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人看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豬簡單吃了點東西就要出發。我擔心說,留林波一個人在家裏不會出事吧?
老豬也不放心,可現在這事還不能跟外人講,要不然就會坑了另外一個無辜的人落入這潭爛泥里。
我們把林波反鎖在家,急匆匆去找那小女孩。走之前,老豬翻出一個硬殼子的本,我好奇問拿這個幹什麼,老豬沒多解釋,只說有用。
他挺有錢,自己有輛豪車,我們坐上車,很快到了那個小區。
小區有年頭了,找到了那棟樓,裏面的電梯破爛不堪。我們擠在電梯,關門往上走,電梯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不堪重負,生怕突然掉下去。
電梯裏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我和老豬沒有交談,盯着指示燈看,終於到了六樓,我們從電梯走出來。迎面是走廊,大概一層有四五戶人家。
早上到了上班上學的時間,不少人家都陸續開門,大人孩子往外走。我這才想起來,今天還要上班,已經遲到了,可現在哪有心思去單位,只能等會兒打電話請假了。
老豬拉着我站在旁邊,看着那些人匆匆而過,他忽然眼睛一亮,輕聲說:“那個就是小女孩的爸爸。”
我看到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背着黑色單肩包,穿着白襯衫,低着頭匆匆往電梯去,看那模樣,他應該是做保險銷售之類工作的。
“不好意思啊,先生請留步。”老豬攔住他。
那人愕然,問我們幹什麼。
老豬從胳肢窩下面掏出那硬甲殼子的本說:“我們是煤氣公司的,過來查看煤氣表,順便看看有沒有安全隱患。樓下已經貼出公告,想必你也看見了。”
我這才明白,老豬早先來過一次,那時候便注意到了樓口煤氣公司的公告,沒想到現在用上了。不管怎麼說,這人很有點心機。
中年男人疑惑看我們,說實話這理由太牽強,而且我們渾身都是bug,哪有一早上查煤氣的。
男人皺眉道:“不是前兩天才查過嗎?”
“這次是查安全隱患。”老豬說話都在哆嗦。
男人雖然狐疑,可也沒說什麼,看看錶:“你們快點。”
我們跟着他來到門前,他敲敲門,裏面有拖鞋聲,時間不長門開了,門裏站着一個睡眼朦朧的小女孩。
“這是我閨女,你們趕緊查吧。”
老豬眼前一亮,咳嗽了一聲,對我做個眼色,我頓時明白,我們要找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這個。
這小女孩特別普通,臉色發紅,病懨懨沒精神。現在正是上學的時間,她還在家裏,可見她肯定是有病請了假。
我們正要進去,小女孩突然哇哇哭,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心疼的,把我們扒拉開,抱起小女孩,輕聲安慰。
小女孩伸出手指着我們,哭着說:“不要讓他們進門,不要,不要……”
男人一邊安慰她一邊對我們說:“兩位,我閨女身上有病,不方便進陌生人,要不你們下回再來?”
老豬呵呵笑:“小女孩還怕見生呢。”
小女孩哭:“他們有病,不要讓他們進屋,會傳染的……”
她這麼一說,我和老豬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煞白。
男人狐疑看我們,厲聲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證件嗎?哪個煤氣公司的?”
老豬拉着我,示意走:“不好意思啊,我們下回再來。”
我和他狼狽的從樓里跑出來,等回到車裏,我點燃一根煙,手抖得幾乎煙都拿不穩。
“小女孩說我們有病,會傳染,是什麼意思?”我問老豬。
老豬面色凝重:“不對,不對,這事不對勁。”
他的表情真是嚇人,我趕緊問怎麼了,老豬沒答話,手忙腳亂翻出手機,往外撥了一個電話。
他和那邊說了幾句,說自己現在有麻煩事,想找羅哥幫着解決。
然後掛了電話,他發動車子,只說了一句話:“這事得找高人看看了。”
我現在也沒主意,只能跟着他走。看方向是又折回老豬的家,我滿腹狐疑看他如何安排。老豬一邊開車一邊告訴我,他剛才想起一個高人,會看事,現在要把林波一起帶上去找那個人。
我說,林波這個樣子能去嗎。
老豬突然焦躁起來,重重一摁喇叭:“能不能去都得去!”
