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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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是,讓他成為一次的施暴者,讓他也體會一下,那樣是不是真的很好玩。
要成為有權利的人。
要擁有使人臣服的力量。
喬執把蛋殼一片不少地收起來。
收好了,他也不哭了。
走出衙門時外面下了大雨,被淋后,身體很重又很涼。前幾日被毆打的傷口一直沒處理,大概是化膿了。
意識迷迷濛蒙間,喬執記起喬蛋蛋怕冷,小心地將蛋殼的包裹藏在衣服的最裏面。
他還不能暈倒。他應該想出一個地方,一個喬蛋蛋喜歡的地方,把它埋起來。
它喜歡被窩,喜歡洗熱水澡……回憶起來,喬執發現自己對喬蛋蛋竟然知之甚少。
他還不知道它喜歡看哪裏的風景,喜歡吃什麼樣的食物;他沒等到它孵出來,看它皮毛的顏色。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臉頰,小孩滿面的水痕像是大哭了一場。
只他知道自己沒哭,他的眼睛乾巴巴的。
繫上蝴蝶結的蛋殼被放進他們平日蓋的被褥里,大澡盆在最外沿,將被子裝好。它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定不會冷了。
但那些碎掉的蛋殼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喬蛋蛋。
喬蛋蛋可是非常非常好動的啊……
埋完蛋回家已是夜晚。
開門后喬執便倒向空無一物的床榻。不用摸額頭他也知道,自己燒得不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感覺頭重得很。
手無意識地在自個兒頭上抓了抓,竟然真的給他抓下來一個東西。
細細長長的,不大一個,粉紅色的……
唔,難受、眼花,看不太清楚……
它是……是什麼呢?
像小姑娘的頭繩,比頭繩又要大一些……
“哪來的!”
燒糊塗的、不喜歡頭上綁小姑娘頭繩的喪蛋男孩,悶悶地一聲吼。
他反手就把那根奇怪的粉繩丟到地板!
盡心儘力給喬執遮了一天雨的喬蛋蛋:……
剛剛休息一陣,他的身子又不舒服了。
喬執的臉扁起來:他尿尿的地方為什麼痒痒的?
無力的手往那裏拍去,連拍了好幾下,又給他拍出一條粉紅色頭繩。
——阿執不是小姑娘!阿執不要粉頭繩!
越看越生氣,喬執怒氣沖沖地直起身,把討厭的頭繩甩在地上。
接下來他算是明白了,只要哪裏不舒服,就能從哪裏找出頭繩。
這頭繩就像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一樣,怎麼拔也拔不完。
剛才那根丟地上了,這邊又長出一根,又丟、又長,頭繩的顏色倒是愈發紅了。
氣紅的喬蛋蛋:……#!!!
奮戰到半夜,喬執終於不省人事地昏睡了過去。
纏人的頭繩忽然消失,竟然感覺些許不自在。
睡着睡着,他的眼皮微微地睜開了一次。往地板上看去時,一根紅頭繩也沒看到。
果然那是發高燒,出現的幻覺……
不知過了多久。
胸腔上,有一種稍稍的不適……
哇哇哇!!
張開眼睛的喬執被嚇了一大跳。
有一個變異形態的紅黑頭繩,在他的胸膛上跳舞!!!
豎起的頭繩底色是紅的,外面不知道沾了什麼,看着好像很臟。它頂着一塊白白的東西,不對,不是頂着,頭繩是怎麼有爪子的?它用兩隻粉紅爪子,舉着一塊白色的……殼?!
真是讓人不愉快的幻覺啊!!
不過是頭繩的話,只要照常規地,揮開就好。
跋山涉水找回自己殼並舉着它以證真身,卻仍被打飛到床下的喬蛋蛋:!!!!!!
喬執覺得生病的自己真的好可憐。
頭暈眼花,飽受幻覺的騷擾,而且,他的臉還很疼。
——嗯?臉疼??
“不得了啦,頭繩打人啦!”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條拚命抽打着自己臉頰的頭繩。
好凶好凶的頭繩哇!!
壞蛋壞蛋!!痛死啦!!!
“喬蛋蛋你幹什麼啊!”喬執委委屈屈地開口罵它。
——嗯?
——喬蛋蛋?
什麼?!喬蛋蛋!!
