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永別了
夜墨炎心中動容,那種為了他不顧生死的感覺,像極了黛兒。
叢真將白韻棠放在床上,在卧房門前對夜墨炎設下結界,回頭幻化出白色的光為她療傷,可用盡法術白韻棠始終沒有起色。
溫易真着急地問道:“怎麼一點用都沒有?!”
“滅魂索是冥王專門用來對付像夜墨炎這樣的鬼官,比鎖魂繩厲害許多倍。”叢真收回法術,皺起眉頭,一籌莫展。
溫易真拉住叢真的手,一抹眼睛哭了起來,“怎麼辦?她傷的這麼重,會不會死啊?!”
“她有可能會醒來”叢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捂着腦袋神色痛苦:“若不是我優柔寡斷的性子,若是我早前就將夜墨炎殺了,現在怎會如此?!”
聽他說出這樣話,看着白韻棠臉色慘白,毫無血色,溫易真心中捉緊最後一絲希望,“你快去求求冥王啊!”
叢真苦惱,低着頭搖了搖:“冥王今日不在地府。”
“那明天可以去求求啊!”
“我占時為棠棠壓制住內傷,若今夜再想不出辦法怕是要離魂了。”
溫易真抱起白韻棠。眼淚嘩嘩地流,“棠棠的命怎麼這麼苦”說著,她眼中泛出恨意,“都是那個紫芊,都是她害得!我要去把那個賤人殺了!”
“她身邊有個厲害的人,那個道士還記得吧?”
溫易真叢了叢鼻子,點頭道:“他們是一夥的。兩個都該死,害我的棠棠成這個樣子嗚嗚嗚”
“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在房間裏驀然響起,白韻棠醒來身上好像被熊熊烈火焚燒着,疼入骨髓的燒痛。溫易真被她渾身散發的滾熱,燙的鬆開了手,驚恐萬分的站起身體。
白韻棠的血肉變得透明,清晰可見身體裏燃着青藍色的火焰,皮膚上散發著濃重的熱氣
叢真也愣住了幾秒,立馬反應過來施法將自己體內的白珠運入白韻棠的體內。
漸漸地那青藍色的火焰小了許多,白韻棠疼得慘叫連連,左右翻滾身體最後縮成一團昏厥過去,叢真探了探她的鼻息,手中一抖,“沒了。”
溫易真痛不欲生。繼而大聲哭泣,傷心地說不出話來。
叢真隨即迅速地幻化出白光將白韻棠的魂魄壓制在體內,然後在飛身到陽台設下一個結界抵擋住鬼差前來鎖魂。
時鐘嘀嗒嘀嗒走向傍晚六點
叢真坐在床邊始終眉頭不展。
這時,恢復記憶的夜墨炎在客廳里感覺到白韻棠的氣息不對,慌忙想要推開了房門,這才發現叢真設下了結界,他蓄出一道金光正欲衝破。門卻突然打開了。
叢真眼中的失望與無奈,讓夜墨炎的心頓時緊張起來,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棠棠怎麼了?!”
溫易真衝來就拚命捶打夜墨炎,幾近瘋狂地怒吼:“都是你!都是你把棠棠害死的!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當初她好好的一個大學生,前途美好,都怪你要來纏着她!什麼狗屁情緣,都是假的,你那麼傷害她,她還要救你,現在好了,她被滅魂索傷到,死了嗚嗚嗚她死了你心裏舒坦了”
滅魂索!
夜墨炎心口霎時緊縮,眼睛看向叢真,叢真卻默默地閉上眼睛。
用沉默告訴他溫易真說得都是真的。
白韻棠死了
夜墨炎微張了張嘴,收回視線,緊緊抿着薄情的唇,彷彿全然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天地更是在他的眼前旋轉。
過了許久,沒聽見任何動靜,叢真扭頭,看着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眉頭亦是越皺越深。
空氣像是凝結一般,寂靜地只剩下呼吸一一
忽然,他撐着牆面,用力地乾嘔起來
溫易真定在原地愣了幾秒,回頭看向叢真:“他,他怎麼了?”
