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傻瓜

33.傻瓜

段少言聞言,動作微頓,而後輕輕“嗯”了一聲,又低頭與她熱切地接了會兒吻,然後抬起臉來,凝視着神色朦朧的嬌美女人。

他摸了摸她燙熱的臉頰,輕笑起來:“不可以。”

“……?”葉武頭腦還有些轉不清楚,獃獃地眨了眨水汽氤氳的眸子。

段少言在她額間又吻了一下,而後起身,雙腿交疊而坐,胳膊閑適地撐在沙發背上,側過臉,俊美的面龐顯得迷人卻清醒。

“我說,不可以。”

“啊?”

葉武的腦子終於頂着強大的荷爾蒙干擾,開始遲鈍地運轉。

段少言漫不經心地看着她,一隻手托着腮,細長冷白的指尖襯着他的臉龐愈發英俊。

他的眼睛裏像是雪夜雲開,星空朗朗,很亮,星星點點的光屑很容易讓人只看着他,就能上癮。

“要按規矩來,你考驗還沒通過。”段少言以那種能氣死人的冷靜,慢條斯理地對她說,“我不提供□□服務。”

葉武:“……………………”

水果刀呢??水果刀呢!!!

她現在就要把這個小畜生閹掉!!!

“那、那你剛剛、嗯什麼嗯!”氣急敗壞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尊嚴,葉武怒不可遏地坐起來,耳朵尖漲紅,質問這個賤到極點的男人。

賤到極點的男人將目光抬起來幾寸,看了看她,然後把自己的賤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嗯,代表聽到了。”

葉武:“……”

段少言冷笑着補了一刀:“不代表苟同。”

葉武費力地吞進這兩個字:苟同。

“另外。”他施施然地抬起下巴,示意葉武不要浪費他擱在茶几上的那碟水果,“我說過,在你沒有經受住考驗,合格過審之前,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事情,但除了苟合。”

葉武陰沉地咽下這兩個字:苟合。

最後又打量了一番葉武的臉色,做了個總結:

“你就暫時這樣,苟且地忍一忍吧。”

葉武生硬地消化這兩個字:苟且。

“段少言!”消化不能,終於爆發,葉武殺氣騰騰,倏忽站起,咬着牙根,抑揚頓挫道,“咱們走着瞧,我若再中你的計,我他媽的跟你姓!”

段少言手一攤,漠然道:“什麼計?”

“呃……”

青年淺笑一瞬,又是看得人心臟驀然失速。

“美人計嗎?”

這一次,葉武開始認真懷疑,自己也許大概,真的這十六年,都只看到了這個惡魔的冰山一角而已。

於是在惡魔的淫威下,葉武從未經歷過的操蛋日子拉開了序幕。

以前她的日子梗概起來,可以概括成:上課、美男、上課、美男、上課、美男。

雖然看起來很乏味,但是葉武這隻泥潭裏的小王八搖着尾巴玩的開心,對自己的生活很是滿意。

可是現在,只因為不小心睡了段家的黃花大少爺段公子,她的生活瞬間亂了套,歸納起來,好像只剩下三個字:

段。少。言。

她住着他家的宅子,領着他家的工資,替他家人看病保養,完了還得把剛發到手還沒捂熱的錢,又一毛不少交給小公子。

這是什麼?

奴隸社會的賤民,封建社會的丫鬟,資本主義社會的包身工。

那小畜生還有臉管叫她師父呢。

呸!

無數個晚上,葉武都越想越氣,難以入眠,伸手去床頭摸包煙抽抽,叼在嘴裏卻是一股淡出鳥的水果味。

這才想起段少言嫌棄她抽的煙氣味濃烈,太嗆人,美其名曰傷肺,讓人把她抽的煙全部換成了女士水果煙。

什麼櫻桃西柚草莓,連包裝都清新又可愛。

葉武咬着煙屁股,賴死在床上,簡直生無可戀。

她想,這日子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睡了人家。這是一碼事。但她的人生自由不能因此受到限制,她一定要想辦法揭竿而起,推倒段少言的強權政治和霸權主義!

入秋之後,時不時有暴雨不期而至,長江三角洲一帶雖然不多颱風,但多少總會受其影響,每當雨水瓢潑而至,儘是屋瓦忐忑,花樹婆娑。天地豪飲烈酒,酣暢淋漓,無數水線在檐脊匯成川,在窗玻璃上聚成河。駭雨奔騰,鋼筋鐵骨的繁華都市也好,粉牆黛瓦的水榭樓台也罷,都在這暴雨滂沱中伏作了溫柔模糊的影子。

這一日,段少言正要離去,恰巧風雲變色,大雨瓢潑。

他站在窗前,細長冷白的手指撘在窗欞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向葉武宣佈了一個噩耗。

“我今天不走了。”

“啊?”

