大概是他們行動的最佳時機。
在離復仇者大廈至少五英裡外，斯塔克工業辦事大樓旁邊的空地上，草坪忽然向兩邊拉開，一棟十幾米高的金屬建築緩緩上升。
安全艙的宇宙金屬再次切換成可視模式，透過半透明的合金金屬能看到一大片草坪外鐵閘門處，面目猙獰的曼哈頓居民還在不知疲憊地往複仇者大廈的方向擠。天上是成千上萬的異蟲族巡邏軍隊。
戴澤將一件又一件道具交給死侍，蜘蛛俠和快銀三人，恨不得將他們全副武裝到牙齒。
“你們動作必須要快，得趕在天亮之前，不然等他們恢復戰鬥力這件事將變得無比棘手。”
“這裏面是斯塔克最先進的藏匿裝置，兩台盔甲會護送你們潛入航母，宇宙魔方一定被放在裏面的某個角落。包圍魔方的力量你們無法穿透，所以想要關閉傳送門你們只有一種方式。”
“摧毀九頭蛇航母。”
帶着兩名作戰經驗都不豐富的隊友，死侍很有小頭領的自覺，在聽到這個任務目標的時候他搓了搓鼻子。
“很好，讓三個人摧毀一個半個曼哈頓那麼大的航母，其中還有兩名未成年，您給的任務真是越來越簡單了隊長。”
戴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你們做得到。”
快銀有些擔憂地看了戴澤一眼：“教授，那你呢？”
戴澤看向其他地方：“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四人面對面沉默了片刻，死侍忽然開口：“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就是個瘋子。”
黑髮男人勾了勾嘴角：“謝謝誇獎。”
死侍攔着快銀和小蜘蛛的肩膀：“走吧，拯救世界去了，未成年們。”
“那麼大的航母，炸成煙花一定很好看。”
等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賈維斯。”
“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通訊儀里傳來賈維斯機械的電子音：“就大環境來看，您這是最正確的做法，不會有第二種方法比這個更有效了，戴澤先生。”
戴澤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不會有第二種方法比這個更有效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很輕微的響動，戴澤轉過頭，旺達站在他後面，兩人隔了一層厚厚的金屬牆，她表情很焦急，雙手用力敲擊着金屬牆面的地方甚至開始發紅。
她張嘴說著什麼，戴澤只能從口音里辨認出來她大概在說：“你在外面做什麼？你為什麼不進來？皮特他們呢？”
接着，旺達就看見男人伸手，隔着金屬在她頭頂的位置輕輕撫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笑容。
很溫柔，一如既往的溫柔，但不知道為什麼，旺達心裏不好的預感更濃了。
她還想說什麼，男人已經重新轉過了身，看向半空。安全艙刷第一聲重新籠罩上一層又一層厚重的金屬，將整個安全艙重新隔離起來。
裏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
“死侍他們已經突破了外圍，再往裏五分鐘內他們將遭遇第一隻巡邏軍隊。”
戴澤按着通訊儀：“開啟強光模式。”
下一刻，安全艙表層忽然爆發出強光，這是一種穿透性極強的合成光子，能從復仇者大廈一直照到曼哈頓郊外。安全艙亮起的那瞬間，周圍恍如白晝，連航母底下有多少對巡邏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對夜視能力極差的異蟲族來說無疑是一枚無比顯眼的太陽。
腦子一根筋的蟲族們立刻鎖定了目標，開始集體朝這裏進攻，然後在離安全艙三米外，被化成利刃的空間亂流切成碎片。
驅光似乎是蟲子的天性，一直到兩隊巡邏軍全都陣亡在亂流下，他們才停止這樣盲目的進攻。
其中似乎是頭領的那頭蟲族對着旁邊的手下低語了兩聲，不多時，白天那頭巨大的約利吉安守衛再次出現在了戴澤眼前。
“賈維斯，關閉光源！”
強光立刻消失，周圍再度陷入黑暗，耳邊的通訊儀拼接重組變成了一個帶有熱感夜視功能的黑色墨鏡，視線里，巨大的蟲群守衛直直衝破亂流向戴澤飛來，然而半途中忽然消失的光線讓他無所適從，蟲群守衛方位一亂，直接摔在了安全艙旁的草坪上。
似乎看守衛毫髮無損地穿過了那道空間亂流，蟲群們也開始緊隨其後往前俯衝，接着——
就像自動送到絞肉機里的肉一樣，再次出現的空間亂流將他們絞成粉末。
戴澤久違地推了推眼鏡：“看來他們智商確實不是那麼高。”
“三點鐘方向，先生。”
戴澤應聲躲開了守衛揮舞着巨螯砸下的攻擊，原本白天這隻蟲能砸出好幾米的深坑，現在卻只淺淺颳了層草皮。
趁着群蟲守衛發動完攻擊收回螯足的空檔，戴澤立刻聚攏周圍所有空間氣流往中心用力一推，守衛被驟然縮小的空間擠壓得無法動彈！
伸出手心的一發裝超電磁裝置，短暫而耀眼的轟擊過後。
被擊中要害的群蟲守衛向後軟倒，一連砸壞了三棟高樓建築，連地面都為之一震。
在被激起的一陣塵土中，戴澤緩緩收回手。
“賈維斯，死侍他們——”
話還沒說完，黑暗中，胸口遭受重擊，巨大的力度讓他整個飛了出去，後背狠狠地撞在安全艙上，戴澤悶哼了一聲，嘴角溢出血跡。
“你還好嗎？”
戴澤抬頭看向聲源處。
