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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淺予的工作內容中,協助新服製作和參與秀場展示是很重要的部分,而在春季時裝周上獲得讚譽,更是重中之重。
這回總監半是因為他工作積極,半是考慮到自己和溫慕的關係,給了小美人不少品牌和設計師作品展的邀請函,國內的記者當然也保持着八卦的本色,看到這位漂亮的小男生現身立刻拍個不停。
“溫慕的兒子”這個身份,隨着被公之於眾,溫淺予已經沒有那麼介意了。
他會站在鏡頭前落落大方,不管別人認為自己是誰,不管別人認為自己美麗或怪異,都打算微笑相待。
這日正趕上樑希在時裝周的發佈會,溫淺予自然要積極捧場,很早就和同公司的設計師一起入場,穿着件EverSissi的新款襯衫,路上與相熟或相識的人打招呼,倒也感覺漸漸融入了刻薄的時尚圈。
誰知剛找到座位,心情正好之際,卻抬頭看到前呼後擁的靳風蕭。
某種如鯁在喉的鄙夷立刻冒了出來,溫淺予因着有限的城府,皺眉扭頭。
這幅厭惡如此明顯,惹得靳風蕭駐足,帶着微笑朝他說:“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
溫淺予對討厭的人向來是拒不理睬。
靳風蕭邁開步子,經過淺淺時候又道:“但靠你那種手段,也只能走到這兒了。”
“你說什麼?”溫淺予頓時無法忍耐。
激怒這個洋洋得意的小孩兒讓靳風蕭徒生出種快感:“我說當設計師要有真才實學。”
“這話別人講可以,你有什麼資格?你最大的才能就是偷竊吧?”溫淺予向來不是小白兔,立刻冷嘲熱諷。
“看來你是想讓我告你誹謗。”靳風蕭依舊帶着討厭的笑意:“還是想讓我告訴大家你賄賂的拿手好戲?”
眼看着戰火開始蔓延,溫淺予的同事率先拉住他,用法語問:“淺,你們在說什麼?要記得你代表公司,別惹麻煩。”
溫淺予非常害怕失去工作,強壓住心中要爆炸的小火苗,卻根本無法在大家的注視下淡定落座,立刻就負氣離開了。
靳風蕭倒是怡然自得,立刻佔據了前排的客人席。
——
讓年輕人成長的方法總是付出相應的代價。
溫淺予不怕吃苦,不怕壓力,但他真的沒有辦法忍氣吞聲。
所以雖然明白韜光養晦是最好的,但坐在秀場旁的咖啡吧,想到靳風蕭的詆毀之語,想到那些話終究會傳來傳去人盡皆知,就心堵的不行。
雖然他沒有賄賂任何人,但那是左煜做的,和自己做有什麼分別?
鬧心的淺淺望着外面奇裝異服的過客,眼圈有點脆弱地泛紅。
正在這時,安靜了一陣的手機響了起來。
竟然是此刻忙到轉不開身的梁希。
她依然溫柔而充滿耐心,開口便道:“剛才的事我都聽說了,你的心情我特別理解,但現在先回秀場來好嗎?等結束后我們再好好聊聊。”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會揍他。”溫淺予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不會的。”梁希笑:“就算是為了我好嗎?這次的作品我很用心準備,也希望能聽到你的評價啊。”
溫淺予回憶起梁希姐對自己的知遇之恩,終於還是深吸了口氣,服軟答應:“好吧。”
“乖,別亂跑叫我擔心。”梁希說:“靳風蕭是承辦商邀請的,我太忙了沒有關注,否則決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話叫溫淺予好受了點,小聲道:“對不起,是我太衝動,我這就回去。”
——
時間給每個人都會刻下痕迹,雖然梁希這麼多年的設計都將年輕女性作為目標客戶,但隨着歲月流逝,她的作品終於少了幾分活潑,多了幾分淡然與高雅。
整場秀以別出心裁的雪夜為主題,讓那些柔美的女裝如夢如幻,十分精彩。
被此美麗治癒的溫淺予心情恢復,終於在傍晚見到從繁忙中抽身的梁希時,已經不再有任何戾氣,並且主動認錯:“剛剛是我不對,不應該因為私人恩怨影響你的發佈會。”
