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原來他是她的……
對大半生都是生活在黑色產業巔峰的周爺來說,多疑向來是他生存之道,‘相信’這兩字,並不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詞典中,只是相信便意味着死亡。
所以,哪怕肖恩醫生是他多年以來,都沒有更換過的私人醫生,還是對唐馨失憶的診斷表示質疑。
並不是他怕有記憶的唐馨,而是覺着有記憶的唐馨麻煩,不如失憶的控制起來方便,如果是假失憶的話,在事發前,他還是會選擇催眠!
給白穆揚去電話的時機,周爺把握的很好,正好是白穆揚載着唐馨剛剛抵達城堡門口,從高處能看到坐在副駕駛中的唐馨,一臉笑意的撫摸着小腹下車。
那緊緊跟隨的樣子,像極了幸福中的小女人。
周爺眯了眯眼,問身後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金髮美女,“如果是你,醒在陌生地方,在失憶后,會隨便認一個男人做丈夫嗎?”
“於唐小姐來說,二少應該不是隨便的男人吧!”金髮美女說著上前走了兩步,把點好的雪茄,遞至周爺嘴邊又道,“而且麗薩一沒失憶過,二更沒有福分懷上周爺的孩子,你讓人家怎麼回答呀?”
這個女人正是周爺之前射傷季北城的時候,跪在他腿間‘努力’的那個女人,所以對唐馨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是待在周爺身邊最長的女人。
周爺似心情不錯,沒計較金髮女人的語氣,只叼着雪茄,望着城堡門口沉默了會,“幾個月!”
金髮美女柔弱無骨的纖纖素手,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揉着周爺的太陽穴道,“截至到昨天為止,她剛滿32周,不到八個月,女人懷孕的孕期一般是四十周左右。”
周爺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在電話接通時,對電話那邊的白穆揚說,“是我,你現在這樣做……”
與此同時。
和唐馨剛走進城堡的白穆揚,因為手機里聽到的內容,腳下一頓,“你說什麼?弄死季……”裝成才意識到唐馨在身邊一樣,握着手機走遠了幾步。
又在那裏低低的說了些什麼。
整個通話過程,大概是半分鐘左右。
在這半分鐘的時間裏,白穆揚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着唐馨不說,在不遠處的樓頂,周爺也拿着望遠鏡在觀察着唐馨臉上的反應。
唐馨就站在原地,她的注意力好像自始至終都不在白穆揚這邊,看花,看樓,看眼前的噴泉,更走到正在忙碌的傭人跟前調皮的說著什麼。
她笑容是無害的,燦爛的像一抹晨光,能暖人肺腑。
白穆揚好像看到了遙遠記憶里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壓低了嗓音說,“乾爹還覺着她在裝?”
周爺沒說話。
半晌,白穆揚又說,“那就再試一次,最後一次!”
然後掛斷電話。
卻,他還沒開口。唐馨已莞爾一笑,“老公,你看這裏……”是一隻爬上綠葉的蝸牛,“它……”學着白穆揚剛才的樣子,才注意他臉上的嚴肅似的:“呃?怎麼了?”
白穆揚有些恍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唐馨不高興的說,“哼!才剛回來,又要出門?”
這一刻,她的嘴角是委屈的撅着,清麗的臉上有明顯的擔心,那是在擔心他的安危;一雙漆黑的眼眸也透着關懷,哪裏有因為偷聽到什麼內容而泄露出來的慌亂?
相反那撫着小腹的樣子,和白穆揚心底的影子一次次的撞在了一起……
“周周……”下意識,白穆揚呼出壓在心底已久的名字。
唐馨挑了挑眉。
這時,收到在樓頂的周爺的暗示的傭人們,出聲道,“二少,周小姐,歡迎回來!”
