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如此寵溺
還沒生下舒城之前,茴香就與剛哲說:“我負責生,你負責帶!”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的。
剛舒城要麼就是被趙傾顏與子衿帶着,要麼就是被剛哲帶着,孩子都三歲半了,她不但搞不定他,還時常被孩子氣到哭。
剛舒城很調皮,他的調皮與子歸的調皮不同,子歸是屬於那種即使調皮到你想打死他,可他對你軟萌一笑,你便捏着他的臉說:“你這熊孩子,咋這麼調皮呢?”
剛舒城卻是個面癱,確切的說是個小面癱。
他不怎麼說話,就悶着頭搗亂,偶爾茴香氣得狠了,就跳腳罵:“剛舒城,你到底是誰生的?”
“你!”舒城的話不多,表情冷酷,活脫脫就是剛哲的翻版。
茴香跺腳:“我這麼可愛,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小魔王了呢?”
“你?可愛?”剛舒城淡笑:“那是父親安慰你的,母親你也當真?”
茴香氣急眼了,就跑去問剛哲:“你兒子說我不可愛。”
“你可愛!”剛哲敷衍道。
“他說你是安慰我的!”茴香想,果然是這樣的,這人連說謊都說的這麼沒有誠意,果然,我還是太天真,連個三歲小孩都能發現的事情,我現在才發現。
剛哲總算是停了下來:“怎麼,那臭小子又氣你了?”
“嗯,我很生氣!”茴香揪着裙擺,努力的將“我很生氣”表達出來。
剛哲想,今日若是沒個交代,只怕沒完沒了了。
“我若不喜歡你,如何會娶你,這世間的女子千千萬萬,我就覺得你最好!”
茴香一聽,立刻就嬌羞了,她跺着腳拉着剛哲的手說:“那你要幫我收拾剛舒城!”
哎!
剛哲嘆息,說情話什麼的,果然很彆扭,今天的午飯都不想吃了。
“好,你先乖乖回家,待我有時間了,我就收拾他!”
得到剛哲的允諾,茴香便開心的走了,剛哲再次嘆息:感覺生了兩個孩子!
剛哲從軍營回去之後,便看見剛舒城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鞦韆上悶悶不樂的晃着。
剛哲在旁邊鞦韆坐下,也不說話,剛舒城看了剛哲一眼,也不說話。
“你們這兩隻悶葫蘆,氣死我了!”茴香真是後悔啊,當年怎麼就嫁了一個這麼悶的人,當年怎麼就生了一個這麼悶的兒子?
剛哲與剛舒城同時回頭,冷冷的看着她,俱是不說話。
得!
茴香自討沒趣,只得退出他們安靜的世界。
“白痴!”剛舒城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跟剛哲當年說“找死”有異曲同工之妙。
剛哲揉了揉剛舒城的頭,淡聲說:“別總是欺負我女人!”
“她笨!”活該被欺負。
“你若是男子漢,就該保護她,我很喜歡她!”話說,跟這樣一個小孩子說喜歡不喜歡的話,真的好么?
可剛舒城受用啊,他勉為其難的對剛哲說:“那好吧,我以後保護她,少欺負她!”
“真乖!”剛哲目的達到之後,便起身整理衣擺,對剛舒城說:“到用膳時間了,去洗手,我去換件衣服!”
“諾,父親!”小小的人兒嚴謹的躬身行禮,若是不那麼嚴肅,其實也挺討喜的。
剛哲回到卧房后,剛一關門,就被人從後面熊抱住。
“怎麼了?”不用看,光是那柔軟的觸感,還有自然的馨香,剛哲就能猜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誰。
茴香用臉在剛哲背上蹭:“大木頭,我們再生一個可愛的女兒吧,像我這樣可愛的!”
“好!”但是他內心卻在想,要是生個與自己一樣悶的,她會不會就抓狂了?
