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裏應外合 並鑽石滿2600加更
楚姒醒來的時候,人躺在河灘上,好在陽光正暖。
她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濕了的衣裳已經幹了,她試着動了一下,但之前被趙訓炎刺傷的肩膀,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好容易坐起來,才發現四周並無趙訓炎的影子。
“死了么。”楚姒淡淡說著,若真是死了,便是最好不過。
她勉強站起身來,往四周看了看,這裏除了一片乾枯的河床和旁邊已經平緩的溪流,好似並沒有其他人,兩邊是茂密的樹林,陽光透進來,能看到裏面落滿了枯枝樹葉,並無人走過的痕迹。
楚姒提步欲隨着溪流往前,可才走,便聽到身後的林子裏傳來窸窣聲響,待她回頭,便見一個人影從林子裏竄了出來,手裏拿着本該戴在她手上的紫玉鐲子。
“你沒死?”楚姒皺眉,趙訓炎卻冷冷笑起來:“你很盼着我死嗎?”
楚姒看了眼他的胳膊,全是鮮血,衣裳也被撕爛,好似有野獸襲擊過。
“等天一黑,這周圍就會跑出野獸來,你以為僅憑你一個人,能走出去嗎?”趙訓炎冷冷諷刺一聲,將尋來的一捆枯柴扔在地上,再緩緩走到溪邊,取了清水開始清理傷口。
楚姒的確頓住了腳步沒再往前走,她現在身子同樣虛得很,根本沒有力氣跑開,更別說他提到的野獸了。
她檢查了下自己的身上,除了有攻擊力的紫玉鐲子被拿走,還有那塊紫玉。
趙訓炎清理完傷口回來,看着她面色漠然的樣子,笑起來:“別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趙訓炎並沒有打算告訴她,而是轉過身在一旁的大石塊旁邊坐下。
楚姒看也不願多看他一眼,徑直走到溪邊,她發現水流是往東南方流的,順着溪流往下,應該有人家居住,就是不知要尋多遠。
“你不要想着逃走,不然讓我發現一次,我就挑斷你一條腳筋,讓你一輩子也跑不了。”
趙訓炎冷冷的威脅聲傳來,楚姒並不理他,就是四肢具廢,她也一定會離開的。
太陽很快沉下去,周圍也開始慢慢變暗,溪上涼風吹來,讓人覺得清爽,但楚姒卻並沒有什麼欣賞風光的好心情。
趙訓炎在周圍隨便找了些草藥止血后,便尋了打火石開始點燃地上的乾柴:“你餓不餓?”趙訓炎生好了火,忽然問道。
楚姒定定站在溪邊,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她在想,趙訓炎所說的回來救他的人到底是誰。京城絕不可能有人再過來,難道是南疆那伙人?可上次朗月邱逃走,根據嚴一的回報,朗月邱應當也受傷了才是,不會有功夫來管他。
趙訓炎見她不說話,斂起面上的笑容,在一旁拿了根已經被削尖了的木棍朝楚姒的方向走過來。
楚姒聽到身後的聲音,猛地回過頭,趙訓炎卻已經快貼着她站着了。
她輕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的就倒在了溪水裏。
“趙訓炎,你做什麼!”楚姒慍怒。
趙訓炎看着她乾脆坐在水裏拍水發脾氣的樣子,莫名的,心裏竟覺得微暖,將手伸向她:“起來吧。”
楚姒淡淡掃了一眼他的手,獨自起了身,往那火堆而去。
趙訓炎見她依舊帶着恨意,面容冷沉。卻只挽起了褲腳入了溪水中開始抓魚。
楚姒尋了一塊有沙子的地方,描繪着她離開時隱約記得的方向,算了下,她現在距離京城應該也有一日的路程了,林傅他們應該能找到才是,可是卻遲遲不見動靜,難道趙訓炎故意帶着她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么。
楚姒想起林清愚,他眼睜睜看着自己陷入火海,該是多麼着急,他的傷還沒好呢。
一想到這兒,她便惱了起來,可是現在要離開,還是得先出了這個林子才行,得到人多的地方她才能逃。
“你的人什麼時候過來?”看了眼已經在烤魚的趙訓炎,楚姒主動問道。
對於她的主動搭話,趙訓炎顯然很高興,微微驕傲的將下巴揚起,將烤魚分了一條給她:“先吃飯。”
“我不餓……”
“不吃就不告訴你!”
“你!”
見她氣急敗壞,趙訓炎的丹鳳眼輕轉,浮現出些許笑意。
楚姒忍下這口氣,接過了烤魚,食不知味的吃完,看着他還在細嚼慢咽,又道:“現在可以說了?”
趙訓炎抬眼看她,卻咧開了嘴,手朝她伸過來。想擦去她不小心粘在頭髮上的些許枯葉:“你這麼急做什麼……”
楚姒看着他溫情的眼神,心中只覺得諷刺,起身便立在一側:“你不會放過我,我同樣也會殺了你,你與其假情假意在這裏與我含情脈脈,不如早日了結來得痛快。”
趙訓炎面上的情緒瞬間僵住,將手裏的魚扔在一側,拍拍手站起來,冷漠看了她一眼:“我現在不會殺你,但你若是想殺了我,我也一定會要你殉葬!”