“周小姐?”唐馨對這個稱呼不滿意,“人家改名了,不叫周周。叫唐馨!”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為了紀念閨蜜,而不惜改名換姓的大小姐。
除此之外,她臉上沒有其他任何的情緒。
白穆揚把一切看在眼裏,順勢叮囑傭人們,以後要叫她唐馨,而非以前的周周,隨即叫來一位穿黑色職裝的傭人,表示自己還有事要處理,匆忙離開。
直至白穆揚的車子徹底消失不見,唐馨才收回視線,像擔憂丈夫的小女人一樣,有些忐忑不安的對咫尺前的傭人說,“卧室在哪?”
穿職裝的傭人,看都沒看唐馨一眼,只指了指樓上的房間,就轉身走了。
無疑,和剛才的那幾名傭人相比,她的態度是冷的看來她在這裏的地位,不太一樣?
唐馨這樣想着,上樓的時候有注意到,幾乎每個樓層都有探頭沒有人知道,在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季北城咽氣;她和他還在飛機上顛簸;她被保鏢拿槍射中卻醒在醫院病房時,心多慌!!
唯一慶幸的是:孩子好好的。
那個時候,她來不及理會季北城是不是真的死了;更不知道自己在哪;又睡了多久;綁架她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白穆揚又為什麼裝死和那個自稱周爺的人一起來對付她……
只能裝失憶。
其實她知道,白穆揚一直在試探她,一如他剛才在電話里說的那一句‘你說什麼,弄死季……’,這個‘季’指的一定是季南風!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能亂……
之後,一連兩天。
白穆揚一直沒有出現。
在唐馨面前來來回回走動的,唯有那名穿職裝的傭人。有時是送飯;有時又是忙碌之餘,她總之都會裝出無意的樣子把手機放下,看唐馨的反應。
結果,唐馨好像沒看到手機,該吃的吃,該休息的休息,到了晚上還會眼巴巴的等白穆揚回來,晚上還摸着肚子和寶寶說著關於白穆揚的事。
“乾爹!”第三天早上,白穆揚指着監控屏幕說,“你看看她,如果是假失憶的話,這兩天,48小時裏有太多機會可以通風報信了,對一個深愛着季南風的女人來說。不管消息是真還是假,她都得提醒他,就算不提醒他,也會告訴他,她目前是安全的,難道不是嗎?”
周爺靠在躺椅里,一旁金髮美女在給他捏腿,慵懶的睜開眼,“可你不覺着,就算她失憶了,兩天不見你,為什麼不試着打電話聯繫?”
“她是不想打擾我!”白穆揚試圖解釋。
“對現在的她來說,季南風再怎麼樣,都是辜負她最好閨蜜唐馨的男人,兩天了,她都不問問閨蜜的男人是死是活?”周爺推開跟前的金髮美女坐起來,“心,可真大!”
“……”白穆揚垂眸,“那乾爹的意思是……”
周爺不再說話。
監控屏幕上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渡過,裏頭的人兒也開始漸漸焦慮:會在傭人送飯時,問白穆揚回來了沒有,更會找傭人藉手機,被拒絕後坐立難寧。
到了第五天,屏幕里的唐馨,已經從忐忑轉變到失控,握着傭人的手腕,追問,“白穆揚呢,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就算不管我,是不是也得管管我肚子裏的孩子?”
傭人按事先安排好的,說道,“二少受傷了,他怕你擔心,過兩天就回來了!”
“受傷?”唐馨吃不下飯了,“怎麼會受傷?嚴不嚴重?他在哪?有沒有看醫生?他……”說到這,她噌的起身,“我要去看他!”
說著,就換衣服打算出門。
傭人自然上前阻止。
一來二去的,兩人發生了肢體接觸。
突然‘噗’的一聲,自傭人身上掉出幾張報紙,最上面的那張,是加大加粗的字體寫着:季南風意外發生事故,命喪於去夜店的途中。
唐馨怔了怔,“……死了?”一頓,“他死的好啊!”一下子撿起報紙,看着上面的專題報道,她又是說,“唐馨,你看到了沒有,他去天國陪你了,哈哈,真好!”
