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大掌撫去血跡,巴斯特.藍冷酷一笑,凝聚眼中的怒火愈來愈狂盛。
是的,這就是她的答案,虹艷冷冷一笑,過往的濃情都在這一刻消逝無蹤,這一場決鬥中,不是她敗,就是他退。
逼他打消心意,以這種狠決的手段判定兩人間未來的結果,她的目的只有一個——
飛身直逼巴斯特.藍所站的位置,長刀投射出駭人光芒,虹艷咬着牙,毫不留情地對着他的胸膛移動。
巴斯特.藍動也不動,雙眼定定盯着奔來的虹艷,伸出雙手,嘴角帶着似曾相識的溫和笑容,等着她將長刀沒入他的胸膛。
不掙扎,不打算阻止她的行為,既然他曾說過,他屬於她,那麼這條命,如果她想要,他願意雙手奉上,只因帶不走她,他也毫無生存的意義可言。
眼中湧起淚水,虹艷錐心刺痛,為何要把兩人逼至如此境界?
她不該遇上他、不該愛上他的,但愛了就是愛了,再多的後悔也無用,何況,她從不後悔心落在他的身上。
當長刀直直逼近巴斯特.藍的胸膛,當虹艷閉上眼,決定狠下心親手了結兩人間的糾纏,當她決定殺了他后,再陪他一塊離開這困擾的人生時,黑耀司的身影快速出現在巴斯特.藍身邊。
只見黑耀司抬起腿,毫不留情地朝虹艷胸口踹去。
來不及防備,甚至來不及閃躲,虹艷發出痛苦的悶哼聲,口中吐出血絲,趴卧在地。
「你這女人,竟真的打算對藍下手?」黑耀司無法明白虹艷為何能如此狠心?
黑耀司無法理解地瞪着虹艷,又以不以為然的責備目光質問身旁的笨男人。
長刀在離巴斯特.藍胸口半寸遠的位置落於地面,巴斯特.藍推開礙事的黑耀司,無暇理會一旁始終帶着不贊成神情的黑耀司,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長刀。
「站起來!想殺我就給我站起來。」巴斯特.藍沉着語氣命令,視線始終停留在虹艷身上。
「藍,你在說什麼?你瘋了嗎?」黑耀司不敢相信地大吼。
大雨無預警急落,毫無徵兆地打在眾人身上。
虹艷大喘一口氣,手撐着被踹傷的胸口,抬起不穩的步伐朝巴斯特.藍方向走去。
黑耀司不懂,不懂為何他的好友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做成這樣,寧可失去性命也堅持擁有她?他立身擋在虹艷前方,保護巴斯特.藍的意味十分濃厚。
「阿司,你走開。」巴斯特.藍緊緊注視着虹艷,即便黑耀司阻擋於前,但兩人的視線依然不曾分離。
「你在想什麼?不過是個女人,這種女人在大街上隨便抓幾個都是,為什麼非要她不可?」黑耀司憤怒地大吼。
愛情是什麼?他不懂,更不想懂,對於好友堅持的愛情、堅持只為一個女人的態度,他更無法理解。
愛則合,不愛則離,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巴斯特.藍為何如此想不開?寧可死在她手上,也不願放棄,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虹艷佇立於黑耀司眼前,虛弱的臉上依然森冷無表情,她的目光凝視着綻放柔情的巴斯特.藍,堅定的決心從頭到尾不曾改變。
「得不到她,我寧可死在她手上,有一天當你愛上一個女人,你就會了解。」巴斯特.藍伸出手,毫不猶豫地將黑耀司推開。
虹艷咬着唇,口中依然喘着痛苦的氣息,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她的臉上佈滿不知是雨水或淚水的濕意。
「如果殺了我,這一輩子你都會記得我,對嗎?」握着刀柄,巴斯特.藍毫不抗拒地將它置於她的面前。
發顫的手緩緩離開胸口,虹艷看着巴斯特.藍,冰冷的小手握上赤紅的刀柄。
「是,我會一輩子記得你,這一生中除了你,絕沒有其他的男人。」
她肯定的答案讓巴斯特.藍發出滿足的嘆息,他閉上眼,嘴上揚起柔情的笑意。「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她無法離開,而以這樣果決的方式逼他放手,他也無法輕言放棄,與其這樣,不如讓她一輩子想他吧!