茴香一聽有戲啊,立刻便沸騰了,她跑到剛哲面前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剛哲,讓剛哲有種自己是紅燒肉的錯覺。
“先用膳!”剛哲拒絕了茴香的求換,不是他不想,而是……嗯……剛舒城會看見!
茴香跺腳:“我不,我被氣飽了,不想吃!”
“你若不吃東西,我便不跟你生孩子!”剛哲擰眉,也不與茴香廢話,解開衣襟便要脫官服。
茴香見狀,連忙接手過去,幫剛哲將厚重的官服脫下來,而後找來了輕薄的便服給剛哲換上,並問:“是不是我吃了飯,你就跟我生孩子!”
“嗯!”事實上,剛哲是拒絕再生孩子的,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他很心酸。
但他並不打算告訴茴香,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拒絕妻子主動,剛哲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剛哲的保證,茴香歡快的跟他手拉手一起去用膳,在途中偶遇剛舒城,然後每天都會上演的一幕,又在這元帥府上上演。
茴香與剛哲恩恩愛愛的在前面走着,剛舒城就像個受氣的小丫鬟一樣,在後面跟着。
剛舒城不禁想:“嗯,我要離家出走,我要去找外祖母!”
而後剛舒城轉身就走。
“要吃飯了,你去哪裏?”剛哲轉身問。
剛舒城頭也不回的說:“我要去找外祖母!”
“好吧,路上小心!”剛哲居然就這樣讓他走了,而茴香,還歡送他走……
剛舒城帶着自己三不五時都要用上的小包袱,領着奶娘,便開始第無數次被無情無視的離家出走。
剛舒城走後,茴香蹦蹦跳跳的說:“剛舒城終於離家出走了,太好了!”
“既然不喜歡孩子,為何要生?”這個時候,要是勸勸她,應該有用吧!
“誰說我不喜歡孩子!”茴香說的理直氣壯,而剛哲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她到底哪裏“喜歡”孩子。
晚膳后,剛哲偷偷潛入皇宮,見剛舒城確實已經與子歸在一起玩耍,這才偷偷回到家,家裏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
果然,剛哲一回到卧房,便被茴香撲倒:“大木頭,生孩子,快點!”
剛哲抓住茴香作亂的手,淡聲說:“你確定?”
“確定!”茴香堅定的點頭。
剛哲笑了,他不時常笑,偶爾笑一下,茴香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抓着他衣襟的手也不動了,就這樣痴痴的看着他。
剛哲睨她,而後慢條斯理的脫衣服,他精壯的胸膛露出來后,茴香這才回神,蹭啊蹭的說:“大木頭,你笑起來簡直傾國傾城,你為什麼不笑,為什麼?”
“只對你笑,好不好!”剛哲又賞了她一個笑臉。
茴香就暈暈乎乎的被人家扒光光,然後吃干抹凈。
到最後,她也沒想起,她難得的主動,是為了要生孩子。
“不對不對,我說了要生孩子,你怎麼……”茴香指着地上的汗巾,怒不可遏。
剛哲擰眉,今天居然不好糊弄?
“我忘記了,明日繼續!”這樣,還挺不錯!
“好吧!”茴香覺得自己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哪裏就不想動了。
剛哲勾唇,將人摟在懷裏,輕輕的拍了兩下,茴香就在他懷裏安然睡著了。
翌日,茴香蹦蹦跳跳的去接剛舒城回家,她想,總是讓母親與子衿姐姐給我看孩子,也是不好。
母子兩走在大街上,茴香蹦過來蹦過去的買各種小零嘴逗弄剛舒城:“舒城,這個好吃,你嘗嘗?”
“舒城,我還想吃那個,你去買!”
