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他抬起眼,靜靜地看着她。雖然同處一間屋子,她卻絲毫不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害羞之色,反倒全神專註在帳冊上。

他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女人。符家與牧家不屬於同一個派系,他對她無心,也無法留她,讓她住到這個莊子上,確是他虧待她了,她對他冷淡也在情理之中。

後院那麼多女人,或許豆豆的存在的確讓他多看了她幾眼,其實看久了,才發現她也挺耐看的,尤其是她笑起來時,總是能感染周遭的人,因她而開心。

他突然發現,待在這莊子越久,便越喜歡這裏營造的一切。

符彥麟住了十二日便走了,牧浣青把他送走後,總算覺得鬆一口氣,誰知不到三日,他居然又回來,這次她連錯愕的表情都來不及掩飾,直接瞪着他。

符彥麟假裝沒看到,對蒙懷吩咐。「把冊子給夫人看。」說完便很自然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來喝。

冊子?牧浣青一臉疑惑,心想這些人怎麼突然客氣地喊她夫人了?

蒙懷上前,恭敬地把冊子遞上。牧浣青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不禁驚訝得抬頭朝符彥麟看去。

蒙懷拱手道:「這是馬匹買賣的契書,夫人看看,是不是您遺失的那份?」

牧浣青立即點頭。「沒錯,就是這份,你們在哪裏找到的?」

「大人這幾日便是忙着審理那批馬犯,又到刑部查探,便從證物中找到這份契書,要了回來,有了這份契書,便能證明馬匹是夫人的。」

牧浣青再次驚訝的朝符彥麟看去,他也抬眼向她看來,淡道:「撥個空,我帶你去領馬。」

「我現在就有空,現在去可行?」

他放下茶杯,給了一個字。「行。」

「你等等,我這就去準備。」她把契書一收,立即行動,符彥麟坐在屋裏還能聽到她在屋外的聲音。「心語,你和力淵跟我出門去領馬,快去準備。」

符彥麟站起身,來到房門口看着她忙碌準備的身影,心想她果然愛馬,一聽到能找回馬匹,那眼睛都閃着光芒,連跟他說話的表情都不同了,不像先前那般只是表面對他客氣,實際上連笑意都不及眼裏。

符彥麟彎起唇角。這麼一來,她總能記得他的好處,對他多少真心笑一下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上路了,因為都是擅騎之人,騎的自然是快馬。符彥麟帶她來到官府的馬坊,原本他想挑幾匹讓她領去,畢竟這麼多馬混在一起,那烙印又被盜匪抹去了,很難辨認出來,卻沒想到她看也不看,只是吩咐心語和力淵去把自家馬匹找出來。

心語和力淵繞着馬坊,心語指向哪匹馬,力淵便去把馬牽來,那馬兒也神奇,被力淵一牽,便乖乖地過來。

待挑出十四匹馬,心語便對主子比手畫腳,牧浣青這才轉頭很肯定地對符彥麟說:「被搶的馬就是這十四匹。」

一旁的元繼好奇地問力淵。「你們是怎麼認出來的?」

「心語妹子記得每匹馬的特徵。」力淵老實回答。

蒙懷也好奇了,指着其中兩匹棕色的馬。「這匹跟那匹長得像,你如何辨識?」

心語比手畫腳了一番,力淵代她回答。「心語妹子說,這匹的肚子有七個白點,鬃毛也較多,那匹的馬耳內側有兩個黑痣,馬尾的毛色比較暗,兩匹的眼睛顏色深淺下同,很好辨認。」

元繼他們三人仔細去看,果然如心語說的一樣,不過當庄康要彎身去看馬肚子上是否有七個白點時,卻被力淵阻止了。

「心語說,這匹馬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看肚子,會踢人的。」

庄康愣住,一旁的元繼卻更好奇了,他有些不信,偏要試試,結果他的頭才彎下去,那馬兒便突然揚起前蹄,在空中揮動,幸虧元繼躲得快,否則還真會被踢到。

力淵跳上前,單手抓住馬脖子,將它給按下來,制住了它,那力量之大,令人瞠目。

連符彥麟也很意外,他們看向這兩人,目光都不一樣了。想不到當初在侯府不受待見,甚至連一眼都不會去注意的兩人竟有如此奇才,而當時只有牧浣青待兩人不同,特地將這兩人調到院子裏,做她的貼身丫鬟和內院小廝,這事還被侯府的人暗中恥笑過,只當她是心軟,卻原來她是看出他們的才華。

