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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有準備的意外,那就不叫意外了。
這個道理左煜在父親出事時已經理解得很明白,但仍舊從未想像過:接下來考驗自己的,竟然是溫淺予的安危。
其實也不奇怪,這或許並不是意外,而是因為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
總而言之,溫淺予在察覺自己被靳風蕭二度抄襲后的幾個小時裏人間蒸發,任警方到處搜索也沒有結果,實在是疑點重重。
在信息如此發達的時代,猶如懸疑片的消息很快就隨着互聯網傳播開來,在許多國家都引起轟動和關注。
等到溫慕飛躍半個地球終於趕來時,身後已經尾隨上了數不清的白亮閃光燈。
向來從容的影帝臉色糟糕,在警局裏看到滿眼血絲的左煜,勉強安慰道:“狀況我都聽說了,別著急,我一定會把淺淺找回來。”
“靳風蕭被警察審訊了好幾個小時,仍舊沒什麼消息。”左煜從走廊的長椅上愣愣地站起來:“如果沒有證據,他的律師很快就可以把他帶走的。”
溫慕很受法國歡迎,在巴黎的地位和人脈都不差,他深呼吸了下:“我會拜託熟人,試試能不能見他一面,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我就在這兒等。”左煜堅持。
“不行,你多久沒睡過覺了?”溫慕很嚴肅。
左煜急道:“睡個屁!淺淺不見了,我怎麼可能睡得着?!”
喊完他自覺失言,頹然坐下扶住臉,啞着嗓子說:“我早就覺得最近不對勁兒,前兩天還和靳風蕭那傻逼動過手,我該陪着淺淺的,不,或許我不該送他來這裏,如果留在北京、留在我身邊,他一定還好好的……”
“別怕,淺淺是很堅強很懂事的孩子。”溫慕扶住左煜的肩膀:“或許他現在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但他終究會平安無事。”
“你怎麼知道?”左煜被種強烈的恐懼統治住情緒。
“他媽媽會在天上保護他,她答應過我的。”溫慕淡淡地流露出回憶之色,轉而扭頭問:“你這樣挺着不睡覺,能堅持多久?兩天、三天?如果那時還沒消息呢?就打算倒在這裏成為第二個負擔嗎?如果真為淺淺着想,請你現在像個男子漢一樣,打起精神來。”
影帝的話說的半點沒錯,左煜沉默片刻,遲疑頷首:“好,我聽你的。”
——
在賀雲和其他大商賈的幫助下,溫慕聯繫到位巴黎有名的政客,很快便得償所願,見到了正在被拘留審查的靳風蕭。
從來沒收過這種待遇的“大設計師”衣冠不整、眉頭緊鎖,在冰冷的桌邊一動不動。
“淺淺到底在哪裏?”溫慕合著風衣坐下,輕聲問道:“依照他的性格,得知又被抄襲后一定會找你理論去的,但你是個很理性很愛惜羽毛的人,能對他做什麼衝動的舉動嗎?我不太相信。”
“他沒找過我,我也沒抄襲他。”靳風蕭平時的氣焰此刻顯得弱小不堪。
溫慕沒有看他,而是望着空氣:“都到這種時候了,硬挺着幹什麼?”
靳風蕭反問:“哪種時候,他怎麼樣了關我什麼事?”
溫慕道:“淺淺心胸開闊,再怎麼生氣,也不會玩失蹤的,縱觀整件事除了你還有誰會傷害他?如果找不到淺淺,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絕不會像幾年前那般隔靴搔癢了。”
靳風蕭在北京發展的事業從某種程度上被當年的小三緋聞毀於一旦,所以聽到這話,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憤慨。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此刻淺淺遭遇到些……無法想像的狀況。”溫慕用修長的食指敲着風衣:“你可以死鴨子嘴硬,可以不承認跟他的矛盾,如果你不怕被公眾和警方當成罪魁禍首。”
靳風蕭沉默不語。
“你很聰明,沒必要在這裏犯傻。”溫慕看了下表:“我只能跟你聊十分鐘,所以我保證,如果你講實話,並且能證明淺淺的失蹤的確跟你沒關係,抄襲的事我也不為難你,否則當我失望的走出這扇門時,你就是我心中的傷害他的最大嫌疑犯。”
“我沒有抄襲他!”靳風蕭又氣憤地開了口。
溫慕說:“還想糾纏這麼無聊的問題嗎?難道真有那麼機緣巧合,你品牌下的新款和他難得發佈的新款有七分相似?然後他就活不見人?”
“我承認,太繁忙的事業讓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從事設計,很多工作室其他設計師的作品也會拿來當做新款的參考。”靳風蕭似乎並不怕警察,但很怕溫慕,終於承認道:“你們說的那兩套衣服,我是在一封郵件里看到的,那封郵件來自於一名服裝學院的學生,據說是習作,我的的確確不想跟溫淺予扯上關係了,平時若不是他咄咄逼人,彼此恐怕連說話的可能性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去動他的稿子?”
溫慕反問:“咄咄逼人?”
靳風蕭抬頭:“他有你這個爸爸的確具備資本狂妄自大,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我也沒必要選擇忍受,在設計圈他算什麼東西?”
溫慕並沒有生氣,已然堅持詢問:“什麼叫狂妄自大,他不是那樣的孩子。”
靳風蕭摘下黑框眼鏡擦了擦:“叫我拿出沒傷害他的證據我拿不出,但他平時對我的百般羞辱,我倒是還有不少記錄。”
——
被迫回家休息的左煜完全睡不安穩。
剛倒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就恍惚夢見溫淺予在夢裏哭泣求救。
滿身冷汗地坐起,又只能看到空蕩死寂的客廳。
靳風蕭的人在接受審查,家和公司也被細密搜索,如果有什麼狀況應該早就聽到消息了吧?
除此之外,淺淺還能遇到什麼呢?
左煜枕着胳膊眉頭緊鎖,再度開始自己那恐怖的腦洞,惦記起看似無辜又陽光的林齊。
正在此時,他安靜了一陣子的手機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左煜慌忙接通,竟然聽到周舟久違的聲音:“小老闆,你還好嗎?”
“啊,你看到新聞了吧……”左煜聲音發緊。
“是的,我很擔心!”周舟緊張道:“所以想要問一下……”
“我還沒找到他的人……但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左煜苦悶地回答:“詳細的之後再說吧。”
“恩恩,我就是想告訴你冷靜下來,別太着急,你一急就瞎衝動,要是需要什麼幫助,比如錢之類的,別忘了我啊,淺淺一定平安!”周舟飛快地講過好多話,結巴道:“那、那我掛了,萬一害你錯過重要電話怎麼辦?”
“謝謝你。”左煜輕聲道。
通話火速結束,只有一分多鐘,但卻像寒冬里的一股暖流,讓他完全混亂的情緒復蘇好轉。
左煜放棄掉睡眠,深吸了口氣,到廚房喝掉被濃縮咖啡,轉而便抓起包衝出了門。
淺淺肯定在等着自己找到他。
不可能找不到。
左煜這樣想着,原本疲憊頹然的身體裏又徒生出氣力,驅使着他邁開步子,朝着懷疑的地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