“兒子……”
跟在一旁的奶娘見怪不怪,倒是長街上的行人看來,覺得茴香更像孩子。
這時,街上一片混亂,接着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朝着他們這邊奔來,茴香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已經被人群撞得踉蹌後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怎麼擠的,剛舒城與奶娘被人群衝散,舒城被人擠到了大路中間,眼看着剛舒城就要喪生在馬蹄下,茴香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狠狠的朝着那馬車撞了過去。
馬被茴香這樣撞擊,失去了準頭,就往旁邊挪了一步,鐵蹄堪堪擦着剛舒城的手臂而過,再怎麼冷淡,終歸是個孩子,剛舒城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茴香被自己的力量反彈到地上,也是搓得手肘膝蓋全都受了傷,可她顧不得自己,爬到剛舒城身邊,摟着他便說:“兒子,你沒事吧?”
“痛!”剛舒城的那一聲痛,牽動了茴香的心,她覺得自己比剛才更痛了一些。
奶娘丟了東西跑過來,與茴香一起查看剛舒城的傷勢,卻見他手臂被擦傷,一整片全是淤青,手臂也明顯浮腫起來。
“你怎麼回事,會不會帶孩子!”馬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女子,那性子看上去倒是極為跋扈的。
茴香怒:“我沒問你怎麼回事,你倒是好意思問起我來了,你難道不知這長街上有多少老人孩子么,由着你的馬肆意踐踏!”
“本小姐有的是錢,不過就是賠些銀子而已,說說吧,你要多少銀子?”那人態度很是囂張,絲毫不將茴香放在眼裏。
茴香雖然沒心沒肺,可她心地善良,見這女子面容雖然姣好,可那性子確實可惡,她也不禁冷了臉:“老娘不要你的錢,走,與我去見官!”
“哼,你與我去見官,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兵部侍郎,只要我大哥一聲令下,你全家都得死光光!”那女子毫無悔意,她跋扈的態度惹怒了許多人。
人們對她指指點點,大家都看着她,將他們幾人圍在中間,誰也不許走。
官府很快就來人了,將茴香和剛舒城與那女子一同帶回京兆府尹衙門,他們誰也沒注意,奶娘偷偷的溜走了。
“我的張大小姐,你這又是闖了什麼禍啊!”那京兆府尹顯然已經十分熟悉張大小姐。
張大小姐不甚在意的說:“府尹大人,我的馬失控了而已!”
“你們難道就不該先找個大夫給我兒子看看傷勢么?”茴香從未這樣冷言冷語的對人說話這次是真的氣到了。
那府尹是個老好人,連忙叫師爺:“師爺,快快快,快去請大夫來給這位小公子看看傷勢!”
茴香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夫人啊,這位張大小姐呢,是兵部尚書張雲凱的妹妹,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們盡量滿足您!”那府尹提兵部尚書的名字,一來是想提醒茴香多要些銀子,二來也是想震懾一下,讓茴香不要過度糾結。
可茴香今日卻認死理:“她哥哥是兵部尚書又怎樣,她擾亂治安,難道你們不該將她收監么?”
這……
京兆府尹擦汗,難道又是一個硬茬?
“你說什麼,你敢叫人將本小姐收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張大小姐走過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茴香的臉上。
剛舒城見那女子打了茴香,氣得站出來狠狠的踢了女子小腿:“不許欺負我母親!”
“小混蛋,找死!”那張大小姐接着就想甩剛舒城一耳光,卻被京兆府尹與茴香同時喝住:“住手!”
“你敢攔我?”張大小姐那潑婦的樣子,讓京兆府尹十分為難。
可茴香卻不怕她:“這一巴掌你只要敢打下去,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想來那位張大小姐也是跋扈慣了,抬手便甩了剛舒城一耳光,茴香怒,衝上去便將張大小姐撞倒在地上,騎在她腰上,扯着她的頭髮便左右開弓,將那張大小姐的臉打成了豬頭。
京兆府的人都恨張大小姐,勸架也勸得毫無誠意。
幾乎就是冷眼旁觀,看着張大小姐被茴香連着扇了十來個耳光。
忽然,茴香的身體騰空,被人整個抱了起來。
“大木頭,我手痛!”看清來人後,茴香便開始訴苦。
剛哲將她抱到台階上坐下,仔細的查看她的傷勢:“還有哪裏痛?”
