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雖趴在駱駝背上,更被駱駝味嗆得有些喘不過氣,但樓孟月可沒忘了轉頭看看現場狀況,這才發現令狐蓀跟他的同伴們真是訓練有素,不僅短短時間內就讓那群綁匪全繳了械,更迅速確實地將綁匪們收穫的贖金全轉至自己的馬背及駱駝上。

“定風關的官兵來了,咱們走!”

不愧是真正的大漠盜匪,這麼來去一陣風般的黑吃黑,長見識了......

依然趴在駱駝背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跟着這群人往哪裏去的樓孟月,也懶得花時間想,直接就先伸手摸臉、摸腰、摸屁股,再望望自己身上那套向來充當睡衣穿的寬鬆太極服裝。

嗯,身穿,很好......雖然腰間那塊樓家人自小便戴着、絕不離身的保命金墜,很不意外的憑空消失了。

“老大,這瘦小子是?”望着樓孟月一路趴在駱駝背上,一聲不吭,只顧着摸屁股的怪模樣,一名男子頂風揚聲喊道。

“你們不老說缺個賬房嗎?”騎在前頭的令狐蓀同樣揚聲懶洋洋回喊。賬房?也罷,賬房就賬房吧,至少這保證了她初穿越的頭幾天暫時衣食無虞。

不過這個叫定風關的地方,居然連盜匪都需要會計來管賬,看樣子真的賺很大。若她沒料錯,這應該是絲路的其中一站,但具體位置她就不得而知了。

樓孟月不否認自己的歷史跟地理成績都有點平庸。應該說,樓家人在這些學科上都很平庸。雖然樓家都快成了穿越專業戶,也深知有備無患的道理,但他們既不想改變歷史,也沒興趣成王成后成先知,更覺得掠前人之美以為己用、還將之當成自己發明洋洋得意的穿越者行徑着實令人搖頭,所以,低調的出現,低調的闖關,低調且平平安安的體驗這段特殊機緣,才是她樓家人的風格。

當狂奔的駱駝終於停下時,早被顛得全身無力的樓孟月終於由坐跪着的駱駝身上爬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向眼前那個小小綠洲的一汪小小清泉。

雖然很想痛快的開懷暢飲,但樓孟月明白此時大口喝水對已有些脫水的她來說絕對是大忌,所以她努力剋制住心底渴望,小口小口輕啜着水,在沁涼的泉水由灼熱乾枯的喉嚨滑入腹中時,感受到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暢快滋味。

“老大,這回收穫真是不小!”

“小李,我幫你看下右臂的傷。”

“阿一,酒瓶扔給我一下。”

寒風中,感覺自己體內終於充滿水分,不再有乾裂四散成沙的可能性的樓孟月,拎着令狐蓀丟在她身旁的毛毯,緩緩趴至駱駝堆中取暖。

聽着耳畔傳來的各式男性嗓音,望着眼前那一個個穿着都相當有特色的型男,三三兩兩在彎月下的綠洲勾肩搭背、喁喁低語的模樣,疲憊到不行的她,再忍不住緩緩闔上眼,嘴角浮現出一抹就算仔細看也不見的看得出來的淺淺笑意。

星空、彎月、沙漠、綠洲、小清泉、漠匪、彎刀、長鞭、胡楊樹,再配上這麼一群造型狂野的型男,如此上佳的風景、上佳的景緻,簡直就是腐女的人間天堂吶,她家那名未能恭逢其盛的資深腐女……樓老媽,知道后肯定要羨慕死她了……

跟着這群以令狐蓀為首的大漠盜匪,樓孟月騎在駱駝上橫跨了近半個大漠,又看着他們路見不平、拔刀黑吃黑三趟后,終於被領回他們的駐地。

沒等屁股坐熱,她又被令狐蓀拎至一間堆滿戰利品,並且戰利品還因人員進進出出不斷增加或短少的小石屋中,開始了自己的賬房生涯。

在令狐蓀及其弟兄很人道的讓她每天可以睡足八小時,樓孟月也借記賬了解此地的貨幣政策與物價的七天後,賬簿出爐了。而因記賬有功也領的一份小小花紅的她,腳步終於跨出了小石屋,得以好好觀察一下她暫時的棲身之處。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讓她自己出去再回來,她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個小小的石村,位於一座沙山的向陰處,出了村,放眼所及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更連半棵樹都沒有,但村裡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井水。

這種將位於遠處高山的地下水源藉由徒手開挖的深井,以及井與井間挖出地下引流渠道的汲水方式,大概就是俗稱“坎兒井”的人工智能井渠。能發明這種飲水方式的古人真是不簡單,但能找到這個根據地的人一樣不簡單,畢竟這裏雖荒又涼,可卻有水,因此就算被追,躲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成問題,只不過決對不是個適合安居的處所就是了。

再轉兩圈,她又發現,這群盜匪大概也沒想到在此安居,因為這村裡除了這群身強力壯的男人,壓根就沒見着任何老弱婦孺。但由他們經常分頭運送屬於自己的那份花紅消失個幾天再回來的情況看來,顯而易見,他們的家人都在適合安居的地方。

原以為這村裡沒有女人的,後來樓孟月發現,除她之外,這村裡還有另一個女孩,並且還是個極其可愛的公主型少女......明明比她大三歲,但看來卻比她小一歲的柳葉。

柳葉的模樣很公主,但個性開朗大方,脾氣更是一點也不公主,不僅村裡大大小小的瑣碎內務都是她在處理,飯也是她做,令狐蓀的衣裳更是她在洗。

葷素玩笑都開得起不說,還無論做什麼都面帶甜美笑容,甚至被令狐蓀摟腰摸屁股時也一樣,堪稱古代版林志玲。

一個如此花樣年華,還長得那樣美麗,個性更是好的不像話的女孩會待在這種鬼地方,除去為了令狐蓀而留,樓孟月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說起令狐蓀,連樓孟月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相當耐人尋味的矛盾綜合體。