符彥麟看向牧浣青,目光里有了深思,就連莊康三人對這位夫人的識人眼光也多了佩眼。

將失馬全數領回后,牧浣青這幾日臉上都在笑,還特地命人給他們加菜,面對符彥麟時,態度上更多了幾分誠意。

符彥麟心想,原來要討好她也不是那麼困難,給她幾分尊重,她便回幾分善意,不拿喬,不矯情,直率得很。

「大草原的女兒嗎……」他喃喃低語,想到牧滄英對她的形容——千里駒也需要伯樂。

由於牧浣青的笑容比平日多了些,符彥麟偷看她的次數便也多了些。

他發現這女人一且心血來潮,會拉人來下棋,在棋盤上廝殺一場,整個莊園的、部被她殺得片甲不留,她還樂得拍手大笑,就連他三個心腹和柳氏姊弟也都輸給她,還願賭服輸的要幫她幹活。

偏偏她找所有人下棋,就是不找他,這事讓他很介懷,因此他讓蒙懷去打聽她為何不找他下棋,難道她真的就這麼討厭他?

牧浣青聽了蒙懷的探問,也不隱瞞。「找你家侯爺?我才不傻呢,他棋藝那麼強,我哪敢跟他下?明知會輸還上趕着讓人宰殺,這事我才不幹。」

蒙懷將此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家大人聽,本以為他家大人會不高興,卻沒想到大人居然彎起笑。

「原來她也知道我的棋藝很好,看來我的事,她也並非全不在意……」

蒙懷這下明白了。他家大人平日面無表情,看似冷情冷性,原來心裏真是在意夫人的,難怪三天兩頭找了理由往這莊子跑,不只是在意女兒,主要還是想看女兒的娘。

牧浣青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符彥麟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樣了,他會有意無意的與她同處在一間屋子裏,並開始討好她,甚至送她布料和珠寶首飾。聽說她的手下烏剛在養病,欠缺珍貴難尋的藥材,他便讓人回府,將皇帝賞賜的宮廷治傷藥材送來給她。

聽說今年冬天她想做些保暖的皮衣,隔天他便去打獵,將獵到的兔子和狼剝了皮,處理好后親自送給她。

她若是不收,他便說:「你不要,就給咱們的女兒。」一句話就堵住她的拒絕。

牧浣青裝傻,只因她不想接受他。當初離開侯府時她就發過誓,從此侯府的一切與她無關,也包括他。

她讓他來莊子是看在女兒的分上,豆豆喜歡他,也需要爹,而他也待女兒好,這就夠了,想再進一步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沒那個心。

符彥麟想要她,還得看她同不同意,她不願,他就別想越雷池一步。

不過她不能阻止他的討好,也不能打他的臉,畢竟身分擺在那兒,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無動於衷,相信日子久了,他便會自討沒趣。

牧浣青想得開,但是莊園上下的人卻沒她想得這麼開。侯爺想要夫人的心思,全莊園的人都看出來了,其中尤以紀嬤嬤最高興。

她雖然忠於夫人,但是仍保有一般婦人嫁雞隨雞的觀念。當初侯爺不喜夫人,所以夫人才不得不出府,可現在侯爺肯放下架子來討好夫人,這是天大的好事哪!夫人再強,也是個女人,年紀輕輕就這樣守活寡多可憐?況且孩子都生了,夫妻之間哪有什麼不愉快的?

這個世道里,男人畢竟是天,女人還是別捅破天的好,因此她特意找了個機會在矢人式邊勸說。

牧浣青卻是淡漠的回她一句:「紀嬤嬤,你若是想換主子,我可以理解,我不會介意的。」

這話當場把紀嬤嬤嚇得一愣,接着便哭着跪下。

這幾年來,夫人從沒對她生氣過,這還是頭一回,紀嬤嬤當場便知道自己錯了。

牧浣青任由她哭,最後終於嘆了口氣。「我沒生你的氣,只是失望罷了。你既然決心跟着我,便該一心向著我,而不是別人稍微討好,你就動搖了,還幫着別人勸我,以為這樣是為我好。我若是這麼容易被打動的人,豈能護你們到今日?我能走到今「並不容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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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不從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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