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劍斗
白河點點頭示意斯努克坐下,淺淺地斟酌了一下,這是個有趣的問題,而他恰巧有過思索。
幾個侍從和學徒開始清掃,漸漸將酒吧恢復了原狀:“這個答案也很簡單,你在追求力量時,有沒有可能為了力量不顧一切,比如違反合理的法律?假設你是一個絕地武士。”
“他們重視絕地的道德更勝過力量?”斯努克皺起眉頭:“所以乾脆把追求力量當成一種罪惡觀念,這種方法……似乎不太理智。”
“絕地武士需要的是純粹的好人。”白河聳了聳肩:“智能的生物都有貪慾,他們從小招收的學徒……又不一定能夠聰明地理解到他們的用意,粗暴地一刀切也是很經濟的做法。他們要維護正義與光明,就不能為了追求力量犧牲他們,而一旦某個絕地心中有了為了力量不顧一切的苗頭,他的行為模式必然會和絕地戒律漸行漸遠。
此外,人力有時而窮,一個人力量再強大,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因為生命有限,所以個體追求力量終有上限。從這一點上來看,將追求力量這個觀念絕對化對絕地武士來說並不可取。從普通生物的角度來看,這是對的,沒有任何錯誤。”
白河笑了一下,低聲道:
“所以說,意識到並接受自己的平凡渺小,對普羅大眾來說是一種可貴的美德。
因為人力有時而窮,所以要相互扶持。
因為生命短暫,要把希望寄託於他人。絕地武士堅持的所謂正義和秩序,就是在這兩個限制條件影響下的集體價值取向作用的結果,”
“你這樣認為?”斯努克瞪大了眼睛,上下看着這個傢伙,這明明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三觀,簡直不科學:“不對,這有問題。”
這種想法和白河的做法顯然不是一回事。
“問題?……”白河大笑起來:“問題就在於一旦生命無限延長,追求力量不再有上限;這些所謂美德和正義存在的基礎就會毀滅,對於這些社會來說,我這樣的存在與我秉持的理念都是bug啊。”
斯努克目瞪口呆,微微張大了嘴巴,終於有些理解了白河的某些奇葩的行為模式:“所以你要推行你的理念,就必然會和世界的正義進行鬥爭?”
“什麼世界的正義?我就是正義!為什麼生命理所應當要為時間束縛?世界賦予了我這種自由,我就不會再認為失去這種自由會是所謂的正義,我將會把我的理念和技術傳遍這些飽受時間禁錮的短生者的文明,意識與思想應有無限的時間,這是我所行的大道。落後的充滿枷鎖的秩序和陳腐的所謂正義,都是我摧毀的對象。
我會毀滅我遭逢的一切對自由的禁錮,我將賜予生命與靈魂永恆,眾生無論善惡,也都將理解到這一點,跟隨我的理念,接受我的饋贈,得到選擇永恆與自由的機會。”
白河說出這一句話的剎那,遙遠的命運骰子聯通的另一個世界裏,正在沉睡的,已經長到200多米長的恐怖巨龍微微抬了抬眼皮,身上的光芒微微一盪,似乎多了一點什麼東西改變了這條龍的氣質,又彷彿與片刻之前並無區別。
多元宇宙之中,只在理論中存在的世界之腦轟然爆發出一道強勁的波動,他通過虛空一瞬間掃過所有位面,天堂山的秩序之主面色凝重,目光又彷彿穿透多層空間,與蠻荒之野龍巢內心有所感抬起頭的愛麗目光相對,又完全看不清彼此。
某個世界之中,正在湊熱鬧對付反公司游擊隊的三個大頭龍坐在俘虜之前,迪奧施展王八之氣,試圖說服一個男性俘虜向他投降,做他的小弟,莎拉則饒有興味地盯着俘虜中的美女,最小的艾莉西亞在沙灘上用小小的爪子調戲着地上的螃蟹,口水從嘴邊的舌頭上掉落下來。
他們的心臟幾乎同時異樣地跳動一下,迪奧和莎拉對視一眼,隱約感應到一股力量出現在自己身上,又有一種難言的領悟。
“所以你將毀滅無數的生靈,破壞政府與秩序,掀起遍及銀河的混亂戰火。”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酒吧之外飄進來,有點虛弱,又十分堅定:“老頭子我當了兩百多年的絕地武士,一直相信世間沒有不可救贖的絕對罪惡,相信惡行必有因果,相信銀河中沒有不可化解的衝突,但是現實總是會打破某些觀念,看樣子人真的不能活太久;唉~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現實讓老頭子我在臨死前長了見識。”
這個脊背微駝的老頭子走了進來,他一身絕地長袍破破爛爛,一雙眼睛卻明亮如電。
蒼白的頭髮披散在他的身後,強勁的原力波紋直接擊碎了白河營造的幻景,甚至刺激驚醒了半暈厥的杜庫:“但老頭子我很懷疑,閣下是否有能力脫離有窮之力與有限之命。”
“無窮之力?你如果活着,以後會看到,無限之命,你現在就能夠看到。”白河張開雙手,身後一個侍者掀開了頭套,老者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白河一刀砍掉了侍者的腦袋,將從頭殼中掏出的晶片塞進一個終端,投影出這個侍者的樣子。
“這是偉大的大師賜下的祝福。”投影中的侍者掃了一眼驚呆了的杜庫,對面色難看的亞爾巴特傲然:“我已得到永恆的生命。”
“老頭,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在這個世界開創偉業?”白河問道。
“……怪物。”老絕地搖了搖頭,吐出了這個單詞。
“……這就成了怪物?”白河呵呵一笑:“銀河系內外的純機械文明難道沒有?或者被你們以某種狗屁不通的名義當作異端剷除了?哦,據說你們將思維轉移技術定為禁止研發的危險技術,我真想不到你們政府居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難道統治階層沒有想過延長自己的生命?”
