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蔣曉溪剛從別墅出來時,正好丁昊的電話也進來了。
她清了清嗓子才接通電話,“我馬上回來了。”
“你把具體地址告訴我,我馬上過來接你。”
“你在路上了?”
“對。”
蔣曉溪給他報了具體位置,也不知道他多久會到,但又不想重回家裏,就在別墅區門衛處等着。
而另一邊。
蔣振國還沉默的坐在主位上,冷着臉,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蔣母坐在一側的沙發上,也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
就好像在為多年來犯得錯誤,各自反省。
蔣曉楠坐在蔣母身旁的輪椅上,身處這種氣氛中,自然也很壓抑。最後,她不得不為了緩和氣氛,打破沉默,“爸,媽。”
兩人聞言側目,紛紛看向蔣曉楠,等着她的後言。
“爸,媽。”蔣曉楠緩緩說,“因為我生病,所以從小大到,爸媽總是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忽略的對姐姐的關心。”
蔣曉楠看向蔣振國,語重心長道,“爸,你曾經說以後姐姐得照顧我一輩子,我覺得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上天給了我病軀,這是我的命。為什麼,非得要姐姐也替我承受呢?”
聽着這番話,蔣母漸漸紅了眼睛,無不心疼的伸手摸了摸蔣曉楠的後腦勺。
蔣曉楠為了安慰母親,含笑着說道,“媽媽你看,我一直有你們,現在還有這麼讀者喜歡我,日常關心我,我很幸福啊!反而是姐姐,比我更孤單。”
“小時候爸爸請了家教老師教我識字,可那老師根本就不負責任。當時我只不過是可憐她大學生出來勤工儉學不容易,所以才沒有跟爸媽說。而其實,我學到的更多東西,都是姐姐教我的。如果沒有姐姐,或許我也不會有今天。”
蔣母聽着只覺得越來越心酸,既心疼蔣曉楠的善良,又愧疚對蔣曉溪的虧欠。
她啜泣了兩聲,抹了抹眼淚,回頭看向蔣振國,道,“要不找個時間,見見那男孩子吧!自從跟那個人分了之後,曉溪這幾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如果那孩子是真對曉溪好,咱再跟他談談。”
蔣振國看着蔣母,沉默了一瞬。
最後長嘆了口氣,起身,什麼都沒說,背手上了樓。
蔣振國站在書房的窗前,久久不能平靜。
回想那時,蔣曉溪哭着求他成全他們,他甚至說出過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的話來。
就算他表面再冷酷,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道理,最後他還是不得不妥協。
女兒找到了歸宿,至少得給他們買套新房。當時,他已託人着手去找,沒想到,沒過多久,事情出了變故。
這件事對於一向心高氣傲,被人尊奉着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
他怒火中燒,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蔣曉溪的身上。怒其不爭,恨其不悟。責罵她愚笨無知,不配做他蔣振國的女兒。
可是,誰也沒有站在蔣曉溪的角度去想過。
她也是在去告訴那人,爸爸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好消息時,才發現那人的不忠。
而與此同時,也發現了那個她對待得比自己妹妹還要好的朋友,早已明知事情的真相,卻還刻意瞞着她的事實。
那一刻,天崩地坼。她的世界已經坍塌到慘不忍睹,殘垣斷壁。
而就在她最需要力量支撐的時候,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
嘲笑,責罵,不屑,冷漠......
還有她內心深深的自責與後悔。
於是她嗜酒,以為酒精真的可以麻醉疼痛,直到喝成了胃出血。
那次胃出血住院,出院后,任澤丞才告訴他們。
可是那時,他並沒有做出一個出於父親該有的關心。反而加倍責備她,輕賤自己的命。
直到此時此刻,蔣振國才隱隱感覺到自己對蔣曉溪做法的欠缺。
這幾年來,他一直以為蔣曉溪不願意回這個家,是因為她對他當年的責罵耿耿於懷,卻不曾料到,她說她是因為覺得無顏面對他們。
蔣振國推開窗檯的門,走至陽台。
陽台上種植着各式各樣的珍貴藥材植物。
蔣曉溪知道他有收集這些藥材的喜好,所以每年他壽辰時,都會送她不同的藥材盆栽。
蔣振國基本上每晚都會上來看看,他不放心保姆的打理,一直都是親自給它們澆水灌溉。
他踱步到陽台一角,彎腰拿起噴壺,正抬起身,視線看到斜前方的門衛處。
丁昊的車停在馬路對面,下車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對面路邊的蔣曉溪。
這條路上,晚上行駛的車輛不多,周圍環境靜謐。
蔣曉溪伸起胳膊對他擺擺手,丁昊小跑着穿過馬路的斑馬線。見他過來,蔣曉溪朝他那邊走去。
昏黃的路燈,兩人的身影在泊油路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兩道身影,越來越近。
剛剛還有些沉悶的心情,在見到他這一刻,好像全都明朗了起來。
還剩最後兩米的距離,蔣曉溪突然加快步伐朝他跑過去,撲向他。
丁昊險些沒站穩,身體向後晃了晃,立即反應過來,竟然一把抱住她的腿根,將她撐了起來。
蔣曉溪抱着他的脖子,低頭看着他,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心情不錯啊!”丁昊說。
蔣曉溪垂頭在他額上親了下,才從他身上溜下來。
丁昊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蔣曉溪問他,“不是叫你別來嗎。”
丁昊攀住她的肩,“我樂意。”
兩人過馬路,蔣曉溪抬起手腕給他看那條手鏈,“媽媽送的生日禮物。”
丁昊握住她的手,打量了一番,“不錯!”
