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18.第18章

王韻然本就淺眠,一點響動便是驚醒,此時天已大亮,看着從窗檐上摔下的少年,不禁喚出:“延聲。”

聲音有些嘶啞,卻叫陸翰文聽得分明,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轉頭朝王韻然“噓”了一聲:“姨母可別大聲說話。”

早晨初升的日光從窗口灑進,映着陸翰文的側臉,卻叫王韻然有些恍惚,當年,她因着不規矩,總被老祖宗禁足,三弟延聲便最喜歡從窗口爬進她房間,每次找着各種借口,其實王韻然曉得,三弟是怕她靜不住,來陪她的。

“大早上的,郡王來我房裏做什麼,不合規矩。”稍清醒些,王韻然才是壓低了嗓音說著。

“太子府里哪裏有規矩的事情。”陸翰文說完,湊近了王韻然:“姨母幫個忙,就給我躲一上午就好。”

一上午?王韻然蹙眉,她房裏什麼時候盡給人躲藏了,遂道:“郡王可別胡鬧,叫良媛曉得,可要生氣。”

“所以躲姨母房間呀。”陸翰文嘟囔了句。

敢情是拿她做擋箭牌的,王韻然笑出聲:“郡王說說看,為何要躲,若是合理,我便幫了。”

正好外頭梨白敲了門:“姑娘醒了嗎?奴婢進屋伺候姑娘梳洗。”

這一聲可教陸翰文緊張起來,開始尋地兒躲着,慌慌張張地,王韻然看着他先是打開衣櫃,遂道:“待會梨白要從柜子裏給我挑選衣服。”

又往屏風后。

“書案上攤着昨兒晚上沒畫完的海棠,等會梨白肯定要過去收拾。”

陸翰文急紅了眼兒,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央着王韻然,王韻然無奈,指了指床底下,陸翰文卻是不情願,王韻然也懶得理他,對外頭喊了去:“進來吧。”

話音剛落,陸翰文已經一溜煙鑽進床底。

“姑娘今兒心情不錯?”見姑娘嘴角含笑,梨白將水盆放下,擰了帕子送上:“可是昨夜睡得香甜?”

昨夜睡得最不踏實,因着陸晉良出現,想起許多過往,後半夜才睡下,是以今早起得晚些。

“昨兒夜裏好似府上遭了賊。”梨白說著:“一大早郡王又不見了,外頭都在傳,可是昨夜賊人將郡王擄走,才叫太子動用了侍衛搜查。”

“哪裏,郡王奶媽說早晨還看着郡王在房間,她不過出門去換盆水,郡王就不見了。”桃夭邊說著,走進:“周良娣之前也是莫名失蹤,如今又輪着郡王,你說她們院子的人是不是都有邪氣。”

說完,腦海里已經列出跟着郡王從之前院子過來的丫頭婆子們,想着日後要離遠一些。

“行了,有空碎嘴,倒不如幫我挑好今日的衣服首飾。”王韻然漱了口,打斷二人。

梨白桃夭卻是互看一眼,抿唇笑着:“還想給姑娘個驚喜,想不到姑娘已經曉得了。”

這話倒換得王韻然莫名,抬眼看着二人,只聽桃夭說著:“三年前長卿先生離開,還以為再見不到了呢,沒想到出去遊歷一番,又到京城來了。”

“先生來了?”王韻然訝異。

“可不是么,太子從蘇州帶回的大儒就是長卿先生,如今府里許多丫頭都跑到三松齋去偷看先生呢,小郡王得先生教導,日後定也能如先生一般溫文爾雅。”

王韻然這才恍悟,郡王一大早就是為了躲避先生,遂道:“出來吧。”

倆丫頭不明所以,四處看了看:“姑娘叫誰?”

半晌,床底下傳來動響,再然後,陸翰文的小腦袋漸漸露出。

“郡王爺?”梨白驚呼一聲,趕緊將人扶出,桃夭更是歡喜出去報信:“郡王爺找着了,在我家姑娘這兒躲着呢。”

這一囔囔,院裏怕都聽得清出,陸翰文垮着臉,怒視王韻然:“姨母不講信用。”

“我何時應下你呀。”說完,王韻然起身,換了新衣,趙奶媽已經進屋,看着郡王,謝天謝地了一番。

“郡王可是沒有完成昨日先生留的作業?”王韻然問出。

陸翰文咬着唇,輕“嗯”了一聲,王韻然笑出聲:“你且等我會兒,我帶你去見先生,保准先生不會罰你。”

“當真?”陸翰文欣喜,在外頭等了王韻然梳洗完畢,便跟着她身後去了三松齋。

-

三松齋內,長卿先生端坐在案前,桌案上的香爐里,長香已燃過一半。

聽見腳步,長卿回頭,看着王韻然時,眼皮微微一眨,緩緩笑開:“小丫頭長高了許多。”

王韻然看着長卿兩鬢幾跟微微泛白的髮絲:“先生卻是老了。”