“人什麼時候來!”
“快了。”趙訓炎不再看她,只盯着眼前幽黑的夜空,內心竟似得到了這幾十年來第一縷的平靜。難道是因為她就在身邊么,即便她對自己怒目而視,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似乎只要她在,自己的心裏就好受了許多。
楚姒見他不肯說,也不與他再多言,提步去了溪邊,簡單洗漱后,便坐的離他遠遠的。但身體的疲累讓她很快支撐不住,不及多說話,便倒在了一旁草堆里,沉沉昏睡了過去。
趙訓炎冷靜睨着她,看着她即便是因體力不支而昏睡過去,仍舊拽着一塊尖利石頭不放。牙關微緊,提步走上來,幾次將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到底還是鬆開,只冷哼一聲:“本王不容許自己也變得低賤,所以在這荒郊野外不會對你如何,但等到了外面,楚姒,我會立刻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楚姒隱約聽到他的話,心裏卻是放心了不少,等到了外面,她的體力也會恢復不少,到時候大不了魚死網破!
趙訓炎將她抱着放到離火堆不遠處,褪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負手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熟睡的樣子,有一種奇怪的魔力,似乎將人拉近,讓人靠近,讓人覺得心安。
她熟睡的樣子也是極美的,但是憔悴了不少,自己那一刀刺在她的背上,流了不少血,現在傷口還可見翻開的皮肉,想必很疼吧。
趙訓炎抬手想要去撫她肩上的傷口,可火光映照下。她的五官變得柔和起來,沒有醒來時對着自己的凌厲。
他抬手想去撫摸她的臉,此時樹叢中卻傳來異動,他渾身緊繃,推了推楚姒:“醒來,有猛獸。”說罷,轉頭迅速撿起地上的木棍。
楚姒迅速清醒,待看清,不遠處已經走出一隻白毛老虎:“鐲子給我……”楚姒忙道。
趙訓炎想罷,面色微沉,抽出一把不過巴掌大的匕首給她:“拿着。”說罷,便見那猛虎撲了過來。
此時的京城官道上,林傅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勒住韁繩停下,看着來回稟的眾人:“還是沒有蛛絲馬跡嗎?”
“是,我們順着那溪流往下走,發現有一個岔路口,大人,可要分批去找?”
“岔路口?”林傅面色微沉:“好。分批去找!”說罷,正要離開,便聽得黑夜裏傳來打鬥的聲音。
“大人……”
林傅本不打算多管閑事,可卻見一個黑影匆匆朝她跑了過來:“救命!土匪殺人啦!”
飛奔過來的女子大喊,林傅一聽這聲音,還怔了一下,旋即提刀加入了戰鬥,直到將追來的人全部斬殺。才看着準備溜之大吉的黑影:“綠檀!”
綠檀怔住,獃獃的回頭:“怎麼是你?”
“我還想問怎麼是你呢!”林傅面色黑沉:“你不是跟着南疆使團一路往京城去嗎,怎麼在這裏出現?你的使團呢?”
綠檀一聽這事兒,氣焰就消了:“出了事,我現在要立刻回南疆去。”大皇兄與趙訓炎、朗月邱勾結這等醜聞,她自然不想說。
林傅也並沒有多懷疑,他現在只想去救楚姒,看了看前路:“你往哪個方向走?”
“就這條路,到前面的丹霞鎮買一匹馬,然後回南疆。”綠檀道。
林傅看了看,正好同路,便道:“我也要去丹霞鎮,一道過去吧。”說罷,翻身上馬,並不再多耽擱,指了指一旁的人:“把馬讓給她。”
綠檀微微咬唇,還是上了馬。
兩人連夜往丹霞鎮奔襲,到了以後,綠檀換了身衣裳偽裝了一番便買了馬走了,林傅則是留下探聽情況。
林清愚這會兒還沒醒來,太醫看過,說是體內積壓的毒已經爆發,根本都活不長了。
侯夫人在一旁哭成了淚人:“我也不活了,兒子沒了,兒媳也沒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鄭雲跟在一邊,看着劉太醫:“您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難道就……”鄭雲堂堂一個將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劉太醫嘆息的搖搖頭,朝站在牢外的趙煊逸抬手作揖:“皇上,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了,若是不然,您還是請其他的太醫來看看吧。”
“還請什麼其他太醫,太醫院就你醫術最好,你一定要救他!”鄭雲惱道。
一旁的雲頌伊忙拉了他一把:“好了,皇上還在呢,你小聲些。”
鄭雲這才忍下,看了看趙煊逸:“皇上,求求您救救清愚吧,他還這麼年輕,他還……”
“劉太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趙煊逸寒聲道。
太醫搖頭:“此毒積壓多年,本來他白了頭髮之時,便註定不能再發作的,如今毒氣攻心,又沉睡不醒,怕是沒法子了。”劉太醫嘆息着搖搖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朝趙煊逸看了看:“皇上,臣年紀也大了,如今扎針都扎不準了,想請辭告老還鄉,還請皇上准允。”
趙煊逸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握緊,看着他花白的頭髮和微顫的鬍子,並沒有多阻撓:“你長子……”
