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們一身風塵僕僕,似是經歷了風霜,披風上都沾了一層灰,符彥麟的下巴還長了胡碴子,可即使如此也不減他一身俊朗,反倒更添英武之氣。
「侯爺。」
「睡了?可吵醒你了?」
牧浣青搖頭。「還未睡。」
她命人去把柳氏姊弟找來,又派人去燒熱水、準備熱茶和可以暖胃的吃食。
吩咐完后,牧浣青讓管事去招呼庄康三人,自己則將符彥麟領到書房,幫他將披風卸下,讓人拿去外頭抖乾淨,待熱水送來,將毛巾浸濕后遞給他,讓他洗手擦臉。
她做這些事時很自然,沒有特別討好他,卻是盡責地給他準備妥當,因為她看得出來,他必是趕了好幾夜的路。
待他凈完手和臉后,她讓人把東西撤下,待下人一走,她回頭正要詢問他一些事,哪知符彥麟卻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侯爺?」
「別動。」他抱着她,將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聞着她沐浴過後的馨香,不禁舒服的一嘆。「我只是想抱抱你,不會做什麼。」
牧浣青身子有些僵硬。靠着她的是最親近卻又最陌生的男人,她與他已經四年沒有親近過,突然觸碰到他硬實的胸膛,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就算想拒絕,也在聽了他近似哀求的語氣后心軟了。
她臉蛋有些燙,看在他辛苦趕路的分上,只要他不做什麼逾越的事……給他抱一下也無妨。
符彥麟還真怕她拒絕,幸好她沒太過掙扎,能這樣抱着她,他已經很滿意了,花了心思討好,總算有些進步。
「我本該直接回京城復命的。」他輕輕在她耳邊說。
「嗯。」她輕應着。
「但是想到你和豆豆,我就來了。」
牧浣青立即明白,他不直接回京城,卻先繞到她這兒來,如此急趕,怕是為了擠出時間待在這兒,才會如此疲倦。
她不禁嘆了口氣。「侯爺,你這是何苦?來這兒又不急在一時。」她人又不會跑。不過最後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因為說了好似在給他承諾。
「我為什麼來,你該明白。」輕輕一句話道出他的相思,牧浣青臉蛋不禁又熱了些。
見她沉默,他苦笑,只好自己表白。「浣青,我思你甚極……」
他在外頭時,每當夜深人靜便會想着她,想着她和女兒在一起的樣子,想着她是不是收到他的信件會開心?想她喜不喜歡他為她收集的馬雕?想她會不會也想他……為了快點見到她,所以才不眠不休地趕路。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她放進了心裏,而她似乎還停留在推拒他的位置。
牧浣青任他抱着,她並非鐵石心腸,面對這樣的他,她很難不感動。
這時候外頭傳來聲響,僕人送吃食來了。
「侯爺,吃些東西吧!」她說。他急急趕路,肯定沒時間吃飯。
符彥麟卻沒回答,也沒任何動靜,她不禁感到奇怪。
「侯爺?」
耳畔傳來微酐聲,她怔住。他居然就這麼睡著了?她不禁失笑,想拉開他,可一碰到他的手背卻發現是燙的,她再次怔住,立即去摸他的臉,果然也是燙的。
他發燒了!
