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囑託
齊折柳慣常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他對庄凝臉上的傷感興趣了,自然免不了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回。
可庄凝卻並不是會乖乖配合他的人。
“究竟是何許人膽大如斯,連你都敢打了?”齊折柳跟在庄凝身後轉悠,頗為鍥而不捨地追問着,“嘁,這下手看來是半點兒情面也沒留啊。”
齊折柳作勢要湊上前去仔細查看庄凝臉上的傷,可才探出腦袋就被庄凝伸手推開。
庄凝瞥了一眼齊折柳,哼道:“我覺得你的語氣里似乎幸災樂禍更多一些。”
“呵呵,有嗎?”齊折柳乾笑了兩聲。
“笑起來就更假了。”
“……”
齊折柳攤手坐到圓桌旁,一隻手托腮,眨巴着桃花眼,輕笑着問他:“你這般遮遮掩掩的,我猜這傷十之**是拜你那心上的小姑娘所賜了。”
若擱了旁人動的手,眼前這位爺怕是早就卸了那人的爪子,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頂着一個微微腫起的臉頰招搖而歸,甚至還嘴角上揚一副好心情了。
齊折柳越想越肯定,索性探出半個身子逼近對面的庄凝,桃花眼裏蓄滿了笑意,打趣道:“你莫不是做了什麼不厚道的事情,惹惱了人家小姑娘,嗯?”
庄凝一愣,繼而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俊臉微微一熱,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撫上薄唇。
他本就生得極其俊美,撫唇時慵懶非常,反為他增添了幾分妖冶,晃得齊折柳都呆了一下。然而等齊折柳回過神來以後,他一下子就猜想到了什麼,好看的臉上帶了促狹的笑意:“你該不會是真的按我昨晚說得那般去強吻了人家小姑娘吧?”
他當時不過隨口一提,眼前這傢伙不至於真的當了真吧?
齊折柳突然很後悔今晚沒有跟上去看戲了。
庄凝緩緩地抬起頭,眯起精緻的鳳目望向齊折柳,眸底寒光隱隱,他掀唇冷笑,悠悠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之前都是在騙我,嗯?”
尾音輕輕上揚,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
齊折柳連連擺手,他尷尬地笑了兩聲,解釋道:“我哪裏有說是騙人的了,剛剛不過是有感於你的動作太快罷了。”
“哦?”庄凝淡淡地應了一聲,意味不明。
齊折柳掏出玉骨摺扇晃了晃,以扇抵唇,道:“怎麼?難道我支的招不好使么?”他煞是無辜地眨了眨桃花眼,疑惑道,“不應該啊,以我豐富的經驗來看,若是吻一個人時有感覺,那就是動心無疑了,難道說,你對洪家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奇?”
庄凝對齊折柳所謂的經驗豐富輕嗤了一聲,可他後面的話卻教他深思。
那時的他將個頭小小的她圈在懷中,看着她紅唇開合,一時昏了頭就壓了上去,感覺怎麼可能沒有呢,如果沒有被推開,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來。
他對她絕不只是單純的好奇。
齊折柳見他沉默,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不由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真沒料到你清心寡欲這麼多年,居然一頭栽在了那洪寶的手裏,嘁,這樣說你起來,你那個舅舅還算真是做了一樁大媒呢。”
說著,他突然頓住,抬頭看向庄凝,“寧修,你說,你那舅舅不會也知道內情罷?”
庄凝抿了一口茶,眉眼不抬地道:“普天之下能有多少事真的能瞞過他去?”
“怪不得,怪不得。”
老皇帝對庄凝的事情早有所覺,按道理不該糊塗地賜婚,如今這樣看起來,老皇帝才是真正地布棋人啊。
齊折柳拿着摺扇拍着手心,沉吟道:“此番南下之事,你可與你舅舅通過氣了?”
庄凝頷首,淡淡地道:“既然炤親王出手了,那也是時候收網了。”
“這就太好了,只要收了網,破了當年的舊案,你也不必再如此委屈自己了。”
窗外明月半輪彎彎,庄凝走到窗前,抬頭看着那抹皎潔,勾唇淡淡地道:“折柳,我如今做的一切並不為旁人旁事,若不是擔心她受不住,也不會有如今的庄凝了。”
這世上本就不該有庄凝的。
齊折柳默然,桃花眼裏斂去了平時的幾分玩世不恭,煞是認真地問他:“那你如今不該考慮考慮另一個人?”
“誰?”
“你那心上的寶唄。”
“……”
庄凝勾了勾唇角:“尋了合適的時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
兩個人帶着面具過活,就算是說開了,依舊可以這樣長長久久的下去,做不做回真正的庄寧修,也許並沒有那麼重要。
齊折柳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嘆道:“寧修,你自己還是多思量些罷。”
在他看來,洪寶與庄凝二人就算是真的情投意合了,擺在他們面前的路也不會好走,就算有老皇帝給他們做主,各自歸位也絕非是一樁易事。
“我明白。”庄凝摩挲着腰間的玉佩,笑了一聲,“此時說這些尚言之過早,一切須等江南事了才好說。”
此去江南,安危難料,他如今給不了洪寶足夠的承諾,那不如不說,也好過自己出了意外教她難過。
難過……
庄凝嘴角的笑意微微凝固,心下自嘲一聲,只怕那丫頭如今是怨死他了。
齊折柳知道庄凝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一時便不再多勸,只問他:“何時動身?”
“明日一早。”
“好,我陪你一同去江南。”齊折柳對江南的事情知道雖不多,但見庄凝如今多有顧慮,心裏不由多了一些擔心,“我會醫術,跟着你去,好歹是能幫上一點兒忙的。”
庄凝抬手示意齊折柳不必繼續說下去,他道:“你留在京城,祁王那兒怕是要勞你留心。”
齊折柳不以為意:“你那表兄心思不少,狡猾的跟個狐狸似的,哪裏需要我幫忙?”
“那你就替我多照看照看洪家。”
他和洪寶算是把朱家得罪了個徹底,如今朱家和炤親王走得近,臨近皇商競選大會,只怕京中不會太過安穩。
“這……”
“你幫我這一樁便是斷了我的後顧之憂,如此我在江南才會更安心些。”庄凝拍了拍齊折柳的肩膀,聲音里是少見的溫和。
齊折柳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點頭應下,末了只道:“若是在江南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立刻派人通知我一聲,必定馬不停蹄前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