越笑越響的笑聲,透過監控屏幕,最後傳至白穆揚和周爺的耳畔。
這一次,白穆揚只是緊緊盯着屏幕,什麼話都沒說。
片刻沉默,周爺說,“先這樣吧!”
也就是對唐馨失憶的肯定。
白穆揚暗暗吸了口氣,還沒開口,周爺又道,“孩子想辦法處理了!”
白穆揚狠狠的一震,“乾爹!!”
周爺眯起眼來,“雖然她手裏的那份報紙是假的,但是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讓它變成真的,半個月之後,如果它成不了真,那孩子的事只能成真!”
周爺用一種‘婦人之見’的眼神,警告性的冷睇着白穆揚。
“好!”白穆揚應聲道,“就半個月!!”
晚上,白穆揚回去。
唐馨表現得很開心,雖然挺着大肚子,還是跟在他後面,忙前忙后的,不但親自下廚,還乖巧的給白穆揚捏腿捶肩,十足賢妻的樣子。
每每面對她漆黑的眼眸,白穆揚都覺着是刺。
特別是‘溫馨’的時候,唐馨總是拉着他的手,教他感覺寶寶的存在,“老公,你感覺到了嗎?寶寶在動吖,他一定一定很想見你,前幾天你不在的時候,他都不怎麼動!”
胎動,這不是白穆揚第一次感受。
只是一想到這個孩子的結束,和記憶里的片斷,他的心就狠狠的疼,唐馨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細微的變化,越發變本加厲的讓他感覺孩子的存在……
醒來的這段時間,唐馨驗證了一件事:那便是,綁架她的人,沒有要她命的打算。
確定了這一點,趁白穆揚不在的時候,她開始攻克那位穿職裝的傭人周媽。
有事沒事,唐馨總會‘沒心沒肺’的找她,“周媽,為什麼大家叫你周媽呢?你看來好像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沒見過你老公呀,有周媽那是不是也有周爹呢?”
周爺,周周,還是白穆揚,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開始周媽不搭理她,唐馨就‘死皮賴臉’的纏着她。
兩人關係的真正突破,還是國慶節后的第二天晚上,周媽突然腹痛,送到醫院診斷後是急性闌尾炎,不巧的是:術後有出血的情況。周媽又貧血,血型還是少有的熊貓血。
兩人相處的這段時間,周媽看似照顧唐馨,其實是在監視她。
有幾次彙報情況時,還被唐馨當場遇到。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血型吻合,也沒有人會大方的反給綁架自己的人獻血,更不用說唐馨本身還是孕婦。
卻偏偏,兩人血型是吻合的,唐馨就算是孕婦,在自身營養不良的前提下,還是輸了很多血給她。
周媽麻藥結束后,聽護士說起輸血時的驚險,很是意外。
之後,更另她刮目相看的就是唐馨對她的照顧哪怕周媽本該照顧她,也也是挺着大肚子,反去照顧術后的周媽,親自煲湯洗衣物之類的。
開始,周媽想着:唐馨肯定在收買自己,想做就做咯。
可人心總是肉長的,一周下來,唐馨對她的照顧。細心到連24小時護工都低不過,周媽在態度上,漸漸對唐馨溫和了許多。
唐馨適時說道,“剛開始是你照顧,現在是我照顧你,我們之間兩清了,以後就是誰也不欠誰了!”
周媽頓了頓,“然後呢?”
“然後你就可以下床了,我就不用管你了!”扶着自己酸疼的腰,唐馨說,“畢竟我也快生了嘛,就算你還沒好利索,就算你照顧我的時間比較多,我也還不了了!”
“……”周媽不敢相信,“你照顧我,難道不是想讓我幫你離開這裏?”
“我為什麼要離開?”唐馨忽然笑了,“雖然我現在改名叫唐馨了,可是終究我還是周周,還是周家的大小姐,是周爺唯一的女兒,難道不是嗎?”
其實周周和周爺是什麼關係,她不知道;同樣周爺有幾個女兒她也不知道。只是詐周媽而已。
周媽脫口來了句,“你要是真的周周就好了,她……”意識到自己說漏,趕緊圓場,“我意思是說,你已經改名了,就不是原來的周周了!”