“長子不孝,與人打鬥時,弄斷了左手,這輩子怕是也行不了醫了,老朽這門手藝往後望能傳給幼子……”
“你幼子尚在襁褓,等他能學,你也死了。”鄭雲沒好氣的在一旁道。
劉太醫抬眼看他:“你這……”
“好了。”趙煊逸不想聽他們爭吵:“既如此,你便退下吧。”
“多謝皇上聖恩。”劉太醫說完,偷偷舒了口氣,看了眼躺在那草堆上面白如紙的林清愚,轉頭便退下了。
“皇上!”鄭雲還要說什麼,趙煊逸卻只沉了臉,轉身欲走,一直未曾說話的林竹隱卻朝他跪了下來,這一跪,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趙煊逸。
“皇上,草民懇請皇上,能讓清愚……死在家中,而不是這大牢裏。他犯下的罪狀,罪不至死,草民願意將林家盡數家產交上去,只求皇上能夠答應,讓他回家!”林竹隱眼眶發紅。侯夫人捂着嘴泣不成聲,鄭雲見此,也跟着跪下:“我也願意把所有的東西都交出來,清愚在朝廷,就算有錯,也是功大於過,還請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馬。”
“你們都把朕當做苛政暴君么!”趙煊逸壓制着怒氣,可語氣里還是掩飾不住他此刻的憤怒。
“草民不敢!”眾人皆是跪下不敢說話。
趙煊逸回頭冷冷睨了一眼林清愚,半晌,才道:“三日後,若是還無清醒跡象,便准你們接回去。”
“三日……”侯夫人差點驚呼出聲,林清愚為了之前的事,已經是奔波好些天未曾進食,如今他還要三天,便是個好好的人也要活活餓死了。
“怎麼,有問題嗎?”趙煊逸寒聲道。
“沒有。”林竹隱堅決到。
趙煊逸聞言,這才道:“你們全部退下。”
“是!”林竹隱二話沒說便起了身,扶着侯夫人一道出了大牢。
鄭雲站在原地,之前對趙煊逸是失望,現在便是憎惡了。
好在雲頌伊還在,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
“等等。”趙煊逸看了眼雲頌伊,他記得雲頌伊是楚姒最偏疼的朋友,想起失蹤的楚姒,趙煊逸心底好歹柔軟了些:“雖然鄭雲屢次違背朕的旨意,但是朕可以不跟他計較,朕今日於此賜婚於你們二人,雲頌伊賜封五品縣主,擇吉日完婚,也算是替清愚沖喜了。”
雲頌伊不曾想他居然這個時候賜婚,可賜她五品縣主,是想籠絡她么?
若是換做以前不懂事的時候,她還真就感激涕零了,可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雲頌伊早就不見了。
“多謝皇上恩賜。”雲頌伊又扯了下鄭雲的衣袖,鄭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拱手行了禮。
待他們離開,趙煊逸看着他們的背影,眼眸微垂,這個鄭雲也跟林清愚一樣,被一個小小女子所驅使,若是這位雲家小姐在,雲夫人在,他便不敢造次吧,自己也不必落得一個忘恩負義之名。
趙煊逸走進牢中,看着面容始終沒有一絲變化,氣若遊絲的林清愚,讓人都退下,自己在他身邊拿了把凳子坐下。
“今日這樣的情況,一定在你的意料之外吧。”趙煊逸慢慢問着,自然,林清愚依舊絲毫的回應也沒有。那種終於贏了他的感覺,既讓他覺得痛快,卻又為自己這般的極端而覺得恥辱,可再恥辱他也不會停止的,所有擋住他路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下。
趙煊逸盯着他,他依舊只是躺在那兒,如同死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動靜。
“朕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裝還是真的昏死過去,但是朕可以答應你,只要你能熬過這三日,朕一定放你走,但是你要記住,朕是顧念你以往功勞才放你出去的!一國之主,該做什麼,要做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趙煊逸說罷,便站起了身,轉頭直接離開了。
等到牢中又變得安靜了,林清愚才緩緩睜開眼睛,眸光似寒冰。
等到天際泛起魚肚白,那奄奄一息的白虎才終於徹底的斷了呼吸。
楚姒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它的肚子,而趙訓炎的一條胳膊還在它嘴裏,另一隻手滿是鮮血,緊握着已經刺穿了它頭部的木棍。
待這白虎死了,趙訓炎看了眼同樣受了傷冒出鮮血的楚姒:“你沒事吧。”
楚姒睨了他一眼,將匕首拔出來,默默走到溪水邊清理身上的血跡,但衣衫上全是鮮血,就是想清理也清理不幹凈。
“我們要儘快離開。”楚姒篤定道。
“你不怕林子裏有更多這樣的猛獸?”
“留在這裏不也是坐以待斃?”楚姒看着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握緊手裏的匕首恨不得現在就上前了結了他。他已經毀了自己的前一世,這一輩子,她不會容許他再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家和幸福。
察覺到楚姒眼底的殺氣,趙訓炎停下收拾傷口的手,冷笑起來,朝她揚了揚原本屬於她的鐲子:“你覺得是你快還是我快?”
