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以殺止殺

102.以殺止殺

此為防盜章奶奶,在那天被所有人圍攻、推搡、謾罵,我的世界除了像牆一樣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時,我只想奶奶,我希望回到奶奶身邊,我瘋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圍所有的鄰居都來看,叫到他們害怕,悄悄退開,我看見他們看我的眼神——他們八成覺得我瘋了。手機訪問m.56shuku.net

可能是因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飯之後,媽媽端着雞腿和飯到我的小屋裏,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嚴嚴的。

她嘆了口氣,隔着被子想要摸我的頭,我在被子裏不停地踹,遠點!遠點!走開!走開!

那天晚上姐姐沒敢回房間,她在爸媽的屋裏睡的,臨睡前送給我一包小麥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奶奶!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後,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進了來時的小包,背着包離開了家。

走之前我本來想把雞腿和麥粒素扔了,想了想電視裏的人離家出走都要帶乾糧,把麥粒素塞進了包里,雞腿用房間裏姐姐留下的作業紙包了好幾層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奶奶家在哪裏,只記得要走到離家裏隔了一條街的大道,順着當時我覺得很寬的六車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門……然後……

那天晚上,一開始天是陰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裏時路燈照着路,出了城路燈越來越少……只有偶爾經過的大貨車,十一點多的夜裏,我背着包在路上一個人走着,想來在路邊的人眼裏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個子,被着個大包,穿着又黑又臟又濕的小白鞋,低着頭走路,誰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路越來越黑,零星的燈光越來越遠,風把周圍高大的樹木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怪獸,遠處傳來各種動物的聲音,草叢裏總有奇怪的聲音出現,大聲唱起了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有了聲音,我好像不那麼害怕了,於是我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塊大石頭上,不停地喘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走對路,出了城農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時候看起來都差不多,晚上的時候區別更不大,對的……一定是對的……可我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起奶奶給我講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遠處一雙黃色的……在暗夜裏閃着妖異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懼有時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覺之中我睡著了,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見一雙幽幽的黃色的眼睛,看見我睜眼,它好像也嚇了一跳,吱溜鑽到了石頭後面。

“喂,你!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我認得你!”它是這麼久以來,我看見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黃仙兒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拋到了腦後,我驚喜地叫着它。

黃鼠狼從石頭後面探出了頭,聞聞我的手,我從包里拿出麥粒素給它吃,它搖了搖頭,繼續用頭碰我的手,我嘆了口氣,“鼻子真靈。”我從包里拿出包得嚴嚴的雞腿,“這個是我媽收買我的,我才不要,給你吃吧。”她以為打罵完了,給我燉雞吃雞腿就沒事了嗎?她以為一切就這麼好彌補嗎?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哼!當年的我雖然說不出這些理論,也一點都不領情。

它叼走雞腿在石頭後面吃了起來過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還要雞腿啊?沒了。要不……我帶你去奶奶家,奶奶家裏有雞腿。”

黃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頭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給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卻怕它離開,不停地跟它說話,“喂,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你也迷路了嗎?你家住哪兒?有沒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屁股向前走着,對我說的話不理不睬的。

“喂,你說話啊?不說話你吱一聲啊。新網址:www.56shuku.net”

它停了下來,過了許久轉過身,“吱。”叫了一聲,我笑了起來。

“你怎麼這麼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來幫我的啊?你真好!以後我天天給你吃雞腿好嗎?”

我們兩個,一個走在路上,一個一會兒在路上走,一會兒鑽進道跑的溝渠里,在初夏的夜晚裏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絲毫都不覺得害怕,“你會唱歌嗎?我唱歌給你聽好么?我跟姐姐學的……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它“吱”了一聲,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聲鑽進了溝里,我嚇了一跳,我唱歌有那麼難聽嗎?“喂!你去哪兒了?黃書郎!你去哪兒了?”我故意把黃鼠狼的音發成了黃書郎,“你快出來啊!你不出來我就叫你黃屎球了!”

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就在我以為它被我的歌聲嚇跑了之後,它從草叢裏鑽了出來,嘴裏叼着一隻已經死了的大老鼠。“喝……老鼠!”要說有什麼東西是我害怕的,那一定是老鼠!

它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叼着老鼠躲到溝里吃了起來。

“黃書郎,我給你吃雞腿,你別吃老鼠!有病毒!鼠疫!”那個時候電視上演的電視尺度超大,電影也是從沒考慮過觀影者的感受,什麼黑太陽731都是整個村子包場,我當然也看過,並且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吱吱吱吱。”

我嚷得太凶了,它也許是感覺我煩了,說了一長串話,說來奇怪,我竟然能猜出它說了些什麼,大意就是老鼠是它的日常主食,讓我閉嘴別打擾它吃宵夜……

“什麼是宵夜啊?”我沒意識到我掌握了多奇怪的技能,捶了捶酸疼的腿坐了下來,從包里拿出麥粒素吃了起來。

它從草叢後面鑽了出來,表情奇怪地看着我,我把麥粒素塞到了口袋裏,“你剛才說不要這個的!你剛吃過老鼠,別拿頭碰我的手!”