“切,周媽,您就是繼續哄我吧!”‘悲傷’不用裝,自然而然的湧出唐馨臉頰,跟周媽訴說失憶后的彷徨,特別閨蜜去世的迷茫。
說著,眼淚掉出來,吧嗒吧嗒的,全落在周媽掌心。
雖然不知道周媽和周周的關係,但唐馨感覺得到,周周到周媽的重要。
她也就哽咽道,“周媽,你告訴周周,周周是不是不乖,周周是不是失憶前做了許多錯事,為什麼這段時間只有穆揚來看周周。都不見其他人理會周周,周周不想一個人,周周好想家人……”
“傻孩子……”周媽抖着唇,眼框紅紅的,望着淚眼婆娑的唐馨說,“你很想知道,失憶前的事?”
唐馨重重的點頭。
周媽笑了下,“好!”
是積壓在心底太多年的思念,還是唐馨和周周七八分想像的五官,這一刻,在周媽眼前浮現的,不再是‘失憶’的唐馨,而是真正的周周……
她拉着唐馨的手,就像握着曾經周周的手一樣,顫着音說,“你命苦,從小就不知道媽媽是誰,那個時候我才多大呀,就因為一直照看你,最後被你叫媽……”
周媽回憶着的同時,笑道,“那個時候。你高燒都燒糊塗了,一個勁的叫媽媽,沒有辦法,我只能抱着你,以為周爺聽到以後,會處置我,所以你哭我也哭,沒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半月下去,周爺都沒有處理我,就這樣我就成了你的周媽,周周,如果你不是因為愛上他,你……”
叮鈴鈴,一聲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周媽的講述。
也將周媽從回憶中拉回,她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鬆開唐馨的手,“我先接個電話。”
接完電話回來,唐馨繼續纏着她,“失憶前,我愛上了誰?周媽周媽。你快告訴我呀!”
“當然是二少了!”周媽說,“你看,你現在都懷了二少的孩子,很快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周媽在這裏祝福你,好人有好報!”
之後的兩天,一直刻意和唐馨保持距離。
睡不着的時候,唐馨一直在想,周媽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和她很像,她愛慘了他……
不期的,譚夫人這句話,一個子閃出腦海。
難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周周就是譚夫人嘴裏的那個愛慘了季南風的女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周周……
就是生下丸子的人?
想到這裏,唐馨頓時坐起來,心跳砰砰的摸着隆起小腹,又開始天馬行空:再根據‘你和她很像’這句推斷出,綁架她的周爺其實就是……!!!!
想到那種可能,唐馨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也在這時,隱藏在角落的探頭紅外閃了閃,唐馨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弄不好,在監視那邊監視她的人已經發現了什麼。
唐馨咽了咽口水。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陣夜風吹進來,她靈光一閃,立馬裝作做噩夢的樣子,“啊啊!”
眯着眼,胡亂揮舞着什麼。
因為白穆揚不在,周媽就睡在隔壁,聽到聲音很快跑過來。
“唐馨?唐馨?”周媽按開壁燈,來到床前,“是我,我是周媽!”握住唐馨的手臂,企圖安撫她。
唐馨身子狠狠抖了抖,裝成才認出周媽的樣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好害怕好害怕,周媽,穆揚呢穆揚人呢,我剛才夢到他……嗚嗚……”
“沒事沒事,只是做夢而已,二少好好的呢!”周媽安慰着唐馨。
“不要不要,見不到他我不相信!”唐馨哭得更凶,緊緊拉着周媽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剛才……”說到一半,似記起什麼,“太陽沒出來不能說,說出來就是真的了,周媽,你快,快幫我打電話給穆揚,我要見他,現在就要!”