“剛舒城受傷了,你帶他去給姐姐瞧瞧吧!”
兩人蜜裏調油一般,完全無視公堂。
剛哲對剛舒城招手:“兒子,過來!”
那張大小姐終於醒神,翻趴起來就要去找茴香拚命,卻見公堂上跪了一大片,那京兆府尹顫顫巍巍的對她使眼色:“跪下!跪下!”
可張大小姐完全不能會意,她驕傲的轉身,指着茴香便罵:“賤人……”
卻在看見剛哲的容貌時,痴痴的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茴香見張大小姐對剛哲發花痴,抬起身子便擋住她的視線,剛哲在仔細的查看剛舒城的傷勢,也沒注意。
這時,張雲凱風風火火的跑來。
“小妹,我聽說你又闖禍,你真是想害死你大哥不是,你在這樣,我就將你嫁人,再也不許你回家!”
“好啊,我要嫁給他!”張大小姐指着剛哲,大言不慚道。
茴香氣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你到底知不知羞!”
張雲凱見地上跪了一地,連忙去扶:“各位,我妹妹這性子實在是給各位添麻煩了,張某回去自當……”
“張大人啊,元帥,元帥!”京兆府尹要哭了,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啊!
張雲凱見京兆府尹都要哭了,這才抬眼看了台階上一家三口一眼,這一看,他也是嚇得直接跪在地上:“元帥!”
元帥?
張大小姐不解的看過去,卻見剛哲冷厲的站起來,涼聲說道:“解釋!”
“元帥,張琪羅是屬下的妹妹,因父母老來得子,分外縱容,實在慚愧,屬下定帶回去好生管教!”
“那我妻兒的傷,要如何算!”剛哲的目光森然,看向張雲凱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那我嫁給你好了,我以生相許好不好!”張琪羅的話,差點被將她大哥直接氣死。
張雲凱怒不可遏的扇了張琪羅一耳光:“你到底要不要臉!”
“大哥,你打我?”張琪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哥,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對自己動手。
張雲凱心酸啊,我若是不打你,你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了,你惹誰不好,偏要去惹這奪命閻羅!
“既是張大人的妹妹,我也不多為難,來人,打折她一條腿,而後我們就兩清了!”
說罷,剛哲伸手去抱茴香,茴香搖頭:“剛舒城嚇壞了,你抱他!”
剛哲心一軟,這小丫頭,關鍵時刻總是有驚人的舉動,若是平時也這般體貼,該省心不少!
他也不與茴香爭辯,摟着剛舒城,拉着茴香便往外走。
公堂上,張雲凱咬牙,從衙役那裏搶過殺威棒,一棒便將張琪羅的腿打斷了去。
聽到公堂上傳來慘叫,茴香縮了縮脖子問:“你怎麼知道我們被欺負了?”
剛哲想笑:“我沒看見你被欺負,我就看見你騎在她身上,將她打成豬頭了。”
呃!
“誰叫她打我兒子,誰叫她狗眼看人低!”要不是這樣,茴香的小宇宙還真不能如此爆發。
“做得好!”剛哲說罷,領着茴香帶着孩子就回家了。
這次事件之後,剛哲心一軟,又答應與茴香生一個孩子,三個月後,茴香也真的懷上了,經歷上次事件之後,剛舒城也變得懂事許多,欺負茴香的時候,也懂得適可而止。
茴香覺得,生活無比的美滿。
再說那張琪羅,被大哥打斷了腿,回去之後便與父母告狀,心疼得他父罰張雲凱在院子裏提着水桶站了一個下午。
張雲凱怒:“你們都不知她今日在大街上,險些殺了元帥的妻兒,那是什麼人你們知道么,那可是太后的女兒和外孫,皇後娘娘的妹妹與侄子,隨便傷他們一點點,都是掉腦袋的大罪,若不是元帥體恤,她何止是斷腿,榕城是皇城,皇城腳下,何等貴人沒有,你們再這般縱容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自己作死自己。”
父母聽罷,嚇得再也不敢這般縱容張琪羅。
張琪羅傷好之後,在父母面前確實收斂了性子,兩位捨不得將她關在家裏,便將她放了出去,卻提醒車夫,若是再由着她在街上闖禍,殺無赦。
張琪羅得了機會,便一路飛奔到元帥府門口,說什麼都要嫁給剛哲。
茴香用哀怨憤怒的眼神看着剛哲,看得剛哲直發毛。
“你放心,我不會喜歡她,她一點都不好!”剛哲再三保證。
“可她性子活潑,又年輕!”茴香不信啊!
