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迪昂的天賦

赤鈞任由華驚鴻的動作,道：“你是我的結契者，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華驚鴻在厚實的絨毛里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不舍，退開一步,拍了拍赤鈞的胸口：“行,你去吧。”

然後又退開好幾步,看着赤鈞揚起線條流暢又極富力量的墨藍雙翼，帶起的氣流在綴滿黃色小花的緩坡上掀起層層花浪。華驚鴻的衣角和黑髮隨風飄揚,他仰起頭,目送赤鈞融入黎明前的夜幕。

帶着滿身露水,華驚鴻回到宿舍里。他在浴室里烘乾了身體和頭髮后，換了身衣服爬回床上。迪昂依舊保持着他離開時的睡姿,焦糖色的眼睫毛安靜地伏在臉頰上。華驚鴻輕手輕腳地躺回去,無聲地舒了口氣。

太陽還沒出來，他還可以睡一會兒。華驚鴻閉上眼睛，呼吸漸漸綿長。熹微的晨光中,迪昂靜靜地睜開雙眼，祖母綠寶石般眼眸里滿是清明,沒有一絲剛剛睡醒的惺忪。

……

何賦之給迪昂安排了水平測試,然後將他分到初等部二年級。迪昂安靜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對於華驚鴻不用像他那樣去上學，迪昂也只是沉默地低着頭。他想問華驚鴻，你是不是要走了。但是迪昂又不想繼續給華驚鴻增添困擾,於是什麼也沒問。

何塞知道華驚鴻有機甲后，就把他帶到學校下面的防空洞裏，那裏很適合華驚鴻日常作訓。

這顆星球上有許多華驚鴻沒見過的生物，他訓練結束后，無聊的話就跑到學校后的山林里打野味。回去后也會給迪昂做些輔導，日子寧靜平和得彷彿之前經歷的那些波折都是他做的一場夢。

迪昂雖然內向膽小，也沒有精神力，但是華驚鴻發現他計算力驚人。他把這件事告訴何賦之，何賦之也有些驚訝。因為迪昂上交的課業一直中規中矩，課上從不主動發言，因此竟沒發現他的潛能。

何賦之重新給他做了份測試，這次華驚鴻也在一邊，迪昂抬頭看了眼華驚鴻，然後轉回桌面垂下眼帘。

那個人正在注視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滿是他的身影，閃着期待的光芒。

迪昂拿起筆，帘子般的眼睫在翠綠的眼湖上落下陰影。他掃了眼試卷，對何賦之說：“這些還是有些簡單，我以前應該學過了。”

說完，他就觀察着華驚鴻的反應，對方果然露出驚喜的神色。迪昂決定要給華驚鴻留下深刻的印象。

何賦之將電子桌面的試題再次調換，華驚鴻好奇地湊過去，頓時露出慘不忍睹的神情。好歹他曾經也是物理老師，高數都是九十往上的，不說是學霸，起碼也是優等生，這次竟然也看不懂題目。

“光是看看，我頭就暈了，這肯定太難了。”

“不，讓我試試。”

華驚鴻瞪圓了雙眼，發出驚訝的低呼：“迪昂，你不會一眼就看懂了題目？！”話音剛落，他就在迪昂的眼裏看到了自信的神采，這次他第一次在這位怯弱的少年身上看到這種熠熠的光輝，不由振奮起來：“好，那就試試！”

迪昂抿唇一笑，帶着幾分羞意，眼眸卻異常的明亮。他拿起觸控筆，開始集中注意力。

半個小時后，華驚鴻看着電子桌面上的成績，再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一把摟住迪昂的肩膀，大聲笑道：“迪昂，你絕對是個數學天才！你應該進帝學的特科班才對，要不然太浪費了！”

雖然說帝國以精神力的等級來劃分教育資源，但是非精神力者中的天才卻能破格進入那些一流學校的特科班，為皇家科學院輸送專業人才。這些人即使受限於沒有精神力，無法從事有關機甲和精神力領域的研究，但在其他領域，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何老師，”華驚鴻轉頭，雙眼亮晶晶地盯着他，“迪昂可以申請到帝星嗎？即使不是帝星，首府星肯定也沒問題吧？”

