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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在世總想求個公平,但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溫淺予小時候當然認為老天是不公的,因為他總羨慕旁人有慈愛的父母,美滿的家庭。
長大后又因與溫慕無聲的和解,而享受到太多事業上的便利,彷彿周遭世界都因此而變得寬容,與那些無依無靠苦苦掙扎的設計師相比不知輕鬆多少倍,又恍然成為不公中的上游。
幸而不再太過天真的小美人已經拒絕斤斤計較了,只要能和左煜兩個人、兩個家庭都開開心心,其實就已經是天大的奢侈。
——
又是輪雜誌編輯的做作採訪。
拍些時尚照片、聊些夢想與人生,便足夠滿足一期賣點。
當溫淺予結束這些忙碌,從攝影棚出來時,竟看到梁希在後台待着,不由上前詢問:“姐,你怎麼來了?”
“我剛和於總編談點事,聽說你在,就等會兒你。”梁希笑着站起來:“怎麼樣,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好呀。”溫淺予邊回答邊和她往外走去。
“我真覺得你回國后變了很多呢!”梁希說:“從前你不是最討厭面對媒體採訪之類的事情了嗎?現在雖說不至於來者不拒,卻也願意積極配合。”
溫淺予微笑:“這也是沒辦法呀,雖然個人喜好很重要,但我也想奮鬥出更好的生活。”
“小孩子終於懂得擔當了,梁希說:“其實我很高興看到你這樣的改變,雖然很多人都抱怨你變得不像你了。”
“其他人說什麼又有什麼要緊?”溫淺予反問。
梁希認真的點頭:“無關緊要。”
“不過因為我爸的關係,真的有太多媒體對我感興趣,那興趣不是對我的設計本身,而是對我這個人。”溫淺予無奈的搖搖頭:“這讓我感覺有些奇怪,畢竟我不是我爸爸,並沒有多麼值得矚目的成就啊。”
“功名利祿的可笑之處不正是如此?何必想太多,鬧哄哄來的終究也會鬧哄哄走。”梁希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卻覺得你受歡迎是好事情。”
溫淺予幫她按下電梯,疑惑側頭:“哪種角度?”
梁希款款走進去,嘆息道:“在中國設計師多半是處於默默無聞的狀態,方遠的悲劇更是發生過太多太多次,大家沒有版權意識,不尊重設計本身,卻願意廉價地享受勞動成果,這讓普通設計師的生存環境太惡劣、太艱難。”
溫淺予頷首同意。
“雖然被稱作溫慕的兒子會令你反感,但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意識到原來我國有這麼多服裝設計師的存在,原來服裝設計是這樣一種工作,原來它的版權價值和其他創作品沒有區別——這些意義本身,比你周身的八卦更為重要吧?”梁希抬頭笑。
“還是姐想得深,既然如此……”溫淺予聳了下肩膀:“即便被八卦我也好受多啦。”
“林齊回歐洲了。”梁希彎彎嘴角。
溫淺予拒絕有反應。
“我不想勸你什麼,但別恨他。”梁希說:“恨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件愉快的事。”
——
青春與輕狂的記憶在左煜的生命里,已經隨着那些浮誇的跑車和揮霍不盡的金錢遠去了,三十歲過後,他更願意將工作之餘的熱忱投入家庭,這點因溫淺予的魅力而存在的改變,恐怕換成哪個賢妻良母來努力都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趕上周末在家,左煜再度閑不下來,竟然接收了個巨大的建材包裹,親手給小美人在頂樓陽台搭建了個鞦韆。
坐在鞦韆上可以望着樓下的波光粼粼和落地窗外的大北京,顯然十分愜意。
趕稿子趕到眼睛都發紅的溫淺予見了十分驚喜,打了個哈欠說:“叮叮咣咣大半天,我還以為你忙什麼呢……沒把手割破吧?”
左煜在旁邊收拾木材:“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你之前不說想要鞦韆嗎?”
溫淺予美滋滋地坐到上面搖了搖,然後就笑着撲過去抱住他正忙碌的背影:“謝謝!”
“客氣個毛,來點實在的。”左煜哼道。
溫淺予親了下他的側臉,伸手就是一頓揉捏,揪着左煜的耳朵說:“哼,還敢提要求了!”
“要求都不能提啊,好好好,我慣着你,誰讓你是咱家的小皇帝呢?”左煜一臉帶着喜悅的無奈。
“少瞎說!”溫淺予坐到他旁邊的木地板上,嚴肅道:“我問你件事。”
左煜慌張:“幹嗎,你想污衊我對你不忠啊?”
“沒跟你開玩笑!我收到米蘭時裝周的邀請函,好幾個品牌的,你說我去嗎?”溫淺予問。
“去啊,為什麼不去?”左煜將工具箱裝好。
溫淺予不吭聲。
“怎麼,感覺因為溫慕這個名號才得到機會?那有什麼關係啊。”左煜想事情很簡單:“你看我剛認識你那會兒,做生意能賺點錢完全是因為我是左鵬程的兒子,所以大家都要賣幾分薄面。”
“可是你現在靠自己也做得很好啊。”溫淺予立刻鼓勵。
“沒錯,但如果沒有當時狐假虎威見的世面,積累的經驗,又哪有我今天呢?許多真正有價值的財富比微薄的自尊更重要。”左煜肯定地說:“而且我相信去參觀對你只是一時的,以後你一定會在那裏舉辦你個人的作品秀,而且用不了太長。”
溫淺予張着大眼睛,兩秒后才露着酒窩重重點頭。
縱便他心裏有千萬結,和左煜聊完,卻總能全身舒暢,充滿鬥志。
“淺淺啊,你這個傻瓜。”左煜握住他的手說:“以後等我爸出獄那天……”
溫淺予不解他的欲言又止。
左煜深呼吸了口氣說:“我們結婚吧,雖然國家不會給我們髮結婚證,也沒什麼法律效力,但我還是不想和你有遺憾,只不過我真的需要我爸在場。”
“所以你是在求婚嗎?”溫淺予私下環顧周圍亂七八糟的鞦韆廢料:“也太不浪漫了吧!都不準備個禮物!”
左煜說:“我人都是你的了,不需要每次都那麼做作吧?”
溫淺予瞪他:“直男!活的真糙!”
“我哪直了?”左煜委屈。
溫淺予氣哼哼:“我在罵你沒品味。”
“都給你做鞦韆了還不行嗎?我親手做的啊!”左煜很得意。
“笑什麼?”溫淺予抱着手說:“……好吧。”
左煜問:“你答應啦?”
溫淺予翻白眼:“反正你人都是我的了,讓我的一生,成為你的一生,這點也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