“傻瓜,我都聽他們說了,是靳風蕭先挑釁的。”梁希坐在已然空蕩的後台喝着咖啡,臉上微有倦色:“想必之前他把你當螻蟻踐踏,現在知道你和溫慕的關係,心情微妙吧?我跟那人接觸不多,但他的確是挺小心眼的,當然,也的確有本事。”
溫淺予嘆息:“我真不明白那老東西怎麼如此厚顏無恥,虧我小時候那麼崇拜他,是他抄我作品在先,我已經放棄追究了,竟然還來主動挑釁。”
梁希說:“這點我也不理解啊,跟你明面上鬧成這樣有什麼好?而且已經過去挺久,不會你最近又……”
“沒啊,雖然都在歐洲,但我倆不存在工作交集,非常非常少見到,就算偶爾在酒會之類的地方撞見,我也躲得遠遠的。”溫淺予認真道:“倒不是怕什麼,只覺得這個人太垃圾,就像帶傳染病一樣,只會影響我做正經事的心情,我唯獨希望在服裝設計方面成為他以後難以企及的人,根本不想跟他爭吵那些沒用的話——但剛剛太生氣,終究還是失控了。”
“換誰都生氣吧?”梁希拍了他的肩膀:“我很贊同你的想法,也會支持你的理想,不要跟這種人起正面衝突耽誤時間是對的,但你記住,如果他太咄咄逼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別忘記我。”
“梁希姐,我爸的事我從前瞞着你,你會覺得不舒服嗎?”溫淺予抬眸。
“你爸是誰,和你是誰有什麼關係呀?”梁希笑:“不過我很喜歡他的電影,下回介紹我們認識!”
“……好。”溫淺予無奈地彎起嘴角,接着認真道:“我覺得你變成熟了,今年的作品和從前有本質的區別,就像……給大人穿的。”
梁希點頭:“是呀,因為我忽然不想再重複過去,我也早就該成為個大人了……告訴你一件秘密,你千萬要放在心裏保密。”
溫淺予滿臉好奇。
梁希露出幸福的笑:“我在美國找到醫術高超的醫生和代孕者,終於能有我和我老公的孩子,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
“恭喜!”溫淺予此刻已全然忘記靳風蕭的噁心之處,高興道:“難怪像變了個人似的,原來姐姐要當媽媽了。”
——
娛樂記者往往最常有的心態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所以在秀場的爭吵雖被公司在主流媒體壓制住,但還是通過無孔不入的社交網絡傳播了開來。
好在吵架雙方對普羅大眾而言算是陌生,即便因着溫慕的名頭而討論,也只流傳在一定範圍內。
加之靳風蕭原本就因當第三者的事和幾度抄襲官司風評不佳,所以大部分評論仍舊是支持着年輕氣盛的溫淺予。
左煜後知後覺地看到,馬上打電話安慰:“你別跟那老頭起衝突,揍他的事放着我來好嗎?”
“知道了,那天比較衝動,以後絕對不搭理。”溫淺予帶着笑意走在公司樓下:“我又有兩套衣服被總監看中,準備生產了,快誇我!”
“誇什麼呀,這對你來說不是很正常的嗎?”左煜說:“本來就該生產你的衣服。”
溫淺予心裏美滋滋,笑了聲道:“我給你媽郵的風衣,她收到了沒?”
“收到了,正臭美穿着呢。”左煜道:“淺淺,雖然高興你們兩個關係緩和,但也別為了我太……做你自己就好,和你在一起的是我,不是我家裏人。”
“你明知道我幫不了你什麼,就連讓你心情變好也不可以嗎?”溫淺予反問。
左煜失笑沒講話。
溫淺予又道:“你有多重視你的父母,我就可以有多重視,這不是做戲,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要用對方的眼光看待世界,如果只是我行我素,和自己活着有什麼區別?”
“現在這麼懂事,我都不習慣了。”左煜說。
“本來就比你懂事!”溫淺予不服氣道。
左煜說:“是是是,就我混蛋。”
“知道就好,我去忙了,不跟你說啦。”溫淺予告別掛掉了電話,望向窗外古典而又繁華的巴黎,心中充滿了對兩人未來的無限希望,這種漸漸實現夢想、守住愛情的感覺,實在不能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