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邪
牆是熏黑的,全是油漬,很臟。這些划痕一看就知道是指甲劃上去的。我站在牆前面,兩隻手哆嗦,拿着的鏡子差點摔在地上。
如果是一個兩個划痕那也罷了,我自欺欺人也能給個解釋,可現在牆上的划痕密密麻麻一大片,像是有女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拚命掙扎所留下來的。
無法確定牆上的東西跟慧慧有沒有關係,總而言之這件事已經出乎正常的認知之外。
我趕緊把鏡子掛回原處,廁所是不敢進了,甚至說這個家我都不願再待着。
現在有兩種解釋,一個是慧慧的鬼不知怎麼盯上我了;還有一個解釋,划痕的事跟慧慧沒關,當初租房子的時候,這些划痕已經在了,是房東沒有告訴我。
我再也坐不住,趕緊給房東打電話,房東大姐問怎麼回事。我哆哆嗦嗦把情況告訴她,說衛生間的鏡子後面牆上,有一大片女人抓出來的痕迹,問她怎麼回事。
房東大姐當時就炸了,這娘們也是暴脾氣,說根本不可能。她租房子前,把房間裏裡外外都打掃過一遍,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划痕。她說馬上打車過來。
她來得很快,十幾分鐘就到了,我帶她進了裏面的衛生間,把鏡子拿掉,讓她看。
房東大姐仔細看看牆面,臉色很難看,回頭對我說:“你小子沒病吧?”
我狐疑地看着她。房東大姐說:“小王,你要是感覺不好呢,就休息兩天,別這麼神神叨叨的調理你大姐。瞅瞅牆上,有個屁的划痕!”
我大吃一驚,滿牆都是女人划痕,她居然看不到?!她是在跟我裝嗎?
我一時竟說不出話,整件事的奇怪和詭譎已經把我給淹沒了。
房東大姐說:“下次你再開這樣的玩笑,別怪大姐不客氣!我先回去了,以後沒什麼事少打電話。”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怒氣沖沖摔門而去。屋裏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看着滿牆的女人指甲划痕,咽着口水,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房東大姐的表現,不像是作偽,我真有點糊塗了,難道牆上的划痕只有我才能看見,而她看不見?
我拿出手機,對準牆面拍了一張照片,等把照片放滿屏幕的時候,我是徹底傻眼了。
照片上的牆面,除了一大片黑色油漬,沒有任何別的東西,更別說密密麻麻的划痕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打開手機的拍照功能,牆面在屏幕上即時出現。我一邊看着手機屏幕里的牆,一邊又看向手機外的牆面。我全身僵硬,呼吸不暢,差點窒息了。
手機屏幕里的牆上沒有划痕,而我用自己雙眼看到的現實牆面上,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划痕,觸目驚心到了極點。
也就是說,我眼睛所看到的,和手機照出來的客觀世界完全不一樣。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才能看到這些東西?
我不敢再想,趕緊把鏡子掛回原處,心跳劇烈。
坐回床上,大腦一片空白。可以斷定,這是靈異現象,不能用常規的科學來解釋。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衛生間裏又傳來指節的敲擊聲,一下又一下。
我實在呆不下去,披了件衣服從房子裏逃出來,大晚上沒處可去。我突然想起林波,恨得牙根痒痒,這小子一點好事不幹,居然把髒東西帶到我家,現在我也中招了。
今晚我哪也不去,上他那睡,他這是應該的。
想到這我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居然是另外一個人,那人問我是誰,我沒好氣說,這是不是林波的電話,讓他接電話。
電話里沒有了聲音,腳步聲遠去,等了好一會兒,腳步聲又回來。那人說,林波現在精神狀態不好,無法接電話,你有什麼事?
我勃然大怒:“他現在在哪,我去找他,他給我惹了大麻煩!你告訴他,我叫王慈。”
電話里那人“啊”了一聲:“原來你就是王慈,那你過來吧。”他給我了一串地址。
我來不及細想,急匆匆在路邊打了車過去。
那人給的地址並不是林波的家,而是中心醫院後邊的小區。我急三火四乘電梯來到八樓,按照地址敲開一家門。時間不長門開了,門裏站着一個胖子,挺和善的說話:“你好,你是王慈?”