“好好,我這就去叫他!”周媽離開卧室,轉而來到議事廳。
議事廳正是周爺平時用來開會的地方。
整個城堡的監視器也按在這裏,此時的白穆揚,正坐在監視器前,看着屏幕里的唐馨,那傷心難過的樣子並沒因為周媽的離開而有任何的變化。
不自覺的,他狠狠吸了兩口煙。
“我知道了!”沒等周媽開口,白穆揚說道。
周媽等了一會,見白穆揚沒起身,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白穆揚是黎明前,才來到唐馨卧室的。
大床之上的唐馨雖然已經睡着,他也沒走近,只是站在卧室門口,依稀之間,好像看到曾經,也有這樣一個身影躺在床上,他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裏久久注視過。
那麼真實,那麼像……
有那麼一刻,白穆揚不敢向前,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眼前的一幕會消失。
從黎明前的黑暗到黎明,好像僅是眨眼間。
“穆揚……”唐馨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見到咫尺前的白穆揚,啞着嗓音喊着他的名字,然後伸長了胳膊,就是要他抱抱的架勢。
白穆揚猛地起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起身的一剎那,屁股下面的凳子‘砰’的一聲,正好砸中床角的探頭線子,再加上他腳踝絆,紅外不再閃爍。
“你怎麼才來?”他坐在床邊的瞬間,唐馨就靠過去,聲音滿是幽怨。
白穆揚心底一怔,“抱歉,我回來晚了!”音落,他的手掌被唐馨握住不說,掌心被她一下子按在她鼓鼓的小腹上,再一次清晰的感覺到胎動時,他渾身一振。
半個月,距離周爺給的半個月,只剩下最後三天!!
殺死季南風和打掉她肚子的孩子,他該怎麼選擇?
白穆揚痛苦的閉上眼,想吸氣還沒吸,正懸着一口氣的時候,聽到唐馨說,“穆揚,你知道嗎?我剛才做夢了,做了好多夢,我夢到唐馨了!”
“怎麼說?”白穆揚有些弄不清,自己在演戲還是陷進去了,更弄不清這一刻擁着的女人是誰,只知道這場夢,他也不想結束。
“她好像對我用她名字的事,很生氣,說什麼也要帶我走,我嚇壞了,不是不想跟她走,就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說到這裏,她忽然揚起頭,看着白穆揚,“如果我走了,你會難過嗎?”
她說的猝不及防,更是另有所指,使得還停留在回憶中的白穆揚,冷不丁的低頭。
那一眼的四目相對,她是楚楚可憐的,他的雙眼裏卻流露出許多許多的情緒:有痛苦,欣喜,煎熬和不敢置信,還有一閃而過的愧疚……
唐馨猜到了什麼,“穆揚,你都不知道,我和唐馨啊,不不,應該是:在夢裏。我和唐馨就站在孟婆橋橋頭,她和我說了許多,原來‘唐馨’這個名字不能亂用,是因為一個人,還是個男人!”
她故意沒說這個男人是誰。
白穆揚心裏認定是季南風,便斂下所有的波動,問道,“然後呢?”
唐馨盯着他臉上的反應,意味深長的說,“我都不知道,在唐馨心裏除了季南風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男人,雖然叫什麼名字她沒說,不過我清楚的記得,她說:‘唐馨,最後看我一秒!’”
最後這句話,唐馨加重了。
那是白穆揚在‘出事’前,下車的時候,對她說過的倒數第二句話,用意是想試試:白穆揚在猜到她有可能沒失憶后,會不會殺了她。
一秒,兩秒……
唐馨心跳砰砰的,手心裏緊張的全是汗。
白穆揚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有這一句?”
唐馨搖了搖頭,“不,還有一句,原對話是,那個男人說:唐馨最後看我一秒,她答:你想做什麼?他說:記住我,下次,不要再忘記我!”
白穆揚,“……”
唐馨藉著擦眼淚的動作,觀察着白穆揚,又道,“穆揚,你說,我是不是該把名字改回去?其實周周也挺好的,我改名字的時候,太任性了!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家人來看我,只有你陪在我身邊!”
