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皇後生了對龍鳳胎,這在皇家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喜事。

前腳宮裏放出消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太上皇龍心大悅,御筆賜了兩個名字下來,一改早先皇孫們都是滿了周歲以後才賜名。三寶被賜名鈺,而四寶更是還在襁褓就有了封號,長樂公主。

自此四個孩子都有了名字,小寶名趙琛,二寶名趙稷,三寶名趙鈺,四寶名趙長樂。因為這個賜名,晉安帝可是不高興了好一陣兒,四個孩子都是太上皇賜名,輪到他這個當親爹的卻一個都落不上。

別人不知道,瑤娘可是清楚晉安帝御書房的龍案下有一格抽屜,裏面裝滿了寫着各式各樣名字的宣紙,可惜都沒用上。

洗三自是不用說,瑤娘本以為這次滿月依舊不會擺宴,畢竟時下講究替孩子惜福,哪知晉安帝卻一改早先態度,決定擺宴大肆慶賀一番。

到了當日,京中稍微有些權勢的人家都入宮拜賀了,瑤娘只在交泰殿露了一面,就回了坤寧宮。她這次毫無意外依舊要坐滿兩個月的月子,自然不適宜長時間待在外面,眾命婦們也都能理解。

宴過一半,肖繼柔和喬氏離了席,打算去坤寧宮陪瑤娘說說話,順道看看小皇子和小公主。方才人多口雜,她們根本沒和瑤娘說上話,可還沒走出交泰殿的大門,就從身後跟上來個人。

此人正是永王妃。

永王妃身穿王妃冠服,妝容精緻,紅唇似火,一如往昔的雍容華貴,瑰姿艷逸,仿若去年的那場事對她並無任何影響。

自打永王在逆王叛亂那一夜死了,一夕之間永王府就從人眼前消失了。

按理說這種情況,一名親王莫名其妙死了,無論是太上皇也好,還是新帝也罷,都要追查到底並進行追封。可上面卻表現得好像沒有這件事一樣,永王的喪事辦得悄無聲息,除了些許人家知曉,很多人還是事情過去了許久之後才知道。

而永王府也是罕見得沉默,京中稍微有些眼力的人家都知曉事情並不單純。

逆王之事牽扯甚多,上面不提自是無人敢提,永王府就這樣沉寂了下來。這次入宮赴宴還是永王府的人自那事後,第一次在人前走動。

訝異之人眾多,可永王妃卻長絲毫不以為忤,見到安王妃慶王妃一眾等人,依舊是笑盈盈的,嫂子長弟妹短的,哪怕是吳王妃這種嘴巴不饒人的,面對這樣一張臉也說不出來什麼難聽的話。

她想做什麼?肖繼柔和喬氏都是眼含疑問。

不過並未讓她們疑惑太久,永王妃便道出了目的:“七弟妹同世子夫人這是要去探望皇後娘娘?正好我也要去,咱們一同罷。”

聞言,兩人面面相覷一番,而永王妃已經走到她們前面,甚至還轉頭問二人怎麼不走了?這種情況下,兩人只能跟了上去,氣氛有些詭異地一同結伴去了坤寧宮。

瑤娘剛脫下后服,正半靠在大炕上和紅綢幾個人說話,就聽人來報慶王妃、永王妃和鎮國公世子夫人來了。她起先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又問了一句,才確定是永王妃和慶王妃二人一同來了。

“永王妃怎麼來了?”連玉蟬都有些詫異。

瑤娘皺眉想了一下,叫人將她們請了進來。

三人被請進來后,自然是要先行禮的。本來瑤娘並不是個計較禮節之人,碰到特別親近的人都是能免則免,可誰叫今兒多了個不識趣的人,自然要按規矩來。

確實有些不識趣,至少瑤娘和肖繼柔二人都是這麼想的。,

不同於外人,她們可是清楚永王到底怎麼死的,死之前又幹了什麼。說白了就是打算謀逆沒成,反倒被人半路攔截丟了性命。像這種情況,識趣的就該怎麼低調怎麼來,以免引來上位者的猜忌。可永王妃倒好,竟然仗着別人不好當面與她翻臉,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到底想做什麼?

