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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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着,一言不發。
青年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小姑娘雖然看上去綿軟可欺,但在某些方面固執的過分。
“那麼,至少請帶上我吧?我會護衛您的安全。”面容英俊的青年攏了攏袖子,臉上沒了平時笑眯眯的模樣,看上去倒是有些冷淡,像是掛在天邊的新月,明艷而又易讓人產生距離感。
審神者皺着眉,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知道現在最好的狀況是向對方坦白,但是從情理上來說,她並不想將事情向他坦白。
“跟上吧,三日月。”她輕聲道,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去掉了敬語的審神者有種莫名的孩子氣……
空間隧道中處處都是危險,審神者小心翼翼地維持着自己靈力的平穩,讓自己不至於陷入那一個個漩渦之中,每隔一會兒,他們總會在看到幾個漂浮在虛空中的白色光點,或者是黑色光點。
每一個白色的光點就代表着一個正常運行中的本丸,而黑色的光點,則是屬於那些被廢棄,失去了審神者,或者是刀劍們暗墮之後的暗黑本丸,她控制着前進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繞開那些光點,專註於手中那枚舊發卡,發卡閃着淡淡的光,明滅不定,雖然看上去像是隨時要熄滅一般,但卻意外的頑強。
池田光給自己的本丸坐標是千香本來的地址,因為有能夠精確定位,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位置,根據發卡的提示,她稍稍在周圍搜索了一下,終於有了發現。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間漩渦。
不知有多久沒有人來過這個地方了,漩渦的四周漂浮着一些建築的殘骸,依稀可以看出原本本丸的模樣,一些建築物仍然殘留着,但是卻不見了主屋,原本是主屋的位置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挖走了一般。
——千香……真的還活着嗎?
她一瞬間,第一次對這個問題產生了動搖,站立在虛空中,她尚未靠近就察覺到了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吸引力。
“那裏,就是姬君曾經待過的本丸嗎?”三日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沒有作聲。
“姬君,你要過去看看嗎?”
她點了點頭,收回了用於固定自身的靈力,任由那股拉力將自己向那個方向拉去。
本丸周圍是破碎的空間,她控制着力道,避過那些亂流,和三日月一人一刀,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本丸的中庭里。
這裏本來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那兒一直都是短刀們頗為鍾愛的玩鬧場所,而現在只剩下被污泥覆蓋的鵝卵石小道,原本修剪整齊的草坪早已長滿了足以沒過小腿的荒草,再過去還能看到小池塘,只不過那兒早就沒了往日的清澈,而是飄滿了綠油油的浮萍,看上去油膩的同時還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本丸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后,直接暴露在時空亂流中,頭頂也不是湛藍的天空,而是灰黑色的一片混沌。
三日月靜靜地跟在審神者的身後,小姑娘的背影看上去孤單而無助,慢慢地穿過這座荒涼的庭院,她的步伐走走停停,而穿過了中庭之後,就是平日裏刀劍們活動、議事的場所,也就是大間,旁邊緊挨着的,是廚房,也是那時候嘴饞的她最常留戀的地方。
她在那扇門面前站了很久,久到身後的三日月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
“不進去嗎?”付喪神的聲音似乎比平日更輕柔些,
“不。”她搖搖頭,專程找到這裏來,她是為了尋找千香的蹤跡的,而不是為了緬懷過去才跑這一趟的。
吱呀一聲,她推開了廚房的門,心裏莫名的浮現出一絲違和感,而下一秒,看到廚房內的景象時,她就明白了自己剛剛察覺到的違和感是什麼了。
不管是中庭里蔓延的荒草,或者是池塘中水面上漂浮的浮萍,這個本丸的每一個角落都顯示出這裏應當久無人煙了,可是剛剛她伸手推開廚房的大門的時候,指腹卻並沒有感觸到灰塵的粗糙感,而是和平時的門一樣,而廚房的灶台上收拾的並不算整齊,反而堆着一些碗筷,放在水槽邊的那隻碗裏還盛着半碗白米飯,微微的冒着熱氣。
——這裏……還有人生活着!