華驚鴻之所以這麼問，一是因為何賦之已經重新給迪昂註冊了身份。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卡斯一族前幾天終於受到懲罰，執政官和那位卡斯少爺以及家族核心成員都被流放荒星，體內植入控制晶片，終其一生和其他的重型犯一起開墾荒星。

不過迪昂卻拉住了華驚鴻的袖子：“我可以和你一個學校嗎？”

華驚鴻一怔，道：“我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沒法上學。”

迪昂頓時有些急：“你的精神力那麼高，雖然我不知道有多高，但是肯定很高，怎麼會上不了學？”

華驚鴻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唉，事情有些複雜，我現在算是有難在身，你跟着我肯定會倒霉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命都給丟了。”

“我不怕，你、你……”迪昂的眼眶開始發紅，他似乎在絞盡腦汁地說服華驚鴻，“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是你一定救過我，我也要救你。我會努力的，我一定……不管怎麼樣，我也會救你的，你別離開我……”

華驚鴻抬手輕輕地擦過迪昂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嗯，我知道你很厲害的，不過現在不行，等你平安長大了，我有什麼事再來找你幫忙怎麼樣？”

“現在你跟着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乖乖聽何老師的話，好不好？”

迪昂咬住嘴唇，盯着地面不說話，很快，他的腳背上就積了一小灘水漬。

何賦之這時候開口了：“林鴻不是普通的學生，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現在不但幫不了他，可能還要讓他分神照顧你。”

迪昂瘦弱的肩膀猛地一震。是啊，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不過是給對方增加負擔，也早就做好不再成為包袱的決心，怎麼今天就忘了？迪昂將嘴唇內壁咬出血來，這才用平常的語氣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習知識的。”

華驚鴻心裏難受，卻也舒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迪昂的肩膀，笑道：“你別擔心，等一切安定后，我就來聯繫你。”

迪昂仰起頭對華驚鴻露出一個笑容：“嗯，我等你。”

目送迪昂回到教室后，何賦之突然道：“你真不像個孩子。”

華驚鴻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若無其事地撇嘴道：“我很快就15了，早就不是什麼小屁孩了。”

何賦之依舊笑眯眯的，沒有繼續進行這個話題，轉而道：“其實今天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

華驚鴻：“什麼事？”

“何塞那小子這兩天不老實，我估計他會去找卡斯。”

華驚鴻差點跳起來：“他不會是打算手刃仇人吧？！”

何賦之笑眯眯道：“是啊，幾年了還是長不大。”

華驚鴻無語，險些當面翻了個白眼，他提步往宿舍走去：“我去找他。”

何塞就在屋裏，門口就有他的鞋。華驚鴻正要敲門，房門突然打開。

“你要去找卡斯？”華驚鴻開門見山。

何塞驚訝了一瞬，恢復后卻沒有反駁，而是平靜地看着華驚鴻。

“不是，他們既然已經受到懲罰，而且終生開墾荒星那是生不如死，你有必要冒險自己動手？”

何塞往客廳走去，兩人面對面坐下。何塞十指交叉，扣了手后說：“那是對平民。對貴族來說，只要不是死.刑，最後一定有辦法減刑。”

“許多貴族明明該被判處死.刑，最後都是終生流放荒星。這只是愚弄民眾的卑劣把戲，他們有的是門路緩刑減刑，甚至找人替代。”

何塞堅定地看着華驚鴻，灰藍色的眼眸積蓄着風暴：“錯過這次機會，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幹掉他們。”

這是華驚鴻所不知道的黑》幕，他愣愣地看着何塞，低聲道：“這種事情很多嗎……”

何塞沉重地點頭：“很多，其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找替身。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要做，來接我們的人大概一個月後就能到，我會在兩周之內回來。”

華驚鴻咬牙，最後下定決定：“我和你一起去，這樣也能多一分把握。那幫畜生，我也要親手宰了他們。”