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由根爛起的花木已經沒救了,再多費氣力也是徒勞無功。
「大哥……」一時的氣話誰會當真,她都忘了他還提起做什麼,大哥的心眼真小。
韓重華抬手一阻,不讓她說話。「你可以再向我要求一件事,當作我們兄妹情斷的臨別贈禮。」
「一件呀!」為什麼不多幾件,她還有很多事要大哥幫忙呢。
看出她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韓重華露出有如陌生人的冷漠。「別不知足了,你只有一次機會,想好了再回答我,看在爹娘的分上,我的忍耐有限。」
她心裏不以為然,不認為大哥真的會對她置之不理,這話肯定是說來糊弄她的,但仍忍不住貪色一浮。「我想要……」
「想清楚了?」在她出門前再一次提醒她。
「我……」她頓了一下,想着要開口討銀子,還是將小姑塞給大哥做小,她想了想,銀子戰勝小姑在她心中的位置。「你給我一百兩……不,兩百兩……呃!還是一次五百兩好了,以後我都不會再來煩你。」
韓金桂滿心滿眼的大元寶,她已經想到要怎麼用這筆銀子,她先置地,再蓋間大屋子,給孩子買長命鎖,然後打純金的首飾給自己用,每天穿戴着珠光寶氣向鄰里炫耀、擺闊。
反正銀子沒了再向大哥要,他開了間生錢的醫館,何愁養不活一個可憐又無肋的妹妹。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再一次的失望讓他心灰意冷,這樣的血親實在不該拉她一把,奢望她有一日悔悟。
想到銀子就眉開眼笑的韓金桂樂過頭了,市井婦人的小家子氣表露無遺。「快給我銀子吧!大哥,我急着用錢,早就說有大哥真好,凡事有你靠着萬事不用愁。」
看她討錢的嘴臉如同無恥潑婦,更加不待見她的韓重華心生厭惡。「拿了錢就趕緊走,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她接過銀票,兩眼發亮。「大哥,我家小姑是粗鄙得很,伹那身子可招人了,給你當小妾絕對會將你伺候得舒舒服服,讓你一刻也離不開她,是男人都……」
「牛二家的,你想要把銀子還我嗎?」他伸出手作勢要討回銀票,他對她的厭憎到了連提她的名字都不肯,認為她不得「韓」這個姓氏,令祖上羞愧。
「不行,這是我的!」她防賊似的連忙將薄江的紙往懷裏一塞,還用雙手捂得緊緊的,一如守財奴。
「好了,你可以走了。」他不想看到她。
不太想離開的韓金桂笑得牙肉外露,好不得意。「大哥,你這個醫館缺人嗎?我家牛二雖然是泥水匠,伹還能算兩個錢,不如讓他給你當個賬房,專給你管銀子來着。」
一想到用也用不完的銀子,她更加眉開眼笑的咧着嘴,大哥的錢就是她的錢,不分彼此。
「你知道什麼是得寸進尺嗎?」他冷「大哥,話不是這麼說,銀子要由自己人管着才妥當,自個兒妹婿還有什麼好不放心,好過不明底細的外人……」她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想把丈夫塞到大哥手底下討生活,有好事總要留給自家人。
「我想我有一事忘了告訴你——」
「什、什麼事?」她心口不安的跳了一下,眼皮直顫。
「我讓人把牛二的手打斷了,他不會再打你了,你就好好的伺候他吧,他半年內是下不了床的。」
「什麼?!」她驚懼的站起身,身子僵了一半。
【第十一章報應來了就知道】
「你真把牛二的手腳都打斷了?」
她能說大快人心嗎?喬立春心情愉快的想着。
「不把他打折了還繼續向我妹妹施暴嗎?之前我已經再三警告不許他再動手,要不我饒不了他。」可惜有人聽不懂人話,非要把事實擺在面前才肯相信他言出必行。
「太好了……呃,我是說惡人就要有惡法治,他愛打人就打回去,打到他連求饒聲都發不出來才知怕,人要在臨死前才會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哎呀,她是不是表現得太興奮啦?