楚姒嘴角冷冷揚起:“那你就時時刻刻提心弔膽吧,我一定會親手了結你。”說罷,便提步往溪流下遊走去。
趙訓炎看着她,寒聲道:“在這裏等着,朗月邱不會讓我死的。”
“為什麼?”
“因為她的命跟我綁在一起,我要是死了,她也別想活。”趙訓炎冷哼一聲,他的信號彈已經放出去兩日了,朗月邱的人應該很快趕來了才對。
楚姒仍舊不信,可這時林子裏又有聲響傳來,正當她準備殊死一搏時,卻出來了十來個黑衣人。
“趙訓炎?”
“你們是朗月邱的人?”趙訓炎上前一步,為首的亮出自己的腰牌:“我們是大皇子的人,跟我們走吧。”說罷,轉身又入了林子,可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旁的楚姒:“你怎麼還帶着她?”
“她還有用。”
“哼。”為首的冷笑一聲:“安平侯已經被貶為庶民,攝政王更是被她們的皇帝扔進了大牢快要死了,要她還有什麼用?殺了……”說罷,他直接提劍而來,趙訓炎抬手便將他的劍打開:“你們確定林清愚死了?”
為首的皺眉:“傳出了消息,快死了。”
“那就是還沒死,沒死就可能發生變故,他是什麼人,我比你們了解。貓有九條命,他怕是有十條。”趙訓炎道。
見他這麼說,為首的並沒有再阻攔,反正在他們看來,楚姒也不過是個小女子罷了,卻沒察覺到楚姒此時已經恨紅了的眼睛。
從林子出來,一行人直接上馬往前趕,但是趙訓炎已經體力不支:“我們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需要葯。”
為首的瞥了他的胳膊一眼,面色冷沉:“前面有個丹霞鎮。”說罷,直接駕馬而去,趙訓炎看着被另一個黑衣人抓着放在馬上的楚姒,眉頭微微皺起。
林傅這邊,在丹霞鎮打聽了一圈,根本沒有任何疑似楚姒和趙訓炎的消息,他們便打算繼續往前去找,一大早便收拾好了行囊,換了快馬往前去了,他沒看到的是就在這座客棧不遠處的某個小巷子裏,楚姒被人捂着嘴摁在牆角里,眼睜睜看着林傅離開。
待林傅走了,趙訓炎才走了出來;“我就知道林清愚另有安排。”
“現在怎麼辦?”
“不急,他們在前面,我們慢慢跟着後面走就行了,反正大皇子已經在往南疆的方向去了,朗月邱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南疆,我們遲一些也不打緊,再者,他們也不一定是往南疆而去。”說罷,看着似乎冷靜下來雙眼淡漠的楚姒,道:”把她看緊,她的鬼主意可多着呢,畢竟這裏還是他們的地界兒。”
“是!”
幾人一道往客棧而去,客棧老闆偷偷看了看通緝令,臉一下子白了,忙哆嗦道;“幾位爺,小的店子小,如今已經是住滿了,你們看這……”
為首的沒察覺出異常來,只沉着臉道;“那你們先上點吃的來,爺快餓死了。”
“吃吃吃的……吃的,也沒有吃的……”掌柜的繼續哆嗦。
“你糊弄誰呢!”
趙訓炎將他攔住,盯着掌柜的微微顫抖的嘴角,笑着靠近:“說吧,為什麼不給我們客房?”
“我我……小的……”
“說!”為首的直接亮出劍,掌柜的這才將藏在櫃枱下的通緝令拿了出來,裏面赫然就畫著趙訓炎的畫像,可一張尋找楚姒的畫像。
趙訓炎皺眉,看了看外面:“道,此處不宜久留,馬上出發。”
“那你的傷……”
“到下一個地方再買葯吧。”趙訓炎回頭看了眼楚姒:“沒想到居然是趙煊逸在找你。”
楚姒並不應聲,趙訓炎卻一把抓着她扔上了馬,騎着馬快速離開了丹霞鎮。
掌柜的瞧見他們都離開了,這才腿軟的癱坐在了地上,小二瞧見地上落下的一支簪子,忙撿起來給他:“掌柜的,您瞧,這是方才那位夫人丟下的。”
想起楚姒的畫像來,掌柜的忙道:“快,快送去官府!”
楚姒半途被人打暈了,再醒來時,已經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但她的房間裏還亮着燈,桌上放着些吃食。
楚姒勉強起了身,發現身上傷口已經處理乾淨了,衣裳也被換了,面色猛地沉下來。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楚姒警惕的想要去拿那把匕首,但是她身上所有的朱釵匕首全部被人收走了,只留下一條緞帶用來綁頭髮。
“您醒了。”
是個小女孩的聲音,楚姒看過去,見她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手裏端着木盆。放着一塊白色的毛巾。
“是我跟我娘一起給您處理的傷口,還換了衣裳,不過朱釵首飾我們都沒拿,全部被與您隨行的公子拿去了,公子還讓我拿了這個來給您。”她說完,將木盆放下,從胸口摸出一個布包來,打開,裏面竟是一支梅花頭的玉簪。
“這位公子待您可真好呢。”小丫頭笑嘻嘻的說著話,但看着楚姒始終冷沉的面色,怯怯閉上了嘴:“夫人,您還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雲海縣,過了咱們這裏,可就到南疆了呢。”小丫頭笑着,轉頭拿了包子過來:“您吃些東西吧,聽他們說您都昏睡三四天了,也沒吃東西。”
“三四天?”楚姒手心微緊,從床上下來,可不等出門,守在門口的黑衣人便面帶殺意的將她攔住了:“天一亮就去南疆,你別想再耍花招!”