剛哲笑:“可她不是你,她沒有你善良可愛!”
好吧!
茴香接受這個說法!
“那我明日不想見到她在門口,我都不敢出門了,生怕她誤傷我!”茴香摸着肚子,對張琪羅有心理陰影。
“好!”剛哲想也沒想,便答應了茴香的要求。
茴香開心,剛哲一向說話算話。
張琪羅沒能等到剛哲,便懨懨的回去了,她前腳剛走,剛哲後腳便讓人去差張雲凱來見。
“張雲凱,明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妹妹在我家門前,不然你就只能等着收屍!”
與剛哲同僚這麼多年,張雲凱自然知道剛哲的脾氣,若不是念在同僚一場,他早在三個月前,他妹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諾,屬下定將她管好,絕不讓她在打擾元帥!”
翌日,張琪羅便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
茴香那個開心啊,捧着肚子便去了皇宮。
在剛舒城七歲,剛蘭芷三歲那年,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剛哲面前。
渺渺!
剛哲看着這個沉靜如水的女子,心裏很是疑惑,遂問:“你怎麼來了?”
“哥哥,巫師叛變,將祁哥殺死了。”這時候的渺渺,與當年剛哲見到的那個小女子完全不一樣。
她沉靜內斂,溫和如水!
“他呢?”這些年,剛哲從未問起剛烈,在他心裏,剛烈其實也是一個死人。
渺渺搖頭說:“父親從大月回去之後,沒多久便將苗王城交給祁哥,他自己去替你的母親守墓去了,過了沒兩年,他也去了。”
“我母親的墓不在苗王城!”剛哲冷冷的說。
“哥哥,父親在苗王城給她立了衣冠冢,他從來沒忘記過你的母親!”渺渺的解釋,對剛哲而言,卻是如此蒼白。
故人西去,過往的對錯,對與剛哲而言,都已經不在重要,最最重要的,是他擁有的當下。
“我不想管苗王城的事情!”剛哲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渺渺。
看着那扇沉重的硃紅色木門在自己面前關閉,渺渺的心裏有一絲迷茫,還有一絲沉痛。
沒辦法,她只好轉身去尋茴香,或許,茴香有辦法能幫助她。
渺渺去到元帥府後,便表明了來意,茴香雖然並不清楚剛哲與他父親之間到底有多大的恩怨,但是渺渺的事情,她還是聽說過的,對渺渺,她始終抱着同情心。
“嫂子,你能不能勸勸我哥哥,苗王城不論如何,也不能落到巫師手裏的,那人太壞了!”渺渺說話的時候,茴香都能感覺到她毫不掩飾的怒氣。
可是……
“他到底做了什麼?”茴香覺得,任何事情的爆發,總該有理由吧。
渺渺咬唇,思量了片刻才說:“他奪了祁哥的江山……”
茴香等着她的下文,可卻沒有下文,這就讓茴香十分為難了:“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你,我們陛下也曾奪嫡,每一個人都其堅持的理由,搶奪江山而已。”
“若是我祁哥待子民不好,昏庸無能,或許巫師奪江山不算什麼,但事實上,我祁哥待人很好,待巫師也像親兄弟一般,可巫師卻因為覬覦……我與眾位嫂嫂,竟將祁哥殺了,之後他還連續殺了好些無辜的百姓,所以他必須死!”
