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麼些日子季羨舟沒有來找他，其實滄琰心裏也知道，季羨舟不是那種會主動來找她的人。她在季羨舟的府上住了這麼些日子，他從未主動來找過她，就連她們上次見面，都只是因為季羨舟尋找季羨雪的緣故。
滄琰卻也覺得樂得自在，雖然心中挂念着自己的命格簿子，生怕那個小毛賊就在季羨舟的身邊，她沒有跟着季羨舟，難以發現那個小毛賊的蹤影，但是總覺得時時刻刻跟着季羨舟，她會有一種挺不自在的感覺。
索性放棄這個機會，盤算着找個機會按照計劃去接近聞人晞。
她不是只待在房間裏，其實她知道，就在這個屋子之外是有人時時刻刻盯着她的。季羨舟不相信她是神仙，又查不到她的來歷，自然不會就這麼放心她在他府中住下的。
可就算他不相信，那又怎麼樣，她可確確實實是神仙，這個屋子可困不住她，她使個法術的功夫就可以從這裏出去。
季羨舟的人沒看見她出了這個房門，但是她卻出去了許多次。
滄琰毫無壓力地出去的日子，她可不是只是為了逛逛街散散心的。她打聽到了凡間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女兒節。
女兒節，那些官家女子，包括聞人晞在內，可都是會盛裝出行，匯聚到河邊進行祭祀的。
她心中漸漸有了計劃。
滄琰等到天漸漸暗了下來，到夜裏才恰是女兒節最熱鬧的時候。
她在床上躺着，等到天再黑一點的時候，使個法術偷偷跑出去，然後就去找聞人晞。
“咚咚咚——”
她正盤算着怎麼同聞人晞套近乎的時候，卻聽見了敲門聲。她心中一緊，季羨舟可是從來不會找她的，這個時候……
滄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不是季羨舟，而是謝褚。
她暗地裏鬆了一口氣，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要緊的事，”謝褚說，“今日是女兒節，主子問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滄琰微微皺眉，倘若要是同季羨舟一起出去，她該怎麼正大光明地去找聞人晞？
“嗯……”滄琰猶豫了一下，不答反問道，“你主子呢？”
謝褚未答話，身子向後側了一側。滄琰順着看過去，季羨舟就站在不遠處，沉默地側對着這邊。
大抵還是不大想見到她的吧，她猜想。
“噢。”她應了一聲，隨口編了一個借口，“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大想出門。”
聽了這句話，謝褚點點頭，表示聽到了，也不勉強她：“那滄琰姑娘好好休息，我等便不再叨擾姑娘了。”
“好的。”滄琰禮貌性回了一句，眼看着謝褚向季羨舟走過去，微微作了禮，同他說了些話，料想是將她同他的話一一回復了，季羨舟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滄琰趕緊作關門的動作。
緩緩關門之時，從將關未關的門縫中看着他，季羨舟已然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了。
她徹底鬆了口氣。
見着外頭的天色越來越暗了，她將門窗都關緊了，一口氣吹滅了蠟燭，假意要睡了。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她施了個法術，轉眼便到了金陵城中最繁華的街道的一條支巷裏。
最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甚是繁華，無人注意到從暗處緩緩走出來一個她。
她沒入人潮，無人知她。
聞人晞此時還在家中，這時候，她打扮得並不是她一貫的素靜。她穿着鵝黃色的衣裳，簪着幾隻釵頭，還綴着些許流蘇，比起平日裏的穿着的素白衣裳，如今的聞人晞才更像是個活潑地少女。
“巧果都擺好了嗎？”一旁的老嬤嬤笑着問她。
“擺好了。”聞人晞笑着回答，“還有蓮蓬、白藕和紅菱，都擺好了。”
老嬤嬤是看着聞人晞長大的，早就將她當做自己家的孩子，抿着嘴笑得慈愛，滿意地點點頭：“我家小姐這麼標誌的一個可人兒，三殿下他啊，鐵定歡喜得緊。”
這話說到了聞人晞的心坎里，她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眉眼彎彎，嬌俏極了。她湊這個上巳節的熱鬧，本就是為了祈禱她同季明越的親事能夠愈加的幸福美滿，她幾乎已經迫不及待地嫁給季明越了。
老嬤嬤看了看時辰說：“小姐，時辰差不多了，可以去護城河邊了。”
上巳節去護城河邊看祭祀、看歌舞，還有放蓮花燈，都是這個節日的習俗，所有的少年和少女們，尤其是少女們，都要盛裝出行，去看那些美好的事物，在這樣盛大熱鬧的氛圍之下祈願。
聞人晞點點頭，提着裙子款款往外頭走。身邊的小丫頭趕緊小步跟上了她。
像是湊着熱鬧一般，這一晚連月亮都亮極了，聞人晞想到不多時便會同季明越見面，她想同季明越一起祈願，這樣她們的親事會不會更加美滿？
只是腦中閃過一瞬，她心中始終存了個疙瘩。
聞人晞趕緊搖了搖頭，想把心中那個疙瘩拋之腦後。
她擠過攘攘的人海，已經有女孩子在護城河邊放起了蓮花燈。數十盞蓮花燈隨着河水越來越遠，她墊腳看，在她看不見的那方，蓮花燈成了亮起的一條風景線。
她回頭喚着自家婢女，她已經被人群擁擠甩在後面，聞人晞喚了幾聲她的婢女才勉勉強強擠到了她的身邊。
“蓮花燈呢？”她見到自家婢女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迫不及待的，“你帶了嗎？沒有被擠壞吧？”
“小姐，我護得極好，半點兒都沒擠壞這蓮花燈的！”那婢女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情，再怎麼擁擠也第一時間保護着這盞蓮花燈。
“那就好。”聞人晞鬆了口氣。
那婢女將蓮花燈遞給聞人晞，問道：“小姐，我們是現在放嗎？”
“等一等，等一等再放。”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可是自家小姐的心思，那婢女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打趣兒道：“小姐這是在等三殿下吧？”
“對啊……”聞人晞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四處望了望，“他怎麼還不來啊……”
“三殿下應該不多時就會來了，這兒人多，許是三殿下正也找着您呢！”婢女嘴甜，哄着聞人晞安心一點兒。
聞人晞臉一紅，拉着自家婢女說：“我們往那頭站站，這兒人多，我怕……”她有點害羞地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怕他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