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別來無恙
冥池裏的弱水如同煮沸了一般,咕咚咕咚的不斷冒着泡,那冰晶玄棺隨着弱水的浪頭不斷的起起伏伏,彷彿隨時要被弱水拋出去。
“怎麼會這樣?為何會變成這樣?”伯兮駭然,早前他明明已經把弱水鎮下去了,為何突然間又開始沸騰?這冥池到底是怎麼了?
下一刻,伯兮冷劍直指姑獲,“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姑獲冷笑兩聲,“我做了什麼?我跟你在外頭,你都已經攔下我,憑什麼說是我做了手腳?為何不說是你自己看守不利?”
伯兮意識到事情不太對,當即拂袖,向著天空放了信號。
只要霍庭燎收到這個消息,就會馬上趕來的。
弱水沸騰得越發厲害,彷彿真當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一樣。
伯兮瞪大眼眸,轉頭望着一旁呈現出畢恭畢敬姿態的姑獲,“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了?”
姑獲凝眸望着那冰晶玄棺,“你很快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半空中,突然一道金光直下,快速籠罩在冰晶玄棺之上。棺槨四周的銘文開始旋轉,還有早前出現的詭異圖形。如今漸漸的清晰明朗起來。
金光消失的時候,棺槨外頭的圖形終於有了明確的答案。
龍頭蛟角,蛇身百足腳。
蟠龍於天,九龍抬屍。
那龍頭,那蛟角……伯兮驚懼的睜大眼睛,“那蛟角……是蛟角,蛟龍……不、不會這樣的!”若說這世上還有如此絕美的蛟角,唯有他的姐姐。
龍與蛟所生的品種,三界之中大概僅存他們兩姐弟。
可伯兮早前就沒了肉身,所以才會落在這無妄界裏掙扎着。而今……而今這圖騰上的蛟角……他絕對不會認錯,除了姐姐梓桐,他再也想不出第二個龍首蛟角的蛟龍。
“姐姐……”伯兮眸色圈紅。
“所有的犧牲都會有回報,逐漸聚集的是復生的必要條件。現在,都齊全了!”姑獲頓化原形,九頭鳥在冥池上空飛旋着,發出聲聲凄厲的叫聲。
她似乎是在叫喚着什麼,不斷的哀鳴,不斷的撲騰着翅膀。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一道黑暗之色快速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入了冰晶玄棺之中。
剎那間,冥池安靜了下來,弱水不再沸騰。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姑獲鳥也不再鳴叫,而是落地為人畢恭畢敬的站在了弱水之上,如同等待着主人的降臨。
可這夏千羽都死了千百年了,雖然肉身不腐,但也只是因為有白姬的千年狐皮包裹着,怎麼可能真的復活呢?
再說了,復活需要幽冥血。
幽冥血……伯兮的身子在不斷的顫抖着,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無妄界裏,一聲佛偈響徹內外。
霍庭燎落下的時候,冥池已經不再波動。而且……弱水也都恢復了平靜。白霧繚繞,讓人越發看不清楚這弱水之上的情形。
“公子,龍首蛟角。”伯兮險些哭出來,“我姐姐呢?我姐姐梓桐如今身在何處?”
霍庭燎沒有吭聲,徐紹也保持了緘默。
“我姐姐呢?”伯兮反覆的問,終是無人能回答他。
有些問題,其實真的不必回答,畢竟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是以,就算狐小步去了京城,也不可能找到梓桐的屍身。閉上眼睛的前一刻,梓桐想起了自己是怎麼和伯兮一起從歸墟逃出來的,如今想想還真是少不更事。
臨了臨了的,把什麼都放下了,這懲罰也算是徹底的終結。
人間顛沛流離了千百年,逐漸的成長。
龍族容不下他們,蛟族也容不下他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了。
好在,所有的懲罰到此為止。
龍筋是最好的療傷聖葯,霍伯息覺得梓桐這千年龍筋甚好,吃下去之後傷勢恢復了不少。可扭頭看着林璇璣,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叫人看着還真是有些糟心。
“我的臉怎麼辦?”林璇璣眼睛都哭腫了。
“這是龍鱗所傷,誰都沒有辦法。”霍伯息突然綳直了身子,瞧着天際的亮光,那金光盡處是不是東平郡的方向?
“可我……”林璇璣哭着跪地,“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臉,否則、否則我們一拍兩散!霍伯息,你不能利用完了我,就放棄我!我為了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豈能袖手旁觀?你要知道,若是皇帝看到我這副樣子,一定會殺了我的,到時候你的宏圖大願豈非都要落空?”
“霍伯息,你不是想讓人間變成地獄嗎?若是沒有我為禍天下,你如何有足夠的怨氣衝破魔界的封印,獲得重生?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治好我,我還有利用價值,你不能放棄我!”