白穆揚,“……”
唐馨裝成沉溺在夢中一樣,繼續說,“好像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一頓,又拉着白穆揚的手,“你知道嗎?我後來又夢到你出事了!”
“……”白穆揚動了動嘴角,“出什麼事了?”
出聲后,才發覺自己嗓音啞了。
劍眉不由得收緊。
唐馨看在眼裏,更在心裏計算着紅外停止閃爍的時間,已經五分鐘沒人發現了,她說,“我夢見你開着車子,撞上了油罐車,穆揚,你不能有事!”
一下子,撞進他懷裏,緊緊的擁抱着。
曾經的畫面,又真實的閃出腦海,白穆揚暗暗吸了口氣,望着她漆黑的發頂,喊道,“唐馨!”
唐馨嗯了一聲。
白穆揚眯了眯瞳孔,“原來你還記得我!”
“當然!”唐馨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
等待白穆揚接下來的反應。
這個剎那,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於唐馨來說,她的頭頂是抵在白穆揚胸膛里的,如果他想弄死她,只要伸出手來,掐住她的脖子,應該不怎麼使力就會咽氣。
所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頸間。
卻是臉頰一緊,下一刻,下巴被白穆揚猛地扣住,跟着對上他沒有溫度的雙眼,聽到他說,“果然不愧是寧市最出色的替身女演員,演技不是一般的厲害。”
至此,唐馨不再偽裝,說出心底的猜測,“你愛周周,而周周卻愛上了季南風,甚至不惜為了他冒死生下丸子,而你最初接觸我保護我,並非是因為我是季南風的女人,而是因為我其實是……”
看着白穆揚面無表情的臉上,是一點點冷卻下來的眼眸,她一字一句的補充道,“是因為,我其實是周周同父異母的妹妹!”
寧市,雙月灣小區。
陸驚鴻一進門,就把早上新買的報紙摔在季南風跟前,“瞧瞧,你瞧瞧這些媒體,越來越過分,從開始說你傷心醉酒,到現在成了花花公子慫包,風哥,你怎麼看得下去?”
“怎麼,昨晚跟我一起花天酒地的人,不是你?”長時間面對電腦,季南風腦漲的按了按眉心,“有事說事沒事滾蛋,不要煩我!”
“咦!”陸驚鴻不高興了,“你可不能下磨殺驢啊,當初是誰在季老爺下令,說什麼誰整得最像唐馨,誰就是季太太的時候,差不多陪上身家性命來搞鬼的?”
季南風不搭理他,雙手繼續在筆記本上舞動着。
陸驚鴻不死心,喊了好幾聲唐馨的名字,見季南風還是無動於衷。不禁怒道,“媒體那些狗腿子,全他媽近視眼,明明就是一個狠心的鐵面無私的男人,偏偏說成為情墮落,切!早知道是這樣,在全國上下都開始模仿唐馨的樣子整形的時候,我就不該出面阻止!!”
嘚吧嘚吧的說了大堆,季南風終於有了反應,“身為醫藥世家的二公子,這點事都辦不到還活着做什麼?再說了,你還欠着我的不行嗎?”
重重瞧了下回車,一直無法攻克的程序,在這個剎那,一下子破解了。
季南風微眯的雙眼瞬間瞪大,不敢置信的又動了動鼠標,隨即拉出的數據源源不斷的滾動出來,“陸驚鴻,我終於找到白穆揚的行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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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唐馨的話,白穆揚望着她,好一會都沒了反應,為掩飾這一刻的錯愕,他裝出兇殘的樣子,“這麼說,你根本就沒失憶?”
