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0章 徒兒無罪
蓑衣老人飄在巨坑湖水深處，如果只看一張玲瓏玉面，好似仙女下凡般飄然。可其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卻是十分滄桑，乾癟的褶皺完全出賣了他真實的年紀。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蒼老的聲音傳來。
“一轉眼三十年了！”蓑衣老人並沒有醒來，只是神識在與蒼老的聲音對話。
“三十年對我來說，只是一瞬間，可對於你們凡人，卻是半世！”蒼老的聲音感慨道。
“一生也好，半世也罷，不過都是一場夢幻！”
“你說的倒是十分洒脫，但是你若真的如此這般超然，為何還要修鍊我送你的劍兵國字？”蒼老的聲音質問道。
“西嵐花海的的每一朵血瑩花，都是一名為帝國殞命的亡魂。我可以歸隱，但是他們不能安息啊……”
“血瑩花遇血留魂，讓所有人都留在你的身邊，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嘛？”
“可我要是的是活人，不是亡魂！你騙了我！”蓑衣老人憤怒的說道。
“宣讞帝不死，這天下怎麼會四分？天下不四分，你歐陽氏一族的血脈怎麼會得到天下？”蒼老的聲音一板一眼的回道。
“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場陰謀而已！”蓑衣老人叫道。
蒼老的聲音悶哼一聲，旋而說道：“這是天意，並非你我能為！你道是，若不是質子被殺，鎮北王袁吼怎麼會反？鎮北王不反，宣讞帝怎麼會一路奔逃經過此處？宣讞帝不經過此處，你又怎麼會落入巨坑？你不落入巨坑，我又怎麼能解除三千年前與你先祖簽訂的契約？”
“當日我舍了歐陽家的血脈，解了契約。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蓑衣老人嘆氣道。
“你要你歐陽氏一族的清白，我則要擺脫枷鎖。哪裏有什麼對錯之分，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可是到現在，我又得到了什麼？”蓑衣老人默然道。
“花系魔法！不死仙身！劍兵國字！你還不滿足嗎？”
“哈哈！花系魔法？別騙人了，只能控制葵花的功夫，叫什麼花系魔法。劍兵國字、不死仙身更不要提了，我若不是修鍊了仙妖功，怎麼會變成今天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蓑衣老人泣道。
“凡事皆有代價？你用歐陽家的血脈換回三條性命，難道還不值得嗎？”蒼老的聲音回道。
“可是我女兒和二皇子都已經不再了！只留下我這一條老命！”蓑衣老人繼續哭泣着。
“我不是說過了嘛，凡事皆有代價！你女兒和二皇子雖然不再了，但是卻留下了一條血脈。這孩子命大，你雖然拋棄了他，但是他還是長大了！”
提起這個孩子，蓑衣老人哭的更是厲害了，“我不是故意要拋棄他，當初我女兒女婿一同亡故之時，我備受打擊，心灰意冷。已是無心去復歐陽氏一族的榮耀，只是一心想着了結殘生！”
“你若一直這樣這樣想，便不會出現在此處！”蒼老的聲音說道。
“如你所言，現在我是想通了。若我外孫子真有天子之命，卻只因我的自暴自棄而沒有夢想成真。那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我那死去的女兒……”
“如果我能飛騰，你的願望必然成真！”蒼老的聲音終於變得有些動容。
“正如你所願，坑爹巨坑封印恐怕今日便會解封！”蓑衣老人情緒稍緩。
蒼老的聲音一聲嘆息，說道：“如果單單是封印，我幾百年前就可以脫身而去了！困我三千年的除了封印以外，還有咒願與雲星鎖鏈！”
“究竟你犯了了何事，他們要如此囚禁於你！”蓑衣老人終是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如今封印將解，咒願我自有安排，只是這雲星鎖鏈，你要再幫我一個忙了！”蒼老的聲音說道。
噢？蓑衣老人一聽此言，頓時來了精神，帶着些許興奮說道：“為了解除封印，你給了我這許多。那麼為了現在這個忙，你又能給我什麼呢？”
“凡事皆有代價，你現在又有什麼願望呢？”蒼老的聲音問道。
“我……”蓑衣老人一陣沉吟，最後說道：“除了這身皮囊，我別有所求！”
“呃？你對現在仙妖之體不滿意？再等上幾日，你渾身老皮褪去，便可完全變成一個仙身之體！”
“雖然如此，但是我要的是我的男兒身！不是這樣女人的身體！”蓑衣老人憤然說道。
