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藥箱都不帶,瞧什麼病
“好,我這就去拿來。”她不怕殺頭,本來幾年前就差點死去的人了,還怕什麼死?況且,她有信心能治好他。
一轉身卻迎面撞上一張紙,她一愣,這不就是方才看的那張告示嗎?
告示上方緩緩露出一張笑嘻嘻的臉來,“徒弟,找到了升官發財的門路,也不等等為師。”
守衛領着師徒二人去宮裏的路上,魚蝶兒不斷地告誡着師傅,此刻起,不準叫她的名字,不準說她的身世,不準……
“好了好了,師傅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從現在起,我嘴巴閉上好吧。”男人不耐煩道。
“誰讓你要跟來。”魚蝶兒更不耐煩,讓他在宮門外等又不肯,帶着他總覺得肯定會穿幫。
“你以為我想跟?我是怕你學藝不精落個滿門抄斬的罪名,把為師也給連累了。”男人氣哼哼的,“我倒是小看了你的膽子,你要施展醫術師傅不反對,可是,”他壓低了聲,“可是你也不能頭一個就拿皇帝出手啊,萬一有個閃失,你小命還要不要?”
魚蝶兒不想解釋,給他使了個眼色,“師傅,快別說了,讓人聽見了,現在就把我們拉出去砍了,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果真閉了嘴,反正有他這個師傅在,她捅出什麼簍子來都不怕,皇帝也是人,他還能治不好?
只是感覺這丫頭變得怪怪的,這麼熱心的要替皇上治病,她也不是圖錢財富貴的人啊。
皓月齋里,金松正嘟囔着,“這苦肉計都使了,可這麼多天王妃也沒現身啊。”
慶俞站在廊下慢悠悠的喂鳥,頭也不回的答道,“急什麼?或許王妃呆的地方消息不靈通,又沒上街,所以還不知道消息呢。”
嘴裏這麼說,其實他心裏也沒底,只是故作鎮定罷了。
“要是沒用,皇上肯定饒不了你,就算皇上饒你,太皇太后也饒不了你。”
慶俞這才轉身,“金松,若是太皇太后怪罪下來,你可得替我作證,我說的是苦肉計是作戲,演個過場就行了,誰知道皇上他,他來真的。”
“還不是為了逼真,”金松伸出指頭朝着緊閉的殿門一指,“為了引王妃出來,那位什麼干不出來?”
現在可倒好,真給弄榻上躺着了。
看着緊閉的殿門,慶俞也沒心思喂鳥了,鳥食一丟,就地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
金松也是真擔心,鬥嘴歸鬥嘴,圖個樂子,若是太皇太后怪罪下來,他肯定會作證,可是太皇太后得聽他的啊。
一個奴才能有什麼面子?唉!
若是王妃回來,皇上興許一高興就不計較了,若是沒回來,誰知道會不會將氣都藉機撒到慶俞這餿主意上去。
莫說王妃沒來,就連個別人也沒來,也是,這可是給皇上看病,一般人誰敢來?弄不好腦袋搬家,誰沒事來湊這個熱鬧?
可是好歹來個人,也顯示一下這個辦法還是有效的啊。
兩個人正並排坐在門前愁眉不展,突然一個小太監噔噔噔從院門口直跑過來,口中喊道,“總管大人,有人揭皇榜了,有人揭皇榜了。”
“哪兒呢?男的女的?”慶俞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着急的問。
“一男一女,宮門守衛已經帶進來了,在門口候着呢。”小太監回道。
一男一女,慶俞與金松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疑惑,怎麼還冒出來個男的?不過有女的就好。
“等着。”慶俞回身推開殿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向皇上稟報去了。
出來后,他清了清嗓子,“宣。”
師徒兩人一進入院子,慶俞與金松就目不轉睛的看着,待看清了那女子的長相,他們臉上便現出失落之色,心中更是失望。
那女子的個頭身形倒是與王妃有些相似,可是臉完全不是啊。
真是個來湊熱鬧的。
“你們兩個是誰會瞧病?”金松站在殿門前,問道。
魚蝶兒悄悄推了師傅一把,男人便被動的向前走了一步,他不禁回頭嗔了她一眼,明明是她要揭皇榜,要給人看病,臨了臨了卻讓他去當出頭鳥。
可又無可奈何,誰叫她是他徒弟呢?這幹了半截的事兒她要撒手,只能由他來接手。
金松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陣,這男人雖然不年少,可看着也不怎麼老,中年上下的年紀還頗有幾分倜儻風姿,怎麼看都不像個大夫,不會是個遊手好閒的落魄老公子哥,來這兒騙吃騙喝的吧?
便不悅的問,“連個藥箱都不帶,你瞧得哪門子的病?”
男人扯唇一笑,“藥箱?沒必要,待我看了若能醫,一顆葯便能藥到病除,何須什麼藥箱。”
金松皺眉,“好大的口氣!”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男人似乎很有自信。
金松一想也是,再膽大的騙子也沒有敢跑到皇宮裏騙的吧?
