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上 林中煙火,孤雁徘徊
方小圓彙報完工作,看了眼對面的白雁翎,欲言又止。
她端起紅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放下后才說:“白總,我聽說你過幾天要出差到冰島談生意,是嗎?”
白雁翎目光停駐在電腦上,聞言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沒錯。”
她深吸了口氣,拿捏着該不該說,最終,還是說出口:“三年前。我剛認識煙然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還是同事……”
他的手頓了一下,表情不變地看着屏幕上的內容。
看他沒有組織,方小圓才大着膽子繼續說下去:“有一天我們一起坐公交車,我就是無意地問了她一句,她以後是什麼打算,她告訴我,如果以後有可能,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去冰島,如果可以,希望能在那度過餘生……她還說,住在冰島,有時間也可以去荷蘭,反正都是歐洲國家,而荷蘭,是風一年吹過最多的地方。”
她見白雁翎依舊沒有反應,索性一鼓作氣說下去,“煙然……現在也許在冰島也不一定呢?既然白總你要去,其實……”
白雁翎唇邊綻放一絲溫和的笑。
“小圓,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拿起手機,衝著方小圓示意:“你看,莫寒旁敲側擊地發短訊問我你在不在這……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方小圓臉紅,兩年前她在時宏科技做的不錯,白雁翎把她從時見深那裏挖出來,把時見深氣得跳腳,她和莫寒低頭不見抬頭見,偶爾在背後偷偷談論白雁翎和顧煙然的事情,每每總是扼腕嘆息。一來二去的,今年快入冬的時候,確定了關係。
白雁翎看見方小圓這個樣子,手按了按眉心,“我真是……都不知道你們早就……這樣以後工作再忙,也總要騰出時間給你們相處。”
方小圓誠惶誠恐:“白總你說笑了。”
她收拾好東西,和白雁翎道別,拎着包走出去,就看見在外面對手和氣的莫寒。
唇角一牽,她快步跑到他身邊,莫寒很自然地拎起她的包,和着清冷的月色往前走。
方小圓把自己跟白雁翎說的事情告訴了莫寒,有些鬱悶。
莫寒摟住她的腰,笑道:“你知道的事情,確定Boss不知道嗎?你希望的事情,你以為Boss沒去做嗎?”
方小圓有些驚訝:“你是說,其實,白總早就知道煙然現在在哪嗎?”
莫寒挑眉:“其實我也不清楚,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顧小姐愛咱們老闆嗎?”
“當然。我可是親眼見證的人。”
方小圓認真道。
“我也覺得我們老闆很愛顧小姐。”
莫寒看着遠方,“人與人之間或許有某種極為玄妙的吸引力,如果是一廂情願的思念或許無法奏效,可如果依舊心心相印,我覺得。這種磁場一定會牽引着他們走向對方,只是需要一個契機。”
方小圓說:“也許這次白總出差,就是個契機?”
莫寒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
“莫寒,你混蛋,誰讓你親我了?”
方小圓追着莫寒打。
白雁翎站在書房的窗前,看着兩個人越走越遠。也露出笑容。
這樣平凡的,可以握在手裏的小幸福。
他很羨慕。
林家恨他入骨,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他眼中的黯然像一片孤寂郁沉的天空,傾覆而下,遮蓋住原本明亮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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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他到了機場。時見深前來送行。
“這次就是去談生意?”時見深明顯不信。
白雁翎淡淡道:“和那個李家的二世祖談談,之前本來說好等他回國再談,他突然說要去冰島,我就跟着去了。”
“你大爺的。”
時見深狠狠打了下他的肩膀,“又他媽在這跟我裝,你這三年偷偷去冰島多少次。你以為我不知道?”
白雁翎沒說話。
時見深嘆氣:“有什麼要坦白的,就趕緊坦白,你也三十了,人家姑娘也耗不起了,有什麼話不能敞開說,要不。咱在溫習一遍蘇墨版本的鯊魚故事?”
白雁翎搖頭,“我要登機了。”
“你就臭屁吧你!”
時見深衝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
“白雁翎!”
他也不顧機場人群紛紛:“你他媽的,且行且珍惜知道嗎?喜歡了這麼久,能不放手,咱就不放行嗎?”
白雁翎走了。
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到外面拂過的薄紗一樣的白雲,禮貌地拒絕了空姐想要端過來的飲料。
從江山市飛往冰島的要十五六個小時,每次他踏上這場旅途,都會在飛機上睡個天昏地暗,醒來之後彷彿又有了新生的勇氣。
“想打垮白家的,至少這十年還沒出現,林家不是對手,韓家更無須在意,蘇家……欠他們的,還就是了。”
這是白夜傅前段時間和他說的話。
“公司,我來看着就行,你沒必要那麼辛苦……我現在說這話可能有些晚了,但是雁翎,如果你曾經因為我的管教失去了那段青春歲月……那我希望你,能夠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找回來。”
他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閉上眼睛。
又是天翻地覆。
……
因為他為了談生意特意來冰島,李家那位二世祖李憲專門派人來接他。
到了地方,李憲請他吃飯,並告訴他,自己的女朋友馬上要進行一個露天演出。
“她是拉大提琴的。我這個人不懂什麼音韻,但她真的可有氣質了,式子一擺出來,整個人都特別美,有一次看見她在大街上拉琴,我就看上她了。”
白雁翎笑:“那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
“是個很美的女人。”
李憲評價。他後面說了些什麼白雁翎沒怎麼聽清楚,只是覺得,從“女孩”變成“女人”,三年的光陰,一字之差,很多事情倒也成了滄海桑田。
“就是和她在一起費腦子。”
李憲抱怨道:“她有時候看人。就是那種無意識的,特別……陰森還是怎麼說……說實話,有時候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白雁翎笑了沒說話。
李憲邀請他去看演出。
他欣然同意。
到了地點,人來的不少,白雁翎看見檯子已經搭起來,他們像是置身在那種古希臘式的古典建築中。音樂學院的學生在低地,也就是演奏的舞台中心進行裝飾,他們坐在高高的階梯上,對檯子上的情況一覽無餘。
“怎麼是在這麼寒酸的地方?”