楚姒啪的一聲將房門關好,看着桌上的食物,才覺得腹內空空,手軟的都沒有力氣去捏筷子,便打算先喝點湯。
“別……”
小丫頭忙將她攔住,壓低了聲音:“吃包子就行。”然後朝着其他的吃食擺擺手。
楚姒立即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告訴自己其他的食物都有毒吧,只不過楚姒並沒有全信她,但不管有沒有毒或迷藥,她還是不吃為妙,左右天一亮就會出發,到了外面客棧,他們總不好明目張胆的下藥。
小丫頭見她不信,忙塞了一個到自己嘴裏,再悄悄道:“是一個叫綠檀的姑娘讓我幫你的。”
楚姒身形微微頓住,懷疑的看着她,她怎麼會知道綠檀?而且綠檀不是悄悄潛入京城了么。
見她懷疑,小丫頭從袖子裏拿出個貓眼石來,楚姒見罷,這才信了,這顆貓眼晶石是綠檀的,串成了手鏈隨身戴在手上,應該不會輕易落入其他人之手。
“她還與你說了什麼?”
“她只說讓我把這個東西,等你醒了以後交給你。”小丫頭拿出張疊得很小的紙來,楚姒微微頷首,外面卻不耐煩了:“好了嗎?”
小丫頭忙點頭:“好了好了。”說罷抱起地上的水盆,衝著楚姒道:“夫人,那我明兒一早再過來伺候。”說罷,便忙抱着水盆跑了。
楚姒看着依舊守在門口的人,坐在桌邊開始準備吃晚飯,那幾人見並無異常,這才扭過了頭去繼續守着。
楚姒將紙條打開來,綠檀說讓她稍安勿躁,等到了南疆再說,在南疆她可以回皇族求救,但在這裏,她根本是孤立無援。
楚姒想起林傅來,既然綠檀知道了消息,那麼林傅也應該知道了才對,怎麼絲毫不見他過來。
她將信紙點了火燒掉,將灰淹沒在茶杯中,這才轉身到了窗邊,本想開窗,窗戶卻已經被人釘死了,她無路可逃,外面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而後在她的房門前停下,楚姒微微皺眉,忙在屋子裏找了些紙片點着扔在桌上,便瞧見趙訓炎走了進來。
趙訓炎在外面便嗅到有紙張被燒毀的氣味,等進來看到楚姒正在燒紙時,看了看左右,左右的人迅速上前將火撲滅,可等仔細一瞧上面的字,不過也就是些廢舊紙張罷了。
“你在做什麼?”趙訓炎寒聲問道。
楚姒不去看他,淡淡將手裏的廢紙扔在一側:“怎麼,怕我燒了這裏?”
“若是燒了這裏,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你。”趙訓炎冷笑起來。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的臉,這才道:“你別想動什麼歪腦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但凡你有要逃走的跡象,不用問我,直接殺了你。所以,你最好還是給我安分一點!”他抬手要去捏楚姒的下巴,卻被楚姒躲開。
“你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一句的?”
“自然不是。”趙訓炎見自己的手撲了個空,淡淡收回,淺笑着看着對自己依舊滿面憎惡的楚姒,只道:“我過來,只是想跟你說說話。”
“可我不想跟你說。”
“是嗎?前世的事,你不想好好聊一聊?”趙訓炎莞爾:“而且我還聽說了,林清愚得的病,需要一味極重要的藥引子,便是連心蠱,而我的體內,正好有這傳聞早已絕跡了的連心蠱,你不想要麼?”
“你體內的是連心蠱?”楚姒微訝,但想起他之前說的話,他跟朗月邱的生死綁在了一起,怕就是這連心蠱的力量。
趙訓炎見她終於有了出了憎恨以外的情緒,這才抬手讓人都退下,在楚姒桌對面坐下。
“沒錯,我的體內有你要的藥引,你若是逃走了。林清愚可就真的沒人能救了。”趙訓炎看着她似乎下了決定的樣子,期待道:“怎麼樣,還跑么?”