“是!”唐馨應聲。
之所以不再偽裝,是因為她和周爺有可能的關係。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再這樣被動下去,或許說,她更願意相信:虎毒不食子。
“其實……”無視白穆揚眼裏的殺氣,唐馨說,“那晚,在我親眼看着你駕駛着出租車,撞上油罐車的時候,我有好多個晚上都睡不好,冥冥之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說,你沒事,一定會平安的,哪怕方思能警官說,以當時的那種情況,你生還的可能性不大,我依舊堅信,相信那個不求回報守護着我的白穆揚。好人有好命!哪怕他不出現,也會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默默的保護我,可是”
她凄涼的笑了下,“在茶館暈倒再醒來后,白穆揚,在周爺打傷季北城的時候,意外看到你出現,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慶幸你還活着的同時,又悲哀我和你的現狀,我不懂,到底是什麼,造成你和我是對立的地步,更不懂,明明曾是過命的朋友,現在卻處處都是偽裝!”
外頭晨光已經升起。
唐馨來到窗檯前,撫摸着小腹說,“其實到了現在,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反抗不了什麼,畢竟我根本沒有能力,最後……我最後唯一能做的就是。咽氣后,幫你,把你的思念,把你的消息,在地府遇到周周的時候,捎給她,告訴她,你很好,丸子也很好,而季南風……”
轉過身,她淚眼模糊的問白穆揚,“你說,要是我遇到周周的話,我該怎麼告訴周周,她最喜歡的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無疑,唐馨的每一句,都像針眼一樣扎在白穆揚的心底,狠狠的疼着。
砰砰砰!!
在這個答案即將揭曉,白穆揚心裏防線眼看就要被唐馨攻破的剎那,有人敲門。
“二少?二少,您在不在!”門外是周媽的聲音。
“我在!”看了唐馨一眼,白穆揚面無表情的回道。
“周爺找您!”周媽又道。
眼看白穆揚就要轉身離開。唐馨緊走了幾步,“白穆揚!”她拉住他手臂,“我知道,你也有你的無奈,可是你想過周周嗎?你知道愛一個人愛到為他付出生命的感覺嗎?”
手,被白穆揚無情的摔開。
唐馨不死心,再一次拉住,“當年,她那麼愛他,一定想他幸福,特別是丸子,每個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果不是絕地之境,沒有一個母親會放棄守護自己的孩子!”
這個剎那,在白穆揚腦海里閃過一句:穆揚,幫我,幫我把他送到,一定要送到他面前,不要,不要告訴他,他是怎麼來的,他的母親是誰。求你!!
為什麼,你可是堂堂的周家大小姐,明知自己不能受孕,還偏偏這樣!!
白穆揚……
別叫我,我不會幫你,絕對不會,如果你真想把他給他,那就好起來,親手告訴他,他是你拿命才生下的孩子!!
穆揚……
她最後一個字吐完,等待他的,是她鮮紅的血水染紅了他的雙眼。
那時的他,明明意氣風發,卻雙膝跪在她面前,只要她活着,只求老天爺可以開眼,什麼條件他都願意,卻是在她咽氣前,她凄美的落淚:穆揚,如果還有,還有下輩子,我會。會……
會怎樣?
再沒有機會知道。
如果不是她至死都握着一張照片,他不會答應她,那是一張一張丸子的獨照。
想到血水湧出她嘴的片斷,白穆揚閉上濕潤的雙眼,耳畔響着不知是唐馨的聲音,還是當年屬於她的聲音在說,“白穆揚,我求你,看在丸子的份上,求求你!”
唐馨別無他法,只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緊緊的拉着白穆揚的手臂,“幫幫我好嗎?”
白穆揚咬了咬牙,“不可能!”
音落,他扣住唐馨手臂的手在握緊,“唐馨,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應該也知道,周爺是將我養大的唯一的親人,我不可能背叛他,哪怕你是!”
是什麼。他沒說。
她卻懂了。
也在這時,唐馨才後知後覺的記起,當時在酒店醒來,在季北城被射中雙腿,在白穆揚意外出現的時候,那位周爺因為咳嗽而掏出來的手帕。
雖然圖案看不清,但樣式和譚夫人給她的手帕,很像。
只是當時的她,被驚得來不及注意。
確定了她和周爺的關係,唐馨心一橫,“好,白穆揚,我不會讓你為難,你現在就告訴他,我沒有失憶,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