在他面前大概十米開外的地方站着一個身高體型跟浩克差不多的紅皮膚怪物，怪物的右肩上，洛基坐在那裏把弄着手中的權杖。
在他們旁邊，是一個剛剛合上的藍色空間傳送門。
戴澤舔去嘴角的血漬，鐵鏽味充斥整個口腔。
他笑道：“還死不了。”
洛基看着戴澤臉上的笑容，皺眉道：“我實在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還有什麼是值得你開心的？”
“因為你是最後一關。”
這麼說著，黑髮男人扶着金屬牆面站起來，看向那個穿着一身鎧甲，高高在上的邪神：“打敗你，我們就能結束現在的局面。這難道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洛基露出無趣的樣子：“我特地下來一趟，可不是為了看你這個表情的。”
他隨意地抬了抬手。
“解決了他吧，他已經不能再讓我提起興趣了。”
一聲令下，周圍又跳出了兩名一模一樣的紅皮怪物。
這明顯是一批跟重組完全不同檔次的敵人，凌冽的招式，迅捷的身影，尤其有堪比綠巨人的防禦力和破壞力，除此之外，他們的大腦意識完全由洛基控制。
沒有弱點，沒有空門。
在躲開朝着面門砸過來的一拳后，又被身後的怪物狠狠用膝蓋擊中椎骨，劇烈的疼痛瞬間從脊椎蔓延至全身，就好像渾身骨頭全部錯位，甚至隱約聽見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意識模糊了片刻，再清醒過來時，人已經被狠狠捏在手心，愈漸施加的力道讓人難以呼吸，戴澤漲紅了臉，血液全部沖向頭頂。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活活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洛基嘴角終於勾了起來。
“算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權杖，就像一個國王要赦免誰的死罪一樣：“他要是死了，我們就真的沒有觀眾了，沒人見證的成功根本不叫成功不是嗎？”
“把他放下。”
紅坦克應了一聲，將戴澤隨手一丟，受傷的脊骨撞在地上劃出去好幾米，一直到安全艙邊緣才停下。
戴澤掙扎着想要起身，卻再試了好幾次以後都沒能成功。
洛基笑意更深了。
“你還好嗎？”
戴澤艱難地抬起頭。
“死不了。”
洛基輕輕撫上手心的權杖，剛要開口的時候，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動作一頓。
周圍空間開始隨着操縱者的調動而逐漸變成一把把朝向他的利刃。
洛基忍不住伸手鼓了鼓掌。
“在這種時候也不放棄反擊，很好，你這種執着的勁頭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他一揮權杖，那些利刃瞬間調轉方向，朝向戴澤。
這還是戴澤第一次體會被空間亂流洞穿身體的感覺，它們不像普通刀劍會在看下去的瞬間就造成傷口，它們會停留在你的體內，先攪碎你的內臟和骨頭，然後才會在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
那身淺色的衣服漸漸滲出血痕，皮膚被割裂出一道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順着身體流向手背，再經由手指滲進草地。
很快，那裏就被染上一片深色的痕迹。
樣貌俊美的男人眯了眯眼：“一個，讓人討厭到了骨子裏的人。”
“他看起來需要幫助。”
曼哈頓領空外，斯特蘭奇從半空中的傳送門中走出來，眉頭皺得死緊。
在他旁邊，老昂里斯叩了叩手中的煙斗：“那你也不應該是去幫忙的那個。”
看着至尊法師的臉色瞬間變得黑沉，老昂里斯叼着煙嘴道：“不是自己份內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儘管那會使我看起來很冷漠？明明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卻連伸手幫忙都做不到。”
“那你應該抱怨的對象也不是我。”
這麼說著，老昂里斯意有所指地朝天上看了一眼。
宇宙法庭無時無刻不在監視着他們。
斯特蘭奇伸手按在虛空，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個堅硬的東西密不透風地籠罩着整座曼哈頓，讓他們甚至連往前踏一步都做不到。
那是宇宙法庭的限界法則。
“他總是出現得這麼不合時宜。”斯特蘭奇看向老昂里斯，“就好像，他是故意這麼干似的。”
“在每個足夠引起他們重視的英雄身上打上烙印，再將他們分隔到世界各地，用限界法則這種辦法讓他們無法聯合在一起，這樣就能維護他們宇宙法庭永久的□□地位，沒人可以拒絕，沒人能夠違抗，是嗎？”
老昂里斯掀了掀眼皮：“很多事心裏知道就好了，沒有必要非得說出來給誰聽見。”
斯特蘭奇冷笑道。
“遲早有一天——”
城外忽然出現的兩名魔法師並沒有引起邪神過多的關注。
單方面的施虐並不是洛基的興趣，在面前的人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以後他跳下紅坦克的肩膀，權杖點在戴澤的額頭。