韓重華眼露深情的抱住妻子。「人太閑了才會想東想西,我只是不想牛二家的再鑽空子給我們惹麻煩,才給她找點事做。」
「她肯定恨死你了,想着你為何這般心狠手辣,連親妹婿都下得了手殘害。」
不過他們這種人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恨怎麼離我離得遠遠的,我若不狠下心讓她知道我不是開玩笑,她還把我當軟柿子捏。」她是看準了他對親情的顧念,不忍手足離散,因此才一再的索討。
語氣自嘲,韓重華有着深深的倦意,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挫敗得不想再提起這個沒有心的妹妹。
「牛二的傷會好吧?」喬立春反抱丈夫,她知道以他的性情不可能下重手,應該留有幾分轉圜的餘地。
他低哼,彎下腰吻住妻子誘人櫻唇。
「至少要躺上半年,我親自上的葯,快不了,只能熬着。」
她假意驚訝的捂着嘴。「那不是比死還慘,不能動、不能翻身,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張床上。」
罪有應得。
打女人的男人豬狗不如,若是當初她的前夫敢這般對她,她會一刀劃開他的咽喉,讓他血盡而亡。
看出她的假模假樣,韓重華會心一笑。「這樣牛二家的才不會有心思鬧事,光是把屎把尿就夠她忙了,何況牛二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她只怕得寸步不離的伺候他。」
「這樣對你妹妹會不會太狠了?」親手足鬧到反目成仇,任誰都會不好受,那是割心的傷痛。
「不下狠招她不會怕,老以為別人對她的好是理所當然,我就該無怨無悔的照顧她一生一世,她太不把娘家人當一回事。」他也想好好疼她,給她依靠,可是懶猴不上樹,他再拉也徒勞無功。
他也有自己的家,自個兒的妻小要關注,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毀了和樂的一家生活,他必須有所取捨。
而她的所作所為已令人不能容忍,他還能給她五百兩銀子是顧及最後一絲兄妹之情,也充當牛二的養傷金,有了這筆銀子,他們起碼不愁吃穿,能安心的養傷。
韓重華想很好卻不切實際,他以為受了教訓的牛二就會安分收斂一些,不會像以往動不動就打罵老婆小孩,沒人給他買酒還發什麼酒諷,正好趁這段時間戒酒。
殊不知牛二因為受傷而動彈不得,性情變得更為暴躁,每天像大老爺似的指使妻子做這做那的,酒還喝得更凶,幾乎是天天醉,一醉就吼人、罵人,連自個兒老娘都被他罵了幾句賤人。
原本半年就能痊癒的手呀腳的,硬是被他折騰了一年多才好全,而且還有些不靈光,腳有點跛,手一持物便會抖。
不用說,五百兩很快就用光了,也不知用在什麼地方,一下子就像潑出去的水,沒了。
當韓金桂再上門要銀子時,她一臉憔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袋發青往眼窩陷,人老了不只十歲。
這次韓重華直接告訴她,再敢來鬧,他就讓牛二一輩子也別想再站起來,躺在床上等死。而妻子服侍丈夫天經地義,她就當服侍人的老婢,這輩子只能守着要人照顧的廢人。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牛二家的再找上門已是一年多后,那時喬立春剛生下第三個孩子,「一心堂醫館」已改為「一心堂藥廠」,韓家由二進院搬進佔地廣大的五進院大宅,婢僕上百,光喬立春一個人就有十來個婆子、丫頭跟着,儼然是大戶人家的主母。
「相公,做了就不要後悔,就像你為人診脈一樣,生了重病就要下狠葯,葯下得不夠重也好不了,當初你沒回來前她還不是照樣過日子,沒你她就活不了嗎?」
沒有誰缺了誰會活不下去,日升月落,花開花謝,此乃常理。
「娘子說得對,為夫謹記在心。」韓重華裝模作樣的躬身作揖,把妻子逗得咯咯直笑。
「少貧嘴。」
「娘子說錯了,為夫的嘴巴抹了蜜,你來嘗嘗。」他一說完便按住妻子的後腦杓,狠狠一吻。
吻畢,兩人都有點情生意動,想要魚水之歡。
「別,還大白天呢!你一會兒還得坐堂。」白日宜淫說來有些過了,若有高堂在,怕是一番說嘴。
喬立春不知是該慶幸兩人皆雙親已亡,還是感慨無兩老規勸,他們向來想怎麼歡喜怎麼來,全然不在意他人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