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是傻子的傻子

某日，天空下着小雨，也許有霧，看不太遠，遠處原本明亮的燈光在這濕霧中起了模糊，閃發出點點黃亮，這樣的天氣，連狗都不在外面遊盪，自然街上也就沒有人。

街的拐角，二層的大洋房，一樓大廳里的燈亮着，它發出的光經過玻璃球的折射，散落在橘黃的地毯上，有品位的人都喜歡黃色，但不是那種暴發戶似的黃金色的黃，而是黃色的衍變，那種高雅的淡黃。

大廳中有四個人，兩男兩女，一老三少，林家的少夫人、林少爺和林小姐，還包括一個突然變聰明了的傻子。四人明顯經過一陣爭吵，誰也不說話的分成三邊，林少爺還算俊俏的臉上浮現着一絲陰涼的笑，他和他那還算豐潤尤存的老媽坐在沙發上，剩餘的兩人分站在兩邊，少女的臉都有點歪斜，怕是氣得不輕，傻子靠在牆角，面上沒有表情，一句話也沒說，實際上，自從林老爺過世后，傻子林佑存就沒說過話。

四方的水晶桌上放着一份遺書，這是林老爺還算清醒時留下的，卻不知為何沒有給林小姐看到，所以在林老爺過世之後，三方，不，應該是雙方爭奪家產的時候吃了大虧。林佑存沒有繼承的權利，他是撿來的，林老爺在遺書裏面用十萬塊錢把他打發出門，與林家再無關係。

後妻后子在這樣的家產爭奪中占不到便宜，現代社會的價值觀讓他們吃虧很大，但林家是個意外，林老爺生前財產無數，親朋好友無數，當他死後，眾人都幫着林小姐說話，女孩總是弱勢的表現，加上又是名義上的繼承者，所以，親友也想好好的表現表現，在未來的富姐面前有個好的表現。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林少爺居然能拿出這樣一份東西來，很不幸的是，這東西居然是真的，還有律師的證明。

眾人吃了虧，也就不好意思再難堪下去，一句漂亮話都沒有就離開了林家，只剩下林小姐還在無力的抗爭。林家的少夫人一陣冷笑：“某些人平日裏倒會裝孝順，老爺一死就裝不下去了，連老爺的遺囑都不聽了，真是不孝女。”

林少夫人心裏很爽，林小姐在林老爺還在世的時候自然沒什麼好臉色給這個后媽看，現在她的靠山倒了，並且林少夫人又有一份這樣的“金書”在手，忍不住就會升起一番得意，看這個小騷蹄子還能有什麼說的，得意的她只差沒唱出來。

林少爺狠笑道：“我親愛的姐姐，這裏已經不屬於你了，還不快走，哦，我忘記了，你已經不是我姐姐了，爸爸在遺書裏面說了，要你跟我們脫離任何關係，我想我們應該遵循他老人家的意思。”

林少爺也差點就笑了出來，林老爺子在遺書裏面把效益最好的房地產公司留給了自己，卻把快要賠錢的機械公司給了這個“姐姐”，想來，老爺子一生糊塗，到死卻還算清醒，給了自己這麼大的好處。

林小姐咬着牙看着，看着桌上這份東西，心裏暗恨，值錢前景又好的房地產公司歸了眼前這對醜惡的母子，而一個雖然還算值錢確賺不到錢的破機械公司就留給了自己，想着以往每年從房產公司補貼到機械公司的錢，本來就低糖的林小姐更是頭暈，只是再留下來也是只能自取其辱，於是咬牙跺腳摔門而去。

林佑存看了看面帶笑容的母子，聳了聳肩膀開門而出，身後傳來了母子的歡呼聲。

紅色的寶馬車就停在街邊，小雨滴在它流暢的線條上，沒發出一絲的聲響，車窗卻半開着，林小姐就爬在方向盤上，眼睛望着門口，顯然在等人。林佑存隨後就走了出來，看到寶馬車，怔了一征，他跟林小姐的關係談不上壞，但也不會太好，事實上，這家裏人的關係都不咋樣。

猶豫了一會，林佑存還是朝寶馬車走了過去，在林小姐的示意下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開動朝雨中駛去。寶馬車的音響效果非常好，可能還經過改裝，這樣一絲絲稍微帶點哀傷的音樂，順着窗口飄出車外，融入在了雨中，很有意境。有時候，人真的只需要這樣一小片的空間，能擋點風雨，能有丁點享受，就會得到滿足。

