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洶湧

66.洶湧

此為防盜章沈清爵這幾日坐在湖心亭看書寫字,實在沒有心思理會來拜見的人,乾脆明天一起把這些大小官員各國使節都見了算了。

無妄樓。

謝冰媛停下動作,手中古琴發出“錚”的一聲,她修長完美的眉頭輕輕蹙起:“堂會?”

王福海站在她面前,看起來很是激動:“是的,沈將軍明日府上堂會,請您過去助助興!”

謝冰媛玲瓏心思,幾瞬息之間就把沈清爵的意思揣了個明明白白。剛冊封完異姓王,就在新將軍府辦堂會,不是擺明了要接見一大票的達官貴人?只是為什麼要邀請她?

謝冰媛不語,王福海急了:

“哎呦謝老闆,這可是頭等榮耀事,您要是去了,全天下的伶人們哪個比得過您?以後普通官人來了也得敬咱們三分。”

謝冰媛當然想的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沈清爵不會像那幫紈絝一樣只是貪戀她這副皮囊。將軍堂會自然要請名角名伶,也許是我自己多想了罷。可怎麼見了沈清爵以後,夢裏夢的是她,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還是因為她。

第二天一早,謝冰媛就被馬車接走,她穿着一襲青衣拿了把摺扇,就這麼去了將軍府。

今天是沈清爵府上的盛事,官僚富豪齊聚一堂,就連魏國也有十分重要的人物來。謝冰媛看着將軍府別緻靜雅的亭台樓閣,心裏十分喜歡,這裏果然她不同於其他只顧奢華氣派的人物府邸的富麗堂皇,而且別有一番獨特風味。等穿過長長的半個院子,侍女停步不再向前,只說了句將軍在亭子裏等您。

謝冰媛順着迂迴曲折的石橋剛走到亭子跟前,一時間愣住了。

面前的人長發束起,此刻有些隨意地散在腦後,一身玉白色蟒袍襯的她宛如天人,有幾片粉色花瓣落在她肩頭,她也彷彿不知曉,只是翹着腿把魚餌撒在水中,不少緋色鯉魚跟着聚過來躍出水面搶食,鯉魚有靈性,這樣遊動跳躍看起來頗為壯觀。

謝冰媛有一剎那的恍惚,眼前的人跟夢中穿蟒袍的將軍合二為一,讓她以為眼前見得也是個夢了。

沈清爵沖她回過頭,眼裏有細碎的光,極為自然地說:“你來了。”

謝冰媛回過神來,“讓將軍久等了。”

“是久了,不過無礙,只是我這會兒必須得走,十靈把我舊府里的物件都搬了過來,委屈你讓她帶你去我房裏休息會兒。”沈清爵說罷站起來理了理袍子離開了湖心亭。

不一會兒十靈就過來,帶着謝冰媛又走了長長一段路到了沈清爵常在的幾處屋子。

堂會熱鬧非凡,差不多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齊了,十靈說只謝老闆一人有這種待遇來將軍,她還得去別處招待,得讓謝老闆自己待一會兒了。

謝冰媛表示無妨,她也很想看看這裏的佈局擺設。

見四下無人,她四處轉轉,似乎也不打緊,她看一個門半掩着,索性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類似書房的屋子,她一進去就看到兩面遮住了牆的書架,書桌上有一沓字,不用細細拿過來瞅,也知道是一行行行雲流水的簪花小楷。

除了這沓紙,謝冰媛還看見質地極好的羊皮地圖在桌上,北四州地名要塞一覽無餘,一看就是出自非常專業的畫師之手,而這樣精細的圖,怕是可以稱得上是機密了。

誤入書房,還是離去為好。

只是一轉身她愣住了。

有一張不小的黑色綢緞掛在剛剛她背對着的這扇牆上,好像是在遮着什麼東西。冥冥中有什麼東西牽引着她,讓她不自覺走過去拉住黑色綢緞尾部,略一用力整個布子就滑了下來,露出了後面蓋着的畫。

畫中人頭戴華貴的金步搖,穿着一身明黃貴妃服,如水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上了淡妝的臉白璧無瑕絕冠天下,水衣長袖下,身段完美無差。

她愣在了原地。這畫中人的眉眼身段,都和自己分毫不差。

只是這波光流轉的眼神和人戲不分的神韻動作,明顯是目前的她所達不到的,在她認識的人里,也或許只有師父有此等境界,除了師父,應該是幾年後的她。沐國上下,有資格達到這種境界的,她心裏清楚的很。也許,只是長的像吧。

她腦海里突然莫名其妙閃過師父在她年少時候接了飛鴿傳信后,獨自一人對着窗外喃喃的一句話: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謝冰媛抬起手,好像是細細磨擦着畫紙。她感覺畫師一筆一劃下都充滿了眷戀不舍,心裏又莫名其妙複雜難受起來,和前些天做夢醒來時候的感覺無二。

畫紙留白處有一行小字:沐國二十二年,傷心人沈清爵。

謝冰媛皺起眉頭來困惑不解,如今年月,明明是沐國十七年。這副筆墨尚新的畫,怎麼也畫了不超過一年。而後面這六個字……怎麼,這位和自己容顏相似的女子……讓沈將軍傷心了嗎?

“好看么?”一道清冽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謝冰媛轉過頭看着在門口的沈清爵,一瞬間以為她眼裏有着化不開的痴迷與眷戀。

而一眨眼之後,對方清澈幽深的上斜眼中煙霧褪去,只有一如往常的清貴冷靜。

“冰媛不知道這裏是將軍的書房……還請將軍贖罪。”

“無妨”沈清爵擺了擺手,也跟着走過來站在畫像前,瘦削修長的指尖在紙上緩緩撫摸。

謝冰媛看着她垂直眼側着臉,細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垂直,而因為站的極近的緣故,她可以聞到沈清爵身上的淡香,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

“嚇到謝老闆了么?”