夜墨炎捂着胸口。像是心上有什麼堵得他很難受的將整張臉的扭曲在一起,突地一大口血濺在牆面上。
溫易真嚇得一跳,看着他一雙眼瞳泛出血紅,可怕的讓她大氣都不敢出了。
夜墨炎扶着牆走到白韻棠身邊,看着她靜默地躺着,‘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緊緊握着她的手。他知道被滅魂索傷到,再不會起死回生,最後連魂也會被地獄之火燒滅
沒有一滴眼淚,眼眸空洞無光,就那麼安靜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老公,謝謝你給我的驚喜。我真的覺得我好幸運!】
【我應該會理解你,原諒你,然後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所以,我原諒你】
【凌允,從來沒聽過你說,愛我。】
【別再說離開我。】
【生命終結。我在忘川河等你,轉世輪迴,我在來生等你。】
夜墨炎面容凝滯,就彷彿面前是白韻棠含笑的樣子,他猛地伸手去撈,一口鮮血濺在地上。
【生命終結,我在忘川河等你。】
他站起身,走了兩步,叢真捂了下臉攔在他身前,只看夜墨炎目光一瞬不瞬地,彷彿看不懂一般,嘴裏不斷的說著:“忘川河還有忘川河”
那呆茫無色的目光,讓叢真看了揪痛:“你要幹什麼?!”
“夜墨炎?”
下一秒,夜墨炎抱起白韻棠消失在身前。
“不好!”叢真猛不丁一聲。忙抱起溫易真跟着消失在房間裏一一
昏暗的視角,血色的夕陽,夜墨炎眼神空洞地抱着白韻棠踩着黑石鋪成的小路,越過兩邊盛開的彼岸花,那簇滿的花朵泛出妖紅的光芒,彷彿在為他們哭泣祈禱
【以前有兩個人一個叫彼一個叫岸,上天規定他們兩個永不能相見。終於有一天,他們不顧上天的規定,偷偷相見。】
【那要多傷心啊?】
【若有一天我永遠的離開了,你會怎樣?】
【哼!我告訴你,我備胎多着了,你走了我就隨便挑一個嫁了!】
夜墨炎默默地淚水終是流下,從胸口湧出到嘴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白韻棠頸子上。身前的河水破濤翻滾,血黃色的河水裏蟲蛇曼爬
夜墨炎哀痛地閉了閉眼,嘴角勾起溫柔地笑意:“記得日後挑一個好的備胎嫁了”說完,他對着半空中揮了揮手。
於錚霎時幻出身形,單膝跪在地上:“炎哥,有什麼要吩咐。”
“給我一杯忘情水。”
“炎哥”於錚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要做什麼?!”
“快去!這是命令!”
於錚皺了皺眉,不知情的點了點頭迅速消失,半刻后顯出身形將手裏的忘情水遞向夜墨炎
河面上,風突然變得越來越大,帶着無數惡鬼的慘叫聲,吹拂上岸。
彼岸花夾着腥風飛在兩人身邊,落滿了周身。
夜墨炎將她放在一片血色的花瓣上,垂着悠長睫毛。絕望的淚水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他取下白韻棠無名指上的戒指,手中幻出一根黑色鏈子,竄上那枚荼蘼戒指戴在了頸子上,鏈子垂入心口
他看了眼白韻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盡數將忘情水喂入她口中,然後盤坐在地手中幻出黑色的光芒。
“炎哥。你要和冥王做交易?!你是不是瘋了!”
