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是嗎?」滕譽輕輕一笑,他說的沒錯,但那是偽善演出來的,只因為滕齊待他好,他便不想輸給滕齊,想博得比滕齊更好的名聲才對他好,所以他從小就知道,這傢伙擅長用他那張無害好看的皮相騙人。
「譽,拜託你,不要殺我……」
滕霖朝他求情的擠出笑,看起來很無害,很懦弱,額角還沁着汗,全然沒有一絲敵意的向他求饒。
但滕譽眼角餘光卻瞟到他還想提劍偷襲他,他很快舉劍刺入他的心臟。
滕霖不敢相信的瞠大眼,低頭看着那把插進他胸口的劍,斷了氣。
滕譽面無表情的對着他的屍首道:「看在是兄弟的分上,就留你全屍。」
滕霖這一死,解決了皇上的心頭大患,但宮中有好幾個大臣與滕霖是同路的要徹底清查,且還有逃亡在外的叛黨殘兵要捉,因此滕譽仍得繼續待在京城,助皇上整肅,收拾乾淨。
滕譽表面上不說,滕齊還是看出他歸心似箭,想念着在惠州的王妃,看該捉的人都捉到了,整肅的差不多了,終於允他回惠州,又追加一道聖旨——厲王除去造反的叛臣楚王有功,取消他的圈禁,除了種種賞賜外,更命厲王夫婦即日起速搬回京城。
從惠州到京城,快馬趕路約半個多月的路程,但滕譽帶着商漣衣走走停停,哪裏有好玩的就待下,白天遊山玩水,夜裏住客棧或驛站,兩人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令人欣羨,這趟到京城的路途都走了一個多月還走不完。
今天,兩人在客棧用完早膳,準備起程到下一個景點,一搭上馬車,商漣衣終於忍不住問了。
「這樣沒關係嗎?拖了十幾天,皇上不會生氣嗎?」
滕譽環抱住她的肩,悠閑說道:「別擔心,皇上他生性仁厚,不會計較的。」
「可是我本待罪之人,還違背聖意拖上那麼久,實在不妥……」商漣衣垂下頭道。
滕譽知道她仍在意她是細作這件事,重重一哼,「你有什麼罪!」他摟緊她,在她耳畔吹着熱氣道:「既然那麼在意,要不就做點對皇室有功的事……幫我生個小世子將功抵罪吧!」
「你真是……胡說八道!」商漣衣臉紅的推了推他,但滕譽不放開她,摟得緊緊的,她嘆了口氣,只能偎在他的胸膛。
她其實是知道的,這段前往京城的旅程會拖上那麼多時日,到處遊玩,都是為了她。
在他返回惠州時,他順口說了一聲在圍剿楚王的逃亡殘兵時,發現到梅麗自盡的屍首,她緊張的向他追問義父的下落,他只說義父失蹤了,要她當他死了,便什麼都不肯說了,她察覺有異,拚命追問下,他才說出他在追查義父的行蹤時,接觸到義父以往的人脈,不經意間得知一件可怕的真相。
原來當年是義父在她爹賣的湯藥里下毒,是義父讓她家破人亡的!義父會害她爹的原因,據滕譽推論,有可能是義父開醫館賣假藥的事被她爹發現了。
原來金德開設醫館,表面上是為了救濟窮人,事實上是掛着慈善之名,秘密提煉了昂貴到近乎天價的假靈丹,賣給有錢人家斂財,而這些貪來的錢是用來助楚王制兵器和養兵用的,若被揭發,不只他的名聲全毀,也會害到楚王,也因此才會對商父設下陷阱。
在商漣衣知道自己多年來認賊作父,連被當成棋子利用、被丟棄了,還懇請滕譽饒他一命時,她真的崩潰了,她愧對死去的爹娘,她無法原諒自己,吃不下也不睡着,瘦了一大圈。
還是滕譽藉着這趟旅程,一路帶着她遊玩散心,哄着她吃飯,形影不離的陪着她,一遍遍的告訴她,她沒有做錯,錯的是欺騙她的金德,她才慢慢打起精神的。
夜裏他更是抱着她睡,帶給她溫暖,在她作了惡夢驚醒時安撫她。
雖然他嘴巴上總是掛着要馴服她上他的榻,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女人這種浪蕩話,但他從來沒有趁她內心軟弱時勾引過她,就只是抱着她,陪她安心的入睡,他溫柔得讓她心醉了,她內心的黑暗都被他驅走,終於她不那麼的責怪自己,也有辦法笑了。
只是讓她很受不了的是,他也太愛吃醋了,他不喜她和小貂太親近,居然不讓小貂上他們的馬車,真讓她啼笑皆非。