霍伯息凝眉看了她一眼,復而重新盯着那遠處快速消散的微光,“恐怕,你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梓桐死的時候,她的身上便散了一道光。是梓桐自己臨死前震碎了元神,她本就是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落在霍伯息手中。
她不想成為霍伯息身體裏的一部分,不想自己的千年修為被霍伯息所用,是故她自己毀了修為。
在她消失之前,霍伯息還是下手狠戾,抽出了她的龍筋。
所以除了一根龍筋,梓桐什麼都沒留下。
只有對自己夠狠,才不會助紂為虐。
“為什麼?”林璇璣捂着自己的臉,“為什麼我沒有價值了?你不是需要人家怨氣嗎?只有我在皇上耳邊多吹吹耳旁風,皇上一定會大開殺戒,到時候你不是什麼都有了嗎?你是國師,而且……而且我還能伺候你!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你救救我!救救我!”
沒有了這張絕世傾城的臉,林璇璣便什麼都不是了。
霍伯息冷笑兩聲,攫起她曾經精緻的下顎,瞧着這張觸目驚心的臉。梓桐下手自然是狠辣無情的,她對她自己都這樣狠戾,何況是對林璇璣。
林璇璣的臉上豁開了偌大的口子,從唇角一直蔓延到了顴骨處。可是林璇璣不覺得疼痛,畢竟梓桐給予的並不是痛處,而是讓她內心深處的生不如死。
皮肉之苦,會讓人忘了心靈上的折磨。
“太遲了!”霍伯息輕嘆一聲,“如果是在之前。倒還是可以救你一救,畢竟我的力量還不足以導致天怒人怨的目的。但是現在……你看到了嗎?方才那道金光,恐怕要變天了,只是這天並不是因為我變的。太晚了,實在是太遲了。”
語罷,霍伯息鬆了手,緩步朝着外頭走去,“霍庭燎?難不成你還有后招?好!真是好得很!不過若是我死了,你也得死!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音落,霍伯息伸個懶腰。
“霍庭燎!”他想起霍庭燎離開時候的狼狽,心頭尋思着。難不成是楚羽出了事?如今霍伯息忙着製造天怒人怨,還真的把楚羽給放在了一邊。
總覺得霍庭燎深愛着楚羽,一定會竭盡全力護佑楚羽周全,所以霍伯息並不擔心楚羽。
然則如今看來,所有人都高估了霍庭燎,低估了宿命這東西的運轉。
東平郡內地動山搖,因為無妄界的異動,人間開始陷入了刀光劍影之中。有東西不斷的從無妄界透出來,直接影響了凡人的宿命。
帝王無道,百姓開始不斷的反抗,有人揭竿而起。舉起了起義大旗。
於是,皇朝風雨飄搖,開始岌岌可危。
狐小步去了京城,恰好霍伯息已經回來了,否則他此去也是凶多吉少。
整個京城都找遍了,整個皇宮都搜遍了,他只看到暴動的宮女與太監,在宮闈里穿梭着,和那些侍衛們一起造反。外頭有人打了進來,整個天下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狐小步站在城頭,捏緊了手中的玉佩。
天下亂了並不奇怪。可他的梓桐姑娘呢?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再也見不到梓桐姑娘了,就像是天邊的雲彩,從來都不會重複。每一日都是嶄新的模樣,饒是念了舊情也回不去最初。
“當初,怎麼就不說出來呢?”他捏着手中的玉佩,呢喃自語。
站在奢靡的宮殿裏,瞧着四周空空蕩蕩的模樣,一盞上好的人皮燈籠懸挂在寢殿的門外。燈籠里的人油,長久不滅,透着靡靡女兒香。
所有人生有些事,該做的要儘早。該說的也得儘早。
錯過了,怎麼都補不回來。
於是他手裏的玉佩,此生再也沒有送出去過。唯一送了一次,卻是如此結局。
梓桐,沒了。
不過卻出現在了冰晶玄棺之外,成為了冰晶玄棺的一部分。
那懸浮在弱水之上的棺槨,不斷的散着薄霧,讓心裏的魔都開始沸騰起來。弱水在不斷的凈化棺槨上的怨念與魔性,總歸這佛門五毒正在被弱水吞噬。
貪嗔痴慢疑,是人性之中最危險的薄弱環節。
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一生,猶如方遠山的貪。無明縣的嗔,天妒之鏡的痴,林璇璣的傲慢,還有楚羽跟霍庭燎之間的疑。
短短的綻放,卻需要傾盡一生來成全。
然則不歷經生死,如何能超脫?