於錚心中大驚,要想阻止,可這樣的法術,以他的身份根本無能為力。
夜墨炎嘴唇挽起解脫的笑容,緩緩地閉上雙眼。
“炎哥,不可以啊!炎哥!!”於錚急的焦頭爛額,卻毫無阻止之力。
黑色的光芒進入他的額心。一時間地府大變,天上閃起血紅色的雷電,暴雨傾瀉,狂風作亂地將枝椏搖擺着。
夜墨炎的身體帶着雙目的空洞,倒在地上,魂魄一點一點從身體走出
於錚雙肩顫抖起來,“炎哥快回收法術啊炎哥”
夜墨炎的魂魄跪在地上。輕輕俯下身親吻在白韻棠的唇上,黑色的淚水一滴一滴嗒在她的臉上
【永別了,黛兒】
落寞的孤晨,亂了誰的發梢,三生的河畔,許了誰的流年。
奈何橋上誰飲了那孟婆湯,刻下這悠遠的思念。
月老手中錯綁的紅線,蒼澀了千年。
似水流年,允我相思不盡,蝶花隕落,許你一世柔情,殘缺了月圓,凄美了誓言,終是那一世花開,這一生花落…
“炎哥!”於錚衝著走向忘川河的夜墨炎,慌亂失措地大聲喊着,“快回來啊!現在回來還有商量的!炎哥”
夜墨炎彷彿聽不見一切的聲音,血黃色的河水掩蓋住雙腳,蟲蛇霎時順着雙腿爬上了他的腰間,一種如刀鋸般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他一步一步越走越深直到河水掩上他的胸口
“夜墨炎!!!”叢真抱着溫易真飛快地朝忘川河跑來,卻眼睜睜地看着蟲蛇爬滿在他的頭上。
於錚拉過叢真,問道:“睿君怎麼不早點來啊!”
“夜墨炎設了結界,我解許久”叢真無力般的嘆息,撫額極為傷神,溫易真看了眼白韻棠,見她的臉上越來越紅潤,又看向河中,惶恐不解地問道:“棠棠活過來了,怎麼回事啊?!”
於錚焦急不已,拉着叢真繼續問道:“怎麼辦啊?!睿君快想想辦法啊!”
叢真無解,着急地塊瘋了:“和冥王做了這種血魂的交易”
“血魂?什麼意思啊?!”溫易真驀然側頭追問。
叢真傷心的閉了閉眼,“就是將自己的魂魄抵給了冥王,冥王在數萬年後會歸入另一個虛無結界,在這之前他會一直待在忘川河,直到冥王歸入。那時他便會跟着冥王離開地府,做冥王虛無間的惡獸,世上再無夜墨炎!”
溫易真只覺得好無奈,好無奈,想起剛剛還對夜墨炎發了那麼大的火,此刻又看他這個樣子,心中升起了愧疚。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她還要為難他
這樣的愛情着實讓人感慨唏噓,為什麼就是不能在一起呢?!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呢?!
想到這,溫易真落下淚來,“棠棠要是知道了”
她不敢想像
於錚傷心萬分,回頭一聲嘆息:“炎哥給嫂子餵了忘情水,嫂子記不得了!”
“啊”叢真傷心欲絕地嘶吼一聲,飛身而起朝夜墨炎去,落在他身前扒開腦袋上的蟲蛇,眼淚忍不住地湧出,聲音極為的沙啞:“你這是何苦呢?!”
“你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不是嗎?”蟲蛇不斷撕扯着他,鮮血淋漓傷口的痛,疼得讓夜墨炎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叢真目光微磕。一滴滴淚落盡忘川河,掌心滾燙如火般的撫在夜墨炎臉上:“兄弟,你我歷經千年,怎能說離就離!我一定會找到方法解你血魂。”
“旭辰,你的情義我無以為報,願你能與易真永生永世相愛廝守!”
叢真捧着他的臉大力抽噎地哭着:“你我生死之交何來還情之說,我也從未想過你放心,我定會找來解救你的方法,你且耐心等待”
夜墨炎看他一眼,便是肆意地痛哭,或許只有這樣才可以解脫心靈與身體上的折磨,“旭辰,你不必為我,你還有易真,棠棠不記得我了,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你好好活着,帶我照顧好棠棠,我很感激”
河上的風,吹得很冷,可是叢真卻覺得心裏臉上都是滾燙的,他落入河中緊緊地抱住夜墨炎,同與他感受着蟲蛇撕咬,沙啞地痛哭不止
“兄弟是什麼,兄弟就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夜墨炎緊緊攥着他的雪紗,咬着牙關淚流成河:“歷經千年,兄弟唯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