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成全
婚禮突然中止,蘇府的大門被裏面的人關了起來,引得門外的百姓紛紛猜測。
夜行站在人群里被阻隔了蘇府裏面所有的畫面,心口一陣絞痛,他轉身離開了人群。
而此刻蘇府之內,大門緊閉的喜堂中的氣氛卻早已經不是喜慶,而是多了更多的疑惑,蘇慕白在疑惑,連阿離都在疑惑。
而深知一切的楚長歌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她看向紫眠尋求幫助,紫眠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難為。
“阿離,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紫眠小聲說道。
阿離看着楚長歌,“王妃,你不會騙我的,告訴我,我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蘇慕白不明白,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阿離竟然這麼奇怪了?着原本是一件喜事,突然之間壓抑的氣氛一直都揮之不去。
“阿離,你是怎麼了?”蘇慕白的笑容早就化為了烏有,不安佔據了他的全部。
“王妃……”阿離不理會蘇慕白,她知道與自己形影不離的楚長歌一定知道一切。
阿離的眼神,讓楚長歌想起了那天在天闕殿發生的一切。她不能讓容素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了。
鬆開紫眠慰藉她的手,楚長歌握住阿離冰冷發抖的雙手,“阿離,對不起。還記得你姐姐送你的那顆葯嗎?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已經懷疑了,所以你才會一直這麼不安,你姐姐的確讓你忘記了一些事情,如果你今天吃了那顆要也許這輩子也不會記起來了。”
楚長歌不敢去看阿離和蘇慕白,彷彿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過錯,可是她自己也想不起那天昏倒后發生的一切。
“我就知道和她有關係。”阿離捂着自己的頭,“可是我想不起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為什麼?”
以前那個愛笑愛吃的阿離此刻卻哭了,大紅的喜服襯托着她的臉蛋,美艷卻如此哀傷。
楚長歌看了看蘇慕白,夜行的名字到嘴邊的這兩個字她還是吞進了肚子裏。
阿離卻期盼着楚長歌說出那個名字,最後她失望的卸下了頭上的發冠,長發散落在身後。
“王妃,阿離還是相信你,你不說一定是為了阿離好,但是阿離的心裏難受,阿離不能嫁給蘇將軍!”阿離將所有的內力都聚集在雙手。
紫眠看出了端倪,大喊了一聲,“阿離你想幹什麼?你要是強行逼毒,很有可能傷及性命。”
蘇慕白聽聞和紫眠兩人同時上前打算阻止阿離,可是卻被阿離超乎想像的內力震開。
“啊~~~~”阿離吐了一口鮮血。
楚長歌跑到了阿離的身邊,“阿離,別這樣,是我對不住你,不要傷你自己了。”
楚長歌靠近阿離的耳邊,輕聲道,“夜行。”
夜行的名字就像是魔咒,解開了阿離心裏的矛盾和疑惑,腦海之中雖然不斷翻滾的還是蘇慕白的臉,可是漸漸浮現出來的卻是有相似之處的另一張臉。冷漠冰冷,觸手可及的銀絲彷彿劃過了她的臉頰。
“你要去哪裏?”看到阿離想要離開,蘇慕白上前拉住了她。
“蘇將軍,我不能和你成親,我要去找他。”阿離奮力的想要甩開蘇慕白。
蘇慕白的臉色極為難看,他甚至不敢相信,前一刻還答應與自己成親的阿離,這一刻想着的卻是別的男人。
“那個男人是誰?”瞬間,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
阿離看了一眼楚長歌,知道夜行的身份特殊不能亂講,可是她現在真的好像快點離開這裏。她要去找夜行。
楚長歌走到蘇慕白面前,“蘇慕白,你讓她走吧。”
楚長歌也說不出口,夜行是蘇慕白的大哥,雖然還有身份是關於神秘人的,但是蘇慕白若是知道了心裏一定也不會好受的。
“不許走,你是我的妻子,這外面的人都能作證,你這樣走了如何是好?我們不是說好了,成親后就帶你吃遍天下?”蘇慕白對阿離已經用情,此刻自然是接受不了阿離的悔婚。
阿離心裏着急,顧不上蘇慕白的阻止一掌推開了他,“蘇慕白,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根本不是你心裏想像的那個人。”
說話間,阿離的髮絲散亂,紅色的長裙也隨之飛舞,雙眸之間泛着冷意,這樣的阿離就連楚長歌都不曾見過。
阿離體質特殊,興許和她是天山之人有關,而她的內力早就超出了常人的想像,不過是這頃刻間,原本喜慶的佈置瞬間化為了烏有。
“蘇慕白,忘了我,你阻止不了我的!”阿離將身上的喜服也脫了下來。
除了楚長歌,蘇慕白和紫眠無一不愣在遠處,相比之下,蘇慕白的震驚更多一些,甚至都寫發愣,不知所措。
蘇慕白看着阿離離開的背影,雙手握拳重擊桌子,那刻着喜字的燭台也倒了下來。
喜堂門開了,出現的是髮絲散亂的新娘。
……
夜行回到了那個小巷子,他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容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而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血,他渾身都渴望着鮮血。
以前不過是月圓之夜才有嗜血症,而此刻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叔叔,你怎麼了?”一個小女孩突然靠近夜行。
夜行一把推開了孩子,“走!快走!”