“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殺便是,只要趕在我殺了你,殺了林清愚之前。”他狹長的眸子越發的陰冷起來,知道她依舊痴心向著林清愚,便恨不得現在殺了她:“楚姒,你前世既然可以為了我犧牲你自己,為何這一世不能……”
“因為那個楚姒已經死了。”楚姒不願跟他跟他多提前世之事,本來隨着肚子裏孩子的離去,前世的事情她已經要漸漸放下,可是他卻死追着不放。
“你不是還好好活着么?你一定能想起前世那種愛慕的感覺……”
楚姒抬眼看着他,冷笑一聲:“先不說我對你只有恨意,便是我真能想起,那也只是讓我覺得恥辱而已,我曾憎恨我自己,怎麼會一腔痴心錯付,怎麼會任由你擺佈,最後還讓你將我的真心踩在腳下,害死了我身邊所有的親人。”
趙訓炎手心微緊:“如果我沒有殺了……”
“沒有如果。”楚姒站起身來,已經不願跟他多談:“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從來沒有什麼如果不如果。我不會逃走,但是趙訓炎,我一定會挖出你的心!”就像前世你將我的心扔在地上碾碎一般。
趙訓炎看着她冷漠至極的臉色,心裏的酸澀越來越多,但他不肯承認。他現在已經下賤到明知她要殺了自己,還愛她愛得情願讓她殺了自己。
趙訓炎站起身來,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心頭傳來奇怪的疼痛,曾經在屢次見她要殺了自己時,這股疼痛都曾傳來,讓他恨不得挖出這顆心。
“楚姒,你……”
“而且你前世對我做過的事,這一世不也對楚蓁蓁做過了么,只是我與她不同,他能毀了你一隻眼睛和容貌,而我沒有。”
楚姒的話成功激怒了趙訓炎,他直接拔出劍低着楚姒的眼睛:“你信不信我同樣可以挖了你一隻眼睛!”
楚姒下巴微微抬起:“你現在是覺得自卑了么?”
“楚姒!”趙訓炎越發的羞惱,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他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是讓她傾慕的,而不是她現在鄙夷的眼神和諷刺的話語。
楚姒不說話,面色平靜的如同這黑夜。
趙訓炎用盡全力才壓制下自己的怒火,抬手便直接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楚姒,你好好想清楚,你跟着我出來這麼久,你以為你的貞潔名聲,外人會以為還在么?你以為你真的還能回到以前么?不可能,除非嫁給我,跟我一起享受這榮華富貴和無上權利。”說罷。收回手裏的劍,直接提步離開。
待他走出房間,楚姒才身子一軟,坐在凳子上,轉頭看着方才在窗戶縫隙外一閃而過的黑影,找了工具將窗戶撬開了些,外面的人便小聲道:“後退。”
楚姒忙後退,外面的人並用內力將窗戶震開了,楚姒則是順勢將桌上的東西也掀翻在地,衝著外面大喊:“趙訓炎,你會後悔的!”
外面的守衛本來還要推開房門,聽到這裏,相視一笑,收回了手。
楚姒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綠檀,忙讓她噓聲,拉着她到角落才小聲道:“你不是說……”
“我給林傅傳信了,但是他跑錯了道,過來還要好些天,我實在等不急便先過來了。”綠檀眼眶微濕:“我們現在離開吧。”說罷拉着楚姒要走,楚姒卻頓下腳步:“趙訓炎身上有我要的東西,我必須去一趟南疆,你一會兒出去以後給林傅傳信,告訴他讓他在南疆等我。”
“什麼東西,值當你冒這麼大危險。”綠檀忙拉住她。
楚姒抬眼看她:“又是什麼東西,讓你冒險潛入京城,現在卻出現在了這裏?”
綠檀微怔。卻垂下眼帘:“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先不說,你此番出去,再幫我查查朗月邱在哪裏,若是能抓到她最好。”楚姒想起趙訓炎方才說的話,若是朗月邱身上也有連心蠱,她何必非要跟他在這裏死磕。
綠檀顯得十分驚訝:“朗月邱也回南疆了?”
“嗯。”
楚姒見她似乎有話要說:“你此番去京城,是不是也與她有關?”
綠檀微微咬唇:“大皇兄說,想化解她跟父皇的矛盾,卻沒想到,他竟是想勾結趙訓炎,還想謀奪皇位。”
“你可曾傳消息回皇宮了?”楚姒忙問道。
綠檀頷首:“傳了,但是父皇母後身邊應該有不少他的人,所以我擔心……”
楚姒瞧見外面又有腳步聲,推了她一把:“你先去南疆,保護好自己,既然趙訓炎再跟你大皇兄合作,他一定也會在皇室露面,我們到時候再見。”
綠檀滿點頭,一溜煙出去了,楚姒這才頹然的坐在床邊,看着又折回來的趙訓炎,冷冷看他:“怎麼,還是想殺了我?”
趙訓炎看了看一地狼藉和已經被撬開的窗戶,冷笑一聲:“我們現在出發去南疆。”說罷,轉頭離開,楚姒也起了身,反正也沒什麼可收拾了。
她拿起一旁的緞帶,簡單挑了兩縷頭髮編好盤在腦後,至於趙訓炎的簪子,想了想,還是收在了袖子裏。
出來時,外面天蒙蒙亮,馬車也已經準備好了。
楚姒看了眼已經坐在馬車裏的趙訓炎,微微咬牙,提步跟上。
進入南疆,穿過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流,便到了都城。
楚姒仔細觀察過,南疆的都城不似他們一般都是賣脂粉首飾的,反而更多是賣蠱蟲的。
一到都城,便有人來迎接,是宮裏的侍衛。
楚姒不知他們交談了些什麼,只暗暗記住了路,看了看周圍,便隨着他們一起去了趙訓炎臨時下榻的客棧,伺機而動。
林清愚這裏,三日過去,他絲毫沒有表現出要恢復的樣子,趙煊逸接連三天都找了大夫過來給他看過,均是和劉太醫一樣的結論,這才放了他。
侯夫人見到林清愚時,只心疼的直掉眼淚:“清愚,你這是何苦呢。你真的把毒藥逼入肺腑了,可就真的……”
林清愚躺在床上,看着窗戶外透進來的光,猛地咳了起來,而後便是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好容易恢復過來,才噓聲道:“先救回姒兒再說,況且,我若是不如此,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侯夫人聽着又心疼有氣,轉頭對着林竹隱便是一頓打:“你看看,這就是你非要護着的君王,都是什麼東西……”
“好了夫人,這話若是被人聽到了,咱們都出不了這京城。”林竹隱忙道。
林清愚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氣憤不已的鄭雲,道:“林傅傳消息回來了嗎?”