“吱。”它翻了個白眼,我據然又能理解它的心情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把自己拉得老長……

“你真像貓。”

它怒了,“吱吱吱吱吱”狂叫了半天,大意是別把我跟喵星人那麼低級的動物並列之類的。

“小氣鬼。”

它扭了扭屁股,向前跑去,我拎起小跑跟着它跑了起來,跑了一會兒我實在累得不行了,蹲在原地大口的喘氣,它停下來扭過頭露出白牙,我……他媽了個巴子的這貨原來是報復我!

報復成功之後的它總算恢復了正常的速度,讓我這個小孩子不至於太累,我們倆個走啊走,走累了就歇一會兒,它總會在我停下的時候扭頭看我,露出白牙嘲笑我的體力不濟。

我們走啊走,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遠處傳來了雞鳴聲,前面終於出現了我認識的路,我認得前面的破廟,過了破廟上了大路再走過幾個村子就是我奶奶家了。

我一夜行路的疲憊都消失不見了,加緊了腳步!“我快到家了!走!去我家吃雞腿!”我雀躍地走上大路,路過的一輛拉磚四輪車停了下來,“你不是老鄭家的孩子嗎?這麼早出來幹啥?”拉磚的男人說道,他扭頭看向坐在後面的女人,“是鄭老太家的丫頭。”

我認得他們倆個,他們是奶奶屯子裏的人,“六叔,六嬸!你們要回家嗎?捎我一段唄!”

“上來吧。”坐在後面的女人把我抱上了車,我一扭頭,白鼻樑的黃鼠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有些傷心卻並不難過,我知道我會再見到它的,它是我的朋友。

“你這孩子,咋造成這樣了,你奶奶說你回城裏上學了啊。”六嬸問道。

“我回來了。”

“跟你媽處不好吧?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那麼狠心呢,把你扔屯子裏就不管了,也不說看看你……”六嬸說道,“吃飯了沒?”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酥餅,“吃吧。”

“六嬸,你們幹啥去了?”

“你這孩子,拉磚去了唄。”六嬸拍了拍磚道,“蓋房子!宅基地還是你奶奶給挑的呢。”

六嬸抱着我一路顛簸着回到了屯子,六嬸讓六叔去卸磚,領着往我奶奶家裏去,我走在農村凹凸不平的土道上,聞着熟悉的雞屎牛糞豬糞味兒,竟然也覺得很甜,一點都不臭。

奶奶家在屯子的最東頭,三間的茅草屋,院子裏的菜園子長勢喜人,葡萄架上掛滿了葡萄,十幾隻母雞在公雞的帶領下找食吃,跟別的農家區別不大,要說有區別就是——沒有狗,奶奶從不養狗,也不準左鄰右舍養狗,誰家養狗她就去誰家門口站着去,直到那家把狗送走為止。

奶奶像是知道我要回來了,站在院門口迎我,她的身形有些佝僂,穿着舊式的斜襟衣裳,頭髮還是梳得一絲不亂,耳朵眼被的金墜子墜得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空洞,手上的白玉鐲子似乎已經跟她連成了一體。

在村子裏別的人眼裏她是個陰暗恐怖的女人,有些小孩見了她會哭個不停,甚至有些大人會用她來嚇唬小孩,可在我的眼裏她卻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奶奶!”我沖了過去,抱住了她。

奶奶打了我一下,“你咋自個兒回來了?讓拍花子的拐走咋整?咋不打電話讓奶奶接你去?”

“奶奶!”我抱着她哭了起來。

“咋了?受氣了?回不回去上學了?”

“不回去了!我不上學!”

“鄭嬸啊,孩子不適應城裏,就讓她上鄉里的小學唄,我妹子就在小學當老師,教得挺好的。”六嬸說道。

“嗯,中。”

“那鄭嬸沒事兒我先走了,我們家掌柜的個人卸磚呢。”

“你走吧!”奶奶揮了揮手讓她走。

“奶奶,我不上學。”上學意味着離開奶奶。

“不上學咋行!你六嬸說得對,就上鄉里上去,你得自己走着去。”鄉里的小學,離我們家走路要將近一個小時,“不行就學騎自行車,奶奶給你買,粉色(shai)地!”