車裏一時沉默,能看出他是真急了,我嘆口氣,沒計較他的態度:“那行吧,綁也要把林波綁去。”
我們來到他家,一進門就聽到林波在卧室里哭,一邊哭還一邊說著什麼。
我和老豬對視一眼,推門進去看,林波的情況真是非常糟糕,他跪在地上衝著那面白牆,磕着頭哭訴着什麼,滿嘴鬼話,聽得人毛骨悚然。
我和老豬臉色慘白,正要往裏進,我們手機同時收到信息,拿出來看,是慧心拾蘭發來的。她發給我們的信息是同一句話: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看到老豬的表情先是恐懼,繼而是憤怒,居然沒有害怕的感覺,而是怒火衝天。
他一拳砸在牆上,哐一聲巨響,他白着臉看我:“王兄弟,咱們算是跟這個女鬼卯上了,陪她玩到底!馬來個蛋的,中國法師要是對付不了她,我特么去泰國!去海地!我就不信了,花多少錢我也要讓這個女鬼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老豬平時和和氣氣的,也是個綿里藏針的性子,暴怒之下有股驢脾氣。
我們進了屋,老豬一拍林波的肩膀:“老林,咱們走,我找高人給你治病。”
林波這身子一轉過來,我嚇了大跳。林波這才幾天啊,就脫了相了,跟舊社會那大煙鬼差不多,雙眼下陷,臉色泛着病態的黃色。不過還算有救,能認的我們,沒有喪失理智。他哭着說:“我求求你們趕緊走吧,我也要回家,我已經決定了,和慧慧結婚,我娶她。”
“娶個屁!”老豬破口大罵:“你們人鬼殊途,怎麼娶?跟我走!”
林波說死也不從地上起來,後來乾脆抓住床板就是不走,哭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喊劈了。
老豬一頭汗,瞪我:“幫忙!捆也得把他捆去!”
我趕緊過去抓住林波,我們兩個老爺們一起用力,把林波從地上拽起來。林波力氣並不算大,他現在骨瘦如柴的,就是憑着一股蠻勁。等這股氣泄了,渾身軟得跟麵條似的。
我和老豬架着他,從屋裏出來。滿走廊都是林波哭喊聲,有鄰居探頭出來看,老豬忙着解釋,說這人有精神病。
我和老豬費了牛勁,總算把林波這小子從樓里押出來,好不容易塞進車裏。
我在後排照顧林波,老豬在前面開車,車子嗖一聲就飛出去。
林波不掙扎了,就是坐着哭,哭完了就朝着旁邊沒人的地方說話,說的都是鬼話,一個勁喊慧慧的名字,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又悲慟。我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手都抖索成一個了。
能看出老豬也驚慌失措,車子顛簸不停,我生怕他一慌張把車開進溝里去。
這段時間簡直是煎熬,林波滿嘴鬼話,我膩歪得不行,車裏的空間就這麼大,還沒處躲。大概半個小時吧,他估計是累了,歪在後座呼呼大睡。
我擦擦汗看看車窗外面,已經駛出了市區,飛馳在鄉鎮裏。
“什麼地方?”我問。
老豬聚精會神的開車,說:“砬子鄉。要找的那高人就在鎮上。”
等到了目的地,我才看到,車外是大瓦房。有一條村路,剛下過雨,滿地泥。
老豬招呼我下車,把林波強行拽出來。林波還沒醒,嘴裏哈喇子流多長,跟個痴獃兒差不多。
我們架着他,踩着泥濘的土路,來到瓦房的紅色鐵門前。敲門之後,裏面是汪汪狗叫聲,時間不長,大鐵門開了個小窗,露出一張老頭的臉,說話不客氣:“幹什麼的?!”
“找羅哥看事。”老豬說。
老頭說話真沖:“電話預約了嗎?”
“打了。你跟羅哥說,是老豬來了,他就知道了。”老豬耐着心解釋。
老頭隔着鐵門打量打量我們,又看看我們架着的林波,說了聲“等着”。
門上的小窗關上了,我和老豬架着林波在外面等。等了能有二十分鐘,天空陰沉,飄着小雨。我一肚子都是怨氣,招誰惹誰了,真是無妄之災,今年是流年不利啊,放屁都砸腳後跟,遇到這麼件倒霉事。
羅哥到底是哪位真神,譜是真大,當年諸葛亮也沒說讓劉備等這麼長時間的。
正想着,鐵門開了,從門裏迎面跑出一隻黑色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