“欲練仙妖攻，必先自宮。劍兵國字那麼多武功，你偏偏練了這種，此時還怨我了不成！”蒼老的聲音回道。
“雖然想了，卻沒有想到是這麼嚴重的後果。只道是會聲音柔些，鬍鬚少些，誰料到會變成真正的女人！”蓑衣老人嘆氣道。
“我不是神仙，無法把你變回男兒身！但是此時卻果真有一個辦法，只是……”蒼老的聲音兀自停住話頭。
“莫非還有什麼特別的代價？”蓑衣老人早已盡習慣了這些套路。
“你若不想要這個身體，那麼只能給換一個了！如此一來你既保留了仙妖功夫，又變回了男兒之身，只是你也失去了這副仙妖之身！”
“這……”蓑衣老人心中翻滾，衡量着得失之間分量。
“你雖失去了仙妖之身，但是你若換了年輕人身體，又可以活上數十載，以你現在的修為，何愁將來不功德圓滿！”蒼老的聲音誘惑道。
“也是！也是！我答應幫忙，快給我換身體吧！”蓑衣老人興奮的說道。
“先別著急答應，我所說的代價還沒有說的！”
“失去仙身還不是代價？”
“自然不是！我所說的代價便是你要換的這個身體！”
“此話怎講？”
“現在這湖中，符合要求的身體只有一具！”
“你的意思是說……”蓑衣老人恍然大悟。
“當然不是指大央閣那些老頭子了，對！就是你的徒弟馬花藤！”蒼老的聲音說道。
“不！不行！”蓑衣老人斷然拒絕。
“這代價與我無關，如何抉擇那是你的事情！”蒼老的聲音再次說道。
“這……絕不行！我徒兒可是正值青春年少，又好色花心，你讓他怎麼活在一副女人身體裏！”蓑衣老人幾聲嘆息，躊躇不已。
“是的，青春年少，你好好想想你徒兒的那每一寸年輕的肌膚，你沒有感覺到什麼嗎？”
蒼老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蓑衣老人一聽見此話，便感到全身肌肉挑動起青春的韻律，胯下一股痒痒的騷動漸漸襲來。這種少男才有的衝動，蓑衣老人已經幾十年沒有體驗過了。
如今這些東西都在眼前，蓑衣老人只需要一點頭，便能重新擁有！
“即便換了身體，你的徒兒也不是死了！只是由少男之身變成少女之身罷了！說不定，他還很喜歡呢！”蒼老的聲音又勸道。
是的，我這身體乃是仙身，相貌又美麗無比，也不算虧待藤兒。馬兄弟啊，我即便拋棄了自己的外孫子，都不曾趕走藤兒，我是對得起他的。這些年來，我悉心養育了他，如今讓他為我做出一點犧牲，當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徒兒無罪，只是作為師父的蓑衣老人太過貪心了。為了他的貪心，帝國都要再次兵戈四起，風雨飄搖，何況一個小小的徒兒，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有些看似無理的事情，你只要找到足夠的理由，他便變成正當之事。即便這些理由也許聽上去是自私的，不可理喻的。但是一旦你說服了你自己，一切便成了心安理得！
馬花藤雖然與蓑衣老人有十八年的師徒之情，但那比不上蓑衣老人自己心中的夢想。
“我換了！”蓑衣老人堅定的說道：“只是此事不能讓我徒兒知道！”
“你不說，誰會知道！”
“那你的忙我又怎麼幫呢？”蓑衣老人問道。
“雲星鎖鏈原本是男神島的一根船錨鐵鏈，只有男神島的人才能解去！”
“男神島？據我所知，男神島的人幾乎從不出島。今年倒是冒出一個名叫武衣繁的小子，自稱是男神島特使，莫非你要我去找他！”蓑衣老人疑惑道。
“那小子修為太淺，我說的人是另一個人。你且按照我的計劃去辦便好，我的計劃是……”
蒼老的聲音兀自停住了，但是蓑衣老人腦中卻多了一個聲音。那聲音一字一句的把整個計劃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蓑衣老人不住點頭，竟有些莫名的興奮。
“早想領教一下男神島的功夫，今日終能如願了。只是那人真能與我拚命？”蓑衣老人問道。
“他不會與你拚命，但你只需告訴他，他的妻子曲星柔是占星派黑桃工會所殺！他便會找占星派拚命，占星派那些人加起來未必是他的對手，到時候你出手幫一幫便是……”
“原來如此！好吧！現在！就來實現我的願望吧！”蓑衣老人無比期待的說道。
“一切如你所願！”
蒼老的聲音言罷，巨坑湖水再次攪動起來。尚在昏迷中的蓑衣老人和馬花藤都被卷在旋渦之中。
旋渦一圈又一圈的旋轉，蓑衣老人與馬花藤的三魂七魄一條一條的交換了身體。待到靈魂全部易主，從湖底又翻出一個大浪，生生把蓑衣老人和馬花藤拍到岸上。
蓑衣老人和馬花藤還是那對相依為命的師徒，只是此時，這兩個人靈魂互換，不知道醒來后，又是怎樣一番心情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