“我要斜梁的。”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兩輛自行車飛快地朝這邊過來,是我爸媽,他們騎着自行車下屯了。

奶奶看見他們哼了一聲,扯了扯我進了屋,轉身把鐵門緊緊地插死。

“媽!媽!”我爸砸着大鐵門。

“滾!滾!滾!打狗也看主人!你們不看她是你們的親骨肉,也得看我這個老的!都滾!都別來!都滾遠點!我個人能養起她!滾!”

“媽!我們再也不這樣了,媽!她到沒到家啊?”

“沒到家!讓野狗叼跑了!喂狼了!讓拍花子的拐了!”

“別敲了。”我媽拉了拉我爸,“孩子都到了。”

“你咋當媽的啊?孩子剛到家幾天啊……”

“你就知道說我!你咋當爸的!”我媽說道,“走吧!孩子早晚得找親爹媽!老太太不能管她一輩子!”她故意大聲說道。

我奶奶拽着我,哼哼冷笑,小聲說道,“不修德的東西,自己快要飯了還裝呢。”

我抬頭看着奶奶,奶奶說的話往往是會應驗的。

外面爸媽又說了一會兒話,主要思想是爸想要媽留點錢,媽有點捨不得,“家裏還有兩個要養呢!都給她咋辦?”

“多少給點。”

“老太太又不缺錢。”

“給錢!是不是又給你兄弟了!”

“沒給!沒給!”過了一會兒,從門縫裏塞進來二十塊錢。

我不想拿,奶奶一直懟我,“拿着!拿着!他們該(欠)你的。”

我接過了錢。

媽媽想要摸摸我的手,我把手縮到了背後。

過了很久,門外安靜了,奶奶敞開了大門,拉着我進了屋。

“奶奶,您說誰會要飯啊?”

“他們倆。”

“啥?”

這保險絲爆得尼瑪也太是時候了,我這個時候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朱阿姨嫌棄老公又豬頭又酒鬼想要趁這次機會把老公嚇死了。——當然,我只是心裏這麼想的,嘴上當然不會說出來。

朱老闆也確實嚇得半死,堆在地上像一攤爛泥一樣,肥厚的香腸嘴變成了發霉一樣的青紫色,嘴角浮着白沫。

“寶貝,你爸有沒有心臟病啊。”

“去年心梗過,做了搭橋。”寶貝回答道,她跟幾個朋友緊緊靠在一起,聽見我這麼說也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父親,“爸,你怎麼樣啊?發病了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朱老闆連連擺手,從地上站了起來,……“鄭老闆……這事兒……”

我這是生平頭一次被人叫老闆,愣了一下,鏡子裏的白影已經消失了,屋裏除了燭光外漆黑一片,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風卻冷得很……風?我關了窗,屋裏沒開空調……風從哪兒來的?

我一轉身,瞧見一個穿着白色睡裙的金髮女孩……“媽……”我也想要尖叫了,黃書郎捂住了我的嘴。

“%&&**@#$^!”他用俄語憤怒地喊道,雖然我一句俄語都聽不懂,但莫名的覺得他這句話喊起來難度很高……舌頭不會打卷的人絕對發不出這種聲音來。

“你會說俄語?”Irian說道,“他俄語說得很好啊!他在用俄語說滾開啊!”

我說……滾開這種詞用什麼語言說都不值得誇獎的好么……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孩……消失了……

黃書郎走到Irian跟前,一把扯下她脖子上掛的蛋形掛飾,狠狠摔在地上,“別再玩了!”

Irian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你……”

“這是你們家族的小把戲,沒想到竟從你奶奶那一輩傳到了你手裏,別玩了!!”他說完又用俄語說了一長串,Irian直接淚崩了,捂着臉從房間裏跑了出去。

“你什麼時候會俄語的?”我走過去小聲問他。

“我不會。”黃書郎說道,他又恢復了大碴子味兒東北話,長得跟吳彥祖似的,口音跟孫紅雷似的太違和了,“讀心。”

是的,黃皮子最牛逼的技能之一就是讀心術,他是跟Irian現學的……可是這技能……牛逼了……牛逼到我根本不信啊……可是黃鼠狼能夠口吐人言化成人形本身就夠魔幻的了,讀別人的心就能學會一門語言也“正常”吧……

“你們都回家吧。”黃書郎說道,“也別再欺負Irian了,她家境普通又不是她的錯。”

Irian的故事很簡單,家境小康的女孩因為父親是俄語老師進入到貴族學校學習,家裏條件雖然在普通人中間算是好的,在一群有錢人家子弟眼裏簡直是赤貧,一直受到欺凌跟忽視,直到有一天有個女孩把從法國買回來的通靈板帶到了學校,眾人在宿舍私下議論着要怎麼招鬼玩,求刺激。Irian想到了自己家的家族傳說跟奶奶傳下來的蛋形掛飾,主動過去搭訕,宣揚自己所謂的“女巫血統”,得到了對方的注意,打入她們的小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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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黃書郎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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