鄭雲這才想起來,忙點頭:“說世子妃沒事,但是她執意要去南疆,讓你們別擔心,趙訓炎這會兒還不敢殺她。”
侯夫人微微訝異:“她要去南疆做什麼?”
鄭雲搖搖頭,只道:“你們還是趕緊出城吧,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世子爺沒事,怕是又要……”
“嗯。”侯夫人也趕忙點頭:“媚娘我已經聯繫上了,有不少的侍衛和無極閣人在城外接應,我們一會兒就走,宜早不宜遲。”
“那侯府的其他人……”
“放心吧,我早就讓他們都請辭回老家了,小福兒和傅大娘交給了雲小姐,應該不會有事。”侯夫人說著,一旁的侍女便下去收拾衣裳了。
林清愚靜靜躺在床上,此番一走,他便對趙煊逸再也無責任了。
東西還沒收完,便聽人說楊盈來。
“她怎麼又來了!”鄭雲對楊盈十分沒有好感。
侯夫人看了看林清愚,還是點點頭:“先讓她進來吧。”
不多時,一身縞素的楊盈進來,什麼話也沒說就在林清愚面前跪下了,對着他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這三個響頭,一是多謝世子爺和姒兒姐姐出手相助,二是我替楊府給你們的賠罪,雖然不夠,但是日後若有需要赴湯蹈火的地方,我楊盈絕不遲疑。”
楊盈紅着眼睛,方才磕頭的地方已經一大片淤青,侯夫人瞧不過眼,嘆了口氣道:“不必了,你先起來吧,但願你往後多長點心,楊辭那孩子也是個好的,你們就別再……”
“是。”楊盈垂下頭,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這才從袖子裏拿出個看起來都有些破損了的黑色玄鐵令牌來,交給了林清愚:“這是祖父讓我給你的。祖父身子未好,辭哥哥又……所以只能我過來了。”
“這是什麼?”侯夫人不解,鄭雲卻驚愕的閉不上嘴:“莫不是楊家人真的有十萬精兵在邊境吧!”
“算不上是楊家人的,但是這些人跟楊家的數位將軍出生入死,早已是忠心耿耿,楊家曾與他們有過約定,此令只能用一次,一次之後便作廢,祖父保存了這麼多年從未用過,這一次希望能對你們有點幫助,也算是楊家能盡的綿薄之力了。”楊盈略哽咽道。
侯夫人瞧着,又是一聲輕嘆。楊家人,老的老,少的少,正值壯年的全部戰死沙場,如今倒要叫個女孩兒出來,何止‘悲涼’二字能訴盡其中苦楚啊。
林清愚並沒有拒絕這塊令牌:“替我謝謝老將軍。”
楊盈見他收下,情緒這才穩定了些:“我來的時候,瞧見府外有不少來來回回走着的普通打扮的百姓,也不知是不是監視你們的,但是祖父讓我告訴你們。若是要走,立刻便走,他會幫你們的。”
“老將軍……”林竹隱有些擔憂:“楊家尚未讓皇帝起殺心,你們還是……”
“祖父說,不管如何,楊家都已經死了。毀了,滅了,世上再無楊家軍,無所謂皇帝如何處置了,千年之後,世人自有評說。”說罷,楊盈便轉身告辭了。
鄭雲越發的欽佩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軍來,林竹隱看了眼林清愚:“能走嗎?”
“能,而且今天,必須離開。”
雲頌伊和雲夫人也早就在外面買了個小宅子住了下來,不過今天她們沒有在家躲着,而是去了嚴府,如今嚴霽甫乃是三品大員,威風的很,本以為不會再見到雲頌伊,卻不知她竟找上了門來。
自從大老爺被關入大牢以後,大夫人便似蔫了一般,二夫人也只戰戰兢兢的帶着小兒子過日子,看到雲頌伊過來,她們均是未出來相見。
雲頌伊看了眼自己的娘,笑道:“娘,準備好了嗎?”
雲夫人笑了笑:“第一次這樣,還真是有點難為情,不過要是能幫他們,也就罷了。”
“好!”
雲頌伊說完,提起手裏的銅鑼乒乒乓乓就敲了起來。引來一眾目光,雲夫人也開始了她的表演:“嚴霽甫,你給我出來,憑什麼不給我家伊兒嫁妝,那可是他祖父留給她的,你一個讀書人,居然做出這等下作事,你不虧良心嗎!”