小女孩很疑惑,卻不斷靠近夜行,對於夜行而言他即便離孩子有一段距離但是孩子童真的血香就像是毒藥一樣誘惑着他。
夜行這才明白,容素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他,她就是想要他跪地求饒,想要他乞求她。
夜行靠着僅有的理智將孩子送出了巷子。而自己不停的往巷子深處跑去。
他被容素封住了所有的內力,不僅不能用內力剋制自己的嗜血感覺,就連支撐自己踏出都城都不可能。
“說是要離開等死,絕不去找阿離,最後你還不是放心不下她,自投羅網?夜行,你又騙我!”容素的聲音從夜行的身後響起。
夜行都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容素弄暈了,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仙月閣。
容素血紅雙眼,怒不可遏,“夜行,你現在心裏應該很開心對嗎?阿離為了你拋開了一切,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
夜行才明白,容素的釋懷不過是又一次試探,而他卻又一次害了阿離。
仙月閣外響起了敲門聲,不用去猜測,夜行便知道此人是誰,容素快步上前一掌便將夜行打落血池。
夜行被禁錮在血池之中動彈不得,但是不同於之前不醒人事,他現在竟然能夠聽得到血池之外發生的一切。
容素若無其事的看着阿離,看來阿離為了夜行也不要命了,竟然強行逼毒,“不好好做的你新娘,跑到我這來撒潑幹什麼?”
阿離並沒有和容素周旋,而是很直接的詢問,“姐姐,你別騙我了,我已經想起來了。夜行在哪裏?”
面對阿離的質問,容素心裏早有準備,只是從未想過她們兩個會站在對立的一方。
容素冷淡的回答道,“死了。”
阿離扶額,她不善於勾心鬥角,面對老奸巨猾的容素,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夜行。
阿離突然跪了下來,“姐姐,即便是夜行死了,我也要帶他離開這裏,還望姐姐成全!”
容素冷笑,“成全?我成全你,誰來成全我?若非你的出現,事情如何會發展成這樣模樣?”
阿離搖頭,雖然她不懂什麼大道理,可是容素害的夜行那副樣子,難道還不夠嗎?
阿離見容素執迷不悟,便起身對容素對峙,“姐姐,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找出夜行。”
容素看着反抗自己的阿離,“夠了!既然你要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由分說,兩個人便在不大的仙月閣打了起來,而血池中的夜行卻聽得清清楚楚,偏偏身體卻動不了。
阿離已非常人能抵抗,而她卻還是輸給了容素,被容素直接打在了牆上,原本受傷的身體現在更加無力抵抗。
容素卻毫髮無損的站在原處,“阿離,你現在離開這裏,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來,繼續。我還有力氣!”阿離扶着牆站了起來。
容素氣憤難忍,“阿離,你為了楚長歌與我作對也罷了,一個死了的男人,難道你也要與我作對?”
阿離看着無情的容素,畢竟是親人,阿離不該去怪罪容素,“姐姐,你要是想怪罪就怪罪於我,求你讓我帶走夜行吧。”
“阿離,你反了是不是?跟你說了他死了!”容素大聲斥責。
“不!姐姐你愛他,你不會殺了他的。”阿離總算是說對了一件事,而恰恰這件事卻是容素不願意承認的。
既然阿離知道她愛着夜行,為何還要與她來爭搶?她下不去手殺了夜行,可是如何下得了決定讓出夜行?
面對夜行和阿離,容素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一般。雙眼腥紅,看着阿離燃起了殺氣,“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
容素雙手一抬,夜行飛出血池,懸浮在半空。
阿離既是興奮,又是擔憂。
容素高高在上看着兩人,“阿離,我不要的東西,即便是丟棄了,也不會讓給任何人!”
