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淺撩

19.淺撩

翌日,清晨。

洪寶親自護送庄凝往靜心庵去,兩人同乘一輛馬車。

馬車精緻寬敞,地上和車壁都都鋪滿了柔軟的羊毛毯子,正中央擺着一個長形的木質茶几帶着暗格,茶几上有備着熱茶的水壺放置在固定好的茶托里。

庄凝在出發前便已經“清醒”了過來,這會兒倚着車壁正闔眼休息,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遮住了幽不見底的雙眸。

洪寶百無聊賴地支着下巴打量庄凝,心裏為即將到來的別離生出淡淡的惆悵。

據說庵堂里生活清苦,郡主身嬌體弱真的能吃得消么?

洪寶盤算着要不要給靜心庵多捐點香油錢,好叫庄凝在那兒休養時別被苛待了。

她想得入神,目光專註得令庄凝想要假寐也綳不住了。

庄凝緩緩地睜開眼,見洪寶盯着自己發獃,眸底掠過一絲亮光,繼而又恢復成深深幽潭。

“為什麼一直盯着我?”

“因為你好看啊!”

“呵~”

一聲輕笑在車廂內響起,洪寶一下子回過神來,恰好對上庄凝點綴着笑意的雙眸,整個人都僵了一瞬。

庄凝朝着洪寶的方向挪了挪,姣好的面龐往前湊了湊,眉梢微微揚起,掀唇道:“你當真覺得我長得好看,嗯?”

尾音輕輕上揚,聲音清越分仿若是山澗溪石上的泠泠流水,一字一句似是落在心上,撥得人心弦一顫。

洪寶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男兒郎”在陣勢上怎麼能讓一個姑娘家給壓了過去?

“郡主花容月貌,魚見沉水,雁見鳥落,自是好看極了。”洪寶故意拿着輕佻的語氣說話,見庄凝怔住了,她又拿手挑起庄凝的下巴,杏眼微眯,“雖如今病容滿面,卻別有一番風姿,我見了實在歡喜呢!”

“你這話委實讓人無法相信,若我果真如你所說這般,自成親以來你又為何時常避開我不願與我獨處?”庄凝目光閃了閃,繼而又一錯不錯地鎖住洪寶的小臉,等着她的反應。

洪寶覺得郡主大人這會兒怕是覺得長路無聊才故意拿自己開涮,一時之間也少了以往的幾分拘束,手裏落了空,她摩挲指尖故作輕佻,勾着嘴角道:“我心裏一直想與郡主親近,只郡主曾說不喜人近身,我才想着避開,就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會招了你厭煩呢。”

沒有錯過洪寶眼底掠過的狡黠,庄凝嘴角一抽,心裏生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滄桑,不由別開了臉,斂去了笑意。

半晌,庄凝又扭過頭,定定地看着洪寶,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這丫頭調戲起人來倒是挺得心應手的,也不知道以前調戲過些什麼人,實在是……

一念及此,庄凝兀然頓住,為自己想法感到心驚。

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在心裏泛起了酸意?

移開視線,抿起唇角,庄凝沒有再開口說話。

一旁的洪寶見狀,不由撇了撇嘴,在心裏哼哼了兩聲,覺得庄凝實在不厚道。

她先開口拿自己尋開心,到了半途又綳起了臉,讓她這個配合郡主大人玩耍的人着實有點兒尷尬啊。

洪寶越思越想越憋悶,索性移了目光也不說話了,馬車裏霎時間陷入了安靜,唯有轆轆的馬車行駛的聲音伴着偶爾響起的馬鳴聲一路迴旋。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悠悠地停了下來,這一次洪寶不用三六來扶就自己竄下了馬車,隨即轉身去扶庄凝的時候卻發現庄凝的唇似乎比之前抿得更緊了。

洪寶撓了撓頭,鬱悶了。

她貌似沒做什麼惹郡主大人生氣的事情吧?

“郡主?”

庄凝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自己踩着馬凳下了馬車,之後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洪寶:“……”

許是瞧出兩個主子間的氣氛不大對,春夏秋冬四婢都緘默地立在一旁,輕易不敢開口。

這時候,早就候在山門口的一個青衣小尼姑走了過來,雙手合十,朝着眾人見了禮,才開口道:“主持師太已經吩咐了打掃出一處院子來了,各位施主請隨我來。”

宜春扶着庄凝,洪寶走在一旁,一行人跟着小尼姑往靜心庵後院的歸禪小院走去,一路無話。

歸禪小院位於靜心庵後院的西邊,院前是一池碧葉連天的荷塘,步過棧橋,幽靜的小院便呈現在了眼前。

沿着院牆種着一叢連翹花,碧綠的葉子襯着金黃的花朵,滿枝芬芳馥郁,令人見之神怡。

蜿蜒曲折的小徑旁栽着挺直碧綠的青竹,一陣風拂過,竹葉搖晃發出沙沙的輕響,襯得這小院愈發靜謐。

拾級而上進了屋,小尼姑微微含笑,雙手合十對洪寶與庄凝道:“小廟簡陋,還望施主見諒。”

“不會不會,這兒的環境清幽再好不過了,謝謝小師父!”

洪寶是真心喜歡這兒的環境,覺得再沒有比歸禪小院更適合休養的去處了。

“郡主你覺得呢?”

庄凝已經坐在了軟榻上,對上洪寶晶亮的雙眸,之前心裏的那點兒彆扭早已散盡,見問便頷首道:“古人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這裏自是極好的,有勞師父了。”

……

春夏秋冬四婢動作利索地收拾起屋子來,洪寶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又湊到了窗前庄凝的身旁,看她擺弄黑白棋子,頓覺手心痒痒。

只她下棋手臭,往日裏交的幾個朋友從來沒有願意和她下棋的,這會兒她看着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局,有心開口,卻又不太好意思。

“嗯?要不要來一盤?”庄凝見她欲言又止,不由好笑地問了一句。

洪寶飛快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我不太會下的……”

“無妨。”

洪寶聞言,興沖沖地坐到了庄凝的對面,抱着棋缽,咧嘴一笑:“郡主可要手下留情呀。”

“嗯。”

庄凝猜到洪寶的棋藝欠佳,但卻沒猜到她棋品也一般,見她又一次想要悔棋,他眉心一跳,抬頭望了一眼窗外,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你再不下山怕是要誤了與二叔約定的時間了。”

洪簡早起派人來叮囑洪寶巳時三刻往書院去尋他,這會兒已經是巳時一刻了。

洪寶低呼了一聲,急忙站起身來,衝著庄凝道:“啊,我差點兒忘了這一茬,這棋局我明天再來解吧?”

庄凝嘴角隱隱一抽,垂眸道:“不必了,這裏你不太方便總來。”

庵堂清凈,她是一副男裝打扮,來得頻繁了於名聲無益,更何況庄凝心裏另有別的盤算,倒不好應了這話。

洪寶聞言,失望地應了一聲,動了動唇到底沒有多說什麼,只轉身去叮囑了春夏秋冬四婢幾句,就領着三六離去。

庄凝起身走到門口,望着洪寶的身影漸漸遠去,薄唇微勾,眼底也添了幾分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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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本是女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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