“雨太大。”

葉武聞言,乾笑兩聲:“大少爺,您還是開車回去吧,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宅,傳到老爺耳朵里,總是不太好的。”

段少言側目看了她一眼,抬起手,令她稍等。

然後他打通了段老爺的電話。

“父親。”青年淡淡然地說,“我在師父家裏,今天修行不順,需要留下來過夜。”

葉武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磊磊落落的樣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嗯,知道了,不會打擾她休息的。”段少言說道,“我有分寸。”

待青年說出“父親晚安”,並掛斷了通話之後,葉武頭疼地摁着太陽穴,半晌朝段少言豎起大拇指。

“你厲害,我服。”

兩個人並排並看了會兒雨,葉武忽然說。

“段少言。”

“嗯?”

“……你那大狼尾巴,藏得真好。”她由衷地說,“十六年了,我都沒發現你這麼不要臉。”

段少言沒吭聲,眸色深濃,凝望着雨。

葉武又說:“還有件事兒,跟你說一下,你以後別再叫我師父了。”

男人睫毛倏忽動了一下,爾後側過了臉:“怎麼?”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再教你的。”葉武點了根煙,抽了口,慢慢吐出青色煙靄,道,“聽着彆扭。”

“片言之賜,皆事師也。你跟我說過的。”

“那是逗你玩的。”葉武翻了個白眼,“我不過就是你老子雇來的員工,你就算叫我一輩子師父,我也還是個員工,由你們說雇就雇,說開除就開除。這師父當著憋屈,沒意思,不當了。”

她陰陽怪氣地說了半天,無法就是在跟段少言慪氣,拐彎抹角地在嘲諷他們倆之間那不平等條約,段少言這般頭腦,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但他聽出來歸聽出來,處不處理,怎麼處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師父……”青年嘆了口氣,正想說什麼,葉武立刻打斷。

“別,我沒你這麼了不起的徒弟。”

她生氣的樣子很有意思,耳朵尖會先漲紅,然後一雙桃花眼瞪的圓溜,腮幫子也總是會無意識地鼓起來一點點,像只碩鼠。

段少言看着覺得好笑,垂眸輕咳一聲,才總算掩飾過去。

“你這又是鬧什麼彆扭。”

“我哪裏敢鬧彆扭,段老闆段少爺,您行個好,就跟我說一聲,咱倆之前那個見了鬼的合約,要怎麼樣才算作廢?”

段少言微微抬起眉:“怎麼又忽然說起這個。”

葉武擺擺手:“一點都不突然。段少言,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原本自由自在的,高興去哪裏玩去哪裏玩,高興買什麼買什麼,現在跟你簽了那個什麼狗屁賣身契,看起來是我買了你,但我怎麼越來越覺得是你買了我呢?”

她倒也不傻,對於合約的本質精神還是領悟的很好的。

段少言明知她說的沒錯,但還是波瀾不驚,不打算認賬。

葉武越說越生氣:“你看我現在,玩也沒得玩,買也沒得買!我活得沒意思,要得抑鬱症了!”

段少言冷眼瞧着她,倒也沒見過這麼生龍活虎的抑鬱症患者。

“你想去哪裏玩?”他淡淡地問她。

葉武說話的語氣活像個英雄。

“Nastro!”

“哦。”段少言沒什麼表情,“抄了。”

“啥??!”

葉武震驚了,她也就一段時間沒去,怎麼說抄就抄,她充了一整年的白金vip會員卡呢!

“為、為什麼?人家合法經營,又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喝個酒跳個熱舞而已,憑什麼抄!”

段少言冷冷地:“偷梁換柱。牽線搭橋。你自己知道他們都做些什麼灰色營生。”

“……”葉武瞬間萎了。

段少言:“還有別的想去的地方嗎?”

“有的。”

“說。”

葉武兩眼翻白:“你殺了我吧,我想去見上帝。”

段少言漫不經心地說:“去教堂就能看到。”

見這男人如此臭不要臉,葉武越發覺得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怨氣如滔滔江水奔涌到心頭,把她的鋼鐵心臟拍得砰砰作響。

“段少言!!”

段少言並不理會她的張牙舞爪,現在的葉武就像一隻被拔了爪子的貓,就算跳到天上去,都撓不傷什麼人。

他靜靜凝視了她片刻,忽然長嘆一聲,問道:“葉武。”

“沒規矩!叫我師父!”

段少言:“……師父。”

“誰是你師父?叫我葉武!”

凝頓片刻,段少言似乎忍俊不禁,輕哼着笑出聲來,抬起手,猶豫一下,搭上了她的腦袋,揉亂了她的頭髮。

男人簌簌睫羽下,一雙黑眼睛裏的霜雪似乎是停了,流露些月白風清的溫柔來,幾乎微不可聞地嘆息道。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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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師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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