蔣曉溪收回手,又偏頭看他瞧,丁昊故作不懂的挑挑眉,“看什麼?”
蔣曉溪扭頭望向前方,“沒。”
丁昊低眸盯着她的側臉,漸漸勾起嘴唇。
“蔣曉溪。”
“嗯?”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沒有啊。”
“哦!”
丁昊給她拉開車門,蔣曉溪奇怪,“你車怎麼停這邊?”按道理,不應該是從另一方來,正好從她剛剛站的那邊繞么?
丁昊,“剛出去辦了點事。”關上車門。
蔣曉溪上車后,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也坐上了車。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特殊的日子,越是風平浪靜,便越是詭異。
丁昊繫上安全帶,“真沒什麼話,那咱就回家?”
蔣曉溪,“嗯。”
回程的路上,蔣曉溪沒有跟丁昊說及剛剛在家裏發生的事情。
反倒是丁昊主動問她,“蔣曉溪,難得見你這麼開心,不跟我分享一下?”
蔣曉溪暗想,他憑什麼判斷她很開心的?
只不過在家裏壓抑的太久,剛剛見到他時,情緒激動了一下。
“過生日有什麼開心的?”
女人最怕過生日。
“哦,那你就是想我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蔣曉溪無語的癟癟嘴。
丁昊,“有爸媽陪着過生日,還不開心?!”
蔣曉溪只差說,你要知道剛剛在家裏發生了什麼,估計現在就得閉嘴了。
還沒開口,丁昊卻觸景生情了,“我爸連我生日是什麼時候都不知道。”
蔣曉溪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他。
他臉上沒有一絲憂鬱的表情,剛剛的語氣也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人的事情一樣。
此刻,他還回過頭來,對她坦然一笑。
蔣曉溪問,“你爸沒來找過你?”
丁昊冷笑了一聲,伸着頭四處尋看停車位,“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怎麼來找我?”
蔣曉溪眉頭皺的更深了。
丁昊,“我從小都跟我媽過,一年前,她也生病去世了,所以我是孑然一人。”
小區里暗黃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淡淡的憂傷。蔣曉溪安靜的看着他,眼眶漸漸酸楚。
雖然她早就知道這個情況,可今天親耳聽他說出來,還是格外難受。
她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此刻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在心裏想了許久,都沒能組合到合適的句子。
丁昊在車位停好車,回頭見她沉着臉,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淡淡的瞳孔里,是掩飾不住的憐惜。
他本是想將自己所有事情慢慢都告訴她,推誠布公。卻忘了考慮到這一點,一個真正愛自己的女人,會比自己更心疼自己。
丁昊微微朝她傾過身來,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說話。
他握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清醇的嗓音又輕又緩,“可我現在有你了,是不是?”
蔣曉溪長睫微微顫了顫,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堵在心口,最後,強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算是回應他的問話。
是的,你現在有了我。
我現在有了你。
丁昊伸手輕輕掐了掐她下巴邊的兩頰,為了跳過這段壓抑的話題,轉移主題。
他側身從後面的椅座上拿來一個米色的大禮盒,放到蔣曉溪的腿上,“生日禮物。”
蔣曉溪抱着盒子看了一圈,臉上的憂鬱之色漸漸淡去,升起絲絲愉悅,抬頭看向丁昊,“你剛去買的嗎?”
“嗯。”
“什麼?”
丁昊睨着那盒子,臉上的表情玩味,又看向蔣曉溪,“你自己看啊!”
蔣曉溪盯着他看了一秒,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算了,打開看就知道了。
就在她正低下頭拆禮盒的時候,丁昊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