若無劫數,如何能歷劫飛升。
而這冰晶玄棺上的菩提,又如何能盛開嬌艷的菩提花。
“菩提花!”姑獲欣喜若狂,畢恭畢敬的行禮,“主人要回來了!是主人!”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盛開的菩提花,染着極好的顏色,如同眉心的火焰,曾經主宰這人世間宿命與人間的秩序,卻在近萬年的輪迴之中消弭無蹤。
上古應劫,於天劫來臨之際,捨身應了天劫,以身殉了人世間的舊秩序。
秩序不可多變,卻也不能一成不變。
菩提花開在了冰晶玄棺之外,嬌艷異常。
九龍抬屍,棺槨懸於半空。
誰都不知道棺槨裏面是什麼情況,誰都無法靠近這冰晶玄棺,只能任由其逐漸的轉變,逐漸的變化。
外頭,有霍伯息闖入。
伯兮和徐紹奮力而上,姑獲則死死的守在冥池。
不管外頭什麼動靜,只要不打擾主人的歸來,誰生誰死都無所謂。
霍庭燎神情麻木的站在那裏,“你的主人到底是誰?”
“主人就是主人,主人即將歸來,其勢不可擋!”姑獲一臉的欣喜若狂,“只要主人歸來,將重整人間與地府的秩序,將有新的秩序取代如今的混亂。”
“新的秩序?”霍庭燎閉上眼眸,“新的秩序從何而來?”他忽然想起了秦廣王以前跟自己說過的一些話,冥城其實早就亂了,連秦廣王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殿閻羅在拚命的維持最初的秩序,可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舊的秩序在延續,新的秩序不知從何而來,於是這人間便出現了妖孽橫行的狀態,而冥界也因為動亂而無法顧及人間。
高高在上的神,是不能輕易插手人間事的,這是天與地的契約,誰都不能破除上古留存下來的契約。
姑獲死死盯着棺槨上的菩提花,腦子裏不斷的有記憶在湧現,“我已經忘了太久太久,因為等待而讓我瘋狂,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我到底在等誰。如今我終於記起來了,菩提花,菩提血,並蒂菩提花盛開。”
“菩提……血?”霍庭燎的腦子裏有東西在鑽。
腦子很疼,眼前有靈光閃爍。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那混沌間,有嬌娥飛身半空,頃刻間灰飛煙滅。一縷素白一縷幽暗從她消失處落下,徐徐墜入人間,俄而消失不見。
眉心很疼,突突的跳着,不知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身子裏出來。
他晃了晃腦袋,恍惚間似乎能看見東西了。
千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東西。
冥池弱水,九龍抬屍。
冰晶玄棺,菩提花開。
可是他的眼睛……怎麼可能還能看到?他已經習慣了黑暗,習慣了用感知去感受她的存在,怎麼可能還可以看見?是她想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關係,所以把眼睛還了回來?
她是真的,要放手了。
外頭,徐紹和伯兮根本不是霍伯息的對手,霍伯息已經闖了進來。
姑獲飛身而起,“誰也不許打擾主人歸來!”
霍伯息冷哼一聲,“什麼主人?擋我者,死!”
掌風相對,殊死一搏。
可霍庭燎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就這樣直勾勾的站在那裏,凝眸望着那冰晶玄棺,彷彿有什麼力量在吸引着他。他挪不開視線,挪不開步子,只是定定的望着那棺槨。
棺槨里睡着千年前死去的夏千羽,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目不轉睛的盯着冰晶玄棺。
裏頭,似乎並不是夏千羽。
姑獲被霍伯息震開,重重的跌進冥池。若不是姑獲反應快,只怕已經被弱水吞噬。
下一刻,冥池又開始沸騰,弱水不斷的冒着氣泡,棺槨上盛開的菩提花,被風浪吹得搖搖欲墜。霍伯息一掌便打在了菩提花上。直打得冰晶玄棺發出嗡聲長鳴。
“主人?”姑獲厲聲尖叫,頓化原形,現了九頭身。
姑獲鳥帶着凄厲的叫聲,直撲霍伯息而去。
霍伯息已經殺紅了眼睛,不管是伯兮還是徐紹,又或者是姑獲鳥,統統不是他的對手。唯一能與他相抗衡的霍庭燎,此刻如同被拘走了魂魄一般,站在邊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冰晶玄棺。
有東西不斷的從他身體裏被抽走,逐漸混入了冰晶玄棺之中。
是記憶?或者某種意識。
霍庭燎的腦子裏有東西在破土而出,有人在說話,是個女子的聲音,那樣的清脆那樣的冰涼。
我歸來之日,佛擋殺佛,魔擋誅魔。
剎那間,無妄界劇顫。
“主人?”姑獲歇斯底里的喊着。
霍伯息已經一掌劈向了冰晶玄棺,凝着濃烈的魔氣,帶着無可遏制的強大力量。有龍吟響起,頃刻間九龍飛天,四周萬物迅速變化。
人間昏天黑地,冰冷入骨,如置地獄般的可怖。
棺槨突然迸裂。萬道霞光頃刻間凝於一人。
白髮翻飛,那素衣女子停在半空中,雙眸緊閉,衣袂翻飛。
夏千羽,終是出來了。
困在冰晶玄棺了千年,終於再次出現在最世人眼前。
只不過她似乎還在等着什麼,並沒有睜開眼,只是浮在半空中站着。眉心的火焰印記清晰無比,然則……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主人?”姑獲喘着氣,嘴裏滿是濃烈的血腥味。
霍庭燎一下子癱軟在地,身上的東西已經被剝離乾淨,他極是倦怠的抬了眼皮子看她,嘴角微微揚起釋然的輕笑,“原是命中注定,難怪……難怪此生都得追隨於你。”
霍伯息眯起了危險的眸子,“夏千羽?”