也許十年、二十年後,當有一天她想起他時,會後悔現在這一刻沒有和他一塊走,會因為親手結束他的性命而內疚自責一輩子,然後……他的存在,將成為她一生中無法抹滅的回憶。
伸出另一隻手,虹艷緊緊握着巴斯特.藍握持刀柄的大掌,唇瓣終於流露出濃情的微笑。
淚水融合著雨水,自她的眼角緩緩落下。
「藍,對不起,原諒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丟下一切和你走,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虹艷輕聲地低喃,眼中佈滿濃烈的愛意,這一刻,她很滿足。
擰起眉,巴斯特.藍察覺有異,睜開眼對上眼露別離目光的虹艷。「你說……」
來不及反應,虹艷雙手緊抓他握着刀柄的大手,刀鋒一轉,銳利的刀芒刺眼地照射在她的臉上,她盯着驚愕的巴斯特.藍,對他揚起燦爛一笑,義無反顧地朝他方向貼去。
「這樣……我就永遠屬於你了,對吧?」沒有背叛組織、沒有背叛他,她依然是獄冥堂堂主,依然盡忠職守自己崗位,也依然是他的女人,依然屬於他一人。
就像他說的,這樣就足夠了,一輩子的時間,他將永遠記得她,這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這樣就夠了……」刀鋒沒入她的體內,虹艷閉上眼,漾起笑容,兩人的手緊緊擺於她的腹間,她虛弱的身子輕輕依在他胸前。
「堂主……」陸毅震驚地大吼,不顧一群人的圍堵,衝出人群朝虹艷方向衝去。
可怕的叫聲響徹眾人耳中,無論敵我兩方,全驚愣地看向巴斯特.藍的方向。
打鬥瞬間停止,除了雨落聲,大街呈現沉靜不已的安寧氣氛。
眾人面面相覷出不了聲,一旁的黑耀司錯愕地瞪大眼,無法理解情況為何變成如此。
巴斯特.藍睜着空洞的眼眸,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傳來破碎的嗡鳴聲。
艷色的世界瞬間化為灰白,自心底竄出的冷意加劇蔓延擴散,遲緩的心律節奏一聲一聲地傳進耳中。
巴斯特.藍僵硬地低下頭,目光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大掌,以及沒入虹艷體內的赤紅長刀,再茫然地移動目光,銀白的刀芒正穿透虹艷的身子,在她的身後閃爍着腥紅光芒。
心有如被炸開般劇烈疼痛,巴斯特.藍無法呼吸,氣息困頓地靜止。
「不——虹——不——」絕望的悲吟劃破寧靜,沉痛的悲哀如孤狼的哀鳴般貫穿天際。
藍眸充滿淚水,鮮紅血液沾滿他僵冷的手掌,緩緩滴落地面。
疑惑自他的腦中清晰浮現,巴斯特.藍顫着身子,當他發現依於胸口的虹艷正緩緩向下墜落,他絕望地伸出手緊緊擁着她,與她一塊跌坐。
她設計他!該死的,她竟然設計他?
故意偽裝決裂,實際上是希望他親手了結她的性命,而他……該死的他竟然順了她的意!
「堂主——」陸毅跪在虹艷的身旁,眼中泛紅。
「陸毅,抱歉……請告訴當家,這是我心甘情願,與藍無關,好嗎?」虹艷悠悠地轉過頭,扯出內疚的笑容。
「堂主,不要再說話,我們馬上回分堂,我馬上把醫生找來。」陸毅抹去眼中的淚水。
「我想和藍在一起,可以……嗎?」至少在最後,讓她留在他的懷中吧!
沉靜的街道,一陣陣低鳴的車聲由遠而近,數台黑色轎車停駛於眾人之前。
車門一打門,數名男女自車內走出,以楊瑤為首,身後站着三個男人,而他們的身後,無數的隨從緊緊伴於一旁。
楊瑤手持着傘,高傲地佇立於巴斯特.藍的面前,當她的目光對上腰間插着長刀的虹艷時,她眯起冷眸,眼中冒出冷冽幽光。
「該死!這是怎麼一回事?」幽墨堂堂主魏子揚在一旁大吼。
他是來看戲的,打着來看某人被整得慘兮兮的主意,誰知對方竟送給他這麼一個大禮。
森冷地盯着巴斯特.藍,朱翼堂堂主段奇緊抿着雙唇,神色透露出可怕的詭異。
這個男人,先是想抓他的女人,現在又傷了和他如親人一般的虹艷,看來這筆帳真的有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