“沒有想不開的事，沒有忘不了的人。”林佑存說道。

“你叫我怎麼能想開，我最愛的爸爸，居然把大部分財產都給了那狐狸精，卻只給我留了一個快破產的公司，我真懷疑，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林佑存沒有到自己的隨口之言居然引起了林小姐這麼大的反應，見她眼睛紅紅的盯着自己，就像一被激怒了的公牛一樣，不由的用手指了指前面，示意她看路，然後把頭靠在靠椅上彷彿是對她說，彷彿又是自言自語的說：“對你好的，不一定是最愛你的，對你差的，也不一定是不喜歡你的，林老爺一世英名，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

林小姐怔了一下，把車停在路邊，眼睛死死的盯着林佑存看，想從他那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只是林佑存不為所動，彷彿睡著了一般，林小姐盯了他許久，突的一笑，如雪蓮盛開般漂亮：“想不到你這傻子也能講出這麼有哲理的話來。”

林小姐叫他傻子是有原因的，小時候撿回來的時候就傻呼呼的，長大后追女孩子更傻，竟然相信愛情跟金錢無關，結果被別人給甩了，而且那女孩還找了自己公司一財務官，想到這裏林小姐就好笑，不知道那女孩知道了林佑存的真實身份後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只是現在，偌大的林氏集團已經四分五裂，她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大小姐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危機感。

看了看林佑存，希望他能給自己一條明路，在林老爺生病的日子裏，這個傻子突然間好象又不這麼傻了，還神神秘秘的跟林老爺談了些什麼。看着林佑存，林小姐的心中就升起一團希望，只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又恨不得狠狠的咬他一口，想了想，一踩油門，寶馬車箭一樣竄了出去。

車停在了一私人會所，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她每晚都必須在這待很晚，不然回家之後又是一夜的失眠，在這個小資情調的地方，能讓她有一點點的放鬆，累了，就在這開個房間，睡到天亮。

告訴林佑存她的專用包廂號，林小姐先進了包廂，停車，自然是男人的事情，經過這樣的事情后，兩人的關係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起來，也許這時候，林小姐需要一個親人來依靠，也許還有林佑存未說出的意思帶來的誘惑，聽上去，自己的事情還有轉機，只是無論如何，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跟傻子處關係了。

“你說我們這公司該怎麼辦？”等他停好車進入包廂，林小姐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這女人厲害着呢，一個“我們”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樣一個問句很自然的想帶出林佑存心裏的意思，女人天生的優勢嵌入肢體語言中，如果你心裏有秘密，不回答都有點不好意思。

林佑存微微一笑：“是你一個人，不是我們，我跟林氏機械沒有半點關係。”

林小姐嬌嗔道：“一個大男人別這麼小氣吧，你還是我弟弟呢，就忍心看着姐姐我受苦受難？我一直想你來幫我，這樣吧，我特聘你為總經理助理，年薪二十萬，我們一起奮鬥創業，把公司搞好，咋樣？”

林佑存一怔，這女人倒果斷，心機也足夠，一個雞肋一樣的頭銜就想收買人，這樣一個助理，官說大就大，說小就也小，高興了可以把你當狗使喚，不高興一腳就可以踢開，完全不影響她的正常運作，可謂處於一個可進可退的位置。

“公司總經理的位置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保證你的公司一帆風順。”林佑存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這時候輪到了林小姐驚訝，他看着林佑存，只見他雙眸若星，裏面是說不出的一種堅定與自信，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樣，事實上，一個虛無的好處就想換來踏踏實實的股權，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你感覺到的不是它的假，而是一種“真”，一種感覺上的“真”。

林小姐的直覺告訴她，林佑存或許真的有秘密，而着能對自己產生好的影響，只是她仍然猶豫，就好象一個百萬富翁站在路邊，突然跑來一個人對他說：把你的錢給我一半，我能保證你後半輩子發大財。只是要命的事，她覺得這有可能真的。

兩人的談話以林佑存的勝利而告終，不是林小姐相信他，而是她堅信，自己的父親不可能害自己。只是林佑存被她找了個借口趕了出去，因為她受不了自己無緣無故被敲詐了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這口惡氣。實際上林佑存把握的很好，這是林小姐的底線，再多，哪怕林小姐再果斷，也會考慮得失，至於總經理這個位置，這，真的不是很重要，對於兩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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