這樣,還像點話!
茴香豪氣的拍了拍胸脯說:“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不過渺渺,這些年,你都沒有嫁人么?”茴香想,既然我是嫂子,自然也要有點嫂子的樣子才好呀!
聽了茴香的話,渺渺淡淡的看了看遠方,這個問題,有許多人都曾問過,可她卻不知如何回答。
慕家被滅門之後,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跟着一個叫慕明軒的男人死了!
“嗯,不想嫁人,只想一個人安靜的生活!”渺渺言不由衷的說。
“那你在苗王城過得好么?”
渺渺點頭說:“好啊,比在慕家的時候要好一千倍一萬倍,我喜歡苗王城,喜歡城裏的一切,我不想苗王城被巫師弄成人間地獄。”
“你放心,有你哥哥在,他不會讓巫師得逞的!”茴香打着包票,卻犯難,要怎麼才能讓剛哲乖乖聽話呢?
有了!
“渺渺,你若是不嫌棄,便在家裏住下來,我去幫你解決困難去!”說罷,茴香便進宮了。
她愁眉苦臉的跟在子衿身後嘆息,子衿放下水壺,柔聲說:“又是什麼事,讓你愁成這樣了!”
“姐姐,渺渺來了!”茴香苦着臉,伸手去揪子衿的花,子衿將花挪開。
笑道:“渺渺,她來看你們?”
“不是,她說剛祁被巫師殺害,苗王城現在被巫師掌控在手裏,想讓剛哲回去幫忙,可大木頭那人,你是知道他的,他想也沒想就拒絕渺渺了!”
子衿沉默,這巫師倒是將消息封鎖得很好,若不是渺渺來說起,他們只怕永遠也不會知道,苗王城出了這麼大的事。
“剛哲與苗王城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得好!”子衿知道,那種痛,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淡化,她不想為難剛哲。
“可是我已經答應渺渺了呀!”茴香愁啊!
子衿笑着修剪枝葉:“你又是被什麼感動了?”
“就是覺得渺渺這一生不容易,就是想她過得幸福!”茴香的願望,從來都是這樣簡單的啊!
好吧!
“我幫忙解決好不好?我們不為難剛哲!”對於苗王城,子衿有一千種解決辦法,她最不想做的,就是為難剛哲。
茴香依舊苦着臉:“子衿姐姐,你說渺渺是是不是想讓大木頭回去主持苗王城的大局啊!”
“嗯,那茴香想要去當苗王夫人么?”子衿知道,茴香的世界很簡單,她不會有這樣的企圖心,只是忍不住的,就想逗逗她。
“我才不想,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與母親和姐姐分開!”茴香拒絕得沒有一絲猶豫。
子衿笑:“那你就更不能為難剛哲!”
“好吧,那你說怎麼辦?”茴香最怕的就是動腦子,子衿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樣動腦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好好的陪陪渺渺吧!”
茴香離去后,子衿將事情與崇睿說了,崇睿大筆一揮,便修書前往苗王城:苗王之城,乃我北狄屬國,苗王任命廢黜,皆由朕言,逆者,誅!
那個“誅”字,崇睿用了大大的硃砂註明,他想那巫師若是足夠聰明,就該知道,要將苗王城還給剛家。
得知茴香去找子衿想辦法后,剛哲立刻來見:“陛下,苗王城的事,是屬下的私事,屬下……”
“首先,苗王城是我北狄屬國,巫師殺了我任命的王,原本就是與我宣戰,其次你剛哲是我崇睿的兄弟,你的家園被人踐踏,我沒有理由不管。”
崇睿的話,讓剛哲很感動,他知道,崇睿其實壓根就不在意巫師是不是殺了剛祁,剛祁在任期間,唯一的好就是仁義,可他的仁義,不如崇睿那般強勢,他的仁義里,帶着一股子懦弱,這對崇睿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崇睿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而已。
“多謝!”剛哲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
沒多久,巫師回信,言語之間充滿了挑釁,他不同意崇睿的要挾,苗王城,他要定了。
得知消息后,渺渺聲淚俱下的對剛哲說:“哥哥,前一任巫師大人對你恩重如山,這任巫師殺了他,你難道也不報仇么?”