“嗯?”謝冰媛不知所云。

“我女子之身,所思慕之人卻也是女子。”沈清爵這句話說的坦坦蕩蕩沒有一點遮掩。

“怎會,我心裏想着,兩情相悅,悅的是魂又不是人,故而女子與女子相戀倒是十分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這位女子是……”既然撞破了秘密,謝冰媛也自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一問出來,就後悔了。

沈清爵輕輕嘆了口氣。是的,她從來都是這樣明理大膽,不囿於世俗道理,前一世她愛上自己之後也是這樣坦蕩,只是自己從未真正回應過。如今的坦蕩,其實都是從你那處學來的。

“吾妻。”吾妻謝冰媛。

“如此,我信將軍有情人終成眷屬,更何況如此風華絕代的人物,也只有將軍可妻之。”

話音剛落就聽見沈將軍一身輕笑。

謝冰媛被突如其來的笑晃了眼,知道了沈將軍不僅會笑,還笑的十分好看,想起流傳的故事,那魏國女帝怕是也看了沈將軍的笑,才捨得大紅/龍/袍前來,拱手相送半壁江山。

沈清爵不知道謝冰媛腦補出來的小心思,心裏暗暗說道:媛媛啊媛媛,這可是你自己要我娶你的,就休怪本將軍日後不客氣了。

十幾年前東珍被她父王當作禮物送到魏國示好,多年來音訊全無,沈清爵也試着尋找過這位兒時故友,卻發現魏國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沒有一位叫薄東珍的人物。

“清爵,來了舊宮,可有什麼想法”浣蓉慢慢走着,這一番不曾多變的景象,讓已經中年的她感慨頗多。

上一世浣蓉因為沈清爵效力前朝而心有不滿,母女兩人也沒有及時溝通,再加上丈夫也去了別國,索性一人搬去了滿武州,後來沈靖從中作梗聯繫仇家害死了養母,從此母女二人天各一方。

也許是重來的緣故,沈清爵這一次對什麼都看得通透。

“清爵覺得,有些想念皇奶奶和小時候的日子。”沈清爵知道浣蓉不滿意她跟着顛覆了前朝的勢力做事,浣蓉認為自家女兒生性涼薄,其實並非如此。

“你皇奶奶要是知道沈將軍能這麼說,怕是要高興地又聽一下午的戲。”

“母妃教訓得是。”

兩人談話之間已經穿過長長的梧桐道,來到蕭泰涼住的昆廳宮。

昆廳宮前廣場之上,是一眾文武百官,說著是請母女二人過來敘舊,其實今天是蕭泰涼的繼位儀式,蕭泰涼穿一身明黃龍袍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君臨天下的氣勢撲面而來。

見她們出現,蕭泰涼起身快步走過來,浣蓉臉上劃過一剎那的不自然很快被她掩飾過去,臉上浮起笑容迎上去。

“蓉兒,多年不見,你的風姿更甚。”

“妾身見過陛下”浣蓉嘴上說著見過,其實身體根本沒有任何行禮的動作,早就被蕭泰涼扶住了,“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見了你師傅也不行禮。”

沈清爵輕笑,拱了拱手:“見過皇上”

蕭泰涼哈哈大笑。

地上跪着的一眾文武官此刻內心十分複雜,繼任大典如此隨便就算了,尚且視為吾皇不喜大興土木,新皇站在殿前等大將軍,大將軍帶了老夫人來,這兩個女子皆不行禮,他們這些七尺男兒卻要跪在地上!

罷了,誰讓對方是沈將軍呢。吾等跪便跪吧。

“朕繼位之前出征北伐,多憑沈將軍帶兵攻城拔寨,諸位愛卿及天下人都清楚的很,清爵是我沐國肱骨之臣,我為元帥,她為上將軍,現在朕承蒙眾卿抬愛皇袍加身,封沈清爵為正一品異姓王,沈將軍身份不同於男王爺,朕特定製了五蟒白蟒袍。”

沈清爵這才提袍跪下:“臣領旨。”

一些大臣左顧右盼,似乎隱隱有話要說,幾個年長文臣思語了幾句,不再猶豫,鼓起勇氣開口:

“陛下,自春秋後秦以來九百年間,可沒有女子穿過蟒袍,這可是大逆不道啊。”

靜默了一會兒,沈清爵八風不動,武官們不樂意了。

“嘖嘖嘖,上下一千年你能再找一個沈將軍出來?真是老儒生,酸的很。”

“行,改日魏國舉兵南下,你去打那女帝。”

開口的文臣自知理虧,但想了想也正是這個道理,於是垂直袖子灰頭土臉說不出話。

“放肆,爭吵什麼,朕還沒聾。”蕭泰涼麵有不悅,“如今不同於以往各朝,退一萬步,這些東西,清爵擔得起。”

百官重新跪了下去:“陛下英明。”

沐國唯一的異姓王垂了眼,附身行禮:“謝主隆恩。”

如此尊貴的榮譽身份,都加給了她,多半是因為她是女子之身。文武百官也或多或少有冊封,只是沒有如她這般的。

百官都明白,如果是個男異姓王,男鎮國將軍,那要這恐怕皇帝也沒什麼用了,封建王朝世襲罔替,權力一輪一輪的少,總共就那麼多,都分給別人了,最上頭的人怎麼甘心。但即便她是女子之身,沈將軍以後怕是也難以嫁人有後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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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再見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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