瑤娘坐在炕上,看着永王妃在下面畢恭畢敬地對她行了禮,心情有些複雜。

可能是頭幾次見面的印象太深刻,一直以來永王妃在瑤娘心目中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她明麗大方,八面玲瓏,從面上就能看出幾乎沒什麼事能難倒她。而永王妃身上具備的特質,恰恰是瑤娘身上沒有的,她雖是基於某些事厭惡對方,卻又暗暗欽羨。

曾經讓她仰視的人,如今對她俯首下拜。如果永王妃不願行禮,她有千般方式將此事略過,可她偏偏行了大禮。

“起來吧,賜座。”

三人分別坐了下,宮女們奉了茶來,一時間有些冷場,都不知該說些什麼,還是永王妃率先開了頭。

“皇後娘娘真有福氣,這龍鳳胎寓意龍鳳呈祥,乃是天大的好兆頭,只有像娘娘這般有福氣的人,才能為皇家誕下如此祥瑞。”

瑤娘面上一哂,道:“四嫂誇讚了,你這麼說真是讓本宮汗顏。”

“皇後娘娘的福氣,當得起臣妾如此誇讚。”

瑤娘看了永王妃的臉一眼,她其實一直有意無意地在觀察對方。

她自認自己做不到永王妃如此地步,所以特別好奇她的反應。而永王妃不愧是個大能人,不管是她的表情也好,還是語氣也罷,都給人感覺她說出來的話是真心誠意的,不攙任何假。

甚至連瑤娘都忍不住被她迷惑了,不過她還保留最後一分清醒,她還沒忘記當年她被人騙出府以及小寶被人偷了,還有徐燕茹趁她生產之際對她下手,以及王德芳之事,背後都有眼前這個女人的影子。

瑤娘只是好奇她到底想幹什麼。

坐了會兒,肖繼柔和喬氏對視了一眼,出言告辭。

兩人連孩子都沒有看,就是想藉著離開,好讓永王妃不要再打攪瑤娘。可惜的是永王妃並沒有想走的意思,肖繼柔只能佯裝什麼也沒看出來,道:“四嫂,咱們快走吧,皇後娘娘生產需得靜養,咱們杵在這裏太久也不好。”

“七弟妹和世子夫人先走,我還有些事想和皇後娘娘說。”

這話算是挑明了,肖繼柔和喬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還是瑤娘遞給她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她才和喬氏退下了。

待兩人走後,瑤娘開門見山問道:“不知四嫂找本宮有何事?”

永王妃微微一笑,艷光乍現之際,用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道:“既然皇後娘娘問了,臣妾就不遮遮掩掩了。自打王爺去了,臣妾作為一個未亡人自是要少出府門,雖是守孝當守三年,可璟哥兒和善哥兒卻是跟着耽誤不起,所以臣妾想求皇後娘准許璟哥兒和善哥兒重回上書房讀書。”

就為了這事?

瑤娘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永王妃半垂的臉上神情恭敬,也很坦誠。

聯想之前此人的行徑,瑤娘並不敢答應她:“這事本宮也做不了主,還得稟了陛下。這樣吧等陛下回來,本宮與他說說?”

“那臣妾在此就先謝謝皇後娘娘了。”

永王妃並未繼續逗留,話說完后就出言告辭了。

等她走後,瑤娘還在想她此舉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深意。也實在是永王妃此人劣跡斑斑,瑤娘雖不太愛管外面的事,但從晉安帝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些永王府的事。認真說來永王稱不上是個很有謀略的人,永王府許多手筆其中一大半都有此女的影子。

所以瑤娘才會對她忌憚如斯。

宮宴一直到天黑后才散,晉安帝回了坤寧宮,瑤娘將此事告訴了他。

“陛下,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晉安帝輕哼了一聲,有點譏諷的味道:“能有何目的?朕早就說過,此女若是男子,當時大敵,可惜是個女子。你不用多想,她掀不起什麼風浪。”

正說著,奶娘將兩個三寶四寶抱了過來。

晉安帝雖抱孩子抱得少,可經過了小寶和二寶,也是會抱的。他伸手將四寶接了過來,三寶自然落在了瑤娘懷裏。

瑤娘有些不信。

晉安帝見她臉色,想着她以後免不了會和何婉懿有接觸,便出言點撥她:“此女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永王一死,永王府缺了頂樑柱,哪怕她有什麼野心,終究是失了根的浮萍,百般無用。而她十分清楚太上皇和朕對永王府的觀感,所以才會閉門一年多不出,一是為了守孝,二來也是淡化永王曾做下的一切。

“如今藉著這個時候出來,恰恰是她洞悉了人心。值此大喜,你素來臉薄,她若是開口,你定不會當場反駁,也免得鬧出不愉,損了喜氣。而你知曉了,朕自然也知曉了,能把前面這些做成,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大半,她算準了朕會同意這件事。”

瑤娘聽得瞠目結舌,她雖是知道永王妃凡做事背後必然不單純,卻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多門道。

經過晉安帝一番提點,她也意識到這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恰恰是永王妃算準了所有人的反應和心態。哪怕晉安帝再怎麼不待見永王府這一脈,可人死恩怨消,永王既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求上門,再繼續斤斤計較下去,反倒顯得晉安帝不夠大度。

“那她謀算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璟哥兒和善哥兒重回上書房?”