「心語。」
心語聽到主子叫喚,立即推門而入,一進門見到這情況,亦是一怔。
「侯爺病了,快過來幫我扶他上床。」
在兩人合力之下,總算把符彥麟的手拉開,安置在床上,並幫他脫下靴鞋和襪子。
牧浣青又命柳雲和柳暮進來幫忙伺候,接着立刻派人去馬庄找吳大夫過來。
庄康三人聽到大人發燒,立即趕過來,牧浣青向他們一一詳問實情,這才知曉符彥麟這幾個月都沒時間休息,一旦辦完事,便馬不停蹄地趕路,原本該是六天的路程,硬是被他縮短到三天,這三天他不眠不休,到驛站只換馬,不休息,就直奔她這兒。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耐不住幾個月的操勞,怕是累極,風邪入侵。
牧浣青見到庄康三人也是一身狼狽,看似很累的模樣,便安撫他們,讓他們先回房休息。
大人早有令,待到了莊子他們三人一切聽夫人做主,因此便依言退下。
牧浣青讓柳氏姊弟幫符彥麟褪下衣衫和褲子,全身擦拭一遍后,換上乾淨的襯衣。等他們侍弄好,她走進內屋,見到符彥麟臉上的鬍子,便又叫人拿來剃刀和油,要姊弟倆把他的鬍子順道刮乾淨。
柳雲和柳暮一聽,立即嚇得忙搖頭。
那可是刀子哪!未經大人允許,拿刀去動他的臉,就算沒異心,也會被大人給宰了。
牧浣青見他們嚇成那模樣,也不勉強,只好親自上陣。
她先將油塗在符彥麟的下巴上,凈了手后,便將剃刀貼在他的下巴處,慢慢的、仔細的幫他刮掉胡碴子。
他睡得很沉,完全沒有醒來,竟是如此放心,把命都交給她了。
符彥麟的確睡得很沉,一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聞到她的氣息,他便覺已經回到家,因此一放鬆后便睡得昏天暗地,連自己病了都不知。
符彥麟也的確信任她,因為他知道這女人能面對任何的突髮狀況,並冷靜處理。只要有她在,他便能安心,就算他累得倒下去,也要倒在這女人的懷裏。
牧浣青一邊將濕毛巾擰乾,放在他的額頭上,一邊等着吳大夫趕過來。他整張臉是紅的,身子也是燙的,她換了好幾條毛巾給他輪流擦着臉和脖子,好讓他能舒服些。
就在她為他擦拭脖子時,他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怔住,抬眼看他,見他也睜眼看着她。
「醒了?」她問。
他沒回答,只是盯着她。
「你覺得怎麼樣?哪兒不舒服?」
他還是盯着她,看似反應有些遲鈍。
牧浣青一手被他抓着,只好用另一手去摸他的額頭。
「你該不會腦子燒壞了吧?人都變呆了。」
她本是隨口一說,豈料他突然喚她。「浣青……」
牧浣青微笑。「你安心睡着,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應該就快到了,再等等。」
驀地符彥麟將她拉過來,猛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就着她的唇吻下去——
符彥麟作了一個美夢,夢中他吻着牧浣青,嘗到這張小嘴,跟他想像的一樣柔軟迷人。
現在想想,他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把這女人給放走?兩人第一次圓房的記憶早已模糊,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當時的細節。說來也怪他,那一晚他喝了酒,又憋了一肚子火,只想儘快敷衍了事,所以什麼都沒記住,也什麼都沒嘗到。
等到他有這個心了,她卻無心。看着她建立起自己的天地,他漸漸欣賞她,最後還喜歡上她,但他卻不能再像從前那般擁有她,還得費盡心思的討好她。
她是他的妻子,這女人都為他生一個孩子了,他卻不能任意碰她。
這女人滑溜得讓他無從下手,雖然對他微笑有禮,他卻能感覺到在她圓滑的背後豎著剛硬的盾,讓人找不着弱點。
他曾經想過以女兒要脅她,但是了解她越多面貌,他就越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對他無欲無求,對他敬重也不過是看在女兒的分上。
女子能做到像她這樣大氣,也算是女中豪傑了。
對這樣的她,他不能再用對待后宅妻妾的態度來待她,那隻會讓她看輕他,而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她的看輕。
想吻她,又怕她生氣,抱着她時,他還得低聲懇求她。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因為她值得他這麼對待。
在外頭髮生的一切,他只想跟她說,因為他知道她會懂,她就是這麼一個聰明又沉穩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是他符彥麟的妻子。
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她才會答應讓他碰她,只好先在夢裏解解渴。在夢裏,他才能無所顧忌地抱着她又吻又親,因為是夢,所以不怕她生氣,他就想這樣對她為所欲為。
牧浣青瞪大眼。她沒想到符彥麟突然壓下來吻住她,她氣得想推開他,但這傢伙的力氣大得嚇人。
「符——唔——符彥麟——活膩了你——啊——別亂摸——你敢——」
這個殺千刀的,竟敢把舌頭伸進來,連手也伸進來,根本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是燒壞了腦子嗎?
符彥麟的腦子沒燒壞,但也跟燒壞差不多了,平常壓抑的慾望,在夢境裏就如猛虎出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