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溫思遇家在鄰市，高鐵不到一個小時，開車的話大概需要兩個鐘頭。
江敘將她行李放在車子後備箱，準備上車。
男人繞回來，手扣在前門外開把上卻突然不動了，只沉默的看着她。
溫思遇正準備開後排車門，被他視線釘在原地。
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江敘向前揚揚下巴：“去前面坐。”
溫思遇：“……”
“噢。”
也沒多問，小姑娘乖乖走到前面去拉開車門，鑽進副駕。
江敘滿意了，扣開車門也上了車，看了她一眼，傾身過去。
溫思遇下意識轉頭看過去，正對上一張帥臉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靠過來，鼻樑筆挺，深棕眼眸暗沉沉的，睫毛很長。
手臂貼着細膩白皙的臉擦過去，修長手指抓着安全帶，緩緩慢慢地從她耳際、側臉、胸前拉過來，“咔嗒”一聲，扣好。
男人直起身來，若無其事的發動車子。
溫思遇一動不動的僵着身子坐在他旁邊，腦袋裏“嘭”一下子。
耳邊還回蕩着安全帶摩擦衣料發出的輕微聲響。
江敘餘光瞥了一眼，瞧見小姑娘耳尖紅了。
他不動聲色打方向盤，邊倒車邊問她：“你家在B市？”
小姑娘眼神獃獃的，像是在夢遊。
半晌，“啊？”了一聲。
江敘假裝沒注意到，裝模作樣的點點頭嚴肅道：“你直接把地址給我吧，我開導航。”
溫思遇還沒緩過來，報了串地址給他。
江敘車子開得很穩，除了車速稍微慢了點，到達B市的時候已經快九點。夜幕低垂，身邊的小姑娘歪着腦袋睡得很香。
江敘按照導航駛進一片別墅區，按照門牌號在一棟外形很現代化的三層小別墅門前停了。
木質大門遮住視線，只能看到三樓漆黑一片，江敘掃了眼熟睡的小姑娘，熄了火，側過身子，藉著外面昏黃的光線看着她。
薄薄的劉海柔軟搭在白皙前額，長睫覆蓋住下眼瞼，鼻子小巧挺翹，唇片紅潤。
江敘單手撐住下顎，就這麼偏着頭看着她。
一個多月沒見，好像更好看了。
怎麼都看不夠。
老男人垂垂眸，深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沒救了。
再一抬眼，正對雙一雙黑溜溜的圓眼睛。
小姑娘剛睡醒，大眼睛裏還有點惺忪的困意，迷迷糊糊揚起腦袋：“江老師……”揉了揉眼睛，聲音啞啞的，“我們到了嗎”
江敘“嗯”了一聲，琢磨着怎麼才能一直聽到她這把軟軟糯糯的嗓子。
溫思遇揉了會兒眼睛，又捂着嘴巴小幅度打了個哈欠，眼眶裏泛出點淚水來，這才清醒了點。
江敘直起身來，靠回駕駛座上，突然開口：“對不起。”
一句道歉來的莫名其妙，溫思遇不解的看着他。
“那天，沒去送你，對不起。”
溫思遇怔住。
“當時有點事情還沒想通，心裏很躁，就沒去。”
那天早上，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怎麼在這裏。
言語間的坦蕩自然以及一副顯而易見什麼都不記得的迷糊樣子，莫名其妙就讓人非常不爽。
不爽到，不想說話，不想做事情，不想動，甚至不想深究這股突如其來的不爽到底是為什麼。
男人深棕色的眼眸沉沉的，看不出情緒：“後來想通了，所以今天就來道歉了，對不起。”
車廂里很安靜，他說的很認真，一字一句，清晰的撞進小姑娘耳膜，撞得她有點發懵。
一連三個對不起，還有他突如其來的解釋，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讓人來不及思考。
直到一道探照燈從後面打過來，伴隨着汽車行駛的聲音很突兀的打破了沉默。
兩個人回過頭去，透過車後窗，強光刺的人眼睛酸脹。
溫思遇眯着眼，認出後面那輛車來，“啊”了一聲：“是我哥。”
小姑娘按下安全帶，打開車門跳下車去，蹦躂了兩步跑過去，跑到一半又想起自己行李沒拿，又折回去，就看見江敘已經打開了後備箱，提着她的小箱子慢悠悠走過來。
這個時候溫思遠也下了車，男人手裏提着幾個袋子，臉上表情是少見的冷淡，看都沒看眼前蹦蹦跳跳的自家妹子一眼，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後的男人。
溫思遠車子開到家，看到前面停着輛車，第一反應是誰家的車，堵到他家門口來了都，現在的人素質都真的低。
熄了火拔了鑰匙，拎着給小祖宗買的吃的，剛要下車，就看見前面的車上下來個長頭髮的小姑娘。
穿着一條小白裙，一蹦一跳的跑過來。
這不就是他家小祖宗。
小姑娘下車的同時，駕駛座的車門也開了，走下來一個男人。
男人開了後備箱，提出來一個小行李箱，往前蹦躂了兩步的小姑娘扭頭跑過去，男人低頭跟她說了什麼，兩個人距離很近。
溫思遠面色不善的眯了眯眼，打開車門下車。
走近了發現，這男人長得有點眼熟。
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回憶了一下，溫思遠一愣。
這人長得和幾個月前在自家妹妹電腦上看見的那張江敘的照片長得一模一樣啊。
好像還比照片好看點。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着，黑色眼眸對上深棕瞳仁，噼里啪啦火花四濺，站在一邊的小姑娘被徹底忽略。
大約十幾秒以後，溫思遠先伸出手來，語氣很是疏離客套：“溫思遠。”
江敘伸手握住：“江敘。”
溫思遠：“家妹給你添麻煩了。”
江敘：“哪裏。”
溫思遠：“從A市到B市挺遠的。”
江敘：“不遠。”
溫思遠：“江老師很忙吧。”慢走不送。
江敘：“沒有，劇組放假。”
在整個對話過程中，兩人手緊緊握着，誰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溫思遇：“……”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叫了她哥一聲。
溫思遠微微一笑，緩緩鬆開了手，視線還是動都沒動，就像長在江敘臉上了一樣：“江先生家也在B市？”
相比較他的一張笑臉，江敘的表情就寡淡不親切多了：“我家在A市，這裏第一次來。”
溫思遠一臉假惺惺的詫異：“那江先生現在還要回去嗎？”
“……”
溫思遇翻了個白眼。
聽不下去了。
算了一下江敘現在回去的話到家就差不多要凌晨了，想到男人下午有點落寞的表情，溫思遇腦補出他在黑暗的空蕩蕩的房子裏形單影隻站着發獃的畫面，有點不忍心。
想了想，小姑娘咬咬牙，深吸口氣：“江老師不嫌棄的話今晚先在我家睡一晚吧，明天再回去，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晚上開車也不是很安全。”
一口氣說完，她在心裏啪啪啪給自己鼓掌。
——說的太好了！太流暢了！太勇敢了！留住愛豆在家裏過夜了啊！
完全沒注意到，她家哥哥大人笑臉一僵，一臉假笑瞬間破裂了。
江敘也似乎完全沒想到少女會這麼說，他愣了半秒，然後非常迅速的反應過來，在溫思遠說話之前先開口，並且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微笑：“那就打擾了。”
“……”
溫思遠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