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你認識我爸？”

丁昊審視着蔣曉溪，迅速在大腦里梳理了一番，意識到了什麼，“不算認識。”

不算認識，也就是知道了。

蔣曉溪心裏有點不踏實，也有點緊張，但她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在臉上。

“不管你怎麼知道的。”蔣曉溪眼神警告，“這件事，你不要在公司說。”

丁昊原本不覺得什麼，但現在看到蔣曉溪如此強烈的反應，反倒來了興趣。挑挑眉，要笑不笑的，“為什麼？”

蔣曉溪深吸了口氣，“沒有為什麼。”忽然話鋒一轉，“你進這家公司應該也不容易吧？”

丁昊有所意識，說話也乾脆，“有話直說。”

“如果因為你，這件事泄露出去了。”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樣子近乎跋扈，“你信不信，我有能力讓你明天就捲鋪蓋走人。”

她在這家公司有任澤丞這個護身符，想要擠走一個人，何其容易，恐怕這點，丁昊還不知。

但蔣曉溪絕對沒有料到，她這威脅加之警告的話，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逗笑了丁昊。

“我當然相信蔣大小姐有這個能力，只不過——”丁昊刻意停頓，微側身湊近她一些，語氣中帶着幾分邪魅，不急不緩的說，“我可能要讓蔣大小姐失望了。”

既然他明知自己的背景，本來蔣曉溪也只是想拿身份震震他，卻沒想到他毫無畏懼，如此生硬。

蔣曉溪輸了陣勢，心裏一股氣往上竄，無處發泄，皺眉瞪着他。

稜角分明的臉龐，透發著冷峻。臉色波瀾不驚，泰然自若，好像沒有什麼事能為難到他。

丁昊平靜的看着蔣曉溪，就像是在等着她爆發。

上一秒明明還友好，這一秒便勢均力敵。

雖然她不知道，丁昊何以能這麼有底氣說她不能耐他如何。但她總預感這個男人不簡單，單從這次任董親自挑選事業部主管一事來講，他能從幾十號人中脫穎而出，被任董看重，必有他的過人之處。

丁昊端坐回座位，饒有興趣的看着她，覺得很有意思，逗她，“我猜，你現在是不是想把我趕下車呢？”

蔣曉溪就那麼瞪着他，毫無意識的微鼓着腮幫，也不說話。丁昊覺得她此刻，有點像個淘氣的小孩，與人爭輸了，生悶氣。

“還真較真！”丁昊輕笑一聲，認真道，“我一大男人，聊人家家庭做什麼！”

聽聞此話，蔣曉溪的臉色才漸漸柔和了些，“那你怎麼知道的？”

丁昊閑適的躺靠在椅背上，抬起一隻胳膊，枕着後腦勺，“機緣巧合。”

故弄玄虛。

蔣曉溪不動聲色的白了他一眼。

不過冷靜的觀察，他五官周正，模樣俊朗，看着也不太像那種話多的男人。

也許是自己太敏感，小人之心了。

僅是感覺。

也不能幹僵在這兒，蔣曉溪重新啟動車，“咱可說話算話。”

丁昊失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還說話算話，當他小學生嗎？

他閉合眼瞼養神，懶懶的拖出一句，“算話~”

車子繼續奔馳在柏油路上，路邊街景倒退。

沉默了半分鐘，丁昊再次開口，喚她，“蔣曉溪。”

蔣曉溪頓了頓，他突然叫她的名字，怎麼有點微妙的感覺呢？

她睨了他一眼，“嗯？”

丁昊：“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有求於你，你願意幫我一次嗎？”

他仍然閉着眼，但語氣卻十分認真，聽不出一點玩笑的意思，以至於蔣曉溪都鄭重其事了。

“那得看是什麼事情。”

丁昊不出聲，至於將來會怎樣，他無法預知。但陰差陽錯的在任氏能有機會接觸蔣曉溪，這是他意料之外的。

蔣曉溪也不笨，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咯！

“你不是想找我幫忙，應該是想找我爸爸吧？”她直抒他胸臆，語氣裏帶着幾分嘲弄。

丁昊也不拐彎抹角，“聰明。”

蔣曉溪輕笑，“你倒是直言不諱啊！”

“明人不說暗話。”

***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原本任職大會要在明天上午舉行，任董親自挑選的兩位業界精英，才會正式與大家見面。而今早一件突發情況，就像是天降的考題。

先聲奪人，證明了任董確實是慧眼識英才。兩位新官，反倒因此，瞬間在公司躥紅。

一整個下午，整棟樓就像炸開了鍋，討論這件事。

“哎，曉溪，早上你不是也去了嗎？那個新來的，叫丁什麼的，真的有像他們說的那麼diao么？”

鄒芸是質管部辦公室里宣傳委員，跟蔣曉溪的性格截然相反，一個動一個靜。

蔣曉溪:“丁昊。”

鄒芸從自己的辦公桌湊到她這邊來，“叫丁昊啊。他真那麼diao呀？”

蔣曉溪在電腦上錄入藥品資料，“你聽誰說的？”

“朋友圈啊。”說著鄒芸拿起手機開始翻朋友圈，遞給蔣曉溪看，“諾，你看，有圖有真相。”