長卿笑開:“人生一世匆匆,活到今時我已是滿足,老了,便老了。”

二人圍坐,長卿給王韻然倒了茶,還是竹葉青:“先生的喜好一直都沒變。”

“我八歲跟着師傅,便是替師傅煮茶,師傅只喝竹葉青,漸漸,我也習慣了,倒是你父親更喜歡碧螺春。”

長卿先生與王玄啟師出同門,都曾拜在帝師周老門下做學問,這也是為何七年前長卿先生會肯到洛城王家去做教書先生。

父親更喜歡的是酒。這句話王韻然並沒有說出,因為她也不確定,父親真是喜好酒,還是只喜歡與言爹爹一起喝酒。

看着桌案上放着厚厚一疊書籍,王韻然好奇,隨手翻開,卻是停不下來,長卿這才解釋着:“文筆比起你父親或差一些。”

這些都是近年長卿先生遊歷各處,親手所書的遊記,想起先生離開洛城時,曾對王韻然說過,他要繼續去遊歷大渝山川,那些王玄啟沒有走到的地上,他都要走上一遍。

“先生可願借我一閱?”

“本就是帶來送你的。”長卿說完,見王韻然有些不可置信,又道:“我孑然一身,留着隨我作古也是可惜,正好你那收着你父親的全本,也幫我一起收藏了,就怕就覺着我的書不配與你父親的放在一起。”

“哪裏。”王韻然將遊記收好,卻不敢和先生說,當年放在她書架上那幾本父親的遊記,卻被她借給了旁人......

“先生這次到太子府,可見過姐姐?”

長卿搖頭:“不見也無妨。”

“都是學生,先生這般偏心,可教人難過。”王韻雅說著話走近,眼帶笑意,王韻然看過去,想覺出一絲其他情緒,卻終是什麼也沒有。

“姐姐怎麼來了?”

“妹妹想見先生,我自然也想見見先生。”說完,看了眼長卿先生,見先生喝茶,她繼續道:“聽說郡王隨你過來了,我來瞧瞧。”

被點名的陸翰文往王韻然身後躲了躲,王韻然笑開:“出息,不過功課沒寫,當年我逃學,也不見有你這樣膽小的。”

陸翰文仰頭,不敢相信姨母竟敢逃了先生的課,昨日他可是見識過先生的厲害,那些說先生溫和有禮的丫頭,才真正是瞎了眼。

“可別教壞了郡王,太子要怪罪的。”王韻雅朝長卿先生一禮:“郡王有些頑劣,這些時日要麻煩先生費心了。”

說罷,王韻雅叫來丫頭妙香:“以後郡王到哪你都得跟緊着,再將郡王弄丟,小心你的皮肉。”

長卿聽着王韻雅說話,微微抬頭,卻只看見丫頭妙香頻頻點頭。

陸翰文卻不從:“我不要,我身邊有紅葉和青芽了。”

王韻雅哪裏理會他,繼續交代着,卻有小廝匆匆跑來,在王韻雅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王韻雅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和先生許久,提了裙擺就離開。

一直沒有吭聲的長卿這才說出一句:“你大姐與以前大不相同了。”

“三年了,許多人都變了,先生不覺我也變化挺多?”

長卿看着王韻然,搖頭:“性子或安靜一些,可骨子裏的東西,沒變。”

那頭陸翰文使勁兒趕着妙香,妙香哪裏敢走,他卻擺出一副你在我就不讀書的架勢,王韻然拿他沒有辦法,開口叫妙香在外頭候着,才問道:“妙香長得好看,做事也心細,怎就不好了。”

“那姨母覺得梅子呢?”

王韻然頓了頓,才道:“梅子挺好呀,比起桃夭還貼心一些。”

陸翰文卻是噘着嘴:“我卻覺着丫頭還是自小跟着自己的信得過些,平白多出來一個,怎知道好心歹心,我覺着梨白桃夭兩位姐姐挺好。”

王韻然一愣,看着陸翰文好一會兒,才道:“你好生讀書,我叫梨白去做桂花糕,表現好了才有得吃。”

-

回芷茵閣,便聽說姐姐到太子妃那去了,還覺詫異,李媽媽就火急火燎地與王韻然說著:“太子今日早朝被大理寺卿彈劾,說是太子此番去江蘇賑災,卻私吞朝堂撥放的賑災銀子,還有去年廬陵知縣的命案,說是廬陵知縣與彈劾太子在廬陵圈地害命,被太子派人殺害。”

侵吞賑災銀兩,殺害朝廷命官,哪一樁都不是小事,大理寺卿敢在大殿上彈劾,怕是手裏握有一些鐵證,想起昨夜陸晉良現身太子府,太子派出侍衛和暗衛同時搜查,定是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一這樁,太子罪名若坐實,關係可謂重大,朝中如今還是太子勢力最盛,榮國公又是陰狠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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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沉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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