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披麻戴孝,晚上出殯
“怎麼死的?”我心裏咯噔一下,昨晚他不是給爺爺備好了東西就離開了嗎?怎麼莫名其妙的突然死掉了?
“跟我去看看他吧。”爺爺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背着雙手朝外走。
老孟是隔壁孟家坎的人,等我和爺爺趕到他們家的時候,他家院子外邊圍滿了人,議論紛紛。
我跟着爺爺擠進人群,一進院子,就看到老孟跪在地上。
他的屍體已經僵硬了,背對着我們,面衝著他家堂屋,也看不出受了什麼傷。
在他身邊,還站着幾個漢子,都是昨晚幫着陳二爺做道場的幫手。
一見爺爺,他們就圍了過來,我爺爺臉色陰沉着也沒說話,就朝着老孟走了過去。
我跟在他身後,繞到老孟身前,一看,頓時後背一股寒意直竄天靈蓋,脫口而出一句“卧槽”!
剛出口,我就知道完犢子了。
果然,爺爺和一眾漢子全都瞪着我。
我忙訕訕一笑:“我不是有心的,嚇得,嚇得。”
這真不是我開玩笑,老孟現在的樣子確實太嚇人了。
他的臉色慘白的像是被人抽幹了血一樣,一條條青筋遍佈了整張臉,七竅流着血,倆眼珠子緊縮成了一團,乾癟圓瞪,偏偏嘴角還翹着,露着一抹看起來很詭異的笑容。
爺爺和一眾漢子也沒再理我,其中一個漢子問爺爺現在怎麼辦。
爺爺思索了幾秒鐘,說是把老孟抬到陳二爺家去,一起辦喪事,一起下葬。
趁着爺爺他們說話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又靠近了一點老孟的屍體,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簡直奇怪了,老孟都七竅流血了,偏偏渾身半點傷痕都沒有,甚至衣服還稱得上乾淨,到底怎麼死的?
“靈娃子,你幹嘛?”耳邊,響起爺爺的厲喝。
我哆嗦了一下,正要往後退呢,面前老孟突然張開嘴巴,他的左手突然抬了起來,一把狠狠地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
“啊!”
我當時嚇得頭蓋骨都快飛起來了,拚命掙紮起來,可老孟的左手像是鐵鉗一樣,狠狠地抓着我的手腕,我甚至看到被他抓着的地方皮膚快速的青紫起來,像是要把我骨頭捏斷一樣。
“不好!”
聞訊,爺爺和幾個漢子全都圍了過來,幾個漢子跟着做道場估計也見過一些事情,急忙上前七手八腳開始掰老孟的左手,同時還一個勁的揉搓着老孟的手指。
其中一個漢子還安慰我別怕,說是正常的屍跳反應。
我當場心裏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姥姥的,敢情抓的不是你啊?
我嚇得渾身直冒冷汗,齜牙咧嘴倒吸着涼氣,右手手腕疼的鑽心,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疼痛和恐懼,根本就沒別的反應。
可不管幾個漢子怎麼使勁,就是掰不開老孟的左手。
就在幾個漢子束手無策的時候,一直皺着眉的爺爺開口叫開了那幾個漢子。
然後爺爺就拿出了點靈筆,雙手合十,拇指食指夾着點靈筆,低聲念道:“天官執筆,邪祟敢當,幽幽蕩蕩,陰靈服喪,敕!”
隨着“敕”字出口,爺爺雙手夾着點靈筆,一筆尖點在了老孟左手虎口的位置。
也是奇怪,幾個漢子都掰不開的左手,隨着這一點,竟然就鬆開了。
我踉蹌着後退了兩步,急忙揉搓着右手手腕,手腕上留下了幾個青紫的手印,再看老孟,他依舊張着嘴,整個五官都處於一種變形的狀態,恐怖的要死。
緩了幾口氣,我問爺爺是怎麼回事。
爺爺當時沒有說話,臉色很難看的盯着老孟的屍體,過了幾秒鐘才說:“靈娃子,你來給老孟披麻戴孝。”
我當時直接懵比了,在我們那,但凡死人了,披麻戴孝都是死者的親人,即便沒有嫡系親人,也該由遠親後輩來替代。
我和老孟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幹嘛讓我來?
