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火焰

在國家科學院工作了一段時間,許悠和同事們已經很熟了。尤其是她之前項目組的幾位同事,很快就和她親近起來。

“小悠，剛剛我看周院士的臉色不大好，把馮教授叫過去了,”同事阿美在實驗室里向大家傳遞消息,“他最近表現一直不好，周院士對他很不滿意,你跟他都是中林大學的,他的水平怎麼樣？”

許悠不好評價別人，只是說：“可能他對新能源這塊兒涉及的比較少，適應起來有些慢吧！”

馮教授擅長的是各種化學添加劑的研究,許悠不大了解他，不知道他是否有研究過新能源。

阿美道：“不可能,當時周院士選拔的時候要過論文的,他如果沒有這方面的研究，怎麼寫出的論文？不又是隨隨便便寫寫就能過的，你也知道周院士這人有多嚴格。”

她和幾個同事開始議論起來,馮教授這人不怎麼好相處,大家和他平時的交往並不多，只是在研究的過程中，他的表現確實是最不好的。

阿美這人平日裏就喜歡八卦些小道消息,說著說著,又要跑出去打探消息。

許悠拉住她,“這樣不好吧？”

正在這時,許悠的手機響起，是周院士打來的，她接了電話，周院士讓她來一趟辦公室，還讓她順便帶一名以前項目組的同事。

阿美在旁邊聽到，立刻湊過來，“我去我去！”

她最喜歡打探消息，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許悠來到周鵬宇的辦公室時，看到他臉色很不好，一見到許悠，他就忍不住道：“你們學校的這馮建民怎麼說呢……完全是濫竽充數，我懷疑他交上來的論文都是找人代寫的。都已經兩個多月了，他還是什麼都幫不上忙，許悠你說他的論文有沒有可能造假？”

許悠從馮教授目前的表現來看，心中也有這樣的疑惑，但她只是其中一個成員，不好說些什麼。

阿美走過來，“要不我看看？我對這個項目了解得很，之前跟着許教授做了兩年，國內外關於此類項目的觀點我全都知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吧？”

周鵬宇點頭，拿出一份文件，“這是馮建民的論文，你們兩個一個是學術人才，一個是原先的項目組成員，看看論文中的觀點是不是見過？有沒有抄襲或者代寫的可能？”

阿美伸手拿過論文，翻看了起來，看了幾頁，臉色就變了。

“這論文……”阿美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些觀點都是許教授生前想出來的！”

許悠聽她這樣說，連忙拿過論文，只看上幾眼就知道，這論文是根據她以前寫過的一篇論文改寫的，核心觀點都是一樣的。

她的這篇論文還沒有發表過，看過論文的只有項目組的少數幾個人而已。論文有電子版和打印版，都放在實驗室里，大火之後，電腦和論文便都被燒毀，已經不存在了。

能夠拿到這篇論文，馮教授一定是偷偷進過她的實驗室的！之前羅貝爾調查之後，就懷疑馮教授有作案的動機，現在看來，他確實很有可能是放火的人。

可是……兇手不應該是李教授嗎？

許悠腦子有些亂，還是說這二人合謀害了她？

周鵬宇氣得全身發抖，阿美不得不安慰他幾句，怕他氣壞了身子。

“竟然是剽竊了許教授的論文，這也太無恥了！”周院士用力地錘了一下桌子，“我說他怎麼有這麼多獨到的見解，做起事來卻完全不行。”

阿美也很氣，“許教授已經去世了，這個人真是不要臉！就不怕許教授在天有靈給他報應嗎？”

許悠：“……”

雖然她也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就不火上澆油了。

周鵬宇是個急性子，當即做出決定，馮建民論文造假，開除出項目組。不過他還是給了馮建民幾分面子，並沒有宣揚出去，對外只是宣稱他身體不適，自己退出的。

馮建民得知消息后跑去找周鵬宇求情，周鵬宇毫不買賬，讓他一天之內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不許再來。

當天下午，馮建民垂頭喪氣地回實驗室自己的座位上收拾東西，同事們沒有人和他說話。學術界對於論文造假的事情是很鄙視的，大家是文化人，雖然不直接說出來，心裏卻都看不起這樣的人。

尤其是之前和許悠共事過的成員們，聽說他剽竊的是許悠的作品，都很氣憤，看向馮建民的眼神都是冷冷的。

馮建民沒有跟任何人說話，默不作聲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他收拾得很仔細，把實驗室里所有屬於他的東西全都拿走了，連他買的一盆花都不忘帶走。