他平常時非常懶,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能閉眼時絕不睜開,就算睜開,也絕不睜最開。但這樣懶的人,一嗅到生意上門的氣息,行動絕對比猛豹還迅捷,還經常一個人縱馬出村,幾日不知所蹤。

他懶洋洋的嗓音,穿着打扮跟臉上的鬍渣都很大叔,年紀卻一點也不大叔,竟僅僅才大她五歲。雖然他一副目不識丁的草莽模樣,但目不識丁的草莽可不會知道什麼是《孫子算經》,也不會暼賬簿一眼,隨口便將每個人的花紅分配得妥妥噹噹,更不會在偶遇其他大漠搶匪時,頃刻間便擬好完善的黑吃黑戰略布署。

此外,儘管村裡比他年紀大、比他看着穩重的人很多,但那群弟兄只願喊他老大;他看似不羈,但弟兄們的事他全瞭然於心;他看似熱愛搜刮別人的財富,也愛累積自己的財富,平常時更天天喊窮,但分給弟兄們花紅卻從不短斤缺兩,更比他自己的多上許多;他......

“小樓,蓀老大決定一會兒領大夥一起去逛市集,去嗎?”

這日晌午,穿着一身寬鬆帶兜帽的米色長袍,柳葉一手端着個裝滿剛洗完衣物的木盆子,一邊向由兩人合住的小石屋裏走出來打水洗臉的樓孟月輕笑揮手。

“去。”入境隨俗同樣穿着寬鬆帶兜帽長袍的樓孟月應了一聲,腦中快速閃過自己這幾日替這群盜匪打雜賺來的錢總數目大致有多少。“小柳,不要求速度的劣馬一匹大概多少錢?”

沒錯,在經過那幾個與駱駝共舞、共枕的日夜后,樓孟月下定決心了,她需要一匹馬,相當需要。

雖說她樓家人自小受過各式各樣的騎術訓練,騎駱駝並不是什麼難事,但駱駝那味兒,她真心承受不了啊......

“哦,那就便宜了,幾百金吧。”聽到樓夢雨的話,柳葉想也沒想便笑笑回答。

幾百金?

柳葉的回答讓樓孟月的眉梢輕輕揚了揚。

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在當地都能供一整家子快活過幾年的數目,由柳葉嘴裏說出,卻像只是路邊買串羊肉串似的。

手邊兩百金都不到的她,看樣子只能在鼻子裏先堵上兩塊布頭湊和湊和了。畢竟在找到能讓她結束這場生存遊戲的關鍵……崩玉之前,她肯定得在這裏待上不短的時間,並且她相信那東西也絕對不會是普通的玩意兒。

因此,在她還沒找着在這地方謀生、籌足旅費、找到崩玉好回家的辦法前,勤儉持家乃是上策。

就在樓孟月真開始打算找兩個布頭時,突然,一個懶洋洋的嗓音傳入她的耳——

“小樓,買什麼馬啊,馬廄里隨便挑一匹不就得了,還是你都看不上?”

“不了,謝謝。”望着邊打呵欠邊由屋裏走出的令狐蓀,樓孟月顯示斷然拒絕,后又靈光一閃,“不過能不能租我一匹,一個時辰五十玫銅錢?”

樓孟月之所以完全不領情地拒絕令狐蓀的大方提議,並不是她看不上,而是她太清楚那些駿馬可全是弟兄們的生財工具,她不僅買不起,更不忍心看他們無端折損。

畢竟根據她的豐富經驗,她可以不勞而獲的東西,折損一定很快、很大,而她怎麼也不希望一匹好好的馬到了她手上,沒兩天就斷前腿折後腿的。

她雖買不了馬,卻可以用租的,因為用租的就不算不勞而獲--這點她是有經過實證的。

“沒問題,你自己記賬。”

令狐蓀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順手摸了一把柳葉的屁股。

“哦,對了,小樓,順便替我通知弟兄們,準備好了就出發,要不去晚了,好東西全給人買完,我們還得去搶,實在忒麻煩。”

“嗯。”口中應了一聲,樓孟月轉身便向人群走去。

她又一回深深體會到獨屬於令狐蓀的古怪矛盾。她完全無法理解,既然是根本沒打算從良的劫匪,腦中為何會有這種等買不到再搶的怪邏輯。

帶着心底的佩服,通知大夥出發的樓孟月,在馬廄調好馬後,便跟着大隊人馬上路,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才終於抵達一處偏遠綠洲。

雖說偏遠,但這綠洲還是滿是人潮,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各式各樣、七顏六色的布料與販賣物擺放在地上,或掛在支起的竹竿上,一眼望去,跟現代人的跳蚤市場幾乎沒兩樣。

石村的弟兄們一跳下馬,便熟門熟路的四散分開開始逛市集,樓孟月則先是好奇的東走走、西瞧瞧,挑買了一些個人生活用品,以及預防萬一的藥草后,才將腳步緩緩停在一個賣古玉的攤子前。

“崩玉”跟真正的玉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望着攤位上令人眼花繚亂的玉飾品,樓孟月靜靜沉思着。

其實她很明白,若她開口問,或許有人知道崩玉的來由,但一來這是屬於她的遊戲,自己解謎才有樂趣,二來,在完全不知曉崩玉是什麼前,她不能太過張揚,畢竟這東西不可能普通,萬一真與什麼國讎家恨之類的事牽扯上,而她還大咧咧的東問西問,不是等着給自己找麻煩嗎?

拿起攤位上的一本玉書,樓孟月信手翻閱着,突然聽見本就吵雜的人群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慵懶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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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走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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