及腰白髮隨風凜冽,夏千羽站在那裏,雙眸緊閉,身子呈現全然放鬆的狀態。身上的狐皮徐徐脫落,快速落入弱水中,被弱水吞噬。
誰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睜開眼睛,只知道這樣的夏千羽讓人有些瘮得慌。
便是霍伯息也跟着愣是,這是什麼情況?
徐紹捂着傷,低低開了口,“夏將軍的手……動了!”
霍庭燎無力的抬了頭,果然,夏千羽的指尖開始漸漸蜷縮,掌心有微光若隱若現。那微光通過胳膊,逐漸的灌入她的體內,連帶着弱水都似乎散着靈力,供她驅使。
夏千羽,似乎要回來了。
可夏千羽,明明死了!
“夏千羽?”霍伯息切齒,一掌直劈向夏千羽。
姑獲奮力迎上,卻被霍伯息一把甩開。
“誰都不能阻止魔界的未來!”霍伯息瘋了。
然則他的掌風落在夏千羽的身上,竟對她沒有半分傷害,反而被她狠狠的彈開。霍伯息連翻兩個跟頭,這才徐徐落定。
再看不遠處的夏千羽,羽睫止不住的輕顫,似乎真的要睜開眼睛了。
死去千年的人,竟然活過來了。
肉體凡胎,竟還有重來的機會。
眉心的火焰透着黢黑的光澤,如同幽冥鬼火般,若隱若現。
身後。開盡菩提花。
那素衣白裳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襲黑袍,威嚴而肅穆。不知從何而來的面具,貼上了她的容臉,只留下一雙緊閉的眸,不知何時便會睜開。
“主人?”姑獲低低的喊着,“主人,你回來了?”
霍伯息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掏出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什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這樣?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千年追逐,她竟然是……
眸,驟然睜開。
夏千羽突然直飛上空,快速離開了無妄界。
說時遲那時快,霍伯息飛身疾追,姑獲緊隨其後。
徐紹和伯兮攙起渾身乏力的霍庭燎,“公子?怎麼辦?夏將軍到底是什麼?”
霍庭燎喘着氣,身上的修為大部分都灌入了夏千羽的體內,所以此刻的他十分虛弱,但是值得慶幸的是,他想起了很多從未想過的事情。
從遙遠的年代,到後來的點點滴滴,包括他自己的始源。
原來,他是這樣來的。
原來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等她歸來。
天地一片昏暗,風捲殘雲間,人間冷若冰窖。東邊日出西邊雨,南邊霜雪北邊艷陽。天地間的秩序已經亂成了一團,尤其是人間與冥城。
怨氣橫生,這天地間的混亂,是該有人來管一管了。
佇立山崗之上,那黑袍女子傲然於天地間,冷眼看盡人世間的冷暖。不經歷一場浩劫,如何能重新歸來。
指尖輕輕拂過手肘上,菩提花的印記,徹底齊集。
“我……回來了。”她低低的說。
身後,霍伯息冷然落地,“你、你……”
“魔尊,別來無恙!”她背對着他負手而立,眸色清冷而孤傲,“一別三萬年,沒想到你還沒死心,竟然還敢來人間作亂。”
語罷,她幽幽然轉過身子,冷眼望着跟前的霍伯息,“一縷意念罷了,卻生生佔據了凡人的身子,吞噬凡人的陽氣,就不怕再也出不來?”
音落,平地風起雲湧,剎那間將霍伯息逼出了劉柏舟的身子。劉柏舟倒伏在地,不省人事。
霍伯息駭然連退數步,攥緊了袖中拳頭,卻是不敢再動。
她的修為,勝過這裏的每一個人。
姑獲落地為人,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磕頭,“姑獲參見主人!恭迎主人歸來!”
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捋過素白的鬢髮,頃刻間白髮如墨,不復蒼白。
她低低的笑着,難辨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