李憲皺眉,“我聽說這次演出還是一個學院的一個大投資商贊助的,就贊助在這個地方?直接坐在地上。這麼冷的天!”
白雁翎倒是直接坐下來。
“冬天冷,可我們穿的也多。”
他安安靜靜在那坐着,李憲有些不耐煩,“什麼時候才開始?我聽說今晚有極光,也不知道這個演出要到什麼結束。”
陸陸續續有人來到現場坐下來,半小時的時間。這片環繞舞台的坐席已經坐了不少人。
今天風有些大,白雁翎轉過頭,似乎想知道風是從哪個方向來,李憲忽然興奮地說:“白先生,你快看,那是我女朋友!”
他緩緩轉回視線。看見台上上來十幾個演奏手,“你說的是哪個?”
“亞洲人你看不出來?是頭髮最長的那個!”
李憲指給他看。
“很漂亮吧?”
白雁翎把手指放在嘴邊,輕噓了一聲。
“演出快要開始了。”
他們樂隊演奏的曲子十分激昂,李憲的女朋友隱沒在角落裏,低着頭,看着樂譜。專心致志地讓音樂自手邊的琴弦中緩緩流出。
三年前,他和韓青楓打了一架后,聽說韓青楓成了廢人,也成了韓家的棄子,被送到國外休養,也可稱之為流放。
那時韓家急紅了眼,無論如何要把他送進牢裏,所有人為他的事情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蘇泓窈。
“我避而不見,你倒是一門心思想找到我。”
蘇泓窈縫着手裏的那件如煙花色的旗袍,笑道。
“蘇姨,您要是想讓我坐牢,我的意思是,如果這能讓你心裏寬慰一些,我願意去坐。”
白雁翎站在她身旁,“從我見到您開始,我就想為您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我……”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事情的?”
“我媽跟我說的,十多歲的時候,她就跟我說了。”
白雁翎沉默了一下,說道。
蘇泓窈停下手裏的動作,透過鏡片看向他,“你想做什麼?”
“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蘇泓窈嘆了口氣。
“心臟換了,人也醒了。只是紙包不住火,她終究會知道她姐姐的事情,而她現在肩頭受了很重的傷,無法提起重物,胳膊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抬不起來……她是不能拉小提琴了。”
白雁翎心口往下墜,站在屋子裏喘不過氣來。
當他的視線無意中看見蘇泓窈藏在屋子裏的一個琴盒。
“蘇姨。那是什麼?”
“大提琴,我以前閑着沒事的時候學的,你父親以前總說我沒什麼才情,我一氣之下就學了這個……你不會讓我教她學大提琴吧?”
“大提琴不用扛在肩頭,直接放在地下,拉起來的時候。胳膊全程幾乎自然地垂下,對她來說,應該會輕鬆一些。”
白雁翎看着蘇泓窈,目光誠懇:“蘇姨,讓她的夢想換個方式來綻放,算我求你了。”
他走的時候。蘇泓窈沒忍住問:“你不恨我嗎?”
“你救了她,在最初的時候,我們因此能相遇,這是件多好的事情。”
白雁翎對着她笑了,看見她紅了眼睛,什麼也沒說。離開了她的家。
小提琴手是除了指揮家之下的,整個樂團的首席演奏家。
他們往往站在極為顯赫的位置,面色或冷峻或自信,用自己的琴弓在琴弦上划奏出激昂的樂章,呼風喚雨,指點江山,是明亮的星辰。
大提琴手像是幕後的工作人員,在並不顯眼的位置上,彈奏屬於樂隊的音色,低眉順眼,協作調和,是星辰身後廣漠無極,黯然無光的夜空。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這其中的差異,能不能接受這樣看似已經大打折扣的夢想。
但今天,他看見她坐在那,他能聽出她在像廚師一般在為這道美味佳肴低調地在那進行調和,她長長的頭髮被燙的微卷,儘管坐在這樣的高的地方,他也能看見她潔白的額頭,和低頭認真彈琴時的那種舉手投足的風情。
他由衷地為她開心。
一曲終了,掌聲雷鳴。
李憲立即跑下去,把她牽着走上來。
“白先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林煙。”
他笑,伸手過去,“林小姐你好,我叫白雁翎。”
林煙也露出笑容,同他握手。
“白先生,你好。”
落單的大雁掠過低空的林間,倘若看見裏面升起徐徐的青煙,是否也會因此得到心中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