下午，實驗室的同事們陸陸續續地下班了，許悠剛好有新的想法要實驗就沒有走，想把實驗做完再離開。

袁明睿打電話過來，“於老師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許悠：“不知道呢，可能晚一些吧，我做完這個試驗。你讓我爸媽先吃吧！”

於婧和杜文博結婚後就住在了於婧家裏，杜新也跟着住了進來。原本杜文博想讓她搬進他家的別墅里，於婧覺得不自在，還是願意住在自己家。杜文博凡事都聽她的，她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也就跟着搬來了。反正房間夠大，他父子二人搬過來足夠住。

袁明睿掛了電話，默默地開始做飯。

於婧並沒有讓他問許悠什麼時候回來，事實上當天下午，她就跟杜文博出門了，走之前交待了袁明睿一句，“小袁啊，我跟你杜叔叔晚上出去玩兒看電影，回來很晚，小悠和小新在你家吃行嗎？”

袁明睿立刻答應，“好，我正好一個人吃飯無聊呢！”

杜新則是懷疑地看着他，“你做飯好吃嗎？”

袁明睿微笑道：“懷疑我的手藝？”

杜新：“你一看就不像是會做飯的人！”

半個小時后，飯做好了，杜新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看起來好好吃哦！這粥好香……”

他想了想，“姐姐還沒有回來呢，怎麼辦？你再打電話催催？”

袁明睿搖頭，“不用了，我們先吃，吃完我給她送過去。她一向是這樣，工作起來完全不記得時間，更不記得吃飯……”

杜新抬眼看着他，“你很了解她嗎？”

袁明睿，“嗯。”

杜新：“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表白呢？”

袁明睿正在喝湯，差點兒噴了出來，“你這小鬼頭胡說什麼呢？”

杜新挑眉，“我談過七個女朋友！比你經驗豐富多了，我跟你說，就你這慫樣，註定孤獨終身！”

袁明睿：“……”

竟然……無言以對！

他默默地扒完了自己的飯，把留給許悠的飯菜放進飯盒，上車開往國家科學院。

……

實驗室里，許悠依舊在埋頭做實驗，沒有注意到天已經完全黑了。

忽然間，她聞到一股焦糊的氣味，感覺氣味似乎是從外面的一間實驗室里傳來的，連忙走了過去。

剛一進實驗室，她整個人就呆住了。

實驗室的桌子上正燃燒着熊熊的火焰，這裏的化學藥品很多，隨時有可能會爆炸。

那張桌子上放的都是一些重要的資料，不少都是紙質的，沒有備份，是整個團隊這幾個月的心血。竟然……着火了？

她一看到火，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完全不敢靠近，也沒有辦法思考。

呆了好一會兒，她才想到去找滅火器。

實驗室里為了防止失火，準備了不少滅火器，許悠找了最近的一隻，拔掉保險，一手握着噴管，一手握着壓把，向火焰燃燒的地方噴去。

但是滅火器卻毫無反應，顯然是不能用的。

她又找了另外一隻，依舊無法使用。這情景……就像是當時的火災現場的重演一樣。

不同的是，門是開着的，如果她願意，可以從門逃走。

但是她走了……資料怎麼辦？

火越燒越旺，許悠覺得自己的腳步也跟着越來越重。她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現在只能逃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嘆了口氣，走出實驗室，出門報了火警。

今天的火災八成是馮建民做的，他下午在實驗室里轉悠了很久，或許是因為氣憤而想要報復。所用的手法，和當日中林大學的實驗室火災非常相似，應該就是用了某種自燃的裝置，在特定的時間內會燃燒。

她看到燃燒的火焰就不舒服，退到了遠一些的地方去，等待消防員的到來。

忽然，她看到了個身影猛地衝進了火海之中，邊跑邊喊：“許悠，你在嗎？”

許悠認得這個身影，是袁明睿。

他該不會是以為……她身陷火海之中，才跑進去的吧？

許悠連忙跟上去，大聲喊道：“出來！我在外面！”

呼嘯的消防車的警笛聲淹沒了她的聲音，袁明睿沒有聽到，義無反顧地衝進了火海之中。

這時消防員已經走下了車，一名消防員問許悠：“裏面有人嗎？”

許悠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有人……快救他啊……我也去，我跟你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