我沒客氣:“林波呢?”
“林波,”他的神色猶豫一下:“現在情況不怎麼太好。”
我是一肚子氣:“是不是讓我進門說話?”
那胖子趕緊讓開,我穿着鞋走了進去,這是三室兩廳的大房子,地上鋪着地板,看裝修風格這戶人家挺有錢。我沒換拖鞋,直接進屋,踩的滿地都是腳印。
屋裏沒有其他人,胖子挺有涵養的,看我穿着鞋進屋沒說什麼,只是道:“王慈,你冷靜一點,我跟你說說怎麼回事。”
“你是哪位?”我看他。
胖子說:“我在網上的ID叫老豬,本人姓朱,你也管我叫老豬就行。”
“林波呢?你和他是朋友?”我問。
這個叫老豬的胖子沉吟一下:“算是吧。我們都是在網上認識的,屬於志同道合。”
我頓時醒悟過來:“你不會就是忽悠林波招魂的那幫網友吧?”
老豬特別尷尬:“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揮揮手,讓他先帶我見林波。老豬嘆口氣,帶我走向裏屋,開門之後,他做了個手勢,讓我自己看。
我看到林波背對門坐在裏面的床上,身上披了件毛毯,最明顯的特點就是一直在哆嗦,抖若篩糠。我正要進去,老豬攔着我,輕輕搖頭,示意先出來。
我們回到客廳,我問怎麼回事。
老豬沉默片刻說:“慧慧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我沒說話,徑直看着他。
老豬揉揉眉心:“這兩天,事情變得越來越邪門了。”他從茶几上拿起手機,我眉角動了動,正是林波的手機。
老豬輕車熟路點開微信給我看。慧慧給林波發了條新信息。
我狐疑着打開消息,這條新信息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照片照的是一個人在家裏玩電腦的背影。
看上去沒什麼稀奇的。我有點納悶,為什麼專門看這張照片?
我仔細看照片,上面的人露了一張側臉,等看清這是誰的時候,我突然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給淹沒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林波。他在玩電腦。這張照片是慧慧通過微信發給林波的,也就是說,按照推論,這張照片應該是慧慧拍的……
想到這,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兩條腿發抖,完全控制不住。別說林波了,就連我這個外人都覺得害怕。
“這張照片是……”我牙齒咯咯響。
老豬說:“如果拋開一切關於盜號黑客的說法,這張照片應該是慧慧的鬼魂拍的。你看看時間。”
這條信息的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左右。
老豬說:“林波是昨晚深夜來找我的,他強撐着走到這裏,看到我之後整個人就崩潰了。他語無倫次,把手機交給我,我聽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說實話,我也非常非常害怕。林波告訴我,這幾天他度日如年,為了麻痹自己,天天晚上不睡覺,玩着網絡遊戲。然後慧慧來了這麼一條信息,上面拍攝的照片正是他晚上在家裏玩遊戲的背影。要知道,那時家裏可只有他一個人。”
我盯着照片不說話,越看越毛骨悚然,我忽然道:“從這照片的拍攝角度,應該能找到拍攝人當時的位置吧?”
老豬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扔在茶几上:“這是林波房子的鑰匙,今天上午我去看了,特意根據照片的拍攝角度去尋找當時拍攝的位置。那裏是個牆角,什麼也沒有。”
我摸着下巴沒有出聲。
老豬嚴肅地說:“你知道林波找到我之後,說了什麼嗎?”
我抬起眼看他。
老豬說:“他遇到這麼重大這麼邪門的一件事,完全不知道找誰幫忙好。當時他哭的像個孩子。他說他本來有個好朋友,叫王慈,可就是這個王慈在雨夜把他攆到大街上,他無所歸依,整個人都失望透頂。最後他想到了我,跟我說,但凡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來麻煩我……”
我不知說什麼好,心下惻然,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還沒怎麼呢,就急急的拋下朋友。
老豬點燃一根煙:“我不知道你這次氣勢洶洶找來是為了什麼,但我現在要奉勸你,既然已經跳出這件事,就不要再攙和進來,這裏很危險。”
我看着他:“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慧慧也盯上了我,我也中邪了。”老豬說著,拉開了自己的衣袖。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右臂上,有三道血淋淋的指甲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