爺爺跟我說,老孟無妻無兒,死後無人送終,恐心有怨氣,他和老孟又是好友,所以就讓我這個後輩來披麻戴孝。
本來我還想拒絕的,可爺爺一句話就讓我拒絕不了了,他說:“老孟死了都要抓着你,這是他選的,不是我選的,你不給他披麻戴孝,就等着他找你吧。”
經歷了昨晚的事,爺爺這話我不敢不信,只能咬牙答應了下來。
後邊爺爺招呼幾個漢子把老孟的屍體抬到了陳二爺家,因為老孟死的太突然,沒來得及準備棺材,爺爺叫了兩個漢子緊急去鎮裏建材店買了幾塊薄木板,打了一口薄皮棺。
把老孟屍體放進棺材,擺在靈堂后,爺爺就讓我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燒紙錢,他又扎了一桿量壽尺插在老孟棺材旁邊。然後他就帶着之前幫老孟做道場的那幾個漢子在陳二爺棺材邊上擺開了架勢做道場。
道場一直持續到下午六點,太陽快落山才結束。
我鬆了一口氣,道場一結束,我也能休息一下了,跪了一天,膝蓋都快跪碎掉了。
可剛站起來,爺爺就走過來對我說:“靈娃子去吃點東西準備一下,晚上八點準備給你二爺和老孟出殯。”
“晚上出殯?”我當時一愣,在我們這,出殯時間一般最好在黎明時分,趁着朝陽未升將死者出門,朝陽升起的時候,讓死者入土。
而且,不管是陳二爺還是老孟,停靈的時間都不夠,這太倉促了。
“你個瓜皮,讓你做就做,哪來那麼多問題?”爺爺瞪了我一眼,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我也不敢再問,和爺爺一起走到院子裏吃東西,那些幫着做道場的和負責抬棺的也都在,擺開了坐了三桌人。
奇怪的是,昨晚那些來弔唁陳二爺的鄉親們,都沒有來。
吃飯的時候,我隱約聽爺爺對負責抬棺的扛把子說今晚不太平,讓他們抬棺的時候招子放亮點。
晚上八點。
太陽落下,夜幕降臨。
天色黑的像墨一樣,月亮都躲在了烏雲里。
山裡只要太陽一落下,氣溫就會極速轉涼,涼嗖嗖的風吹得“呼呼”響。
整個村子卻安靜地像是不存在一樣。
一群抬棺匠個個都臉色凝重,一語不發的把龍繩綁在棺材上,穿上龍杠準備着。
這時,我爺爺雙手捧着陳二爺和老孟的靈位走過來,對我說:“靈娃子,今晚你扶靈,走棺材後邊。”
我一聽爺爺這話,皺緊了眉,按喪葬規矩,扶靈位的是要走在棺材前,僅次撒買路錢的人後邊的。
“還有,老陳和老孟的量壽尺,今晚得由你來拿。”爺爺又說。
我忙說:“可我得扶靈啊。”
“那就把量壽尺背背上。”爺爺說完,轉身就走。
我看着爺爺的背影,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以往的時候,舉量壽尺的都是爺爺的活,他得並肩着扶靈的人一起走在棺材前邊。
可今晚這殯出的,全都亂套了。
我想不明白爺爺為什麼這麼做,看他臉色那麼難看,加上剛才吃晚飯的時候他對抬棺匠說的話,估計今晚上是真得出事,爺爺這麼做,應該有他自己的打算。
或者說,是在為我着想。
這時,爺爺走到陳二爺和老孟的棺材前,從兜里掏出了十幾個紅包,分別散給了所有的抬棺匠和幫着做道場的漢子們,說:“諸位今晚辛苦一下,一口氣抬上山,路上千萬別停。”
“張爺,這個事情有點子過分了啊,抬棺不落地我倒是聽過,這一口氣上山倒是頭一次,兩口龍棺一口氣上山,格把我們累死嘎。”一個中年的抬棺匠叼着煙桿皺眉說。
話音剛落,那抬棺匠扛把子就厲喝起來:“格老子滴,張爺怎麼說就怎麼做,莫七里八里,當心閻王爺把你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