“共和國的統治階層是共和國全體人民。”亞爾巴特目光凝重:“用這種危險技術達成苟延殘喘的願望,不是睿智的共和國人民所選擇的道路,它必將得到禁止。”
“哈,既然是這樣,那就沒法子了,不過……這裏似乎既不歸共和國管轄,也不歸絕地議會管轄,老頭子,你想引起全面的戰爭嗎?”白河皺了皺眉,意識到自己遇上了傳說中的頑固派,這就沒辦法了。
“你若是繼續散發這種危險的技術,你就是發起戰爭的罪魁禍首,共和國不會與惡魔妥協。”老絕地嚴肅道:“立刻停止你危險的行為,隨我返回絕地議會,你的智慧和天賦應該用於正途。”
“老頭,你在勸說的不是三歲小孩,也請不要說這種糊弄三歲小孩才說的話。”白河譏笑着抽出了光劍。
“那就沒有辦法了。”亞爾巴特搖了搖頭,舉起了綠色的光劍。
和邪惡很多時候沒有什麼道理好講,尤其是這種已經形成了一套理論的邪惡。
他們的理論有點在於自洽、邏輯通暢、看似合理、有誘惑力。
缺陷也很明顯:滅絕人性。
所幸眼前這個黑武士看起來不難對付。
亞爾巴特心想。
他沒看到杜庫是怎樣失敗的,但是感應到酒吧里的原力幻象,他覺得對手可能是個愛用花招的傢伙。
和西斯的那一套差不多。
西斯就是喜歡用花招的教派,原力閃電陰狠歹毒,但是若說實戰能力,還真不一定有原力推拉生效便捷,更多的時候是用來折磨人的伎倆。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白河面上的面具微微扭曲,一柄光劍在他的腰間飛起來,嗡地一聲彈出了紅色的光刃,彷彿受到一隻無形之手的控制,照着亞爾巴特猛劈過來。
與此同時,一道火焰在他身後燃燒起來,擋住了他的退路,避無可避之間,亞爾巴特向前一躥,格擋向飛來的光劍之餘沖向仍然保持坐姿的白河。
老者的速度奇快,他雖然老了,但是身體還沒有衰退得過於厲害,在白河的分析中,老頭進門時候的原力輻射指數就達到了700點,比跟班杜庫要高上將近倍數。
這一躥之時原力凝聚,更是超越了白河靈魂狀態的原力峰值。
白河眯起了眼睛,知道這個老頭子沒有保留任何實力,打得是速戰速決的主意。
不過白某龍一向不怎麼講究公平,就在老頭前躥的剎那,四把光劍從正面懟上老頭前進必經之處,那天上飛行的屬於白河的紅色光劍,更是飆出了神一般的操作——白河操控光劍的原力手鬆開了光劍的開關,紅色的等離子體一瞬間消失,老者格擋了個空,綠色光劍平平地揮過了空中,而這時飛行光劍的開關又被白河按下。
“大師小心!”杜庫眼眶眥裂。
白河並不等老者反應,直接抽出另一根光劍,整個身子從椅子上平平地飛了起來,從另一個陰線的方向攻向亞爾巴特。
與此同時,一股精神干擾滲入了亞爾巴特腦海,絕地大師面色微變,知道這一瞬間猝不及防暴露出了精神上的分神,被抓住了弱點。
不過絕地master仍然有着壓箱底的本領,饒是如此不利的境地,他悍然發動原力推舉,將整個身子翻了90度,平着從兩把光劍的縫隙鑽了過去並成功避開了白河的套路飛劍。又一記凌空翻轉,飄逸地飛過了白河的頭頂,這個姿勢的結尾本應是瀟洒地落在白河身後,不過襲來的原力衝擊打破了他落地前的平衡,絕地大師頗為狼狽地滾了一圈,才在距離白河三四米的牆邊站直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