聽了渺渺的話,剛哲總算是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那夜,他抱着破雲刀,一個人坐在月下,心事重重的樣子。
茴香知道他心裏定是記掛苗王城的,走出來便給他披了一件披風:“你若想回去便去吧,我永遠支持你!”
“好!”剛哲從不矯情,想回去,那就回去看一看。
剛哲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崇睿之後,崇睿便讓黃影與赤影跟剛哲隨行,另外讓他去涼州帶涼州駐守的十萬大軍壓境,對苗王城施壓。
出發那日,剛哲看了看城樓上,剛舒城與剛蘭芷都在,唯獨茴香沒有來送行。
心裏不是不失落的,可是茴香害怕分別,不來便不來了吧!
剛哲如此想着,心裏便舒服了些,帶着渺渺便出發了。
離開榕城沒多久,騎在馬上的剛哲便被一個小兵扯了一下衣角,剛哲性子冷,睨了小兵一眼,惜字如金的說:“作甚?”
“我走不動了,我要與你騎馬!”小兵理直氣壯的說,那黑乎乎的臉上,標誌性的愛笑的大眼睛,不是茴香是誰?
剛哲怒:“你怎麼跟來了?”
“我不想你一個人回去,又怕你不同意我跟,就悄悄化妝成士兵的樣子,可誰知走路這麼累,我走不動了,大木頭!”
剛哲居高臨下的看着茴香,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將她拉上馬:“你知不知道,苗王城很艱苦的!”
“不管,就是要與你在一起!”茴香穩穩的坐在剛哲懷裏,將自己的衣袖捲起來,然後取了方巾來擦臉上的黑灰。
剛哲見不得她隨意的亂擦兩把,接手過來仔細的將她臉上的髒東西擦乾淨,直到瑩白如玉的小臉再次露出來。
“你難道不怕我發現之後打你?”剛哲板著臉,忽然想要振夫綱。
然而,他確實是想多了。
茴香叉着腰,眼眶裏說著說著就聚滿了淚水:“怎麼,你還想打我?”
哎!
剛哲嘆息:“罷了,我也就是說說而已!”
茴香這才回頭,將眼淚全部擦在剛哲胸前,傲嬌的說:“諒你也不敢!”
“我不是不敢,是不舍!”這與不敢是有區別的好吧?
兩人就這樣一路鬥嘴,一路就到了涼州。
崇仁將大軍交給剛哲,並問:“你確定你能找到路回去么,畢竟過了這麼多年?”
那條被追殺的血路,剛哲自然是記得的,他早已將那些路,連同那些仇恨,一起刻畫在心裏。
帶着大軍,剛哲一路避開苗王城的毒瘴蛇蟲,還有疑陣,站在山頭俯瞰整個苗王城。
茴香在剛哲懷裏,好奇的往下看,卻見苗王城絲毫沒有她想像中的繁華,一樁樁的草屋,連綿起伏,最壯觀的,就是苗王宮。
也不過就是大一點的草屋而已。
“怕不怕?”剛哲問茴香。
茴香搖頭:“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剛哲笑了,他這一笑,就想撥雲見日一般明朗。
“圍城!”剛哲一聲令下,大軍便衝上去,將苗王城團團圍住,已經自封為王的巫師見到剛哲手裏的破雲刀,臉色大變。
“你是剛哲!”巫師貪婪的看着剛哲手裏的破雲刀,據說剛哲當年離開時,一併帶走了苗王城的兩大至寶,看來是真的。
剛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冷聲問:“上一任巫師大人是你殺的?”