恐懼與喜悅在瞬間發酵,充斥了她整個胸膛。
“三日月……”她感覺到自己的嗓音微微有些發抖。
“哈哈哈,我明白的,姬君。”跟在她身後的三日月自然也注意到了屋裏的景象,放在腰側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本體上,保持着時刻準備攻擊的姿態。
深呼吸一口氣,她並不知道這座本丸中的“逗留者”是誰,或許是千香,或許是其他付喪神,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但是絕對要把他/她找出來這是不用懷疑的。
她閉上眼睛,從身體中釋放出靈力,以己身為中心,慢慢地將靈力探了出去,一寸寸地沿着本丸中的地表蔓延過去。
意料之外的,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就在離這裏不遠的手入室的位置。
放輕了腳步,她和三日月一人一刀慢慢地靠近手入室,她很意外,自己居然會很平靜,或者說,心中的波瀾起伏過大而無法被自己細微地感知了。
短短不過兩百米的路程,即使她的腳步再怎麼慢,也有走完的那一刻。
深呼吸一口氣,她正要推門,抬起的手卻被身後的太刀青年握住了手腕。
青年面色凝重地朝自己搖了搖頭,示意自己退後,然後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推開了門。
手入室里很雜亂,原本用來給刀劍們修復使用的手入台上被划滿了刀痕,旁邊的立櫃自上而下被劈成兩半,一切的狼藉都證明着這裏曾經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鬥爭。
而就在這一片狼藉中,一身雪白羽織的付喪神正轉過身來,原本戒備的神情在看到三日月身後的她的時候,變成了訝異。
“哦呀哦呀,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和一身雪白的羽織截然相反的是,原本頭雪白的發從末端開始一點點漸變成墨黑,而那雙金色的眼睛也被夜幕的顏色所浸染,“這不是小姬君嘛?真沒想到還有能夠活着見到你的一天。”
“鶴丸。”審神者的聲音很輕,會叫她“小姬君”,還出現在這裏,這自然是那把屬於千香的鶴丸國永,“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再見到這把刀的時候,她的心情極其複雜。鶴丸國永是當初站在千香房間裏,逼迫千香說出名字的那四把刀中的一把,照理來說,應該是站在她的對立面的才對,但是卻在三日月和一期一振意圖加害於她的時候,伸手擋了那麼一下,如果不是那一下,她根本撐不到燭台切他們來救自己。
“不用這麼緊張哦,小姬君,我是這座本丸里最後的一振刀了。”鶴丸聳了聳肩,“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自然是因為我想在這裏啊。”
“她呢?”顧及到三日月在場,她並沒有說出千香的名字。
而鶴丸在聽到她的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站在她身邊保護者姿態的三日月,他本來以為對方能夠跟着她來到這裏,必然是足以交付信任的對象。
而對上鶴丸這種奇怪的眼神,三日月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撇過了視線罷了。
“姬君嘛?她被三日月他們帶走了啊,具體去了哪裏,我可不知道。”
“胡說!”她尖聲呵斥道,聲音裏帶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慌,“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小姬君相不相信並不重要,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鶴丸的表情很平靜。
“…………”她知道對方沒有必要騙她,但是他所說的話,疑點太多了。
知道再糾纏於同一個問題並不會有結果,審神者沉默着冷靜了一會兒,問了一個壓在了心底很久的問題。
“當初……為什麼替我擋下了攻擊?”
她原本以為這個問題會成為自己心中永遠的謎題,但是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夠再見到這把刀。
白衣的付喪神似乎有些驚訝她會問出這句話來,在沉吟片刻之後,還是開了口。
“……我只是……不想再陷入沉睡罷了……”所以並不想看到一些無謂的傷害發生,身體比理智先行動起來,幫那個眼裏裝滿了驚恐的小姑娘擋下了來自三日月的一擊,畢竟是那個在被他嚇到的時候,表面上不顯,但卻偷偷躲在背後哭的孩子,他怕自己不出手,在午夜夢回的時候被噩夢驚醒。
“並不是陷入沉睡啊!本丸之後會有其餘審神者來接手的吧!”她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話,然後她發現,在自己的話出口自后,鶴丸國永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嘲諷的神態。
“小姬君大概是不懂的吧,被自己所承認的主殿拋棄這件事,對於刀劍來說,是多麼嚴重的傷害。”所以一向冷靜的三日月,甚至是一期一振等人,才會在暗地裏籌謀了那場叛變。
自平安時期誕生以來,他更換過無數的主人,作為國寶,皇家御物,他的身上籠罩着無數的光環,將手伸向他的,有盜墓賊,也有小偷,當他終於作為付喪神誕於人間的時候,他原本以為,自己終於能夠選擇自己願意侍奉的主殿了,但是這一次,卻是被自己所承認的主殿捨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