“你很聰明，也確實給我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所以接下來，我決定讓你乖乖地坐在那裏當一個安靜的觀眾。”
下一刻，權杖上的寶石冒出幽藍色的光，對着戴澤額頭的地方立刻射出一道湛藍色的光線，一道精神波，沒有實體，就這麼直直貫穿了戴澤的腦子。
思維在那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難以想像的衝擊力讓他再次狠狠撞在安全艙的金屬牆壁上，不同於前幾次的是，這一次，金屬牆面直接被撞開了一道裂縫，接着整塊碎裂下來。
他摔進了安全艙內部，安全艙內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的倖存者們被這幅場景嚇得俱是一愣。
靴子踏在光滑地面上的聲音就如同踩在鼓點上一樣，帶着特殊的節奏，清脆而清晰。洛基一步步往裏走，在即將靠近戴澤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擋在了戴澤面前。
旺達跪坐在地上，張開雙手將戴澤攔在身後。
“你休想再靠近一步！”
接着，一名女高中生學着旺達的樣子，也哆哆嗦嗦地張開雙臂擋在了戴澤身前。
“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我才不怕你！”
然後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最後，所有人都爛在了洛基面前。
都是一副害怕得要死，卻怎麼也不肯後退一步的表情。
洛基停在原地，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他無意識地用權杖敲擊着地面，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冷笑了一聲，然後伸出權杖指向所有人。
“就憑你們？”
旺達伸出右手放在身前，張開五指，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手心裏紅色能量流轉。
但就是她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唬人的架勢，她體內根本不剩多少異能。
權杖那端的藍色寶石再次亮起，旺達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身後，一隻沾滿血跡但是修長溫暖的手跟她的右手手背貼在了一起，指尖彎曲扣進她的五指。
一股充盈的能量立刻包裹住了她手心裏的紅色能量體。
下一刻，那股能量體猛地在空氣中炸開，將毫無防備的邪神整個轟出了安全艙！
“教、教授...”
旺達扭過頭，看到戴澤滿臉是血的樣子，慌亂道：“你沒事吧？你、你哪裏疼？你哪裏受傷了？”
戴澤笑着搖了搖頭。
他靠在身後冰冷的牆壁上，逐漸脫力，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
耳邊在這時傳來賈維斯的聲音。
“戴澤先生，死侍他們沒能完成任務。”
“那都航母上，有一整批齊瑞塔軍隊。”
一個巨大的，噩耗。
“知道了。”
他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那二十道擋在他面前的身影，眼底湧出濃到化不開的愧疚。
“對不起。”他忽然道。
“什麼？”旺達湊到戴澤耳邊，“怎麼了，教授？”
戴澤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在大理石地上用血跡劃下第一筆的時候，他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那個是，加拉隆的深淵魔陣？！”
曼哈頓邊界，老昂里斯終於綳不住他萬年如一的表情。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斯特蘭奇：“那不是空間魔典里寫明的禁術嗎？你連這個也教給他了？”
“我沒有！”斯特蘭奇回以同樣驚奇的表情，“我怎麼可能把這個教給他——鬼知道我把那本魔典放到哪裏了，我書房裏那麼多書！而且他每本都只看了一遍，一遍！鬼知道他能一遍就把魔陣記住！”
老昂里斯深吸了好幾口氣，再看向戴澤的方向時，眼神變得凝重。
“他這是想拉着所有人下地獄。”
斯特蘭奇伸手再次按在了限界法則形成的結界上：“我得進去，我必須進去。”
老昂里斯平靜道：“你進去有什麼用？”
“我得去救他！他們！”
老昂里斯嘆了口氣。
“你救不了他們，就算你違抗法則進去了，你也會因為烙印的作用變成一個什麼能力也沒有的普通人。”
“到時候救不出他們，你自己都會跟着陪葬。”
斯特蘭奇沒有猶豫，手上跟着開始施力。
“但是如果我不去，我就不配當這個至——”
話還沒說完，整個結界已經被忽然出現的人撞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那個是——”斯特蘭奇看着那個在進入城市以後就彷彿超能力失靈了一樣，連飛行動作都變得忽高忽低的超人。
“漢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