“是又怎樣?”巫師陰冷的看着剛哲:“雖然他總說你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人,可我還是想與你比一比,到底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剛哲拔出破雲刀,破雲刀是兇刀,這些年北狄太平,它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鮮血的味道,刀口已經微微有些生鏽。
巫師嗤笑:“你可真是會辱沒這把絕世名刀!”
剛哲一向秉承能動手絕不廢話的原則,在巫師嘰嘰歪歪的時候,他已經出刀。
破雲刀帶着風捲雲殘的架勢,在苗王城裏呼嘯着,很多人嗯聞訊趕來,就是想再次一睹破雲刀的風采。
刷的一刀,巫師的手臂被破雲刀劃破,破雲刀整個身體便開始輕顫,接着刀刃便開始發亮。
“混蛋!”巫師不會用蠱,也不會用毒,但是他會用巫術,暴怒的他忽然取了一根竹笛,吹響怪異的音符。
苗王宮中便湧出來無數的老鼠,那些老鼠的個頭很大,眼睛泛着綠光,爪子也呈綠色,一看便是被人豢養的。
剛哲淡笑,從懷裏取出血雪蟲,用自己的血將血雪蟲喚醒,血雪蟲一見到毒物,便歡歡喜喜的朝着那些老鼠衝過去。
血雪蟲乃是劇毒無比之物,是苗王城的毒王,那些老鼠感受到來自血雪蟲的威脅后,便嚇得四處逃竄,壓根就不敢再攻擊人。
剛哲淡淡的看着,直到那些毒老鼠被血雪蟲消滅殆盡。
“血雪蟲果然名不虛傳,既然我的毒老鼠沒用,那我們還是再打過吧!”巫師將竹笛往地上一丟,繼續與剛哲打。
打架剛哲素來誰也不怕,只是他怕拖得久了,巫師會傷害到無辜的百姓,便傾盡全力與巫師一戰。
結果,自然是剛哲勝利。
巫師在剛哲的破雲刀下,念念有詞的想要召喚什麼,可他沒有機會,剛哲一聽見他召喚,直接一刀便割了他的脖子。
之後,剛哲幫着清理了苗王城中的城務。
待苗王城走上正軌之後,他對渺渺說:“隨我回去吧,他死了,這個地方你就不適合居住了。”
“哥哥不管苗王城么?”渺渺驚訝的問。
剛哲看了看這座城,淡聲說:“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們得知我母親是漢人的時候,那般激烈的驅逐我們,這個地方,永遠不可能真的容納你我,與我走吧!”
“那苗王城怎麼辦?”
“剛祁的兒子要是有能力就繼續做苗王,若是沒有,谷家不會讓苗王城沒有主人的!”剛哲沒說,其實現在的谷家,更適合掌管苗王城。
離去時,剛哲給谷亦玄寫了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有本事的話,苗王城便是你的。
回到榕城后,茴香心裏始終記掛剛哲小時候,覺得在苗王城他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所以發誓要對他好。
心血來潮便要去學習廚藝,不光自己去學,還拉着渺渺去學。
在皇城門口,渺渺偶遇了慕明軒一家人,看他幸福的模樣,渺渺笑了,她就知道,慕子衿怎麼可能讓他去死!
迷上廚藝的茴香,發誓要對剛哲好的茴香,讓剛哲有些吃不消。
剛舒城最後終於受不住,帶着剛蘭芷離家出走,去投奔外祖母去了。
剛哲每日回家,茴香都會拉着他說:“大木頭,你來看看,今日我做的新菜式!”
剛哲看着桌案上那清一色的黑乎乎的“新菜式”,面無表情的坐下,拿着筷子便開始吃。
“這是什麼?”茴香期待的問。
“紅燒土豆!”
“不對,是紅燒肉!”
“你可真厲害,肉味都做沒了!”剛哲的讚美如此的言不由衷,可茴香卻開心啊!
“真的?”
“真的!”
茴香想,明日我要做點什麼給大木頭吃好呢?
哎!
剛哲卻在想,今夜我要去宮裏請皇後娘娘開點什麼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