阿離衝到容素麵前跪下,“姐姐,既然你丟了他,那我要!我不介意,我要他!”
阿離抱着容素,讓她不能動手,“姐姐,阿離沒求過你,若是你真的要丟棄夜行,我要他!”
“不知廉恥!”容素氣憤的將阿離推開。
阿離沒有使力便被撞在了柱子上,夜行心疼的看了一眼,卻被容素捕捉到。
“心疼了?”說罷,容素哈哈哈大笑着。
阿離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去抵抗容素,乾脆就抱着夜行不鬆手,“夜行,我不會讓你死的。”
夜行心頭一暖,不知道該笑還是如何反應,這個少女永遠都如此天真的出現,如同他一直不敢去觸及的陽光。
看着阿離和夜行,容素明白自己輸的太徹底了。
夜行和阿離吃力的倒在地上,阿離依舊護着夜行,警惕的看着容素。
容素覺得十分悲哀,曾經雪山上她們無話不談。如今卻是一副敵人的樣子,“阿離,若是有一日你後悔了,我也不會幫你。你們走吧。”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阿離立即上前謝過容素。
因為擔心容素反悔,阿離立即扶起夜行,夜行卻略微覺得不妥,臨走不忘看了一眼容素,容素雖有悲哀,卻倔強的不肯表現出來,更甚至容素並沒有太多惋惜。這讓夜行有些不安。
阿離撕毀了身上的喜服為夜行包紮傷口,這才放心的帶他離開仙月閣。
阿離不敢回王府,而夜行的身子也走不了多遠,最後她想到的地方是曾經囚禁夜行的地方,雖然已經被阿離當初氣憤的燒得只剩下輪廓。
“你太胡來了。”夜行玩笑道。
阿離一直緊繃的身子聽聞總算是放鬆了,“我剛才嚇死了,可是我更怕姐姐真的殺了你。”
夜行忍着痛指了指身邊的空位,阿離坐在他身邊,就好像是做夢一樣,那種矛盾的感覺總算是沒有了,摸摸夜行,碰碰他,這樣的真實感太久沒有了。
阿離帶着哭腔,看着夜行,“要是今天我沒有想起來,難道你就真的……”
夜行沒有說話,心裏卻已經打算好了,不管如何,蘇慕白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夜行,我不想回去了,這樣會給王妃添亂的。”阿離總算是意識到自己今日離開惹下的大禍。
破房子已經不能遮風擋雨了,但是這裏有阿離覺得最美好的回憶,她依靠着夜行就像是做夢一般。
而夜行已經沒有力氣,只能由着她,閉上雙眼,真的太累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夜行一下子便警覺起來,而阿離卻握緊他的手看着門外,沒想到進門的竟然是楚長歌和紫眠王爺。
“我想你應該會來這裏。”楚長歌沒有想到跳入血池的夜行竟然還活着。
阿離有些心虛,“王妃,別生氣,下回我一定不胡來了。”
“還有下回?”紫眠現在看着與常人無異的阿離,想到她在喜堂上模樣。便嚇得不輕,連蘇慕白都無法回神。
楚長歌無奈,看到夜行雖然沒有死,但是身上也受了傷,便不再去計較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畢竟她自己也有愧於阿離,“這裏是不能住人了,更何況夜行還受傷了,你們隨我們回府吧。”
阿離聽到能夠回到楚長歌身邊就差沒有拍手叫好了,但是夜行心知肚明他不能靠紫眠王爺太近,便搖頭拒絕了,“阿離隨王妃回去就好,我留下。”
楚長歌知道夜行擔心她從他身上探出神秘人的身份,可是現在她手底下有神秘人的金縷閣,阿離偏偏還看上了他,若是說白了,他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跟我們回去吧。不然阿離再嚇到了誰,我們可沒本事堵了別人嘴,更何況我們不會為難你的。”紫眠開口說道。
紫眠看着消瘦的夜行,心裏自然也是不忍,夜行跟着他吃了不少苦頭,若是這個時候棄他而去。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夜行不願看紫眠,因為他心知肚明,他的曝光只會讓紫眠的身份越來越明顯,那他們這麼多年的隱忍便會不復存在。
楚長歌見夜行還是不肯動,便看了看阿離,阿離知道夜行倔強,直接將人拍暈了帶走。
“我帶着他就可以了。”阿離小心的扶起夜行,深怕觸碰到他的傷口。
紫眠攙扶着楚長歌,這裏雜草叢生,深怕她被絆倒,但是楚長歌卻看出他眉宇見的愁容。“擔心夜行的身份?”