喬蛋蛋可謂自作自受,瞬間沉了底。
浮上來時傷口碰了水,“嘰!嘰嘰!”叫得像只小雞仔。
往日他沒機會聽它叫喚,這是頭一遭。平時那麼凶煞的土霸王,叫聲居然是這個樣子,喬執感覺好笑且十分悅耳,不由多聽了一會兒。
去撈它的時候,才發現它細細小小的傷口。
後來洗乾淨了龍,幫它上藥,發現頭毛、尾巴尖尖毛,仍在小面積地滲血。
喬執心疼得緊,也惱它出去打架不顧它自己安危。
“下次不可以衝動去打架了。你的傷處要處理,我得剪了你的毛。”
他手中握着剪子,語氣輕淡、無甚表情,沒花多少力氣地將自己要剪它毛的這一訊息混了進去。
在布包里闔眼打瞌睡的龍,習慣性地將少年的絮叨左耳進右耳出。
“咔嚓——”拎起毛,清脆一剪子。
龍聞着異動抬了抬頭,頭毛已是禿了一塊。
“咔,咔。”茸茸的尾巴尖尖毛,被利落地修掉。
看到喬執掌中粉毛的一刻,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龍的尾巴直直立起。
不復往昔的大氣威武,尾巴兒看上去,像一根直起來探查環境的肉粉色小草。
喬執眼尖地發現了流血的破口,手沾了傷葯就往上摸。
龍正想打他呢,倒是自尋上門,尾巴和手碰了個正着。
“嘰嘰嘰。嘰。”
傷葯涼,龍委屈呀,叫喚不止,控訴聲像只小雞仔。
喬執綳不住,笑出來。
……
被大老虎的叼走的小男孩,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四皇子。
先不論他的父親是一朝帝王,光是他的母家,就個個來頭不小。
他的生母是重臣之女,寵冠後宮的江貴妃;他的舅舅,是當初與錚煬帝一同逼宮的生死之交;他還有一個認的干舅舅,是天辰觀中聲名遠播的道長。
四皇子不過六歲,錚煬帝每逢大場面卻不忘帶他在身側,可見重視程度之深。
這宮裏的規則,是無差別作用到孩子身上的。越受寵的,就越是招人忌恨。
這才出了秋季狩獵的意外。
江貴妃的侍女親眼所見,御帳被劃開大口,一隻吊睛白額大蟲拖走了午睡的四皇子。
調查之後發現,御帳破口周遭給有心之人放了新鮮生肉,在這野外,那無疑是最吸引猛獸的。
錚煬勃然大怒,當場砍死了幾人,下令徹查此事:打主意打到御帳之中,始作俑者竟是連自己的性命都敢惦記?
四皇子生死未卜,帶出宮的大半兵力連夜搜林。
兩日過去,毫無進展,搜山之令仍未撤回。
沒人敢明說,但宮裏的這群人精心知肚明:四皇子是找不回來了。
不想那第三日的清晨,都城的城門外傳來了喜報。
——四皇子暈倒在城門之外,守城官兵見了皇子腰間玉牌,立即上報。
宮裏來人一看:神了,果真是小皇子回來了。
一眾奴僕跪倒原地,涕泗橫流,當事人四皇子嘟着小嘴,一臉茫然。
這一歸,不知是福是禍。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子平安歸來這事,很是蹊蹺。
饒是身份尊貴,一個手無寸鐵的六歲小童離了身側的守衛,如何從虎口下自救,流落深山卻能安然返回都城?
若是得人所救,那人不知他身份,又如何懂得將他放置於這都城的城門之外?若是那人知他身份,以錚煬帝的暴君之名,他怎敢在深秋寒夜裏,這般把皇子丟下,連傷口也不幫他處置。更何況,皇子的救命恩人,這名頭,足以叫那人後半生無憂,尋常百姓人家哪有不眼饞的道理?
若是皇子歸來,是策劃之人的心虛或心軟,那就更難叫人相信了。放虎進御帳,殘害六歲小兒,此等手段必不是心慈之人。又如何會獻出到手的獵物,不懼錚煬帝的報復,將能令自己滅滿門的把柄完好交還?
一時之間,細碎的討論聲集中到江貴妃那處。
——利用孩子做出一場戲,借皇帝的手除掉敵方。
如果是這般情況,不說江貴妃廣為流傳的溫婉之名會被毀得乾淨,她背後的江家,想來也是狼子野心,不可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