晉安帝微微頷首。

見瑤娘有些遲疑,他道:“你當他們送孩子入宮念書,就真的只是念書?宮外也不是找不到什麼大儒,而皇家子弟又不用靠應試來謀取前程,讀書好與否並不重要。”

“那是為了?”

“朝廷既已削藩,必然不會再去建藩。在京中,一個空頭帽子的王爺,還不如朝中一個三品大員來的有權勢。而朕乃是一國之君,天下之主,琛兒是太子,未來的大位繼承人。不管是藉此在朕面前表現,還是尋求在琛兒身邊謀一個位置,這都是一種捷徑,總比坐以待斃,碌碌無為的強。”

瑤娘半響合不攏嘴,待消化以後才又道:“那他們甘心?”

這甘心之言自是指的是,本同是皇子皇孫,只因際遇不佳,如今不得不求上同為兄弟的晉安帝,而小寶在一眾皇孫中年紀算不得最長,如今倒成了眾星捧月的位置。

“由不得他們不甘心。”晉安帝薄唇一勾,說不出的霸氣側漏:“聰明人都會選擇甘心,例如何婉懿。至於不聰明的,不用理會。”

這樣的晉安帝讓瑤娘的心怦怦直跳,她忍不住湊到近前,親了他臉頰一下。

“陛下,你今天好俊。”

晉安帝睨她,一直把她看蔫了,才道:“又來招惹朕,不長記性!”

這話瑤娘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她窘得臉發紅低頭去看兩個孩子。

“陛下,你有沒有發現三寶和四寶長得越來越不像了?”

晉安帝垂眸去看,確實是這樣。

三寶吃得胖,倒是看不顯長得像誰。倒是四寶,因為在娘胎里就被哥哥搶了不少營養,生下來比哥哥瘦小不少,此時眉眼已經清晰。卻是隨了瑤娘多了些,白嫩嫩的小臉,一雙大杏眼,粉嘟嘟的小嘴巴。

小四兒特別喜歡吃拳頭,三寶每每酣睡之際,就見她抱着小拳頭啃着,有時候啃着啃着就睡著了。特別乖巧聽話,簡直讓人疼到了心坎里

此時小四兒就睜着一雙大眼睛,幽幽地看着晉安帝,一面啃着自己的小拳頭,也不哭也不鬧。

“長樂長得像你,甚好。”

*

而與此同時,永王府中,永王妃也正在同兩個孩子說話。

“母妃今日入宮已經求過了皇後娘娘,想必要不了幾日,你們就能重返上書房。還記得娘和你們說的話嗎?”

璟哥兒和善哥兒都不小了,璟哥兒今年十歲,善哥兒五歲,自然能聽懂。哪怕之前不能懂,在經過了永王的死,和這一年的閉門不出及永王妃對他們的教導,也該懂了。

“兒子記得。”

“多討好太子和你們的皇伯父,但也不要太過,要記得過猶則不及的道理。太上皇如今還住在乾清宮,你們可以多去給太上皇請安,若是能博得太上皇一星半點的寵愛,也足夠你們受用了,但是千萬記住別越過了幾個皇子,尤其是太子。”

兩個孩子點點頭,“兒子知道。”

看着兩個孩子懂事的模樣,永王妃眼中隱隱有水光閃爍,旋即化為一抹笑:“其實娘也不想讓你們這麼早就去懂這些事情,可如今你們父王不在了,娘是個婦道人家,只能困守王府,外面的一切都需你兄弟二人擔負起來。

“娘也不願讓你們去趨炎他人,可大丈夫當識時務者為俊傑。身在這皇家,你不爭就會被人遺忘,甚至欺辱。其他人都在動,娘若是將你們強護在羽翼下,也許未來你們會怪娘。”

“兒子們一定不會讓娘失望。”

“娘也相信你們能做好。”

之後,永王妃讓下人將璟哥兒兩人領走,才在丫頭的服侍下,去了卧房休息。

四周很安靜,永王妃慣是不喜睡覺時留燈,所以卧房裏一片昏暗。只有靠門口那處留了一盞小小的起夜燈,卻是丫頭用來起夜時照亮的,照不到裏面。

永王妃看着頂上的承塵,明明眼前一片昏暗,依舊睜着眼睛看着。

她想了很多,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徒然疲憊一笑,闔上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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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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