蔣曉溪的手指暫停鍵盤上的動作，目光看向手機屏幕。

她還真猜的沒錯，可不就是那小護士。她竟然在查監控那空檔，偷拍了幾張照片。

因為工作需要，集團上下同事，有互加微信很正常不過。她這一發朋友圈，就傳開了。

照片上，是一張丁昊側面的照片，他手插在口袋裏，正抬頭專註的望着顯示屏。流暢的下巴，清冷料峭的身形，特別上鏡。

還有一張是那女人正在哭嚎時的撒潑樣，樣子滑稽。

上面配了一行字：一大早，一潑婦來診所碰瓷，新領導叼炸天，瞬間秒殺她。

蔣曉溪回想早上的情況，不咸不淡說，“哪有這麼誇張，就是就事論事把那人打發走了。”

“怎麼打發的？”

“啊——”蔣曉溪正想講給她聽，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鄒芸縮回自己的辦公桌，蔣曉溪掏出手機。

真是說誰，誰就找來了。

丁昊微信給她轉賬還錢的。

蔣曉溪關了微信，又翻出通話記錄，將那排陌生號碼，新建聯繫人。

輸入：dinghao。

***

蔣曉溪答應任澤丞，今天下班后，去他的工作室。

但下午任澤丞給蔣曉溪發了個微信，說臨時要到錄音棚去錄新專輯，下午不在工作室。

這樣也好，她得早早回家補覺。

昨晚蔣曉溪被任澤丞的奪命連環扣吵得一夜沒怎麼睡好。

任澤丞一個勁兒的要蔣曉溪幫他想辦法，這事要是讓他爹知道了，非得讓他立馬結婚不可。

可任澤丞天賦異稟的音樂才華，怎能白白浪費，他的夢想是將來要當巨星的。當初跟他爹作對，不到公司老老實實上班，將來繼承他爹的衣缽，非得開一個音樂工作室。

人家混了這些年，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萬千少女心中的男神。要是被爆出有了孩子，那是會掉粉的。

蔣曉溪問他女方什麼態度，人家當然是不願意打掉孩子唄。蔣曉溪也無可奈何，同樣身為女人，她總不能要任澤丞拋棄那女孩子吧，多可憐。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男人你的責任，NO作NOdie。

“你就是活該，爽的時候，怎麼沒有考慮後果？”

任澤丞怒火中燒，在手機那邊吼道，“蔣曉溪！！！”

手機開着免提，蔣曉溪已經困得兩眼都沒力氣睜開了。

她半睡半醒的“嗯？”了聲。

“你真就不管我死活了？”

“明天我還要上班，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蔣曉溪打了個哈欠，“明天下班我來工作室找你。”

“我現在正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你還睡得着，你到底當我是不是朋友？”

“你爸的公司也正處水深火熱之中，聘請了兩個新領導，明天上任，也不見你關心。”

“他那公司不一直要死不活的么，不也沒破產。當初還想讓我將來接他的手，我才沒興趣。”任澤丞在電話那頭又嘆了口氣，“我得先把我目前的這件事解決了。”

蔣曉溪迷濛的睜眼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凌晨三點二十六，“我睡了。”

任澤丞嗔怒，“蔣曉溪，你冷漠，你無情。”

蔣曉溪閉上眼，“你無理取鬧。”按斷了電話。

***

蔣曉溪從車庫開車出來的時候，看到了前天那個跟她示威的瘦小子。小小的一個，站在保安室門口往公司裏面瞻望。

呵，兄弟情深嗎？還來接他哥下班。

蔣曉溪的車從他面前路過的時候，陳文東認出了她的車，擰着眉頭朝車裏看，嘟着嘴一臉不悅。

蔣曉溪瞥了他一眼，心想，錢她可是賠了，他哥不要的，怪我咯？

陳文東一直目送蔣曉溪的車融入車流，突然後面有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叫他，“文東。”他才回頭。

“昊哥。”

“你咋又來了？”丁昊走近，揉了揉他頭髮。

“凱哥要我來的。”

陳文東只齊丁昊的胳肢窩處，看着瘦小得可憐。

丁昊的一步要頂他兩步，陳文東跟在他一旁，要小跑。

丁昊見狀，放慢了腳步，抽了支煙叼在嘴裏，“那伙人要真的來找我麻煩。”他拍拍陳文東那瘦骨嶙峋的背，“你能幫我還是咋滴？”

陳文東撓了撓太陽穴，“我可以幫你叫人啊！”

丁昊抖肩笑了笑。

“昊哥，你把錢還給那女的了嗎？”

“嗯。”

“唉！”陳文東無比失落的嘆了口氣。

丁昊斜眼瞅他，“咋啦？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

“雖然沒有花錢修車，可是她撞你的車在先。我們現在正缺錢，咱們還有大事要做啊，可你一見漂亮姑娘就——”丁昊一個警告的眼神甩過來，陳文東立馬閉了嘴，不滿的望着他。

丁昊知道這小傢伙也是關心他，為他想。

畢竟當初那麼多人追隨他一路拼殺，可當他的事業日薄西山的時候，樹倒猢猻散。最後就這個小東西還相信他有能力東山再起，始終跟着他。

丁昊走了兩步，側頭看陳文東，“你知道她是誰嗎？”

陳文東微撅着嘴，顯然不高興，“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