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174章 淚別

風秀抬起淚眼看着對方，因他的震怒而訝異，可他終究是長嘆了口氣說道：“少爺，我本名梁靖，是華族人。”

話說到這裏，風景麒大為吃驚，面前這個單薄虛弱的隨從，不管從哪一方面特徵看，都是一個羽族，可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華族。風景麒瞪圓了眼睛，和蘇萌翼芳一樣吃驚。

“我七歲那年，就沒了父母，被下唐國百里國主收養，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國主收養我們這些孩子，就是為了他王族考慮……”風秀低下頭，雙眼不住落淚，“就在我十一歲那年，下唐國淪陷了。我們這些被秘密撫養大的孩子，被國主派出執行各種任務……而我的任務，就是潛入羽族……我，我手頭的任務，就是尋找國主那個私生子。”

“他派你來找雲天？”風景麒這才是恍然大悟那天雲老四放出毒鏢，風秀為什麼急着上去救他！原來風秀，竟然是百里國主派出的人。

回憶當年認識風秀，正是在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原來這個少年，居然隱藏得這樣深。

“你也懂畫顏？”蘇萌多少吃驚地說著，“看你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個羽族！”

“巫醫替我改變了容貌。”風秀長嘆一聲，“除卻變為羽族，還有一些少年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灌下了縮身的藥水，變得這一聲都不會長高，矮個短腿，看起來跟河絡是一樣的……”

蘇萌愣住了。她沒想到這個百里國主居然這樣狠毒，為了把自己秘密培養出的小孩子，一個個變成潛伏在敵對勢力中的細作，他也着實狠毒了一些。

“真是愚忠。難道你們就不會反抗嗎？被送出下唐國之後，你們大可以一走了之。”翼芳多少有些長吁短嘆，“並沒有人監視你們吶，何必去執行這樣危險的任務？”

風秀嘆氣道：“或許你說的對，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在這種狀況下執行任務，大可以一走了之——所以，所以我就這麼照做了。是的，一開始，我確實是想以一個羽族的身份度過餘生的。而且，也確實有一對失去了兒子的羽族夫婦收養了我。他們還給我改名風秀。之後的事，少爺您知道了。”

“可是，這樣的話，你作為一個羽族，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了，怎麼可能知道這座山裏的密道？”蘇萌忽然覺得風秀這些話前因後果都對不上，她雙眉一挑，很是疑惑地追問。

“因為……辰月找上了我。”風秀低下頭，目光之中滿是悲涼，“他們逼迫我說出了下唐國很多秘密的事情，還用的羽族父母來要挾我。我很害怕，卻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偷偷離開了家，繼續往雁都的方向跑。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得知了一個秘密。我小時候的一個朋友，被河絡碎手部族所收養：他偷偷給了我很多藍圖，包括雲家陵園和羽皇宮，以及黑雲山寨的地下圖……差不多有十幾張。當時我很害怕，就把所有的圖紙都背下來，然後全部燒毀了。”

“這下唐國的手，伸得也太長了。這些辰月真是可惡！”蘇萌說著。她現在想明白風秀為什麼幾次三番都能順利逃出生天，他比他們這些人更善於保護自己——畢竟，他從來都是那樣一個生活環境，苟全自己，已經成了一種本能。蘇萌越發覺得風秀很是可憐，轉過臉對風景麒說著，“哥，風秀也是可憐人，你不必生他的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你一開始為什麼不說出來，你知道密道里的情況，任由着我們出那樣大的危險？！”風景麒震怒地說著，“還任由着蠻錘把我們帶去嬰塚裏面，你和老七蘭靜，都差一點被稚鬼嬰咬死！”

“這事太大，我怎麼敢說呢？況且，少爺，如果我知道那裏面被蠻錘養了稚鬼嬰，我會帶着我心愛的姑娘跳進去嗎？”說到這裏，風秀多少有些激動，“我再是怎麼喪心病狂，總歸也是深愛着靜兒，我怎麼會帶她去冒險！況且，這條密道真的是走出山裏的唯一方法，我以為蠻錘會帶着大家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可你什麼都不說，現在卻把這麼多人都害死了。”風景麒臉上水波不興，“就是因為你的隱瞞，雲天死了，老七現在生死不明。你又於心何忍呢？下唐國的事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你這樣執意瞞着我們這些毫不知情的人，根本就是把我們無限置於危險的境地！風秀，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我風景麒一直對你不起？還有傾顏，這些日子以來，你不知道她對你的事情有多操心！難道我們這些，還不足以彌補你心裏的那些所謂的‘國主’？”

連蘇萌翼芳都愣住了，她倆極少見優雅淡漠的風景麒露出這般兇相。

風秀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淚水順着臉不住往下流。蘇萌看得出來，風秀善良，也有正義感，可他的生存環境，卻是越擁有這些特質，就越發死得快。於是，他不得不把這些特質都隱藏起來——現在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風秀必定也是很是內疚。

“哥，現在事情成了這個樣子，風秀也很可憐，你再是怎麼埋怨他，七哥也到底是為了保護咱們才……”蘇萌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儘快起來這裏，繼續往裂魂港走。去找羽皇。”她見風景麒對她的話並無異議，又對風秀說道，“風秀，你站起來吧，這些事不怪你。”

風景麒忽然說道：“走吧。我們繼續出發，去裂魂港——這些事情總要解決的。老七和雲天，總不能白白犧牲。”

風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聲說著：“少爺，您帶着我吧！”

風景麒不言，只是一手拉着蘇萌，一手拉着翼芳，快速地向山下走去。

風秀想追上去，可是蘭靜卻一直昏迷不醒，他沒法抱着昏迷不醒的心愛女孩去追自家的少爺。

“少爺……難道真的不能原諒我……”風秀低下頭去，臉上充滿了哀傷。可是，他卻意外地發現地上有一些被腳尖劃出來的羽族文字。

——好好活下去。

風秀又一次抬起頭，可是這一次，他的眼中卻是別樣的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