紫眠苦笑,不知該如何回答,夜行的身份的確讓人擔憂不已。
“事已至此,阿離是不會放了夜行的,我們就幫幫他們。”楚長歌願意為阿離意氣用事。
紫眠見狀只能點頭,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曝光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而且並不會離得太遠。
回到王府,阿離不顧自己的傷,先幫夜行處理了所有的傷口,但是面對夜行的毒她卻束手無策。
阿離對於別人而言可能堪比神人,但是面對容素卻還是差了一截。容素對夜行下得毒,除了容素根本無人能參透。
阿離安慰自己道,“沒關係,我一定會研究出來的,我一定會救夜行。”
……
楚長歌被這一日折騰的有些疲倦,所以隨了阿離自己和紫眠先回院子,但望着院門外來回徘徊的人,她整個人也不舒服起來。
明雪抱着孩子和門口的人在爭論什麼,楚長歌顧不得紫眠快步上前。
只聽見明雪開口道,“憐側妃,這裏是王爺和王妃的院子。之前王爺有令不允許他人入內。”
憐惜不滿道,“我是外人嗎?你一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說我?”
明雪的確是下人,的確沒有資格去說一個側妃。
憐惜見院門有人把守,想了想便笑道,“既然進不去,那我抱抱孩子吧,畢竟我也算是這個孩子的半個娘。”
“憐側妃,東西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丈夫已經分你一半了,孩子還是你自己生吧。”楚長歌抱過兒子徑直走進了院子。
身後的紫眠哭笑不得,這氣得什麼時候才能消?
憐惜一看到紫眠立即上前,“王爺,王妃怎麼能說這些話?”
紫眠表情冷漠,“其實王妃說得沒錯。”
憐惜微愣,“那王爺可願賜妾身一個孩子?”
“王妃不是說了,你自己生。”說罷,紫眠也不理她直接走了。
明雪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諷刺道,“憐側妃,你還是一個人快些回院子,你一個人生孩子的確是有些難度了。”
憐惜綳不住臉色,指着明雪,“你!”
明雪直接將院門一關,理都不理會。
憐惜氣得在原地跺腳,她嫁入王府多日,可是住在偏遠的院子,別說見紫眠,就連進入這個主院都難上加難。
想起言翊交給她的任務,她便覺得自己難上加難,她身懷鳳凰命怎麼甘願在王府做一個側妃?
她幫言翊唯一的要求就是事成之後一定要回後宮,她不可能待在王府,即便是得不到言翊的愛。她也要穩住自己的身份。
憐惜走着便遇到了匆忙的管家,上前問道,“去哪兒?這麼忙。”
管家道,“阿離姑娘帶了個病人回來,我替阿離姑娘去抓藥。”
憐惜疑惑道,“阿離不是成親了,怎麼又回來了?”
管家望了望憐惜不說話,直接走了。
憐惜知道這王府的人對她都十分冷淡,望着離開的管家,她直接往阿離安頓病人的院子走去。
憐惜站在門外便聽到了阿離的笑聲,這笑聲不禁讓憐惜產生了疑惑。記得阿離似乎與蘇慕白很要好,怎麼就突然不嫁了?
這可是抗旨,楚長歌和阿離難道真的不怕嗎?
阿離突然高喊了一聲夜行的名字,憐惜嚇了一跳,撞了一下身邊的花盆,裏面頓時沒有聲音。
憐惜不敢多留,立即離開了這個院子。
雖然憐惜沒有查到關於紫眠的事情,但是卻突然聽到了夜行的名字,一個她耳熟卻想了很久的名字。
她在言翊身邊的時候一直裝的單純,所以以前言翊並不介意他人在她面前彙報事情,第一次聽到夜行的名字就是從言翊嘴裏。
言翊喝醉的時候曾說過。夜行掌控民間江湖組織,專門與朝中作對,但是朝中一直都查不到背後勢力,更關鍵的是這個組織擁有各國的秘密,若是能得到其中的秘密,比什麼都有價值。
沒想到言翊查不清楚的,她竟然毫不費工夫的就得到了,若是阿離和夜行有關係,那說明楚長歌早就知道了夜行這個人,難怪楚長歌總能化險為夷,原來如此。
想着,憐惜掩嘴輕笑,她必須將這個消息告訴言翊。
可是……她該怎麼告訴言翊,如果她現在貿然進宮豈不是告訴楚長歌她就是言翊派進王府的眼線?
憐惜躲在一處看着這處偏院,彷彿看到了自己快要熬出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