“洒家可是好心提醒你,若是口出狂言可是會腦袋不保。”
男人卻不領情,“多謝公公,我的腦袋可是牢的很。”
話已至此,金松也不多言,率先進了殿,男人跟在其後。
魚蝶兒有些遲疑,不知要不要進去。
先前的火急火燎,所有的一切都不顧,可到了這當口,他就在裏面,可她卻顧慮重重了。
“姑娘,你不進去?”慶俞緊盯着她的臉問道。
魚蝶兒被他看的不自在,沖他點了下頭便進了殿,更像是逃進了殿,因為她不敢開口,怕聲音會露餡。
宮女端着銀盆已在外間等候,盆中有熱水,師傅此時已凈好了手。
“皇上有傷不便移動,就去榻前看吧。”金松說了一句,引領在前。
魚蝶兒跟在師傅後面也到了龍榻邊。
帳幔低垂,看不清裏面的人。
“皇上。”金松輕輕喚了一聲,“揭皇榜的人帶進來了。”接着他衝著站的筆直的兩師徒輕喝道,“還不拜見皇上?”
男人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參拜了,魚蝶兒也跟着行了跪禮。
“平身吧。”隔着紗帳傳來皇上的聲音。
魚蝶兒有片刻的恍神,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清潤好聽。
這間寢殿他竟然還住着,如今他可是皇上了啊!後宮多少奢華的大殿供他選擇,可他卻還屈居於這座小小的皓月齋。
甚至就連這床榻都還是當初那一張。
金松走近兩步,伸手將帳子撩起掛在側邊的金鉤上,露出了榻上的人來,魚蝶兒想看看他,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皇上靜靜地躺在榻上,面容依然清冷俊美,多看幾眼能叫人恍神兒。
“就請神醫為皇上瞧瞧吧。”金松違心的稱男人為神醫,其實此人有幾斤幾兩,金松可是一點不知道,所以只說讓他瞧瞧,並不說讓他診治,先看是否能瞧出個眉目再說。
又不放心的叮囑,“輕着些手腳,這可是龍體。”
若碰壞了、碰疼了都不是那麼好擔待的,砍頭都是輕的。
男人未理會金松,對皇上道,“草民冒犯了。”然後伸手將皇上前胸的衣襟掀開。
赫然一道傷疤呈現在眼前。
魚蝶兒眼中瀰漫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縴手不自覺的緊緊相握。
“傷口雖不致命,可卻癒合的不好,奇怪!”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抬頭,疑惑的看向金松,“宮裏應該不缺上好的金瘡葯吧?”
金松沒吱聲,總不能說是皇上想讓自己看起來嚴重一些,拒絕用金瘡葯吧?演戲能演到這個份上,他也是服了!
男人皺了皺眉,他本以為皇上是多麼病入膏肓,如今看來雖然真的有傷,而且還似乎患了風寒多日,但並不要命,宮裏的太醫應該能應對啊,除非太醫院養的一群草包!
可為什麼會發皇榜求醫?
一時間,他反倒拿不定主意,是用藥還是不用藥?難不成皇上還有別的毛病,他沒看出來?
便又把了個脈,也沒什麼別的異常。
倒是魚蝶兒沉不住氣了,看着鶴泰胸前未癒合的傷口,還隱隱泛着血絲,可師傅卻不着手醫治,不知道在躊躇什麼,便往前湊湊,小聲道,“師傅,您不是帶的有治外傷的葯嗎?”
她希望師傅快點給皇上用上,那藥效奇佳,她可是一清二楚。
皇上從看見給他瞧病的是個男人,臉色便已暗沉,想着待會怎麼訓斥那兩個不會辦事的奴才一頓。
方才慶俞稟報時說一男一女,他還抱着點希望,否則才不會宣他們入內。
誰知道女的不會瞧病,而且膽子還小,一直藏在男人身後,最主要的一點是看樣貌根本不是小蝶。
如今聽那女子與那男人說話,叫他師傅,合著還是師徒。
但是女子說話的聲音雖低,但是隱約間聽着倒是順耳,鶴泰不由得心情好了點,開口道,“朕喜愛練劍,所以傷口癒合緩慢,你們既敢揭皇榜入宮,可有什麼靈丹妙藥?”
魚蝶兒一聽急了,“練劍?你都傷成這樣了還練劍?像這種外傷要靜養才是,不僅不能練劍,動作都不能大了、猛了。難道太醫都不跟你講的嗎?”
她噼里啪啦說完才感覺到氣氛不對,環顧左右,金松和慶俞都膛目結舌地望着她。
魚蝶兒下意識捂住了嘴,真是嘴欠啊!容貌可以化妝,可聲音卻不能更改。
可是已經晚了,皇上聽着她說這番話,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已頓時變得情意濃濃,看着她的目光也似膠着一般,口中痴痴的喚道,“小蝶,是你嗎?是你回來了?”
他也不管身上有傷,抬腿下了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昂揚的身軀已佇立在她面前,長臂一深便將她摟了過來。
四年了,本以為陰陽相隔,想不到卻還能再次擁她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