商漣衣靜靜的偎在他懷裏,感受他溫暖的體溫,輕輕地道:「我真的沒想到我們會有一起回到京城的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那麼期待回京城。」
滕譽低頭笑道:「你捨不得離開惠州嗎?若你想回去,我們可以再回去,反正那棟宅子還在。」
「是惠州的百姓會捨不得你才對。」商漣衣糾正的道。
「會嗎?」滕譽不以為然。
「他們會的。」商漣衣肯定的說,她又道:「你也是因為放心不下惠州的百姓,才會向皇上稟奏,換了個新縣令吧,現在這個新縣令年輕有為,又有膽識,肯定能照顧好百姓的對吧。」
滕譽哼了聲並沒有承認,商漣衣在他懷裏微微笑了。
李凡騎着馬跟在馬車旁,偶而從車窗聽到傳出的輕笑聲,不禁會心一笑。
後頭的馬車坐着杏兒和宛娘及另外幾個丫鬟,一路上有說有笑,最可憐的是小貂了,被關在籠里叫着,無法出來找他最喜歡的女主子。
在經過幾日的車程后,終於抵達京城了。
厲王的馬車是那麼華麗又招搖,高高掛着象徵身分的旗幟,遠遠地就可以瞧見,京城百姓們夾道歡迎着,熱
烈的歡呼聲不斷。
商漣衣拉開帘子看到,笑着對滕譽道:「你看,好多人歡迎你回來,如今的厲王可是個英雄呢!」
現在全國的百姓皆知,厲王並沒有和皇上交惡,更沒有受皇上猜忌,這一切都是為了引出有狼子野心的楚王,要不是厲王,赤燕國早就被偽善有心機的楚王得手了,再加上過往厲王在邊關打退敵軍的事迹,百姓談起他都多了神奇色彩,不再覺得他殘酷嗜血。
見滕譽沒反應,商漣衣道:「你不揮個手嗎?」
「我才不幹那種蠢事。」滕譽不屑一哼。
「那是王妃嗎?真是個美人!」
滕譽一聽到有人高喊着,馬上把帘子拉上,將她拉入懷裏。
「誰都不準看着你。」他獨佔欲強的道。
商漣衣不禁失笑,「等會去祭拜我爹娘時,你可別那麼囂張,我爹不喜歡的。」她叮嚀道。
「不,你爹肯定會喜歡我這個女婿的。」滕譽可是自信十足,在她耳邊輕輕的吐氣道:「我可是把王妃你捧在手心上啊,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疼你。」
商漣衣聽得羞極了,他說的對,爹會喜歡他的,她迫不及待想去祭拜爹娘,將他介紹給爹娘。
忽然,她想起方才從車窗里看到的熟悉街道,「回府邸前可以先繞去一個地方嗎?就在前面。」
「什麼地方?」
「是金德開的醫館……」商漣衣有些難以啟齒,「金德他人現在去向不明,醫館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
「那就去看看吧。」滕譽馬上讓車夫改了道,往仁德醫館的方向駛去。
在商漣衣的記憶里,醫館向來是人來人往的,熱鬧的很,遠遠地就能聞到葯香味,但如今卻是大門深鎖,匾額被打歪,還帶有腥臭的味道,像是被丟了生雞蛋。
商漣衣站在大門前,望着這慘澹的景象,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居然變成這樣……」
「商姑娘,你回來了!」
這時,有個穿白衣的中年男子路過見到她,喜出望外的朝她奔來,當他注意到她身邊的男人冷眼瞪他,一旁的侍衛朝他拔劍,他嚇得馬上停步,還倒退幾步。
「林大夫!」商漣衣認出了他,馬上朝滕譽說道:「他是這醫館裏的坐堂大夫,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滕譽這才抬起手,命侍衛退下。
林大夫這會兒才想到商漣衣身邊這位大人物是誰,立刻行禮道:「小的叩見王……」
眼見他要跪下,滕譽揮揮手,「別了,有話快說吧。」
林大夫一得到允許,馬上連珠炮的對商漣衣說,「商姑娘……不,王妃,老夫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自從楚王死後,金爺是楚王的親信這話就傳遍京城,更傳出他高價賣假靈丹騙富商員外一事,醫館頓時變得名聲狼藉,被扔雞蛋外,一些受騙的人還上門來把裏頭的藥材都砸爛了,官爺也來上封條,不許再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