雲夫人聲聲控訴,雲頌伊也跟着哭訴起來:“就是,你自己貪慕那王大人家的小妾,成日的往他家送東西,偏偏連我的一百二十四抬嫁妝都不肯還我,你安的什麼心吶!”
她們母女兩這你一句我一句的,瞬間就挑起了大家的興緻,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如今戰事剛過,沉悶的緊,有熱鬧誰不來看啊。
嚴霽甫趕過來時,氣得臉都綠了:“你們在胡說什麼?”
“胡說?”雲頌伊一把鼻涕一把淚:“你還偷了人家的肚兜成日藏着,也不知害臊,如今坑起我的嫁妝來都是不帶臉紅的。我可告訴你,我蒙的皇上賜婚,過幾日就要嫁了,你要是不把嫁妝還給我,我就去告御狀!”
“你胡扯!”嚴霽甫縱然變狠了,可好歹幾十年讀書人。臉皮子薄,雲頌伊當眾指責他偷人家小妾肚兜,這不是羞他么。
“我哪有胡扯?我親眼瞧見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越來越勁爆,就連附近藏着的暗衛也冷不丁的分了神看過來。
林竹隱他們暫時住的院子隔着這裏只有一條街,雲頌伊這兒又是敲鑼又是大喊爭執的,更不用說圍觀的人一陣陣發出驚訝的呼聲了,那些守着林府的暗衛耳力過人,自然都聽得輕輕楚楚,這嚴霽甫尋常可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如今竟然跟自己妹妹在大門口爭執有沒有偷王大人家中小妾的肚兜,這就是當笑話也能笑一年了。
正在他們分神之計,立即有人竄到他們身後,悄無聲息的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林家人也都喬裝成了普通人的樣子,上了馬車一路往城門而去。
此時的城門處,楊老將軍讓人扶着,氣得臉色通紅。
“我要再送一些我夫人的遺物去下葬,怎麼就不行了,我楊家滿門忠烈,如何就出不得這門!”
門口的守衛撇嘴,吊著嗓子不屑道:“你現在可不是什麼將軍了,我們看在你也是打過幾場仗的份上,跟你把話說清楚了,要出去可以,一定要里裡外外搜查清楚了才行,可你非要堅持什麼不能見光,你這不是為難我們么?”說罷,還輕嗤一聲:“老了就是頭腦不清楚。”
“你們!”一旁的小廝氣得不行:“若不是我家將軍,能有你們這麼多年安穩日子過?”
“那戰場上可不止你家將軍呢,你算老幾,敢跟我們這樣說話?”那守衛面色兇惡的盯着他就要拔出刀來,老將軍上前:“你有本事就砍了我,砍不死我,我就要出這城門!”
守衛聞言,冷哼一聲:“我今兒就看看,這裏能不能飛出去一隻蒼蠅!”
“這就是你跟老將軍說話的態度?”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略陌生的聲音傳來,那兩個護衛看了眼低調普通的馬車,冷哼一聲:“你又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馬車帘子被掀開,趙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現在看清楚了,你們說說本王算什麼東西?”
那兩人一見是才被封為豫親王的七皇子趙恪,忙跪下行禮:“屬下不知是豫親王,還請豫親王寬宏大量……”
“好了好了。”趙恪並沒有要懲罰他們的意思,看了看面帶怒色兩眼發紅的老將軍,道:“說說,這裏是怎麼了?我看老將軍抬着棺槨呢,你們怎麼就吵起來了,還要動手?”
“是這樣的……”這守衛忙添油加醋的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通,道:“王爺,這可是皇上的吩咐,不能隨便放人出去,咱們這也是沒法子啊。”
楊老將軍氣得面色鐵青:“你分明就是……”
“好了好了,一團和氣,和氣生財,你瞧瞧你們這像什麼樣子?”趙恪看了看老將軍,道:“老將軍,您就賣本王一個面子,讓他們瞧瞧,看一眼就放行,可好?”
“王爺,這……”
“好。”楊老將軍勉強答應,那兩個侍衛無法,這才只得忙上前看了眼,但棺內空空,只有幾件薄衫,也藏不住人,這才又將隨行的十來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見沒問題,這才放行了。
趙恪見楊老將軍走了,這才看着守城的護衛:“你們吶,還好是遇上了本王,要是遇上了個脾氣大點兒的主子,非得扒了你們皮不可,城門口這樣對待忠臣,這不是砸皇上的招牌么。”趙恪輕飄飄說完,瞧着他們連忙感激涕零道謝的樣子,這才抬抬手:“罷了,本王也懶得多管。回府!”
兩個守衛瞧見他離開,均是心有餘悸:“還好是和善的豫親王。”
兩人繼續守着城門,從方才趙恪離開的方向又來了一輛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馬車,馬車裏冒出個小廝來,拿出豫親王府的令牌:“我家王爺要去找老將軍說個事兒……”
兩個守衛一瞧那腰牌,也沒多疑為何馬車都變了,忙開了道讓他們走了。
馬車走遠了,趙恪也回王府了,回了王府摸摸袖子,眼底含着笑,卻焦急道:“你們誰瞧見本王的腰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